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白芸瑞和房書安等人,離了迷仙洞,剛打算返回招商店,從三仙觀方向趕來了一夥人,擋住了他們的道路。現在是欲進不能,欲退不得,只好準備格鬥。
今世飛燕張笑影記著房書安那句話:多殺三仙觀的人,最好殺那些名望大的,這樣才能立下大功,也免得白芸瑞和開封府的人小瞧自己。張笑影一看,這可是我立功的時候到了。她瞧了白芸瑞一眼,拉寶劍就奔過去了。等到了近處仔細一瞧,嚇得她魂不附體:來者非別,正是自己的爹爹張道遠。
張道遠也認出了女兒,朝女兒背後看了看,不覺一陣迷茫,七星劍一擺問道:「丫頭,你這是要上哪兒去?後邊那夥人都是誰?」房書安一聽對方的口氣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敢忙用手一拉白芸瑞,小聲說道:「你千萬別說話,看勢不對,我們就準備打!」
再說張笑影,和爹爹打了個照面,再要迴避已經晚了,只好硬著頭皮給爹爹見禮。禮畢問道:「爹爹,天已經晚了,您上哪兒去?」「丫頭,剛才為父在三仙觀同金燈劍客等人正商議大事,得到稟報,說白芸瑞帶人連闖兩關,迷仙洞外打死杜大賓,闖進了迷仙洞,為父惟恐你在那兒出事,特帶人前去查看,半道上遇到幾個敗卒,說是我那姑爺被白芸瑞殺了,你卻放了白芸瑞,帶著他們要去攻打三仙觀,丫頭,可有此事嗎?你身後都是什麼人?」張笑影一看,要想隱瞞是不行了,乾脆實話實說得了。但她又不想讓爹爹身後的人聽見,於是往張道遠近前靠了靠,壓低聲音說道:「爹爹,你說的都不錯,白芸瑞他們是進了我的迷仙洞,齊霸天也確實死在白芸瑞的刀下,但這不能埋怨別人,怪他經師不到,學藝不精啊。後來我捉住了白芸瑞,又把他們放了。為什麼呢?爹爹請想:人死不能復生,齊霸天死了,女兒年方二十一歲,能年紀輕輕的就守寡嗎?不能啊,我還得找個人家。經房書安從中保媒,把我說給了白芸瑞,白芸瑞也親口答應,願意娶我為妻,和我白頭到老。爹爹,您快看看,這小伙子長得多漂亮,比那個死鬼要強勝百倍啊。」張道遠聞聽此言只氣得渾身栗抖,顫聲問道:「丫頭,你……你說的不是夢話吧?」「爹爹,這是千真萬確呀。這不,白芸瑞就在那兒站著呢,我正要帶他去打三仙觀呢。爹爹,如今女兒已經是開封府的人了,白芸瑞是我未來的丈夫,您就是他未來的老泰山。我知道您疼女兒,女兒也尊敬您,但有幾句話,還是要奉勸爹爹。您投奔三仙觀,就是一誤,現在跟著夏遂良和肖道成反抗官府,這是再誤,結果沒什麼好啊!我勸您趕快脫離苦海,和三仙觀分道揚鑣,幫助開封府,也就是幫助您的姑爺,大破三仙觀,到那時為國立功,對您,對您的姑爺,都有光彩……」「呸!別說了,氣死我也!」
串地金蛇真生氣了,沒料到親生女兒會反叛自己呀!居然要嫁給殺夫的仇人,幫著他去破三仙觀,看來你不是我的女兒,乃是冤家對頭啊!張道遠七星劍一擺,指著張笑影罵道:「冤家,我真把你給慣壞了,沒想到到頭來會反我的三仙觀,還要做仇人的妻子!你這是不忠不孝,寡廉鮮恥啊!要你這丫頭有何用,拿命來——」張道遠氣急敗壞,揮寶劍往上就砍,張笑影左躲右閃,沒有還手。張道遠一連砍了七八劍,劍劍落空。