第35回 玉華縣收徒服獅怪

  這一天,唐僧師徒四人來到天竺國下屬的一個叫玉華縣的郡。縣中的城主是天竺皇帝的宗室親戚,被天竺皇帝封為玉華王。沒有多久,他們就到了玉華王府。唐僧讓三個徒弟在待客館中休息,他獨自一人進玉華府面見玉華王查驗通關文牒。
  過了一會兒,兩個值殿官到待客館中來請孫悟空他們去吃齋飯。三個人被帶進了王府。典膳官領著唐僧師徒四人來到曝紗亭。亭中已經擺好了一桌素食筵席。他們師徒正在吃飯的時候,三個小王子闖了進來,大王子拿著齊眉棍,二王子輪著九齒耙,三王子使著烏油棒。
  那三個王子看見孫悟空、豬八戒、沙僧相貌醜陋,以為是妖怪,就舞動著兵器上來要打。豬八戒拿出他的九齒耙來一晃,只見萬道金光,把二王子嚇得手發軟筋發麻不敢再走上前一步。孫悟空也掏出金箍棒一晃,就有碗口粗細,直直的豎在地上。
  孫悟空對大王子說︰「你要是能拿得動,我就把這棍子送給你。」大王子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沒能把金箍棒移動一分一毫。三王子不服氣,抽出烏油棒就打,沙僧舉起手擋開,又取出降龍寶杖提在手中,光彩耀人眼目,嚇得三個王子和一旁的官員個個呆若木雞。
  三個小王子一齊跪下,請求孫悟空他們表演一下他們的功夫,讓他們開開眼界。孫悟空、豬八戒、沙僧先後跳上雲頭,腳踏五彩祥雲,揮動著各自的兵器,施展本領,把玉華城上空弄得流光溢彩,籠罩在一片瑞氣中,滿城的軍民紛紛焚香禮拜。
  他們三個演習結束後,降落了雲頭。三個王子急忙回到宮中,告訴了他們的父王,要求父王懇請唐僧,讓他們三個拜師學藝。以便將來可以保護城邦。老王答應了,帶著三個王子來見唐僧。沒想到唐僧還沒有開口說話,孫悟空就一口答應了。
  老王非常高興,立即命令大擺筵席,宴請唐僧師徒。第二天一大早,三個王子就來行了拜師禮。孫悟空問他們都要學些什麼兵器,大王子說要學棒,二王子要學耙,三王子要學杖。孫悟空看他們的力量都還不夠,就在曝紗亭後面的靜室裡傳授他們神力。
  三個王子立刻就體力過人,大王子拿得住金箍棒,二王子掄得動九齒耙,三王子也舉得起降魔杖了。可是他們畢竟年齡太小,才打了幾下就累得氣喘噓噓。於是他們和師父們商量,請鐵匠減少斤兩,照著樣打造三種兵器。
  孫悟空答應了。
  第二天,王子宣召了鐵匠叫他買了上萬斤的鋼鐵,就在王府的前院搭起了棚子支起爐子,請孫悟空他們把金箍棒、九齒耙、降魔杖擺在棚子裡面,讓鐵匠們照著樣子打造。誰知,三件兵器在夜晚光彩奪目,霞光招引來了豹頭山虎口洞的妖魔黃獅精。
  黃獅精使出妖法,把三件兵器偷走了。第二天天亮時,鐵匠們走進棚子幹活,卻找不到三件兵器,慌忙報告王子。王子們不敢耽誤,連忙去問三位師父是不是已經收回了兵器。豬八戒責怪是鐵匠偷去的,揮著拳頭就要打。
  鐵匠們哭著說︰「我們是凡人,怎麼能拿得動呢?」
  吵鬧的聲音驚動了國王,他走來問明了事情的前因後果,說︰「我們家在這個城裡居住了五代人,從來沒有過盜賊。」孫悟空問︰「城外的四周圍是否出現過什麼妖怪?」老王說︰「城北四十里的地方有座豹頭山,山中有個虎口洞,有人說洞中有神仙;也有說是妖怪,不知道是真是假。」
  孫悟空斷定武器是被妖怪偷去了,就命令豬八戒、沙僧保護好師父,便一下子飛到豹頭山上。他遠遠地看見兩個長著狼頭的小妖怪走了過來,就搖身一變,變了只蝴蝶,飛到小妖的頭上,就聽見小妖說︰「大王才得了美人,昨晚又收回來三件兵器,真是好運氣!」
