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回志切報仇心存袒護出言責備仗義除凶
話說江、甘兩縣飭差將平山堂住持僧提到,即在江都縣署問訊一堂,遂即押逐出境。那探聽聖天子消息的差人回來,稟報未曾探聽得出,不知聖駕駐蹕何處。當下兩縣又去府裡稟報,揚州府見探聽不出,當時也就罷了。後來探聽得聖天子即於是日已去府縣,只得詳報本省督撫,將奉旨押逐平山堂住持,現已押逐出境,請督撫轉奏,這件事也就算清理了。
回頭再說馬雄前往福建少林寺打聽那裡有什麼動靜。去了半個多月,這日已打聽回來。至善禪師因胡惠干的兒子胡繼祖到了那裡,與他哭訴一番,請他報仇雪恨。當下至善禪師聽了這番言語,不禁大怒,因道:「高進忠他有何能為,膽敢仗他師父白眉道人,殺害我的徒弟,小視本師?若不將這高進忠捉住碎屍萬段,也不算我至善的本領!當下有兩徒弟在旁,一名童千斤,一名謝亞福,因道:「師父不必發怒,既然白眉的徒弟高進忠將胡惠干、三德和尚兩個殺死,不認同道的情誼,這件事不須師父前去,等徒弟同胡繼祖親往廣東,不將高進忠這廝也照胡惠幹那樣置之死地,誓不回來!」至善禪師道:「你兩個都如此說,但高進忠內功甚好,恐你兩人敵他不過,為師卻有些放心不下。」童千斤道:「師父何得長他人志氣,滅自家威風?你老人家但請寬心便了。」至善禪師也就答應。當下進去,二人料理一日,即與胡繼祖三人追趕望廣東而來。馬雄打聽清楚,也即趕回報情,將以上的話與高進忠、方魁細說了一遍。高進忠已作準備。過了兩日,高進忠正在轅門無事,忽然有個當差的進來,說道:「現在轅門外有兩個人,一喚謝亞福,一名童千斤,說是從福建來的,與老爺有話講。請老爺面會他說話。」高進忠聽說,知道來意,囑令那差官出去回報,約他明日早間在西禪寺公話。當差的答應出去,童千斤、謝亞福也就答應,當日就在城內尋了客店住下,準備明日前去。這裡高進忠也就著人將馬雄、方魁三人請來,將童千斤、謝亞福已經來過,並約他明日早間在西禪寺會話的話說了一遍。馬雄道:「這童千斤、謝亞福二人,雖不知他們究竟有什麼能為,料想本領也不過差。明日與他交手,卻不可存輕視之心,倒要慎重些才好。」高進忠道:「諒這二人也沒有三頭六臂,我等三人還怕他兩個死囚麼?馬師兄,方師兄,你們二位今日可去西禪寺先招呼一聲,再打聽師父可曾前來,如果師父已來,那就好極了。」馬雄、方魁當下答應出去,高進忠也就到裡面將以上的話與曾必忠說了一遍,就請曾必忠明日派令中軍,帶領親兵數十名,前往西禪寺督率。曾必忠當時也就答應。
卻說馬雄、方魁二人來到西禪寺,此時寺內已新招住持,他二人便走是方丈,先問和尚道:「你這寺內這兩月曾有什麼異方過客住在此地?我等是奉本縣太爺前來盤詰,你須說明,不可隱瞞。如有隱匿情事,本縣太爺是要嚴辦呢!」那住持僧聽說,道:「此地並無什麼異方過客住在此地,僧人亦不敢寓留匪人,只有前日由四川成都府來了一個和尚前來掛單,僧人因是我們法門中人,便將他留在這裡。」馬雄、方魁聽說,皆暗暗歡喜,因問道:「現在那裡?你可帶我等前去一看,」那住持和尚不敢怠慢,即刻帶領馬雄、方魁二人來到禪房,指著一個和尚說道:「這就是前日由四川成都來的!」馬雄、方魁一看,正是自家師父白眉道人。當下便上前給白後道人請了安,然後說明:探聽少林寺至善禪寺派令童千斤、謝亞福前來報仇,高進忠約他們二人明日在此會話。白眉道人點頭。那新來的住持和尚見了他們如此說項,雖不知底細,聽說少林寺派人到此報復,卻也有些驚恐起來。當下馬雄、方魁又將如何捉拿胡惠干、殺死三德和尚,胡惠干的兒子去往少林寺求至善師代他老子報仇,如何至善禪師派令童千斤、謝亞福前來,如何高進忠約他們二人明日在此相會的話說了一遍。那住持僧這才明白。當下白眉道人復又說道:「五枚大師及三師父馮道德,為師的已經請過他二人,本來約他同來,只因他們還有些事須得料理,大約不日也就可到了,且等明日將童千斤、謝亞福二人處置過了,我們再作計議。」馬雄、方魁二人唯唯答應,當即告退出去,回至撫轅,告訴高進忠。此時高進忠得知一切,也就進內稟知曾必忠,一宿無話。
