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
是因為真的沒有見過,經歷過,所以未知!還是真的只是一場虛幻而已。
或許,人生其實就只是一場電影。戲裡戲外,都是一場戲,真真假假我們都已分不清。所以,許多真的東西消失了,冠著真的幌子,本質卻是虛假的東西,卻代替了真實。
不是嗎?
第十四章 引魂香 柳木棺 散燈令
凌晨三點整,當天空還處在陰陽交際,隱約可以摸得清楚路時。兩個人影背著個小包袱,鬼鬼祟祟的在瓦房夾雜的小路上左右竄動,偷偷得溜到了那用竹子搭起的戲棚底下。
「哈鰍……我說胖子,我們用的著這樣嗎?」農村裡霧水濕氣重,尤其是半夜至凌晨這個時分。加上如今這天氣都快入冬了,冷風順著衣服的縫隙刮進人的身體,簡直是讓人打心底發冷。
這兩個鬼鬼祟祟的人影正是我和胖子,天還沒亮時,胖子就不管我的死活,一把將我從床上給揪了出來,不僅如此,還帶起了引魂香和柳棺木。
「趁著大家還沒起床,你趕緊的弄。完事了你就在戲台底下等著,我們要以最短的時間盡快得將那作祟的玩意給找出來……這樣我們對大家才有個交代。」說完,胖子雙手攥緊我的手,狠狠的一點頭……眼神的含義,似乎是在鼓勵我要加油
而這時的我卻猛的一個激靈,狠狠的把手扯了出來,趕緊伸出一根手指,搖晃著澄清道:「打住,你要分清楚,是你,不是我們,牛逼是你吹的,氣球是你放的,吹不吹的漲是你的事,和我沒關係,絕對沒關係。」
我毫不猶豫的將兩者的關係撇清,免得到時候又被他坑了一把。不是我沒義氣,而是從小到大被他的連環坑坑怕了。
那刻骨銘心的教訓呀,成了我心中永遠抹不去的痛。直到今天,我還對那一件事,那一個夜晚記憶尤深。
那是一段令聞者傷心,聽者流淚,提起都是都是偏偏灑灑的一行淚的悲慘往事。
高中時的某個晚上,老師罰我們寫一篇有關於星星的周記,並且要真實,不能瞎掰。
為了真實並且貼近生活,胖子帶著一副望遠鏡,拉著我瞞著宿舍的教官,大家一起跑上了天台。美名其曰只有這樣才能看清楚星星,才能照著老師的要求寫出文章,對老師才能有個交代。
殊不知,胖子拿著望遠鏡上到樓頂就是往對面的女生宿舍一陣死盯,壓根就沒看過一眼星星。更可惡的,那望遠鏡始終就不肯給我碰一下。
當教官突襲上樓頂的時候,就看到我們兩個鬼鬼祟祟的拿著望遠鏡在偷窺女生宿舍。教官在後頭猛然一聲大喝:「你們在幹什麼?」
胖子嚇得放下望遠鏡,握著我的手,狠狠的點了點頭,如果當時我沒記錯,胖子當時望著我的眼神,在我看來應該是壯士斷腕,捨生取義,為救兄弟,犧牲自己。
可是我萬萬沒有想到……
胖子嚴肅的一個軍姿轉身,啪的一下,朝教官敬了個標準的軍禮。
「報告教官,海生說不明白軍訓時看到的波濤洶湧是什麼意思,為了他能夠清楚透徹的瞭解什麼是破濤洶湧,為了給他打開人生中不可缺少的一扇大門,今天我犧牲自己,領著他上了一趟天台,順便根據對面女生樓真實的樣板,給他解釋清楚波濤洶湧的含義。」
說完,胖子慈眉垂目,雙手合十,語氣悲涼道:「佛說,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而我,則在背後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切,直到教官來扭我的耳朵了,我都還沒回過神。
更嚴重的是,胖子說話的聲音很大,除了男生宿舍樓可以聽到之外,女生宿舍樓似乎也聽到了。說話的主人不知道是誰,但是海生這兩個字,似乎在一夜之間揚名了。
我只能說,我沒有猜中開頭,也沒有猜中結果……只是腦海中多了一段痛不欲生的記憶,僅此而已。
如今,胖子這握手的姿態,這眼神……一舉一動,和在當年男生宿舍樓頂時,是何等的相似……在這一瞬間,過往的一切湧上我的心頭,使我的心情動盪,痛不欲生。
