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第四百二十五  龍八

卷第四百二十五 龍八

張溫 郭彥郎 王宗郎 犀浦龍 井魚 安天龍 曹寬 夢青衣 蛟 漢武白蛟 潯陽橋王述 王植 陸社兒 長沙女 蘇頲 斗蛟 洪氏女 洪貞 老蛟 武休潭 伐蛟

張 溫

王蜀時,梓州有張溫者好捕魚,曾作客館鎮將。夏中,攜賓觀魚,偶游近龍潭之下。熱甚,志不快。自入水舉網,獲一魚長尺許,鬐鱗如金,撥刺不已。俯岸人皆異之。逡巡晦暝,風雨驟作。溫惶駭,奔走數里,依然烈景。或曰:「所獲金魚,即潭龍也。」是知龍為魚服,自貽其患。苟無風雨之變,亦難逃鼎俎矣。龍潭取魚,亦宜戒慎。(出《北夢瑣言》)

王蜀的時候,梓州有一個叫張溫的人喜歡捕魚,曾經做客館的鎮將。夏天裡,他陪著客人看魚,偶然走近龍潭之下。這時天熱得厲害,心裡頭很不爽快,他就進到龍潭,撒網捕到一條一尺來長的魚。這條魚的鬐和鱗都是金色的,不停地蹦跳。在岸上俯著的人都很驚異。不一會兒,天陰暗起來,風雨驟然而起。張溫害怕,跑出去好幾里地,風雨依然猛烈。有人說,他捉到的那條金魚,就是一條龍。這才知道,龍因為穿了魚的衣服,自己給自己惹了麻煩,如果沒有風雨的變化,它也很難逃過被煮吃的下場。到龍潭打魚,也是應該千萬謹慎才好。

郭彥郎

世言乖龍苦於行雨,而多竄匿,為雷神捕之。或在古木及楹柱之內,若曠野之間,無處逃匿,即入牛角或牧童之身。往往為此物所累而震死也。蜀邸有軍(「軍」原作「青」,據明抄本、陳校本改)將郭彥郎者,行舟俠江,至羅雲溉。方食而臥,心神恍惚如夢,見一黃衣人曰:「莫錯。」而於口中探得一物而去。覺來,但覺咽喉中痛。於是篙工輩但見船上雷電晦暝,震聲甚厲。斯則乖龍入口也。南山宣律師,乖龍入中指節,又非虛說。所以孔聖之言,迅雷風烈必變,可不敬之乎?」(出《北夢瑣言》)

世人傳說有了過錯的龍不敢行雨,大多都到處逃竄藏匿,被雷神追捕。有的藏在古木和楹柱之內。如果是在曠野間,沒有地方躲藏,就可能藏進牛角或者牧童的身上。常常有被這種龍連累而被雷擊死的人或牲畜。蜀州官府裡有一個叫郭顏郎的軍將,行船在俠江上,來到了羅雲溉,剛吃完飯躺在那裡,心神恍恍惚惚,就像做了一個夢夢見一個黃衣人對他說:「不要把牙合上!」於是黃衣人就在他的口中找到了一樣東西離去了。醒來之後,只覺得咽喉有些疼痛。在他做夢的時候,撐船的篙工們但見船上雲雨昏暗,風狂雨怒,雷電震聲極大。這就是犯了過錯的龍躲到他嘴裡去了。南山的宣琴師,犯有過錯的龍逃進他的中指節,更不是瞎說。所以孔聖人的話,「雷電迅猛,風雨猛烈,就一定有什麼變故」,能不謹慎對待嗎?

