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宗聽李玉秋說三國舅就是白芸瑞殺死的,心情十分沉重。他問李玉秋:「你怎知兇手就是白芸瑞?」李玉秋往上叩頭:「陛下聖明,那是兇手自己說的,我不認識白芸瑞。」「噢!此人長得什麼模樣?」李玉秋一說,仁宗一想:長相可差不多少,年歲也相符。又細問她洞房的經過,李玉秋開始有點害臊,又一想:不實說不行啊,就這麼吞吞吐吐把經過如實講述了一遍。另外,她把兩隻胳膊伸出來,再看胳膊上全是紫色的傷痕,首飾都被那個人給擼走了。仁宗聽明白之後,一皺眉:「下殿去吧。」李玉秋下殿。
皇上想這事怎麼辦呢?捉拿白芸瑞?現在看來事實還不那麼充分,另外也沒見著白芸瑞的面,此事不能操之過急。心中說話白芸瑞呀,要果真是你,休怪孤家對你無情了,又一想:這個案子最好交給包拯去審問,因為第一,白芸瑞是開封府的人;第二,東京地面的安全都歸開封府管轄;第三,皇上也想賞包大人一個面子,如果讓別的衙門過問,似乎於包大人臉上無光。於是,打定主意:「來呀,宣包拯上殿!」
單說包大人從早晨起來就得到了這個消息,但是內情究竟是怎樣他一無所知。天亮之後包大人上朝陪王伴駕,就見文武百官議論紛紛,包大人也不便尋問,正在此時,皇上旨意下來。包大人整冠抖袍,邁大步走上八寶金殿,叩見皇上:「臣包拯參見吾皇萬歲,萬萬歲。」「包卿,你可知京中發生了案件?那三國舅在新房之中被人所殺,有一人自稱叫白芸瑞,搶走新娘的首飾二十一件,堪稱罪大惡極!包卿,朕命你奉旨查辦此案,務必審清問明。切記不能放掉壞人,也不能屈枉好人!」「臣遵旨!」
包大人十分為難,心說:皇上的意思我明白:這是對我信任,賞給我臉,但是也難免有考驗自己的成分在內,白芸瑞是我的人,我是否一碗水端平,能從公處置這件事?大家都瞅著我,三班文官四班武將都盯著我,龐吉、李天祥對我更得注意。本來我們之間就不睦,再有這件事,如果處理不當就要引起非議。
包大人領旨下殿回歸開封府,到了書房裡長吁短歎。為了慎重起見,他把房書安叫進來。大腦袋給相爺施完禮垂手往旁邊一站,包大人細問了他跟白芸瑞到太師府赴宴的經過。房書安知道事情特大,不敢有半字虛假,據實回稟了。當他說到白芸瑞在看戲的時候,被一個人給叫走了,打那一去就沒回來,包大人聽完就是一愣:這是為什麼?「房書安!」「大人。」「那個人你可認識?」「不認識,是哪兒的我都不知道。」「白芸瑞究竟到何處去了?你可知道?」「回大人,我一點都不知道,方纔我在府裡還打聽,他到現在也沒回來,真叫人難猜難解。」包大人一想,現在就得升堂審問,如果白芸瑞再不回來就得撒飛簽火票追捕於他。想到這包大人剛要升堂,張龍進來:「回相爺,太師龐吉,戶部尚書李天樣,還有他女兒李玉秋奉旨前來聽堂。」「現在何處?」「府門外等候。」「迎接。」包大人列隊迎接,把龐吉、李天祥、李玉秋接進書房,僕人獻茶。太師龐吉一拱手:「包相爺,老夫是奉旨前來聽堂的,我兒死得太慘,望相爺公斷。」