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 妖魔寶放煙沙火 悟空計盜紫金鈴
悟一子曰:金丹之道,《易》道也。《乾》、《坤》其門戶,《坎》、《離》其妙用,《姤》、《復》其化機。《姤》終必至於《否》,《否》則必至於《剝》,《剝》極則必歸之於《復》,《復》則必歸於《泰》。陰陽消長,循環無端。即篇中所謂「有來有去」者。是大修行人,先具一雙慧眼,亟須狠力一棒打殺,不使他再到剝皮亭。潛通消息,方能消息由我,相機下手,盜轉紫金鈴,迎還金聖官,完全《乾》體,而超凡出世也。
「金鈴」者,先天真乙之寶,混而為一氣,分而為三元,人人具足。只因交《姤》之候,忽然失去。如治國者,不能內安而召取外亂,舉國憂疑者然。若非良謀善策,大展雄才,以圖恢復,僅作避妖地穴,終避不得。三番四覆索取宮娥,能無日促國百里乎?國王筵上一論,說出病根;行者酒中滅火,講明丹決。乃因病立方,大展經綸之妙手也。這般法力,正是打開生死路,明師傳授的大道。詩中「為鼎爐」,「團烏兔」,「采陰陽」,「悟玄關」,「運天罡」,「移斗柄」;「退爐進火」,「抽鉛添汞」「攢簇五行」,「和合四象」;「歸二氣」,「會三家」等句,字字金丹藥物火候之的髓也,同一金鈴也。
太歲本《坤》土,而得其《乾》金,既《復》矣。然挾女後而圖交姤,是《復》而復《姤》也。故太歲搖動金鈴,ˍ放煙火而為害,放飛沙而為害,雖曰計,而實為妖魔。國王失《乾》金而陷於《坤》土,既《姤》矣。然不忘金聖而志圖迎復,是《姤》而復《復》也。故行者動靜不拘,變人物而為盜,變有來有去而為盜,雖曰計,而實為悟空。
「有來有去」,本是天理之流行。學道之人,當於天理流行中,討問出「一個神仙,送一件五色仙衣與金聖宮妝新」的妙道,開「有去無來」的正法眼,方能入道從真。故行者一變火鷂子而上極乎天,二變蜢蟲兒而下入乎地,三變道童而中位乎人。勘破上下今古,而能將有來有去一棒打殺也。
「戰書揣在三藏懷裡,莫與國王看見。」書中何語?蓋有難以形諸筆墨者,終秘而不言,正打殺「有來有去」之妙也。然天理之流行,如何打殺,得非誑世?不知打殺正是打活。打殺者,「有來有去」;不曾打殺,「無去無來」。故無去無來,仍不離有來有去的模樣。行者打殺而為無,仍一變為有,所謂「著有真成幻,去無不入中。有無俱不立,內外悉皆空」也。咦!妙哉!一雙黃金寶串,分明兩個夫妻,匹配團圍,連環相顧。若能於此物打通消息,便是降魔復聖的機關。行者徑入剝皮亭,不答妖王問,展施於胳膊之上,玩弄於禮法之中,乃去來無礙,微妙圓通之作用也。行者雖變有來有去,實是無去無來;雖是大王心腹小校,實是金聖心腹小校,總是國王之心腹小校。盜取金鈴,迎復金聖之下手秘訣也。
三個金鈴,火為神,煙為氣,沙為精。動而搖晃,則煙、火、沙散而為魔;靜而涵虛,則金火同宮凝聚而為丹。此般至寶家家自有,只因女後之姤,而入於魔手,原非妖魔己物。復得之道,仍須從魔手盜來。故失鈴出於姤,得鈴亦必由於姤。若非敘夫妻之情,彼此喜悅,把鈴與她收貯,終難下手,所謂「外作夫妻心盜賊」是也。
金聖宮說出「共枕同衾,前世之緣」,即騙出金鈴,付其收藏。又說「我與大王交歡會喜」,「做出妖燒之態,哄著精靈。行者在旁取事,把三個金鈴輕輕拿過」,俱是實法。最妙是「在旁取事」,「跟在我身邊,乘機盜我寶貝」二語。蓋金鈴系夫妻歡會付託收藏之物,盜之者,盜其夫妻之所有而為我有,竊天地之道化,非乘機不可得也。然又必深知奧妙,從容靜悟而取,非粗率疏躁而得。特演敘「不知利害,就扯棉花,進出煙、火、黃沙,驚動妖王」一段,以明難得易失之故。
仙師又借妖王之口,頻說「仔細搜尋」之語,以叮嚀提醒之。國王與金聖宮,真夫妻也,真者一姤而忽遭魔難,頃刻分離,「弄巧反成拙」也;太歲與金聖宮,假夫妻也,假者一姤而即成寶藏,還返有機,「作耍卻為真」也。結出二語,學者仔細搜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