  原來黃獅精得到三件兵器後,要開個釘耙會來慶賀,命令這兩個小妖下山去買豬羊。孫悟空聽明白後,現出了本來的面目,用定身法定住了小妖,摘下了小妖的銀子包裹,又從他們腰間取下了粉漆牌,那上面一個寫著「刁鑽古怪」,另一個寫著「古怪刁鑽」。
  孫悟空拿著這些東西,駕雲返回到玉華城裡,向玉華王父子報告所見之事,又把那包銀子賞給受了冤屈的鐵匠。他讓老王準備了幾頭豬羊,讓沙僧假扮販豬羊的客商,豬八戒變成刁鑽古怪,他自己又變成古怪刁鑽,就準備去除妖。
  他們一切準備好後,趕著豬羊進了山,正好遇見一個小妖怪捧著請帖匣子,去竹節山請九曲盤桓洞的九靈元聖明天來赴釘耙宴。孫悟空拿過帖子看了看後,還給小妖,各走各的路。他們一直把豬羊趕到了虎口洞的門外。
  妖魔黃獅精聽到聲音後走出洞來。孫悟空就假說欠了客商五兩銀子,黃獅精就命令一個小妖進洞去取。孫悟空見不能進洞,著急了,於是他就說︰這位客商也想開開眼,看看我們的釘耙會。」黃獅精聽了很不高興,說︰「你怎麼跟人家亂講話呢?」
  黃獅精還沒答應,孫悟空就拉著沙僧、八戒跑進洞中。他們進洞後,看見大廳正中的石桌上供奉著他們的三件兵器。黃獅精趕緊跟了進來,在他們身後叮囑說︰「這位客商,中間擺放的那把就是釘耙,你看可以,出去後可千萬不要給別人亂說。」
  豬八戒看見了他的釘耙,就再也沉不住氣了,他跳上石桌,一把搶到他的釘耙,現出本來的面目,照著黃獅精就打過去。孫悟空和沙僧也跳上石桌,各自拿了兵器,現出原樣。黃獅精呆住了,慌忙取出一柄四明鏟,大聲問︰「你們是什麼人,敢來搶我的寶貝?」
  孫悟空大罵黃獅精自己做賊偷人東西反倒誣賴別人搶劫!他們從洞裡殺出一條路來到洞外,黃獅精打不過他們,就虛晃一招,鑽了個空子向東南方向逃跑了。豬八戒想去追,孫悟空說︰「就讓他跑了吧!咱們斷了他回來的路。」於是他們三人來到洞口,打死了所有的小妖。
  孫悟空他們三個拿完了洞中的錢財,趕出豬羊,搬出幾具被打死的妖怪屍體後,放火把虎口洞燒得一乾二淨。他們把豬羊、錢財和小妖的屍體一起用法術運回到玉華府中。孫悟空他們把滅妖的經過講給玉華王父子和師父聽。老王又高興又擔心,他怕黃獅精以後來報仇。
  果然,黃獅精逃到了竹節山九曲盤桓洞,找九頭獅子怪九靈元聖,求他替自己報仇。九靈元聖起先責怪他,說他不該去招惹愛闖禍的孫悟空,不過後來,還是答應了黃獅精,去玉華城找孫悟空替他出氣。於是他點了一群雜毛獅子精和黃獅精一起出發了。
  獅妖們刮起狂風直奔玉華城而去,霎時間玉華城飛砂走石,天昏地暗,城裡的軍民們嚇得東躲西藏。玉華王父子和唐僧師徒也躲到城樓上,孫悟空讓老王命令士兵關了四方城門,讓王子帶兵看守城池,然後他和兩位師弟駕著雲去迎戰。
  在雲霧之中,一群雜毛獅子正簇擁著九靈元聖趕了過來。孫悟空他們三個人舉著兵器迎上去。黃獅精一見豬八戒,氣得舉起四明鏟就打了過來,豬八戒也掄起釘耙迎戰。雙方在玉華城上空打起了一場惡戰。豬八戒一招沒有當心,被雪獅擒住了。
  沙僧看到這種情況著了急,也敗下陣來。孫悟空急忙拔下了一把毫毛放在嘴中嚼啐噴了出去,變出了一百多隻小猴子。小猴子們圍著獅妖又撕又咬,眾獅妖被嚇得慌成一片,各自逃命。沙僧幫助孫悟空捉住了白澤獅和狻猊獅,一齊押回到城樓上。