包大人趕緊還禮:「老太師放心,我一定竭盡全力不使壞人漏網!」「多謝包相爺!」李天祥也說:「包大人,都知道你清似水明如鏡,請包大人務必給死者報仇,以正王綱!」包大人點點頭:「你就放心吧,只要有人證物證,審清問明,不管是什麼人必定以王法從事,本閣決不徇私!」包大人明白,他們兩個人這是拿話敲自己,言外之意是說如果兇手就是白芸瑞,你可要從公處置,別包庇你的人!包大人讓他們坐了一會兒,吩咐一聲:「來呀,擊鼓升堂。」「是!」值日的差人站在外面高聲喊喝,「包相爺堂諭點鼓升堂!」「點鼓升堂嘍!」「咚、咚!」堂鼓響如爆豆,「吱呀呀」三道衙門大開,開封府的校尉、護尉、差官、八班六房、刑名師爺,全部出動。另外,在大堂公案的旁邊設了兩套桌椅,上首給太師,下首給李天祥,在屏風的後面準備一把椅子,給受害人李玉秋。眾人先請太師和李尚書歸座,又安置被害人坐在屏風後面。其他的人各就各班全都站好。
就見堂口的上首站的是翻江鼠蔣平,下首南俠御貓展熊飛,左邊站立小五義,右邊站立小七傑,下邊站日月飛行小太保鍾林、小俠龍天彪、聖手秀士馮淵、震八方雷英、蔣昭蔣小義、張龍、趙虎、王朝、馬漢、董平、薛霸、李貴、婁青、耿春、杜順、蔣番,再往下就是勇金剛張豹、雙刀將馬龍、開路鬼喬賓等人,一個個威風凜凜,相貌堂堂,各佩腰刀伺立兩旁。在堂口的下邊站著一百二十名站堂軍,一個個金盔金甲、銀盔銀甲、銅盔銅甲、鐵盔鐵甲,手中擎著大刀長槍,一個個好不威嚴。在堂上陳列著三口銅鍘:龍頭鍘、虎頭鍘、狗頭鍘。三口鍘刀之外擺著各式各樣的刑具,讓人望而生畏,毛骨悚然。因為開封府是倒坐南衙不見陽光,就是白天升堂也得點著蠟燈,大堂左右點著十八支胳膊那麼粗的大蠟,堂口兩邊是對對氣死風燈,讓人一看真好比五帝閻羅殿一般。
就見這時二十名站堂差員往兩旁一閃,包大人滿身官服,咳嗽一聲升坐公位。一剎那間大堂上鴉雀無聲。包大人剛坐好,趙虎從下邊上來,急沖沖來到包大人身邊,趴在包大人的耳朵上說:「回相爺,白芸瑞回來了。」「哦?現在何處?」「回屋更換官服去了。」「好吧,既然如此,暫叫他歸班伺候。」「哎!」包大人心裡想:天到這般時候白芸瑞才回來,你上哪去了?我還以為你畏罪潛逃了呢。趙虎下去了,時間不大,包大人往下一看,就見白芸瑞身穿二品副將的衣著,挎著寶劍走上大堂,意思想要見包大人。就見包大人衝他一擺手,那意思先別說話,白芸瑞心領神會,一句話沒說,低著頭閃退到旁邊,龐吉、李天祥和在堂上的人看得清清楚楚,老龐吉一咬牙心說:白芸瑞,你小子躲到哪去了?有道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廟,你還真回來了,我看包黑頭怎麼處理這件事,稍微不公我就告他的御狀!李天祥也持此想法。
