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容甫先生。經術湛深,文采炤爛,而恃才傲物,多所狎侮。靈嚴畢公撫陝時,知先生名而未之見也,先生忽以尺書報之,書僅四句云:「天下有中,公無不知之理;天下有公,中無窮乏之理。」畢公閱竟大笑,即以五百金馳送其家,當時曠達之士若孫淵如、若汪容甫,非畢公不能羅致也。
容甫夫人孫氏工詩,有句云:「人意好如秋後葉,一回相見一回疏。」見阮文達《廣陵詩事》。
金偉軍《金陵待征錄》云:「隨園有二:一為焦茂慈之園。顧文莊詩云:『常憶牛鳴白下城,宋朝宰相此間行。』應在東冶亭左右。一為隨織造之園,在小倉山,則袁太中所得而增飾者也。」揚州亦有隨園。《廣陵詩事》云:「方坦庵寓揚州之隨園。」汪舟次詩云:「廣陵秋色在隨園。」
陳其年以梅花詩百首得雲郎於冒巢民,繪影征題,傳為韻事。《廣陵詩事》云:「又有楊枝,亦極妍媚。後二十年,楊枝已老,其子尤豐艷,因呼小楊枝。邵青門題其卷云:『唱出陳髯絕妙詞,鐙前認取小楊枝。天公不斷消魂種,又值春風二月時。」
張◇士《詠胭脂詩》云:「南朝有井君王辱,北地無山婦女愁。」呼「張胭脂」。鄭中翰《新婚北上留別閨中》云:「年來春到江南岸,楊柳青青莫上樓。」情韻絕佳,呼「春柳舍人」。吳園次工詞,有毗陵閨秀日誦其「把酒祝東風,種出雙紅豆」二語,謂秦七、黃九不能過也,因號「紅豆詞人」,皆韻絕。
漢石闕二,在寶應。其一為汪君容甫以錢五十千募人竊歸,石刻孔子見老子,及力士、庖廚等物象。容甫自榜其門曰:「好古探周禮,嗜奇竊漢碑。」亦曠達者之所為也。其一為寶應縣令某沉之水中,不知其處。
揚州梅蘊生孝廉能詩,又善琴。方弱冠,琴已擅名,喜夜深獨坐而彈。一夕,曲未終,見窗紙無故自破,覺有穴窗竊聽者,俄而花香撲鼻,已入室矣。乃言曰:「果欲聽琴,吾為爾彈,吾固不願見爾也。」急滅其燈,曲終乃寢云云。蘊生藏唐田府君
先並夫人合◇兩志石,吳讓翁為撰楹聯云:「家有貞元石,人彈叔夜琴。」對句亦紀實也。
《廣陵詩事》云:「厲樊榭久客揚州,由湖州納姬歸杭州,名曰月上,作《碧湖雙槳圖》,揚州詩人多題之。」又《眾香集》云:「尼靜照,字月上,宛平人,曹氏良家女。泰昌時選入宮,在掖庭二十五年,作《宮詞》百首。崇禎甲申,祝發為尼,有《西江月》詞云:
「午倦懨懨欲睡,篆煙細細還燒。鶯兒對對語花梢,平地把人驚覺。有恨慵彈綠綺,無情懶整雲翹。難禁愁思勝春潮,消減容光多少。」
又按:《五燈會元》:「舍利弗尊者,因入城,遙見月上女出城,舍利弗心口思惟,此姊見佛,不知得忍不得忍否。」樊榭姬人之名,殆用梵◇語,與明宮媛暗合耳。
錢竹汀先生《潛研堂文集》記先大父逸事云:「有客舉王子安《滕王閣詩序》『蘭亭已矣,梓澤丘墟』二句,對屬似乎不倫。先大父曰:『已矣迭韻也,丘墟雙聲也,迭韻雙聲,自相為對。古人排偶之文,精嚴如此。』」按:《宋史》梅溪壽《樓春詞》:「幾度因風飛絮,照花斜陽。」「風飛」雙聲,「花斜」迭韻,於詞律為一定而不可易,填此調者,必當遵之,近人罕有知者。
昔人載籍往往不可盡信,五代胡嶠《陷北記》云:「契丹迤北,有牛蹄突厥,人身牛足。其地尤寒,水曰瓠<盧瓜>河,夏秋冰厚二尺,春冬冰徹底,常燒器泮冰乃得飲。又北狗國,人身狗首,長毛不衣,手搏猛獸,語為犬嗥,其妻皆人,能漢語。生男為狗,女為人。自為婚嫁,穴居食生,而妻女人食。常有中國人至其國,其妻憐之,使逃歸。與其箸十餘隻,教其走十餘里遺一箸,狗夫追之見其家物,則銜而歸,則不能追矣。」言之似甚確鑿者。迄今中外鬯通,山陬海ㄛ,電轍飆輪,無遠弗屆,殊未聞牛蹄狗首其人者。豈其種族不蕃,歷久乃底滅亡耶?抑或人禽之間,屢變而臻純備耶?
上海喬鷺洲《陔南池館選集》有《除蟒公傳》,事絕奇偉,節其略如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