王宗郎

蜀庚午歲,金州刺史王宗郎奏洵陽縣洵水畔有青煙廟。數日,廟上煙雲昏晦,晝夜奏樂。忽一旦,水波騰躍,有群龍出於水上,行入漢江。大者數丈,小者丈餘,如五方之色,有如牛馬驢羊之形。大小五十,纍纍接跡,行入漢江,卻過廟所。往複數裡,或隱或見。三日乃止。(出《錄異記》)

蜀庚午年,金州刺史王宗郎奏報,洵陽縣洵水畔有一座青煙廟,一連幾天,廟上煙雲昏暗,奏樂的聲音晝夜不停。忽然有一天早晨,水波翻騰跳躍,有一群龍出現在水面上,向漢江行進。大的幾丈長,小的一丈多長,什麼顏色的都有,樣子有如牛馬驢羊,大的小的各佔一半,擠擠撞撞地擁入漢江。還在經過有寺廟的地方,往往復復,徘徊數里,或隱或現。三天之後才停止。

犀浦龍

癸酉年,犀浦界田中有小龍青黑色。割為兩片,旬日臭敗,尋亦失去。摩呵池大廳西面亦有龍井,甚靈,人不可犯。(出《錄異記》)

癸酉年,犀浦境內的田地裡有一種青黑色的小龍。把它切成兩片,十來天才腐敗發臭,不久也就失去了。摩呵池大廳的西面,也有一口龍井,特別靈驗,誰也不能冒犯。

井 魚

成都書檯坊武侯宅南,乘煙觀內古井中有魚。長六七寸。往往游於井上。水必騰湧。相傳井中有龍。(出《錄異記》)

成都書檯坊武侯宅的南面有一座乘煙觀。觀內的古井裡有一條魚。這條魚六七寸長,常常游到井上來。它每次游上來,水一定會翻騰洶湧。相傳這井裡有龍。

安天龍

後唐同光中,滄洲民有子母苦於科徭,流移近界封店(上恨音)。路逢白蛇,其子以繩系蛇項,約而行,無何擺其頭落。須臾,一片白雲起,雷電暴作,撮將此子上天空中,為雷火燒殺墜地。而背有大書,人莫之識。忽有一人云,何不以青物蒙之,即識其字。遂以青裙被之。有識字讀之曰:「此人殺害安天龍,為天神所誅。」葆光子曰:「龍神物也,況有安天之號,必能變化無方。豈有一豎子繩系而殞之?遽致天人之罰。斯又何哉!」(出《北夢瑣言》)

後唐同光年間,滄州百姓中有這麼娘兒倆為了躲避徭役,要遷到附近一個叫封店的地方去。路上遇到一條白蛇,那兒子就用繩子繫住蛇的脖子,捆綁著它前進。沒有過多長時間,擺來擺去,就把蛇頭勒掉了。頃刻之間,一片白雲升起,雷電突然炸響,把那兒子撕扯到天空中去,被雷火燒殺之後才又落到地上,而且他的後背上有字,沒有人能認識。忽然有一個人說:「為什麼不用青色東西蒙上?蒙上就可以認識那些字了。」於是就用一件青色裙子蓋上了。有一個識字的人讀後說:「這個人殺害了安天龍,被天神處死了。」葆光子說:「龍是神物,況且它還有『安天』的尊號,一定能變化不定,哪能被一個臭小子隨便用繩子勒死的道理?馬上就遭到天人的懲罰,這又算什麼呢?」

曹 寬

石晉時,常山帥安重榮將謀幹紀。其管界與邢台連接,鬥殺一龍。鄉豪有曹寬者見之,取其雙角。前有一物如簾,文如亂錦,人莫知之。曹寬經年為寇所殺。壬寅年,討鎮州,誅安重榮也。葆光子讀《北史》,見陸法和在梁時,將兵拒侯景將任約於江上。曰:「彼龍睡不動,吾軍之龍。甚自躍踴。」遂擊之大敗,而擒任約。是則軍陣之上,龍必先鬥。常山龍死,得非王師大捷,重榮授首乎?黃巢敗於陳州,李克用脫梁王之難,皆大雨震雷之助。(出《北夢瑣言》)