後來張笑影往地上一跪,舉雙手抓住了爹爹的手腕:「爹爹,您對自己的親生女兒,為啥這樣無情無義呢!當初您硬把我許配給醜鬼齊霸天,可知你女兒每日都是用淚水洗臉哪!真像一朵鮮花插在了臭狗屎堆上,女兒是度日如年哪!現在那醜鬼已經死了,我不能誤了終身,自己找個如意郎君,有什麼不好,怎麼就成寡廉鮮恥了呢?爹爹,您縱然不為女兒著想,也不念我那早死的母親之情嗎?請您老念在父女情面之上,就高高手饒女兒這一回吧。」張笑影一邊說著,一邊痛哭不止。張道遠那顆心一點都沒軟:「你給我撒手,我沒有你這樣的女兒。老夫只知道有三仙觀,不知有什麼開封府!白芸瑞、徐良,還有那個醜鬼房書安,都是什麼東西,我恨不能抓住他們扒皮抽筋點天燈!要我投奔開封府,那是癡心妄想!你既然要倒反三仙觀,就是我的仇敵,今天若不殺你,難平胸中之氣。」
張道遠說到這兒一邊用力奪劍,一邊飛起右腳,直踢張笑影的心口窩。這一腳要讓踢上,張笑影當時就得命歸陰府。張笑影一看爹爹動了狠心,急忙撒手鬆劍,一個倒滾翻,躲過了張道遠這一腳。張道遠跟上去就是一劍,張笑影就地十八滾躲在一旁,一縱身站立當地,拽出肋下佩劍,一邊迎擊張道遠的進攻,一邊說道:「爹爹,是您逼得女兒無奈,才不得不還手。您要注意了。」張道遠更不說話,父女倆各揮長劍,戰在一處。
隨著張道遠來的那夥人,半道上已經聽說張笑影放了白芸瑞,要倒反三仙觀,現在一看,他們父女倆打上了,誰也不好過來幫忙,只是站在一旁觀看。
白芸瑞一見張道遠要殺張笑影,就有點急了,想要過去幫助,被房書安給拉住了。現在一看,父女倆打得不可開交,雖然張笑影身法劍法都很快,但明顯不是張道遠的對手,不出十招,輸贏必見分曉。白芸瑞一急,拉寶刀又想往上闖,再次被房書安拉住不放,白芸瑞和房書安各有各的想法。芸瑞以為既然張笑影幫著我們倒反三仙觀,就是開封府的人,怎麼能見死不救呢?房書安則認為:這一對父女,打得越緊張越好,無論哪一個被殺,對我們都有好處。張道遠被殺了,三仙觀少個惡人;張笑影被殺了,日後沒人糾纏白芸瑞,也少給我找點麻煩。所以他死拉住白芸瑞不讓上前。方寬、方寶哪見過這樣的場面啊,就瞪著眼在一旁觀看。
張笑影和張道遠走了五六個照面,張笑影就不行了。她心中暗想:爹爹你可是一錯再錯呀,難道還想讓我為那個醜鬼守寡不成?無論向你怎麼解釋,你都不答應,打鬥我還不是你的對手,乾脆,我用變光球打你一下得了,先把你給迷倒,等以後有了機會,再向你慢慢解釋。張笑影想到這兒就掏出了變光球。
前文書說過,這變光球還是張道遠為女兒打造的,當然知道它的厲害,一見女兒拿出了變光球,說聲不好,沒等張笑影把球扔出去,他雙腳點地向後便退。也是這老道該著倒霉,不料身後是絕壁懸崖,張道遠一腳踏空,大叫一聲,就落入了深谷。張笑影一見,驚得幾乎跌倒,跪在懸崖邊上,放聲痛哭。隨張道遠來的十幾個人,也不是無能之輩呀,一見三觀主被逼下了懸崖,發一聲喊,各拽兵刃便撲向張笑影。房書安急忙喊了一聲「上」,白芸瑞、方寬、方寶各拽兵刃就殺上來了。張笑影一看,現在不是哭的時候,殺吧,殺的越多越好,這樣我才能主動,白芸瑞才會更加喜歡我。這五個人配合到一塊兒,三仙觀的人哪兒是對手啊,一會兒便被打倒四五個。