  第二天,黃獅精又帶著猱獅、雪獅、摶象獅、伏狸獅來到玉華城上空,要孫悟空他們出去迎戰。孫悟空和沙僧各自運用謀略,和五個獅子精打得難分上下。就在這時,九靈元聖駕著一團黑雲逕自到了城樓上,他的九個頭都張開血盆大口,抓走了唐僧和玉華王父子。
  孫悟空聽見城樓上有人呼叫,就知道中了計,他急忙叫住沙僧小心一點,然後又拔下胳膊上全部的毫毛放入口中嚼碎噴了出來,變出千百個孫悟空,一齊擁上去攻打獅精,打倒了猱獅,活捉了雪獅,擒住了摶象獅,扛翻了伏狸獅,還一棒打死了黃獅精。
  他倆回到城中,王妃哭著告訴孫悟空說玉華王父子和唐僧都被九頭獅子怪用法術捉走了。孫悟空安慰了王妃一陣。第二天清早,孫悟空和沙僧來到竹節山,找到了盤桓洞,九靈元聖聽到小妖報告孫悟空和沙僧來了,也不穿盔甲也不拿兵器,大搖大擺地走出洞門。
  孫悟空和沙僧一看見老妖,就各自舉起兵器打了上去。那個老妖把頭一搖,左右兩邊又變出了八個頭一齊張開大口,把孫悟空、沙僧銜住,帶回到洞裡讓小妖綁起來。他命令小妖先打孫悟空一頓,為黃獅精報仇,可是一直打到天黑,棍棒打折了一堆,孫悟空也沒有事。
  夜深了,老妖和小妖們都睡熟了,孫悟空用了個法術把身體變小,從繩子裡脫身出來,取出金箍棒,朝小妖頭上輕輕一敲,小妖就變成了肉餅。他點亮燈,給離近處的沙僧解繩子。豬八戒一看急了,大叫著快幫他解開繩子。不料豬八戒的聲音驚醒了老妖。
  孫悟空暗罵八戒壞事,立刻吹滅了燈,也顧不得其他人,用金箍棒打破了幾重門逃走了。老妖舉著燈火走了過來,發現有一個小妖被打死了,孫悟空和沙僧也逃走了。他趕緊帶領小妖們一齊去追趕他們。沙僧跑得慢,又被捉回去捆了起來。
  孫悟空逃走後,叫來了當地的土地神向他詢問老妖的來歷。土地神告訴他說︰「那個老妖是前年才從天上降到竹節山的,如果想降伏他,就得去東極妙巖宮請他的主人太乙救苦天尊前來幫忙。」孫悟空聽完,就駕起觔斗雲,直奔東天門找太乙救苦天尊去了。
  孫悟空來到妙巖宮,太乙救苦天尊走下蓮花寶座來和他相見。孫悟空說明了來意,天尊就命令身旁的大將到獅子房把獅奴叫來問話。原來獅奴偷喝一瓶酒,沉睡了整整三天三夜,九頭獅子私自逃走下到凡界去了。天尊就帶領眾神仙和獅奴一齊前往竹節山。
  來到了竹節山,天尊讓孫悟空先去把老妖引出來。老妖在洞中聽見孫悟空在外面又是叫罵又是打門,心中非常生氣,於是走出洞門張口就咬孫悟空。孫悟空早就有了準備,他轉身跳到高崖上面,大罵︰「大膽的妖精,你不知死活,你的爺爺在這呢!」
  天尊念了聲咒語,那個妖怪見是自己的主人,四腳伏在地上,現出了原形。獅奴跑過去,抓住了獅子脖子上的毛,邊打邊罵,然後把錦布的坐墊安放在獅子的背上,天尊騎了上去,大喊一聲「走!」那獅子就騰空駕起彩雲,返回妙巖宮去了。
  孫悟空進到洞中給玉華王父子、師父和師弟們一一鬆了綁,帶領他們走出盤桓洞。豬八戒放把火,把洞燒了。他們師兄弟三人各自施法術,把玉華王父子和唐僧送回到城中。第二天,孫悟空又叫屠夫把那六隻活獅妖殺了,肉分給城中的百姓。
  這時,鐵匠打造好了三樣兵器,孫悟空他們一連幾天教授三個王子武功,一直到完全熟練。臨走之前,老王讓人端出了一大盤金銀感謝他們,孫悟空他們謝絕不收。倒是豬八戒的衣服被獅子精撕破了,要求給他做件新的。
  老王讓裁縫給他們各做了一件。
《西遊記白話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