石晉的時候,常山帥安重榮將謀反作亂。他的管界與邢台相接處,死了一條龍,鄉里有一個叫曹寬的豪士看見了。曹寬割取了龍的雙角。龍角前面有一種象簾子的東西,花紋如同錦繡,沒有人知道這是什麼。曹寬一年後被賊寇殺死。壬寅年,朝廷的軍隊討伐鎮州,殺死了安重榮。葆光子讀《北史》,發現陸法和在梁時,率領軍隊把侯景部將任約抵禦在江上,說,「對方的龍正睡覺,不動,我軍的龍非常活躍」,於是就大舉進攻,殺得敵軍大敗,並且生擒了任約。這就說明,軍陣之上,一定是龍與龍先鬥。常山的龍死了,莫不是王師大捷,安重榮掉腦袋的先兆?黃巢在陳州戰敗,李克用擺脫梁王之難,都是在雨大雷厲的情況下發生的。

夢青衣

孟蜀主母後之宮有衛聖神龍堂,亦嘗修飾嚴潔。蓋即世俗之家神也。一旦別欲廣其殿宇,因晝寢,夢一青衣謂後曰:「今神龍意欲出宮外居止,宜於寺觀中安排可也。」後欲從之,而子未許。後又夢見青衣重請,因選昭覺寺廊廡間,特建一廟。土木既就,繪事雲畢,遂宣教坊樂。自宮中引出,奏送神曲;歸新廟中,奏迎神曲。其日玄雲四合,大風振起,及神歸位,雨即滂沱。或曰:「衛聖神龍出離宮殿,是不祥也。」逾年,國亡滅而去,土地歸廟中矣。(出《野人閒話》)

孟蜀主母後的宮中,有一個「衛聖神龍堂」。這個衛聖神龍堂也同樣修飾得莊嚴整潔。大概這就是世俗間的「家神」。有一天她想另外擴建殿宇,於是就在白天睡覺的時候做了一個夢,夢見一位婢女對她說:「現在神龍想要到宮外去住,可以安排到寺觀之中。」她想照夢中婢女說的去做,但兒子不讓。後來她又夢見婢女重新向她請求,就選了昭覺寺的廂房之間,在那裡特蓋了一座廟。建成之後,她就宣來教坊裡的樂工。從宮中把「衛聖神龍」引出的時候,奏《送神曲》;送到新廟時,奏《迎神曲》。那天黑雲四布,大風四起,等到神龍歸位,大雨就瓢潑般澆下來。有的人說:「衛聖神龍出離宮殿,這是不祥之兆。」過了年,國家亡滅,神龍也遁去,土地歸廟中所有了。

蛟漢武白蛟

漢武帝恆以季秋之月,泛靈溢之舟於琳池之上,窮夜達晝。於季台之下,以香金為鉤,縮絲綸,以舟鯉為餌,不逾旬曰,釣一白蛟長三四丈,若龍而無鱗甲。帝曰:「非龍也。」於是付太官為鮮。而肉紫青,脆美無倫。詔賜臣下,以為神感所獲。後竟不得。(出《王子年拾遺記》)

漢武帝經常在九月的時候,坐上一隻小船在琳池上漂蕩,不分晝夜。他在季台之下,用香金做成釣魚的鉤,拴上吊絲,用船上帶來的鯉魚為餌,沒過十天,釣上來一條三四丈長的白蛟。白蛟象龍,但是沒有鱗甲。漢武帝說:「這不是龍。」於是就交給太官加工成食品。白蛟的肉是紫青色的,又香又脆,鮮美無比。漢武帝讓賜給臣下們分享,臣下都認為這是神靈感知所得到的。以後再也沒得到過。

潯陽橋

潯陽城東門通大橋,常有蛟為百姓害。董奉疏符沉水中,少日,見一蛟死浮出。(出《潯陽記》)