再說包大人穩了穩心血,「啪」把虎案一拍:「來呀,帶原告李玉秋。」「是!帶原告!」新娘李玉秋從屏風後邊站起來渾身顫抖往前挪步,剛走到太師龐吉近前,老太師龐吉站起身來告訴她:「孩子,這是講理的地方,別害怕,有什麼就說什麼。」李玉秋點點頭,道過萬福跪在堂口之下。包大人看了看她,「下跪何人?」「小女子李玉秋。」「抬起頭來。」「是!」李玉秋往上一仰面嚇了一哆嗦,就見包大人在堂口上端坐穩如泰山一般,頭戴金翅象雕,身穿青緞子烈蟒袍,上繡蟒翻身龍探爪,邊繡靈芝草,下繡海水來潮,中間繡著晴天捧日,腰橫玉帶,腳下蹬著厚底斑頭灶,真好比五帝閻羅相似。李玉秋不敢多看,又把頭低下了。包大人先給她相相面,看看她是刁頑之徒,還是善良之輩。包大人居官多年,審問的案子不計其數,跟形形色色的犯人打過交道,他察顏觀色就能斷定這案子八九分。包大人一看李玉秋面帶忠厚,是個好姑娘,不像說瞎話的人,心裡越發感覺到沉重。「李玉秋!」「在!」「還不把洞房發生的一切據實講來,不准虛掩搪塞。」「嚇死小女子也不敢,大人容稟。」李玉秋又把昨天晚上的經過詳詳細細講了一遍,旁邊記錄的先生全給記下,包大人把不明的地方又問了幾遍,李玉秋做了補充,包大人點點頭:「來呀,畫供。」記錄的先生把記錄單給李玉秋又念一遍,新娘子一聽一點都不錯,這才畫了供。包大人一擺手,記錄先生退到一旁。包公又問:「李玉秋,你口口聲聲說兇手是白芸瑞,還記得此人的相貌嗎?」「記得。」「假如白芸瑞在你的眼前你能認得出?」「能!我們廝打了多時,他的五官相貌我記得非常清楚。」「好!我告訴你白芸瑞就在我大堂之上,你分辨一下哪個是他。」「遵命。」
包大人叫張龍、趙虎陪著她挨個給相面找白芸瑞。李玉秋擦擦眼睛挨著個兒地看,先瞅瞅蔣平再看看展南俠,一邊看一邊搖晃腦袋意思說這都不是。又來到小五義面前又晃晃頭。然後又來到小七傑的面前,她呆的時間稍微長點,因為小七傑長得都挺俊,歲數比白芸瑞也大不了多少,所以她怕看錯都仔細地看看,然後搖搖頭。張龍、趙虎領著她又往下走看這看那,最後一眼就看見小達摩白芸瑞,李玉秋像瘋了似地「嗷」一聲,一把抓住白芸瑞的前心:「相爺,就是他!」
包大人腦袋「嗡」一聲,心說:壞了!這個案子白芸瑞算抖摟不清了。連包大人這陣心裡也沒了底,把虎案一拍:「白芸瑞!」芸瑞趕緊出班跪倒:「參見相爺。」「來呀!摘掉他的帽子,扒他的衣服。」帽子一摘,功名沒了;衣服一扒二品的副將沒了,就成了無職的白人,白芸瑞頭髮披散:「回相爺,卑職不知身犯何律,法犯哪條?」「嗯!白芸瑞,只因有人把你告了,你到太師府酒後無德大鬧新房調戲新人,搶走寶物二十一件。最不能容忍的是你刀殺三國舅龐虎,還不從實招來!」芸瑞大吃一驚:「相爺,卑職沒有此事,一點都不知道,小人冤枉,求相爺做主!」老龐吉一聽把桌子一拍:「白芸瑞,人證在此你還敢抵賴?」「包相爺,他是個刁民,不打他怎麼能招?請相爺用刑。」「是啊!包大人你趕緊就用刑吧,對這號人絕不能心慈手軟。」戶部尚書李天祥也說。
包大人沒有用刑,他還得往深裡問:「白芸瑞,既然你口稱冤枉,我且問你,昨夜晚間你到哪去了?因何這般時候才回轉開封府?」「相爺容稟。」白芸瑞就把經過講述一遍。特別是大腦袋房書安支稜著耳朵在旁邊仔細聽著。
白芸瑞一去到現在才回來,誰能不畫問號呢?這裡的事情很複雜呀!