到了次日,高進忠即稟知到西禪寺會晤童千斤、謝亞福。曾必忠隨即也就派令中軍酌帶親兵前去護衛。高進忠出了撫轅,又會同馬雄、方魁一起來到西禪寺,先給白眉道人行了禮,然後出來在方丈內坐了一會,已有人傳報進來說:「有童千斤、謝亞福二人請高老爺出去會話。」高進忠見報,當即同馬雄、方魁一齊出去,來到客堂外面,只見兩個人坐在客堂裡面。高進忠走進客堂向著那兩人招呼說道:「二位莫非童道兄與謝道兄麼?」童千斤道:「正是!」因問道:「來者可是高進忠麼?」高進忠道:「正是在下!今二兄前來有何吩咐,敢請說明?」童千斤便道:「我乃奉師父之命,特來與你請話。只因胡惠干、三德和尚與你往日無冤,向日無仇,何得恃你師父白眉道人的勢利,將他二人殺害?不念我等同道之誼?古人說得好: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你既不念同道,所以我師父派我等前來,一來與你比試比試,二來與胡惠干、三德報仇。」高進忠見說,便大笑說道:「二兄之言差矣!至善師伯但知胡惠干、三德被我等殺害,他可知胡惠干、三德二人所犯之法麼?胡惠干在這廣東平時倚勢欺人,殘害百姓,本省居民畏之如虎。他與機房中人任意尋釁,殺害好人不計其數,近又殺死在公快頭方魁一家數口。那方魁與他也是往日無冤,素日無仇,若因方魁欲設計擒他,也因是奉公差遣,身不由己。他平時若不為惡,本是當地的好子民,地方官又與他無仇,何必要拿他治罪?只因他無惡不作,擾害地方,罪大惡極,地方官不得不為民除害,前去拿他。若說與我無干,二兄可知我是奉旨到此,協助地方官除害。焉得不竭力報效,殺一殘害百姓的罪魁,而除一省的地方大害,這才是我等的本分。若固執己見,偏信人言,只知存著私心,而不顧大義,任他再有多大的本領,有國法在,也斷不能逃掉!二兄且請三思,勿徒錯怪好人,偏信慫恿,徒存私心,忘卻大義。要知二兄雖然本領精強,我高進忠也還不弱。二兄若能因我這番話即便省晤,我們仍系同道,彼此各不相忤;若因我這話為非是,二兄可勿怪我高進忠不看同道之誼!」這一番說罷,只見童千斤、謝亞福二人齊聲怒道:「高進忠,你休得強辯!你既將胡惠干、三德殺死,血海冤仇,何能不報?你不要逞強,我等便與你拚個你死我活便了!」高進忠道:「你等既要與我比試,我難道懼怕你不成?」此時馬雄、方魁在旁,也就怒道:「你等既不知死活,這也是氣數使然!我等就與你比試一回,拚個你死我活!」說著大家就站起身來,掀去長衣,一個個跳入院落。當下高進忠又道:「童千斤,謝亞福,你這兩個不知好歹的匹夫!還是先比拳腳,還先比器械?」童千斤、謝亞福齊聲說道:「好不知份量的狗頭!便與你光比拳腳,單看你有多大本領,妄自稱強!」高進忠、馬雄、方魁三人不禁大怒,當下馬雄便搶一步在上首立定腳步,高進忠也擺開架式,那邊童千斤就認定高進忠打來,謝亞福便認定馬雄打來,四個人就在院落當中彼此交手。畢竟誰負誰勝,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