潯陽城的東門通向一座大橋,大橋下常常有蛟為害百姓。董奉書寫一道符沉到水裡不幾天,就有一條死蛟浮在水面上。

王 述

吳大帝赤烏三年七月,有王述者採藥於天台山。時熱,息於石橋下,臨溪飲。忽見溪中有一小青衣長尺餘,執一青衣(「衣」字原闕,據明抄本補)乘赤鯉魚,逕入雲中,漸漸不見。述良久登峻巖四望,見海上風雲起,頃刻雷電交鳴,俄然將至。述懼,伏於虛樹中。見牽一物如布,而色如漆,不知所適。及天霽,又見所乘之赤鯉小童,還入溪中,乃黑蛟耳。(出《三吳記》)

吳大帝赤烏三年七月,有一個叫王述的人在天台山採藥。當時天氣很熱,他在一座石橋下休息。他到溪邊飲水,忽然發現溪水中有一位一尺多高的小婢女,手裡拿著一件青衣,乘坐著一條赤色鯉魚,直接飛進雲中,漸漸看不見了。王述急忙登上高處向四處觀望了好久。他望見海上風雲驟起,頃刻間雷電轟鳴,馬上就要來雨。王述心中害怕,趴在一棵空樹裡,看見那小青衣手裡扯著一件顏色如漆,樣子象布的東西,不知到哪兒去了。等到天晴,他又看到騎著赤鯉的小孩回到溪中,原來是一條黑蛟。

王 植

王植,新贛人也。乘舟過襄江。時晚日遠眺,謂友朱壽曰:「此中昔楚昭王獲萍實之處,仲尼言童謠之應也。」壽曰:「他人以童謠為偶然,而聖人必知之。」言訖,見二人自岸下。青衣持蘆杖謂植曰:「卿來何自?」植曰:「自新贛而至於此爾。」二人曰:「觀君皆儒士也,習何典教?」植、壽曰,各習詩禮。二人且笑曰:「尼父云:『子不語神怪』。又云:『敬鬼神而遠之』。何也?」壽曰:「夫子聖人也,不言神怪者。恐惑典教。又言『敬鬼神而遠之』者。以戒彝倫,其意在奉宗之孝。」二人曰:「善。」又曰:「卿信乎?」曰;「然。」二人曰:「我實非鬼神,又非人類。今日偶與卿談,乃天使也。又謂植曰:「明日此岸有李環、戴政,俱商徒,以利剝萬民,所貪未已。上帝惡,欲懲其罪於三日內。卿無此泊。慎之。」言訖,沒於江。壽、植但驚異之,未明何怪也。及明,植謂壽曰:「有此之不祥,可移於遠矣。」乃牽舟於上流五有餘步。纜訖,見十餘大舟自上流而至,果泊於植木處。植曰:「可便詳問其故,要知姓字。」於是壽杖策而問之。二商姓字,果如其所言。壽心驚曰:「事定矣。」乃謂植曰:「夫陰晦之間,惡人之不善,今夕方信之矣。」植曰:「夫言幽明者,以幽有神而神之明,奈何不信乎?」時晉恭帝元熙元年七月也。八日至十日,果有大風雷雨。而二商一時沉溺。植初聞二人之言,私告於人。及是共觀者有數百人。內有耿譚者年七十,素諳土事,謂植曰:「此中有二蛟如青蛇,長丈餘,往往見於波中,時化游於洲渚,然亦不甚傷物。卿所見二人青衣者,恐是此蛟有靈,奉上帝之命也。」(出《九江記》)