正在這時,只見對面又來了二十幾個人,到這兒就加入了戰團。房書安閃目一看,新來這夥人領頭的乃是三教堂的二堂主詹明奇。老房那腦袋「嗡」的一聲:「不好,快撤!」扭頭往回便跑。白芸瑞等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都抽身形跳出圈子,跟著房書安往回跑。張笑影一看,我一個人還打什麼,也跑吧。五個人順原路跑進了迷仙洞。
詹明奇還沒有弄清楚開封府來的都是誰,對手就跑完了,他帶著人隨後就追。追到迷仙洞這兒就犯疑了,誰也不敢往裡進。因為他們對洞裡的地形不熟,張笑影又幫了開封府,哪個要進迷仙洞,不是白白送命嗎?這夥人在洞外站了一會兒,只好垂頭喪氣地回了三仙觀。
白芸瑞等人進了迷仙洞,由於張笑影在前邊領路,所以很順利地就脫離了險地,眾人俱都累得呼呼直喘。他們來到一片樹林找了塊平地,停下來歇腳。白芸瑞道:「我們這一趟算徒勞往返,白耽誤了時間,沒有一點收穫。」房書安道:「老叔,話不能這麼說,世上哪有不打敗仗的將軍!何況咱們沒打敗仗,這一次趟趟路,摸摸底兒,為下次作準備,這就行了嘛。就憑咱爺兒們幾個,能走到這一步,可以說是干了番驚天動地的事業呀!老叔,別說這個了,先找個地方歇歇腳兒,吃點東西,再說下一步怎麼辦。」
白芸瑞心想:到哪兒歇腳?二聖祠?不行,離三仙觀太近,危險性大;對,還回集賢村招商店去。他站起身剛要想走,一扭臉,發現張笑影正滿含深情地望著他,他那心也跟著亂跳,覺得特別彆扭。自打離開迷仙洞那個險地之後,白芸瑞就發現,張笑影總想往自己身邊靠,走路的時候,不是緊挨,就是並肩;打仗的時候,也總在身前身後。芸瑞幾次甩開她,她都又趕上來。芸瑞心想:我們這是出門在外,帶著個青年女子,算什麼事啊!雖然說張笑影幫我們破了迷仙洞,立下一功,可將來怎麼辦呢?想到這兒他就抬手招呼房書安。
房書安見白芸瑞看了張笑影一眼,便緊皺眉頭,心中已明白八分,本想躲開不管,又怕白芸瑞吵鬧,見芸瑞叫他,只好來到近前:「老叔,你有事?」「書安,這個女人怎麼辦?老跟著我們,也不是個事啊。」「老叔,您怎麼變卦了?在迷仙洞不是你親口答應人家的嗎?」「答應什麼了?」「答應她投降開封府,幫助我們去破三仙觀哪。」「嗯,是這麼回事。不過,我們四個男子,帶她一個女人,總不那麼方便,你去和她商量一下,到了招商店,讓她在那兒等著,下次不用再來了。」「好好,我去給她說。」
房書安一想:你那些話現在不需要講,等到了近前再說,眼下的事情還辦不完呢,哪能顧得了下次!書安來到張笑影身邊,嘿嘿一笑道:「老嬸,您真有兩下子啊,寶劍耍得風雨不透,您這次同我老叔出生入死,並肩作戰,是一對患難夫妻啊,可欽,可敬,可佩!老嬸,天不早了,我們找個地方歇息一下吧。」張笑影臉色一沉,問道:「房老爺,那件事你對白芸瑞講清楚了沒有?」房書安故作不知:「什麼事啊?」「我們倆的婚姻之事。」「當然講清楚了。我老叔當面向你作過保證,你怎麼又懷疑了呢?」「書安,我看白將軍和我非常疏遠,一點親熱勁兒都沒有,甚至我靠近他的身邊,他都不高興。我怕一旦到了開封,他再變卦呀。」「哪能呢!只要有我房書安在,他就不能變卦,再說婚姻大事,能開玩笑嗎?老嬸你就放心吧。走,找地方歇腳去。」