昨天他跟房書安在太師府的花園正看戲,來了個小個子找他,口口聲聲說白芸瑞有個好朋友有緊要的事情找他商議,讓芸瑞出去一趟。白芸瑞告訴房書安等著,就跟著那個人出了太師府,結果到太師府門外一看沒人,芸瑞就問那個人:「誰找我?」他說:「太師府門前講話不便,人在四喜堂等著您。」「四喜堂是什麼地方?」「四喜堂是京城有名的開心取樂的地方。」白芸瑞一聽十分不悅,心想:說不定是窯場妓院吧。我身為堂堂的將軍豈能到那地方!芸瑞在這就愣住了。小個子一笑:「白大將軍,你別介意,這不是請您去尋花問柳,確實有重要的事情,那位在那兒等著您。至於為什麼到四喜堂我也不清楚,請您跟我去一趟吧。」「你是誰」「在下姓庚,我叫庚四。是那人花錢雇出來的。」「你是幹什麼的?」「我是四喜堂的夥計。」白芸瑞想把這件事弄清楚,就跟著庚四來到四喜堂。
四喜堂在褲衩胡同,這地方屬於下九流的地方,但四喜堂還是金字牌匾的買賣,在這塊兒來說是首屈一指的,就在胡同口。白芸瑞跟著庚四進了四喜堂,有不少窯姐上前打招呼,芸瑞理也沒理上二樓到了一間房間,庚四挑起簾來讓芸瑞進去:「白大將軍您請坐。」白芸瑞看看屋裡擺得倒挺闊氣,但是沒人:「庚四,找我的那個人現在何處?」「大概他等的時間長了到外頭轉一圈,也說不定上茅房了,我去找找。」結果這個自稱庚四的人走了也沒回來。白芸瑞一直等到三更天也不見有人影,他心中懷疑:「喲!難道說我上當了?」又等了一會兒還不見庚四回來,他就坐不住了,把四喜堂掌班的給找來:「我且問你,你們四喜堂的夥計庚四哪去了?」「我們這兒的夥計庚四?哎呀,大爺您記錯了吧?咱這兒沒有叫庚四的。」「啊?就是剛才陪我一塊兒來的那個人。」「噢,那個大爺不是我們這兒的夥計。這房間是他包的不假,他給了我們二十兩銀子。」「哦?」芸瑞一聽更懷疑了,這是個什麼人?他為什麼要騙我?芸瑞就感覺到事情複雜,不能在這呆著,這才離開四喜堂,起身要回轉開封府。剛到半道,大街上靜靜悄悄,他突然發現眼前「欻!」黑影一晃,芸瑞眼尖,就發現這條黑影還衝著自己點了點手,芸瑞知道深更半夜絕非好人,在後頭就追。這人的腿腳還挺快,走大街穿胡同,其快如飛。芸瑞還沒攆上他,跑來跑去這人上城了,往城垛口上一坐,鴨子腿一擰,等著白芸瑞,等芸瑞追到快近前了,那人一扭頭,跳出城外,站在城根底下還點手喚芸瑞。芸瑞這火就不打一處來,心說:你是誰?你跟剛才那庚四有什麼關係?你這是逗氣還是找我真有事?怎麼連話都不說?我非要弄個水落石出不可。故此芸瑞也跳到城外,那人轉身就跑,芸瑞緊追不捨。前邊這個人跑得可真不慢,等到了城外頭順著大道「欻欻欻」盡鑽樹林,芸瑞在後頭攆相當費勁。因為追著追著找不著了,就耽誤了很長時間,一直追到天光大亮也沒把這人找著,白芸瑞只得作罷。
白芸瑞往回走,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之中追出來四十多里地,他再回到城裡都什麼時候了?芸瑞就感覺到飢腸轆轆,等進了風丘門,靠著十字街不遠有個馬家茶湯館,他就喝了兩碗茶湯,吃了點早點歇歇腿,這才回開封府。哪知道一到開封府包大人正升堂,白芸瑞心裡真不是滋味,進開封府頭一次升堂自己就遲到了。他打算跟包大人解釋解釋,但包大人衝他一擺手,沒讓他說話,芸瑞就退在一旁。他也沒想到一個女人過來就一把把他抓住硬說他是兇手,弄得他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這才跪倒在堂上口呼冤枉,把昨夜晚的經過講說一遍。