王植,新贛人。他坐著船過襄江,當時已近傍晚,他眺望著晚日對朋友朱壽說:「這就是以前楚昭王獲得萍實的地方。是孔子說童謠應驗的地方。」朱壽說,「別人認為童謠是偶然的,而孔子本人肯定是先知的。」說完,二人發現有兩個人從岸上下來。這兩個人都穿青色衣服,手持蘆杖。他們問王植:「你從哪來?」王植說:「我們是從新贛來的。」那兩個人說:「看樣子你們倆都是書生,念什麼書呢?」王植和朱壽說:「我們讀的是《詩》和《禮》。」那兩個人笑著說:「孔子說,他不說神怪;又說,敬鬼神而遠之,為什麼呢?」朱壽說:「孔子是聖人。他不說神怪,是恐怕神怪擾惑了典教;他又說敬鬼神而遠之,是為了警戒倫理綱常。他的本意在於教導人們奉行宗親之孝。」那兩個人說:「好!」又說:「你信嗎?」回答說:「是的。」那兩個人說:「我們其實不是鬼神,也不是人類。今天偶然和你們交談,是上天讓我們這樣做的。」他們又對王植說:「明天有兩個人來,一個叫李環,一個叫戴政,都是做買賣的,以獲利剝削萬民,貪得無厭,上帝討厭他們,想要在三天之內懲辦他們的罪行。你們不要在這停船了。千萬記住!」說完兩個人沒入江中。朱壽、王植深感驚異,不知道這是什麼鬼怪。到了天亮,王植對朱壽說:「有這種不吉祥的事,咱們還是早點把船弄得遠遠的吧。」就把船撐到上游五百多步的地方。拴住船以後,就有十幾條大船從上流到來,果然停在王植和朱壽原先停船的地方。王植說:「現在就可以去詳細問問,一定要知道他們的姓名。」於是朱壽就過去打聽。果然是兩個商人,他們的姓名果然像那兩個人說的一樣。朱壽心裡吃驚地說:「這事肯定了!」於是他對王植說:「那陰間也厭惡不行善的人,今天我才相信了!」王植說:「所謂『幽明』,就是因為幽中有神而神自明,為什麼不信呢?」當時是晉恭帝元熙元年七月。八日到十日,果然有一場大風暴雨,兩個商人同時溺水而死。王植剛聽到那兩個人說的時候,私下告訴了一些人。等到出事的時候,來看的一共有好幾百人。其中有一個叫耿譚的,已經七十歲,平素熟知本地的事情。他對王植說:「這裡邊有兩條很像青蛇的蛟,都一丈多長,常常出現在水波之中,也時常變化成人遊覽洲渚,但是也不怎麼傷害東西。你看到的那兩個穿青衣的人,恐怕就是這兩條蛟有靈,奉上帝的命令而做的。」

陸社兒

陸社兒者,江夏民,常種稻於江際。夜歸,路逢一女子,甚有容質。謂社兒曰:「我昨自縣前來,今欲歸浦裡,願投君宿。」然辭色甚有憂容。社兒不得已,同歸,閉室共寢。未幾,便聞暴風震雷明照。社兒但覺此女驚惶,制之不止。須臾雷震,只在簾前。社兒寢室,有物突開。乘電光,見一大毛手拿此女去。社兒仆地,絕而復甦。及明,鄰里異而問之。社兒告以女子投宿之事。少頃,鄉人有渡江來者,雲,此去九里,有大蛟龍無首,長百餘丈,血流注地,盤泊數畝。有千萬禽鳥,臨而噪之也。(出《九江記》)

陸社兒,是江夏的普通百姓。他平常在江邊種稻。有一天夜裡歸來,路遇一位女子。這女子很有幾分姿色,她對陸社兒說:「我昨天從縣前來,今天想要回浦裡,想到你家住一宿。」但是她說話時神色憂傷。陳社兒不得已,就和她一塊回到家裡,關門共寢。沒過多大一會兒,就聽到暴風急雨襲來,電閃雷鳴。陸社兒只覺得此女子驚懼,卻不能制止。須臾之間,一聲驚雷大震,有一個什麼東西打開了陸社兒的寢室。趁著電光,他看見有一隻毛茸茸的大手將那女子捉拿而去。陸社兒嚇得倒地昏死過去,好長時間才醒過來。等到天明,鄰里感到奇怪就來問他。陸社兒就把女子投宿的事告訴他們。少過了一會兒,有渡江來的鄉里人說,離北九里的地方,有一條大蛟龍沒有頭,一百多丈長,血流滿地,盤桓踐踏了好幾畝地,有千萬隻鳥雀在那裡吵鬧。