白芸瑞發現房書安在那邊說話,不但言語很輕,而且不時回頭朝他這邊看,就知道又在耍壞,說不定有什麼事情瞞著自己,於是點頭招呼:「書安,到這邊來。」「哎,來了。什麼事?」「你剛才和她談些什麼?」「沒什麼呀,只不過安慰她幾句。」
詼諧童子方寬聽力好,和張笑影距離也近,斷斷續續聽見了幾句,便道:「師兄,不對吧,我怎麼聽到你稱那個女子為老嬸,還說什麼患難夫妻,並肩作戰,這都是怎麼回事?」白芸瑞一聽兩眼當時就鼓起來了:「書安,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必須對我說實話,如若不然,就休怪我不客氣!講!」白芸瑞這兒一嚷嚷,張笑影就注意上了,往這邊挪了挪,側耳細聽他們的對話。房書安道:「老叔,這也是權宜之計,不得已而為之,不那樣做,我們能出得了迷仙洞嗎?老叔您就忍一忍吧。」「書安,到底是什麼事?」「哎呀,你何必要刨根究底呀!好,既然瞞不住了,我給你說了吧,不過你可別生氣,是這麼回事。」
房書安就把在迷仙洞時同張笑影達成的協議,說了一遍。還沒等他說完呢,「啪!」挨了重重一個耳光,把房書安打得就地轉三圈。白芸瑞往前一縱,伸手抓住了房書安的衣領:「房書安,你不是個人哪!什麼樣的事都辦得出來。誰讓你背著我幹這種事?為什麼不對我說實話?」「我,我,我也是沒法子啊!要不那樣幹,我們還能活得了嗎?咱們出不了迷仙洞,還怎麼去打三仙觀?」「你也該替我想想啊,這件事讓我怎麼處理?」「老叔,你的心眼也太死了,遇到這種事,睜隻眼閉只眼得了,哪能說那麼齊!再說朝裡那些老爺,除了我們大人,哪一位不是妻妾成群?鄉間的惡霸地主,即使搶奪,也要弄個三妻四妾。人家張笑影上趕著跟你,你有什麼不樂意!要是我,在迷仙洞就和她成親了!」「行啊,你不是光棍兒一條嗎?就讓她跟你吧。」「老叔,我要有你那個模樣,還用發愁嗎?這面孔不好,人家不喜歡。老叔,別這樣說了,你暫且忍耐一時,等把仗打完了,再說這件事,怎麼樣?」「不行,現在就得講明白,她幫助我們脫離迷仙洞,去打三仙觀,這些我都很感激,將來稟明大人,對她必有重謝。關於她的終身大事,也要盡力幫助,使她有個好的歸宿。至於你們兩個的交易,現在就宣佈作廢,讓她不要再存絲毫幻想!」房書安躊躇道:「老叔,咱們先找個地方住下,等吃飽喝足了,我再給她說明,行不行?」「不行!你現在就對她講清楚,說不清咱誰也別想離開這片樹林!」房書安實在沒有辦法,只好硬著頭皮來到張笑影面前。
他們兩個的對話,張笑影也聽見了幾句,只氣得粉頸變色,杏限圓翻,一見房書安便問:「房書安,告訴我,你和白芸瑞吵鬧些什麼?」老房一看她那面色,就嚇了一跳,知道再想遮掩是不行了,只好厚著臉皮說道:「小姐,您不要生氣,聽我慢慢告訴你。在迷仙洞那會兒,我確實沒向白芸瑞說清楚,只說了你願意倒反三仙觀,沒說要與他結親。我是想當時情況緊急,這種事需要慢慢地來,打算仗打完了,再從中撮合。現在白芸瑞問到了,我不得不如實告訴他。」張笑影已經預感到自己受騙了,但還抱有一絲希望,現在從房書安口中得到了證實,只氣得她渾身打戰,搖搖晃晃,幾乎跌倒。她靠著一棵大樹,喘息了一會兒,問道:「房書安,他,他怎麼說?」「白芸瑞說,你幫我們打三仙觀,我們可以在包大人面前為你請功,將來也讓你有個好的歸宿,但與他的婚姻之事,萬萬不能,讓你盡早打消這個念頭。」「姓房的,這不怪白芸瑞,全怪你呀!你可把我坑苦了。本姑娘豈能與你善罷干休!」