包大人靜靜地聽著,大堂上的人也都注意聽著,等芸瑞說完,旁邊記錄的把芸瑞所說的也都記下來了。包大人用眼睛盯著他:「白芸瑞!」「在!」「你說的是事實嗎?」「回相爺,沒有半字虛假。倘若我隱瞞實情,相爺您就用鍘刀鍘了我。被害人所說的事我是一字不知半字不曉!」「畫供。」記錄先生跟白芸瑞念完供詞,然後讓他畫供。
老太師龐吉在旁邊一聽:「相爺,我看白芸瑞純粹是胡說八道,故意編造。為什麼那庚四要找他?為什麼他等到半夜?他跟他有什麼交情?又無緣無故蹦出條黑影,又把他領到城外,這簡直是滿口胡謅,為了掩蓋事實,望求包相爺嚴刑審問,叫他吐露真情!」包大人聽完挺不高興,心說:這是開封府,我是主審官,你何必在旁邊三番五次地插嘴?可又一想:他是當朝太師奉旨聽堂,對他還不能申斥。包大人把臉往下一沉:「太師放心,包拯自有主張。」言下之意我有我的主意,你就不必插嘴了。
包大人看著白芸瑞畫完供,才接著審問:「白芸瑞,被害人自稱丟了首飾二十一件,你拿沒拿?」「回相爺,這事與我一點都無關,我怎麼能拿她的首飾?」李玉秋在旁邊插言:「相爺,就是他,一點都不錯,他把我值錢的首飾全部搶走了。我看得清清楚楚,他掏出一塊白綾手帕把那東西包好塞到懷裡頭了。」包大人點點頭:「搜!」蔣平和展熊飛過來讓白芸瑞把手抬起來,前後一搜沒有:「回相爺,搜完了,沒有。」龐吉又站起來了:「包大人,這麼重要的贓物他怎麼能帶到身上?一定藏起來了,也可能就藏在他的住處,焉能在他身上搜得出來?」「嗯。劉士傑、艾虎!」「在!」「在!」「你們領著幾個人去搜查白芸瑞的住處,不得有誤!」「遵命!」
艾虎、劉士傑帶著張龍、趙虎、王朝、馬漢、勇金剛張豹、雙刀將馬龍、開路鬼喬賓十五人到了白芸瑞的住處。白芸瑞住在差官棚校尉所的後院,獨門獨戶。張龍、趙虎他們進了院子,把鎖全都打掉,把房門撬開往屋裡一看,芸瑞獨身住在這兒,被褥非常乾淨,幔幛床單也非常講究,屋裡擺著應用之物。因為傢俱不多比較好搜查,趙虎他們哈下腰就動開手了,翻箱倒櫃時間不大,劉士傑一拿白芸瑞的行李:「喲!」在行李下面壓著個包,正是白綢子包!劉士傑的心從嗓子眼裡都要跳出來了,把包拿過來打開一看,光彩奪目,全是值錢的首飾。查了查不多不少二十一件。劉士傑汗冒出來了,心裡說:芸瑞呀,真是你幹的。這回你還說什麼?人證物證俱全,你就是渾身是口難以分辯。唉,真沒想到你居然是這麼一個人!劉士傑把髒物往手上一托,讓十五個人全都過了目。大伙也傻眼了,不敢隱瞞直接趕奔大堂,把贓物往桌上一放說明經過。
包大人一看頓時火撞頂梁,他斷定這事就是白芸瑞了。怎麼那麼巧,贓物就在你的行李底下?難道說還有另外一個人跑到開封府來給你栽贓嗎?你怎麼能自圓其說呢?包大人把桌子一拍:「白芸瑞,你來看這是什麼?剛才在你屋裡搜出來的!難道這還有假嗎?你又做何解釋?」「這,哎呀相爺,肯定有人栽贓陷害。我是一點都不知道。我冤枉啊!」太師龐吉跟戶部尚書李天祥一看心裡落了底,知道這案子翻不了啦:眾目睽睽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麼說的!兩人心中得意。