長沙女

長沙有人忘姓名。家江邊。有女下渚浣衣,覺身中有異,後不以為患,遂妊身。生三物,皆如蝦魚。女以己所生,甚憐之,著澡盤水中養。經三月,此物遂大,乃是蛟子。各有字,大者為當洪,次者名破阻,小者曰撲岸。天暴雨,三蛟一時俱去,遂失所在。後天欲雨,此物輒來。女亦知其當來,便出望之。蛟子亦出(「出」字原闕。據陳校本補。)頭望母,良久復去。經年,此女亡後,三蛟一時俱至墓所哭泣,經日乃去。聞其哭聲,狀如狗嗥。(出《續搜神記》)

長沙有一個人,筆者忘了他叫什麼名字。他家住江邊,有個女兒到江渚洗衣服,覺得身子裡有異樣的感覺,後來也不覺有什麼可擔憂的。於是就懷了孕,生下了三個東西,都像蝦魚。因為是自己生的,她特別憐愛它們,把它們放到澡盆裡養著。過了三個月,三個東西長大了,原來是蛟子。它們各有名字。大的叫「當洪」,二的叫「破阻」,小的叫「撲岸」。天下暴雨,三蛟全都出去,於是就不知到哪兒去了。後來凡是天要下雨,這三個東西就來。那女子也知道它們要來,就出去看它們。蛟子也探出頭來看母親,很久才離去。過去一年,此女子死了,三蛟同時來到墓地哭泣,整整一天才離去。聽它們的哭聲象狗嗥。

蘇 頲

唐蘇頲始為烏程尉。暇日,曾與同寮泛舟沿溪,醉後諷詠,因至道磯寺。寺前是雪溪最深處。此水深不可測,中有蛟螭,代為人患。頲乘醉步行,還自駱駝橋,遇橋壞墮水,直至潭底。水中有令人扶尚書出,遂冉冉至水上,頲遂得濟。(出《廣異記》)

唐朝的蘇頲,當初是烏程尉。有一天閒來無事,和幾位同僚泛舟沿溪,船上飲酒,醉後諷詠抒懷,於是就來到道磯寺。寺前是溪的最深處,深不可測,還生有蛟螭。所以這裡歷代都是鄉間的大患。蘇頲趁著醉意登岸步行,走到駱駝橋上的時候,恰巧遇上橋壞了,就掉到水裡去,直掉到潭底。水裡有一個人把他扶了出來。於是他就慢慢來到水面,就得救了。

斗 蛟

唐天寶末,歙州牛與蛟鬥。初水中蛟殺人及畜等甚眾,其牛因飲,為蛟所繞,直入潭底水中,便爾相觸。數日牛出,潭水赤。時人謂為蛟死。(出《廣異記》)

唐朝天寶年末,歙州的一頭牛與一頭蛟相鬥。當初水中的這頭蛟害死許多人和牲畜。那頭牛因為到水邊飲水,被蛟纏住,直掉入潭底水中。於是牛和蛟就在水底相鬥。幾天後牛出來了,潭水變紅了,人們說是蛟死了。

洪氏女

歙州祁門縣蛟潭。俗傳武陵鄉有洪氏女,許嫁與鄱陽黎氏。將娶,吉日未定,蛟化為男子。貌如其婿,具禮而娶去。後月餘,黎氏始到,知為蛟所娶,遂就蛟穴求之。於路逢其蛟化為人,容貌殊麗,其婿心疑為蛟。視,見蛟竊笑,遂殺之。果復蛟形。又前到蛟穴,見其妻,並一犬在妻之旁。乃取妻及犬以歸。始登船,而風雨暴至,木石飛騰,其妻及犬,皆化為蛟而去。其婿為惡風飄到余姚,後數年歸焉。其後道人許旌陽又斬蛟於此,仍以板窒其穴。今天清日朗,尚有彷彿見之。(出《歙州圖經》)