張笑影牙一咬,揮劍直刺房書安,房書安不敢同她交手,嚇得圍著大樹來回轉圈。他知道白芸瑞不會幫他,便招呼方寬、方寶:「師弟,快,快來給我解圍!」兩個小孩兒看著他直樂:「師兄,這是你自個兒挑起來的,我們怎好插手呢,有你一人足了。」
白芸瑞一看,房書安越跑越慢,張笑影的劍尖兒幾次劃著他的衣服邊兒,再過一會兒,書安非得把命丟在這兒不可。怎麼辦,我過去不過去?要說房書安心腸不算太壞,不那樣我們還真出不了迷仙洞!不過,他也太坑人了,讓張笑影教訓教訓他,在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再出手。因此,白芸瑞站在那兒就沒動。
這一下可苦了房書安了。只跑得帽兒也丟了,鞋子也掉了,帶子也開了,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濕透了。書安心想:老叔啊,你再不過來,我非得命喪此地不可呀!正在這緊急關頭,只見樹後白影一閃,出來一人,橫長劍擋住了張笑影:「書安,休要擔驚,少要害怕,我來救你!」房書安氣喘吁吁,跑到一邊,摸了把臉上的汗珠,回頭觀瞧,呵,又一位難纏的女子,來者乃是陸小英。
陸小英和陸天林、尚懷山在落魂橋畔同白芸瑞他們分手後,繞道去打三仙觀,原來也遇上了麻煩。他們到了絕命台那兒,碰到了硬敵,守把絕命台的主將,正是三仙觀的二觀主、飛天蜈蚣李道安。李道安還請來了四位幫忙的,乃是檳榔島大金寺的四大金剛:極光、極塵、極遠、極絕!這四位號稱南海四絕。每人掌中一桿五色勾魂幡,幫著李道安,共同鎮守絕命台。因為絕命台正當要衝,不把這個地方拿下,要進三仙觀,都有後顧之憂。
陸天林知道南海四絕不好惹,但事到臨頭,不能後退呀,他第一個飛身上台,直撲李道安。哪知道剛一上台,就被極光、極塵四人圍住了,四把勾魂幡配合默契,上下翻飛,轉眼陸天林被人家生擒活拿。尚懷山一見登台營救,又被勾魂幡勾住。陸小英還想再上,被陸天林喝止住了:「丫頭,別上來,快點逃命!」陸小英沒敢再上,含淚離開了絕命台,繞道又往回走。因為她來回都沒走迷仙洞,多繞了不少路,所以在這兒同白芸瑞他們相遇了。
陸小英見這兒有四五個人在說話,不知道他們是幹什麼的,便往前移了移,躲在樹後偷聽,聽來聽去,雖然不甚真切,但也聽出了眉目:這位女子就是張笑影,張道遠的女兒,她要嫁給白芸瑞,可芸瑞死活不樂意,行,我這郎君不肯收她,說明內心裡留戀的是我。又一聽,噢,這事是房書安從中搗的鬼,張笑影要教訓房書安,應該。她躲在樹後偷看,就沒有露面。後來她發現房書安實在不行了,再不幫忙恐怕就有性命之憂,這才喊了一聲,跳到張笑影面前,擋住了她的寶劍。
陸小英這一露面,眾人無不吃驚,白芸瑞心說:壞了,又來一個蘑菇頭,真使人感到頭疼。房書安則偷著一樂:「老叔啊,我看你怎麼應付這個局面!」