單說包大人火往上撞,把桌子拍得山響:「白芸瑞,你膽大妄為,無視國法王綱,做出此等慘不忍睹、罪行昭著、令人髮指的事來,實在是國法難容!本閣奉皇上聖旨審理此案,必然秉公處治。既然你殺害了三國舅,又盜取了新人的珠寶,犯下不赦之罪!來呀,狗頭鍘伺候!鍘!」「是!」「匡啷!」張龍、趙虎、王朝、馬漢把狗頭鍘扔到白芸瑞面前,過來把白芸瑞給按住。趙虎心裡說話:白芸瑞,你小子真不是東西!我跟你爹相處多年,你看你爹那人多正,驕傲說驕傲,但人家是一團正氣,一步倆腳印,斜的半點沒有!可你呢?剛出世兩天半就幹了這種沒出息的事!老白家缺了哪輩的德,出了你這麼個敗家子?你不僅給老白家丟人,也把開封府的臉都丟盡了,今天把你鍘了都不解恨!不但趙四爺這麼想:連張龍、王朝、馬漢也都這麼想,咬著牙把白芸瑞捆上用蘆席捲起來。白芸瑞口喊冤枉,但誰還聽他的?被幾個人抬到堂下的狗頭鍘旁邊。趙虎身披大紅,光著一條膀臂,伸手把狗尾巴抓起來——這狗頭鍘就像條狗在刀床上趴著,狗尾巴就是鍘刀把,楠木刀床二指多高的馬牙釘,一尺多高的鍘刀兩寸多厚,刃子十分鋒利。趙虎「哧啦」一聲提起鍘刀把,王朝、馬漢把白芸瑞塞到裡頭,做好一切準備,四個人單腿點地:「請相爺驗刑。」包大人渾身顫抖,面對下面的白芸瑞和狗頭鍘感到頭暈目眩。這件事太出乎意料了,心裡說:芸瑞,你喊什麼冤枉,你喊冤得提供出證據來,現在什麼證據都沒有,而你的罪證一點都不少,叫我怎麼斷這個案子,尤其太師、戶部尚書在這聽堂,名曰聽堂實則是監督我……包大人想到這站起身軀,把袍袖一甩:「來呀!」下一句就是「鍘」字,這鍘字一出口,白芸瑞這條命就沒了,把蔣平、南俠眾人急得把臉一背眼一閉,看都不想看。
正在這時候聽得堂下有人喊了一聲:「刀下留人,鍘不得,我有話說!」包大人一看說話的正是細脖大頭鬼房書安,把臉往下一沉:「房書安,你有何話說?」房書安跑到大堂上雙膝跪倒:「回相爺,我老叔白芸瑞確實冤枉,我可以給他提示證據。」包大人一聽心裡感到寬慰,白芸瑞本人提不出什麼,房書安想起來了。大夥一聽心神方定,都注意聽著房書安的陳述。包大人就問:「你為他提供什麼證據?」「回相爺,昨天我跟白芸瑞到太師府赴宴,我們倆行影不離,我敢說在前一段我老叔白芸瑞什麼犯法的事都沒做。在定更天吃完酒宴我陪著他趕奔後花園聽戲,正這時來了個人,個頭不高長得尖嘴猴腮,兩個溜圓的小黑眼睛,看年紀在三十左右歲,他說門外有一人是白芸瑞的好朋友,有重要的事情請他出去一趟,我老叔才起身外出,臨走之時叫我等著,說他一會兒就回來,結果沒回來。在說這話前,我敢保證白芸瑞沒做犯法的事。故此我為他提出人證。」包大人一聽洩氣了:都是廢話!誰也沒說他在這以前犯法呀。包大人把臉往下一沉:「房書安,你要說的就是這些?」「不是,還沒說完呢!相爺,白芸瑞自稱他被一個陌生人自稱庚四者把他領到四喜堂,一直等到三更天之後,他發現可疑曾經問過掌班的,掌班的說沒有此人,白芸瑞覺得奇怪才離開四喜堂。方纔他口供是這麼說的嗎?」「對呀!」「好!既然如此,現在相爺就撒下傳票把四喜堂掌班的以及夥計找上幾個來,驗證驗證白芸瑞說沒說瞎話。倘若不對,就是他編造,心中有鬼,相爺再鍘他不為遲晚。這是一。第二,白芸瑞自稱追那黑影追到天亮,後來斷線了,他跑出四十里,回來進風丘門之後,在小十字街到老馬家茶湯館吃的早點,吃完才回來。您再撒傳票把老馬家茶湯館掌櫃的給找來問問有沒有這事?如果有,他就沒瞎說。如果是瞎編,相爺再動刑也不為晚。」包大人一聽這話有道理,至關重要。於是馬上傳下堂諭,讓張龍、趙虎趕奔四喜堂傳訊掌櫃的;讓王朝、馬漢趕奔老馬家茶湯館去帶人。而後,暫時退堂等候。