歙州祁門縣有一個蛟潭。民間相傳武陵鄉有一個洪氏女,答應嫁給鄱陽的黎氏。將要迎娶,還沒有定下吉日的時候,潭裡的蛟變成一位男子,相貌和洪氏女的女婿一樣。放下了聘禮把洪氏女娶了去。一個多月以後黎氏才到,知道洪氏女是被蛟娶去了,就到蛟洞中去找她。在路上遇到了蛟變的人,相貌美得出奇,那女婿懷疑他就是蛟。仔細看,見蛟偷偷地笑,於是就把他殺了,果然現出了蛟的原形。那女婿又往前走,來到蛟洞見到妻子,妻子的身邊還有一條狗。他就領妻子和狗往回走。剛上船,風雨突然來臨,飛沙走石,他的妻子和那條狗,都變成蛟而離去。他被大風飄到了余姚,幾年後才回來。這以後有個叫許旌陽的道人又在這裡斬殺過一頭蛟,還用木板堵了它的洞。現在,如果天清日朗,彷彿還可以看見。

洪 貞

雞籠山在婺源縣南九十五里,高一百六十丈,迴環一十五里九十步,形如雞籠焉。唐開元中,有蛟龍變為道人,歙人洪貞以弟子之禮師之。道流將卜居,尋諸名山。到黃山,貞問此山何如,道流曰:「確而寒。」次到飛布山,又問之。道流曰:「高而無輔。」到此山,又問之。道流曰:「此山宜葬。葬者可致侯王。不然,即出妖怪而已。」貞問其所以,而不之告。道流於室中寢,貞入,但見蛟龍,由是候睡覺而辭歸。道流遂入鄱陽而去。貞歸,遷其父於此山。後二年,鄱陽洪水大發,漂蕩數千家。貞本好道,常焚香持念,頗有方術。居於祁南之回玉鄉,鄉人遂稱其變現神通,將圖非望。潛署百官,州中豪傑皆應之。後州發兵就捕,獲數十人,而貞竟不知所在。(出《述異記》。陳校本作出《婺州圖經》)

雞籠山在婺源縣南九十五里,高一百六十丈,迴環一十五里九十步,樣子就像個雞籠。唐朝開元年間,有一條蛟龍變成一個道人,歙縣人洪貞以弟子之禮,拜他為師。道人要選擇地方居住,到各名山尋找。來到黃山,洪貞問道:「這山怎麼樣?」道人說:「這個地方貧瘠而且寒冷。」來到飛布山,洪貞又問,道人說:「這個地方地勢太高,孤立周圍無山輔助它。」到了這座雞龍山,洪貞還問,道人說:「這裡最適合做墓地。把人葬在這裡,他的子孫可以成為王侯。不然的話,就出妖怪。」洪貞問這是為什麼,道人不告訴他。道人在屋裡睡覺,洪貞進屋,見到的是一條睡蛟。因此,等到道人睡醒,洪貞告辭歸來。道人就到鄱陽那邊去了。洪貞回到家裡,把他父親的墳遷到雞籠山。二年,鄱陽發大水,淹了幾千家居民。洪貞本來就喜歡道教,常常燒香唸經。他很有方術。他住在祁南的回玉鄉,鄉里的人就說他善於變化,很有神通,說他將來能做大事。他暗中委任文武百官,州中的豪傑都響應。後來州官發兵來捉拿這些反叛,捉到了好幾十人,而洪貞卻不知到哪兒去了。