張笑影看著陸小英,不由倒退兩步:「你,你是陸小倩?」「胡說,我是陸小英。看著沒,白芸瑞是我的未婚夫,我是他的未婚妻。你大概就是張笑影吧?這個騷狐狸,人家不願要你,為什麼上趕著非要嫁給人家?真是不知羞恥!」張笑影道:「陸小英,你不要胡說,並非我要嫁給白芸瑞,是那個大腦袋甜言密語,欺騙於我,說什麼白芸瑞喜歡我,要娶我為妻,我上了他的當,這才把他們放了,現在白芸瑞想要賴賬我能答應嗎?」「你不答應又該如何?張笑影,咱這麼辦得了,你我在這兒比武,強勝弱亡,誰要敗了,或自殺,或逃走,不准再來找白芸瑞;誰要勝了,白芸瑞就歸誰,怎麼樣?」
房書安一聽,偷著直樂,心說:我老叔成個寶貝蛋了,這兩個漂亮女子都爭著要,哎呀,看來爹娘給一副好面容,也是一種福分哪!白芸瑞聽陸小英那麼一說,眉頭皺得更緊了,心說:她們把我當成一件玩物了,動不動就拿我打賭,白天尚老劍客和陸老劍客在這兒比試,拿我打賭:現在這兩個女子比武,又拿我作戰利品,哎呀,我算倒霉透了。張笑影聽陸小英說罷,滿心歡喜,她自恃武功高強,覺著有贏對方的把握,於是點頭同意。兩個女子為爭奪白芸瑞,各拽寶劍,在樹林裡就戰在了一處。
兩個人打了四五個照面,已優劣立見:張笑影比陸小英差得太遠了,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陸小英劍法之快,如流星閃電,似大河波濤,一環套著一環,層層壓來,張笑影手忙腳亂,幾乎招架不住。又打了兩個回合,張笑影心想:看樣子我不是她的對手,乾脆用變光球贏她得了。想到這兒伸手把變光球掏了出來,陸小英眼神特別好使。她見張笑影眼珠子亂轉,知道在打主意,也就加了防備。後來一看,張笑影把變光球拿出來了,陸小英就是一陣冷笑:我淨用暗器傷人了,你還想用這玩藝兒打我,豈不是關公門前耍大刀嘛!乾脆別費事了,把你打發走就得了。只見她身子一晃,張笑影的變光球還沒有出手,就躺地下了,嘴角鼻孔淌血,胳膊腿抽搐了幾下,便死於非命。陸小英看著張笑影的屍體,冷笑了幾聲,轉身奔向白芸瑞。
白芸瑞正在聚精會神地觀看二人打鬥。等張笑影死了,他不免一陣歎息:這個女人也太可憐了,嫁了那麼個丈夫,丈夫剛死,她也完了,這一輩子過得太不值了。又想到他們被困迷仙洞,若不是張笑影,恐怕誰也別想活,看來她對我還有點恩德呢,想到這兒對張笑影的死又有幾分惋惜。正在這兒胡思亂想呢,白影一閃,陸小英過來了,芸瑞登時把臉一沉,背過了身子。房書安趕忙過來打圓場:「老嬸,您來了,您真是個活菩薩呀,要不是您及時趕到,我這條小命恐怕就沒了。老嬸,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哪,我謝謝你了。」「少貧嘴。這都是你自找的,她就是摘下你的腦袋,也是活該。」「老嬸,您可不能這麼說呀,當時我們被困迷仙洞,眼見得性命難保,我要想不出這條妙計,您還能見到我老叔嗎?恐怕他早被人家開膛摘心了。我這叫韜晦之計,保住了我老叔的性命,你們倆才得團圓,我這是為你好啊。」「真是信口雌黃。韜晦之計,就給他找媳婦嗎?一天找一個,往哪兒放?」「老嬸,您別生氣,這不讓您把她給殺掉了嗎?我就知道她不是您的對手,您也不能容她,所以我才這麼辦的。」
房書安這幾句話,是脫口而出,為的是讓陸小英消氣。哪知道言者無意,聽者留心,讓白芸瑞一聽,對陸小英剛剛產生的一點好感,又跑得無影無蹤了:是啊,這個女人藝狠心毒,沒有容人之量,妒心這麼重,日後能同蓋飛俠和睦相處嗎?不行,無論如何我也不能要她!