包大人回歸書房,心裡翻來覆去思索這件事,考慮下一步應該如何審訊。包大人等了好長一段時間,趙虎進來了:「回相爺,證人全都帶到了。」「升堂!」
包大人二次升堂,龐吉、李天祥都坐好,三班人役、各位小弟兄站立兩廂,包大人吩咐一聲把他們帶上堂來。四喜堂女掌班的、當頭夥計一共來了三個,老馬家茶湯館就來個老頭兒,他們都沒打過官司,一到開封府大堂上,嚇得抖衣而站,猶如篩糠。包大人告訴他們不要害怕,沒有他們什麼事,只叫他們提供個證據。「誰是四喜堂掌班的?」「回相爺,小婦人就是。」「我且問你:昨天晚上我這有個叫白芸瑞的可曾到過四喜堂?」「到過。」「什麼時候去的?」「定更天以後。」「何時離開?」「三更天以後,快四更天時才離開。」包大人一聽有門兒。「他在四喜堂都與哪些人接觸,幹了些什麼勾當?」「回相爺,白大將軍在三號那屋坐著喝水,也沒叫姑娘陪著,也沒找別人談心,就自己。」「你好好想想,沒與什麼人接觸嗎?」「沒有。」「據白芸瑞所說是有人把他請去的。請的這人自稱庚四,是你們院中的夥計,這是怎麼回事?」「相爺,是這麼回事:開始是中午,我們那兒來了個人,就是您說的那人,小個不高,臉挺黑,一對小圓眼睛,長得尖嘴猴腮。他問我們有沒有閒房間,我們說三號房間閒著。他給了二十兩銀子把房間就包下了,說不管他來還是不來,這房間不准給旁人,如果第二天再不來人,就可以給別人用。小婦人收了他的銀子自然照辦。到了定更天以後他回來了,陪著那位白將軍。他把白將軍讓進屋,兩人談什麼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知那庚四什麼時候走的,也不知他是誰。後來白大將軍問我,我才知他姓庚。也不知為什麼他說是我們院裡的夥計,真叫人難猜難解。」掌班的說得挺清楚,包公看看龐吉、李天祥,心說:聽見沒?這裡邊可有文章,白芸瑞沒說瞎話,果然是定更天到的三更天以後走的。在此期間你兒子被人殺了,白芸瑞早已不在太師府了,他怎麼能殺得了你兒子呢?這個證據最有說服力。「掌班的,你敢為你的話負責嗎?」「那怎麼不敢,我說的是真的。」「好!畫供。」畫完供讓他們下去。又問茶湯館掌櫃的:「白芸瑞可到你那喝過兩碗茶湯?什麼時候?」「日頭剛升起的時候,白大將軍路過我們十字街,看那樣挺疲乏,滿臉是塵土汗水,坐在我們凳子上喝了幾碗茶湯,還吃了幾個糖包,休息了片刻就走了。」「畫供。」畫完供把他也打發走了,雖然這個證據無關緊要,足以證明白芸瑞沒說瞎話。
包大人聽完這兩份證詞感覺到裡邊有文章,方才自己有點武斷性急,差一點枉殺了白芸瑞。但案子相當複雜,想弄個水落石出,看來不是一時半時能辦到的,只有從長計議。因此,包大人當堂宣佈:「來呀,把白芸瑞收監,等待調查。」「是!」又把白芸瑞從鍘刀裡頭抬出來,給他砸上刑具押到開封府大牢。
包大人甩袖剛要退堂,老龐吉不幹了:「且慢!包大人,你處理不公!」「哦?本閣哪點不公?」「包大人,白芸瑞犯罪已有事實,人證也有物證也有,包大人因何不將他鍘了給我兒報仇?反倒聽信無關緊要的證詞,豈有此理!」「嘿!太師,你要明白這個案子是包拯受理,太師無非是旁觀之人,請你不要插手。請你耐心等待,早晚有了結果,你看我哪點不公,再當面指責,或者到萬歲面前告我的御狀。現在說我不公還為時過早!來人,退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