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學術向來無所謂分科的,一般儒者都是以萬能博士自命,他們常說「一物不知,儒者之恥」,所以那些學者的全集裡面,也有詩詞歌賦的文學作品,也有評論史事的論文,也有代聖賢立言的經書註疏,可說對整個學術範圍內的各方面都有所貢獻。但就個人的才性及用力的淺深說,本來不能不有所偏至,所以一些有名的學人仍然只能以一種專長著名,如朱熹以理學著名,李白以詩著名,人們決不會指朱熹為詩人,指李白為理學家。所以事實上,國學仍然是分了部門的。
曾國藩把學術分成「義理」(即性理之學或理學)、「考據」(即考證學)、「詞章」三大部門(戴東原亦曾如是分類),他寫給他弟弟的信說:「蓋自西漢以至於今,識字之儒,約有三途:曰義理之學,曰考據之學,曰詞章之學,各執一途,互相詆毀。兄之私意,以為義理之學最大,義理明則躬行有要,而經濟有本。詞章之學,亦所以發揮義理者也。考據之學,吾無取焉矣。此三途者皆從事經史,各有門徑。吾以為欲讀經史,但當研究義理,則心一而不紛。是故經則專守一經,史則專熟一代,讀經史則專主義理,此皆守約之道,確乎不可易者也。若夫經史而外,諸子百家,汗牛充棟,或欲閱之,但當讀一人之專集,不當東翻西閱。」在這個指導讀書方法的信中,我們看到他們怎樣說明三大部門的學術,怎樣主張選科,並且指出在義理一門之下,還可以按照經書的種類及史書的朝代而分科研究。不過三大部門的研究對象,都是經史,整個學術範圍,非常狹小。諸子百家,只當作參考書,全部學術集中在儒家一派的範圍以內。三大部門的重要性,是義理第一,詞章第二,考據最末了,他的話完全是宋明以來儒家正統派的傳統意見。
義理之學,照理應該還有老學、墨學……等等的專科,但因儒家的獨佔,就沒有它們的份兒了。
詞章之學,包括詩及古文兩個主要部門,其次有賦、詞、曲、駢文等。現代文學所尊重的小說及戲曲,過去不被重視。
考據之學,除按照經書的種類分科外,又按照問題性質而分科,如專門考名物制度的狹義的「考證學」及專門考文字訓詁的「小學」,以及專門考書籍源流真偽的「校讎學」,是三大科別,此外還分出許多獨立的部門,如小學內分出聲韻學、訓詁學,以及金石學、甲骨學等,校讎學又分成目錄學、校勘學、版本學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