房書安又道:「老嬸,您到這兒來了,那兩位老劍客呢?是不是也在這兒?」房書安說著話,不住地左右觀瞧,搜尋陸天林和尚懷山的身影。陸小英長歎一聲,撲簌簌掉下了幾滴眼淚:「書安,一言難盡。我們到了絕命台,遇上了硬敵,兩位老人雙雙被擒哪。」白芸瑞一聽這話也湊過來了。房書安道:「哎呀,那倆劍客功夫那麼好,都被人家擒拿了,我們要打絕命台,可是飛蛾撲火呀!」陸小英道:「書安,為今之計,應該趕快請人,前來幫兵助陣,單靠我們這幾個人去破三仙觀,是沒希望啊。」「您說的一點不錯,讓我和我老叔商量商量。」
房書安來到白芸瑞面前,未說話先笑:「老叔啊,你對著大樹相什麼面哪,我們遇到了困難的局面,應該想辦法克服才是呀。你把臉轉過來,對著我老嬸,咱們商議商議,怎樣才能破三仙觀,你再問問我老嬸,看她有什麼高見。」「別說了,什麼老嬸老嬸的,我一聽就心煩。書安,咱今天得把話說清楚,我同陸小英之間根本沒有婚姻關係,這件事我啥時候也沒有承認!她動不動就說是我的未婚妻,我是她的未婚夫,真是不知羞恥!從今以後,不准她再這麼說,我們之間一刀兩斷,誰也別找誰。她要再來糾纏不休,休怪白某翻臉不認人!」
白芸瑞這一頓大叫,把房書安急得抱著腦袋直轉圈。他一看,白芸瑞像中了瘋魔一般,眼睛都紅了,幾句話到了口邊,張張嘴又嚥了回去。
陸小英本來就滿腹火氣。伯父被人家抓住了,生死不知,自己好容易見到了親人,誰知白芸瑞連一句寬慰話都沒有,卻一直往自己頭上打悶棍,陸小英能不生氣嗎?兩股火氣加到一處,只見她柳眉倒豎,緊咬銀牙:「好啊,白芸瑞,我見過那麼多人,沒見過像你這樣冷酷無情的。我救過你幾次性命,難道你都忘了不成!這些暫且不說,就說我伯父和尚老劍客吧,他們是為了誰才去打三仙觀?到如今落入魔掌,生死未卜,我來向你搬兵求救,你不但無動於衷,反而惡語傷人,你白芸瑞還算個人嗎?既然你這樣無情無義,我也就不抱任何幻想了。我伯父為你們身陷絕境,我讓你們一個也活不了!」陸小英急得眼中冒火,一伸手拽出寶劍,就要殺人。房書安趕忙說道:「別、別動手,聽我說幾句。您剛才那些話,講的太對了,我老叔真不是個東西。可是話又說回來了,白芸瑞得罪了你,難道我也得罪你了?這兩個小孩兒也得罪你了?你要不分好歹,把我們幾個一體看待,未免有點過分吧。」「房書安,白芸瑞不好,你也頂不是東西,眼珠子一轉,淨想著騙人。張笑影要不上你的當,能倒反三仙觀,自取滅亡嗎?我伯父和尚老劍客要不受你的騙,能陷落絕命台嗎?看來你比白芸瑞還壞呀!乾脆,我先把你給殺了得了,省得你日後再去騙人!拿命來——!」
陸小英擺寶劍往上闖要劍劈房書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