老 蛟

蘇州武丘寺山,世言吳王闔閭陵。有石穴,出於巖下,若嵌鑿狀。中有水,深不可測。或言秦王鑿取劍之所。唐永泰中,有少年經過,見一美女,在水中浴。問少年同戲否,因前牽拽。少年遂解衣而入,因溺死。數日,屍方浮出,而身盡乾枯。其下必是老蛟潛窟,媚人以吮血故也。其同行者述其狀雲。(出《通幽記》)

蘇州的武丘寺山,世人傳說是吳王闔閭的陵墓。山下有一個洞穴,從岸石中出來、樣子象鑿出來的。其中有水,深不可測。有人說這是秦始皇鑿取寶劍的地方。唐朝永泰年中,有一位年輕人從這裡經過,看見一位美麗的少女在水中洗澡。少女問年輕人願不願意和她一塊玩水,說著就上來拽他,於是他就脫掉衣服下去了。他就淹死了。過了幾天屍體才浮上來。人們一看,這具屍體已經乾枯,那下面一定是老蛟潛藏著的洞穴,是先媚人後吸血造成的。這是那個年輕人的同行者講述的。

武休潭

王蜀先主時,修斜谷閣道,鳳州衙將白(忘其名)。掌其事焉。至武休潭,見一婦人浮水而來,意其溺者,命僕夫鉤至岸濱。忽化為大蛇,沒於潭中。白公以為不祥,因而致疾。愚為誦岑參《招北客賦》云:「瞿塘之東,下有千歲老蛟。化為婦人,炫服靚妝,游於水濱。」白公聞之,方悟蛟也,厥疾尋瘳。又內官宋愈昭,自言於柳州江岸,為二三女人所招,裡民叫而止之,亦蛟也。岑賦所言,斯足為證。(出《北夢瑣言》)

王蜀先主那時候,修建斜谷閣道,鳳州的一位衙將白某掌管這件事情。修到武休潭,看見有一位婦人從水上漂來,以為她是落水被淹,白某就讓人把她用鉤子勾到岸上來。不料,那婦人忽然變成一條大蛇,沒入潭水之中。白公以為這是不祥之兆,因而就病倒了。我給他讀岑參的《招北客賦》說:「瞿塘之東,下有千歲老蛟。老蛟變成婦人,衣服美麗,打扮漂亮,游於水濱。」白公聽了,才恍然大悟,原來自己遇上的不是蛇而是蛟,他的病不久便好了。另外,內官宋愈昭,他自己說有一次他在柳州江岸,有兩三個女人招喚他,當地的居民呼喚制止他過去,那也是蛟。岑參的賦裡講的,是可以為證。

伐 蛟

《月令》:「季秋伐蛟取鼉,以明蛟可伐而龍不可觸也。」蛟之為物,不識其形狀。非有鱗鬣四足乎?或曰,虯蜧蛟蝹,狀如蛇也。南僧說蛟之形,如馬蟥,即水蛭也,涎沫腥粘,掉尾纏人,而噬其血。蜀人號為「馬絆蛇」。頭如貓鼠,有一點白,漢州古城潭內馬絆蛇,往往害人。鄉里募勇者伐之,身塗藥,游泳於潭底,蛟乃躍於沙汭,蟠蜿力困,裡灌噪以助,竟斃之。(出《北夢瑣言》)

《月令》裡說:「九月殺蛟捕鱷,以說明蛟可以殺伐而龍不可觸動。」蛟這種東西,不知道它是什麼樣子。沒有鱗、鬣和四條腿嗎?有的人說,虯、蜧、蛟、蝹,樣子和蛇差不多。南方的和尚說,蛟的樣子象馬蟥,就是水蛭,一身又腥又粘的涎沫,掉過尾巴來纏住人吸人的血。蜀人稱它為「馬絆蛇」,說它的頭象貓和老鼠,有一個白點兒。漢州古城潭內的一條馬絆蛇,往往害人。鄉里招募勇敢的人殺它。那人身上塗了藥,潛水到潭底,把蛟逼到沙灘上,鄉里人歡呼著跑上去相助,到底把它整死了。

《太平廣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