胖子不管我的抗議和那顆被過去傷透的脆弱心靈,粗魯的將一把引魂香塞進我的手裡,然後揮著手不耐煩道:「得得得,就你廢話多,趁著大家沒醒,你趕緊爬進去搗鼓,不然等我姑丈醒了就慘了」
說完,胖子轉身朝著我的反方向走去。
「你去哪?」我一把拉住他,問道
胖子拿著羅盤,聳了聳肩:「自然是你引魂,我到處看看周圍的佈局,看看風水上有沒刑沖,或者有沒陰靈藏匿在附近。」
「臥槽……這種難啃的活你扔給我,你自己到處溜躂,你是人嗎你?」我當即勃然大怒,舉手大聲。
「要不我把羅盤給你,你去看風水,我來引魂!」胖子很直接,也很乾脆。
好吧……舒坦的活你去,難啃的東西我來!望著羅盤那密密麻麻的小字,遠遠望著就令人感到頭昏腦漲。想了想,我覺得自己還是老老實實引魂吧。
無奈的歎了口氣,我只能老老實實的趴下來,拿齊傢伙朝著戲台底下鑽了進去。
農村裡搭建的戲棚,其實底下是有一定的空隙的,頂多也就是幾根橫樑和一些竹子支撐著地基,戲子們表演,是在加厚的第二層上。
當然,即使有一定的空間,可戲台底下仍舊有許多橫根錯折的竹子亂七八糟的插在地上,支撐著戲棚的穩定。
用一句話來形容我現在的處境,那就是軍訓時候訓練的匍匐前進。身體猶如泥鰍般挺著,貼著地面,前方一直有著一些橫七豎八的障礙物。
找到了一個空間較大的地方之後,我就這樣保持著趴著的姿勢,從袋子裡面拿出了黃旗,柳州棺,還有引魂香等物品。
黃旗是窺天旗,擺陣做法必不可少的東西。旗不倒下事可行,旗若倒下則要立即收壇,不可逆天而行。
引魂香,之前已經說過了,這是用藥法煉製過的香,對陰性物體有著無法抗拒的吸引力。以前不少的陰山道士,就是靠引魂香吸引孤魂野鬼,然後將這些無主孤魂收為兵馬。
至於說柳州小棺材,和引魂香一樣,對陰性物體有著濃厚的吸引力。
廣東有句諺語叫做吃在廣州,穿在蘇州,玩在杭州,死在柳州。
吃在廣州,是因為廣州西關的著名小吃很多,很可口,在南北都是一絕。穿在蘇州是因為蘇州的絲綢出名,以前的有錢人家用的都是產自蘇州的絲綢。至於說為什麼玩在杭州,嘿嘿,因為杭州除了是處風景勝地之外,也盛產美女。
最後一個死在柳州,並不是惡意的詆毀,而是羨慕。柳州的棺材質量好,柳州木揚名天下,在土葬盛行的年代,人人都希望自己死後能夠一副柳州棺下葬。當然,柳木同樣溫魂養體,所以才說是對陰魂有著無比深厚的誘惑。
將黃旗插在一旁,我點燃三炷香插在地上,將柳州小棺材放在一旁,緩緩掐著法決,念動了迷魂童子散燈令。
莫以為引個鬼真的這麼簡單,若是這樣那天下的道士豈不是插幾炷引魂香就可以收兵馬了?其中的門道大著,外行人就只是看個熱鬧,不是內行人根本就不知道其中的門道,更不知道,其實每樣東西都有自己的寓意。
先是上香,插香的姿勢,香的數目,這些都是很有考究的東西。
平常的時候,我們一般都是上一柱香,而不上兩炷。這個原因是因為道教分道經師三寶,天地人三合,一柱香有三根,三根代表道經師,天地人。也寓意著心香一炷,直達凌霄。
而三炷九根香,則是請鬼送鬼香,地府的陰差,陰神,收香都是收三柱。除非是請兵辦事,否則香不燒三炷。普通人家若是在亥時之後燒香拜神,則容易引動附近的孤魂野鬼前來,嚴重者會惹鬼上身。
當然,若是說是道佛兩家的信徒,為了引鬼來之後「施食」。給餓鬼孤魂佈施功德的話,這也需要燒三炷香。只不過前者是無心之矢,容易造成困擾。後者則是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一心行善佈施功德,按照程序來。無論是有意無意,後者的安全指數明顯比前者要高很多
其次,便是這迷魂童子散燈令。迷魂童子是誰?具體我不知道,反正自從學法以來,就知道符菉咒文上有這麼一個陰神。而我們陰山派的道士,若是想通過引魂的方式來收取兵馬,除了引魂香之外,重要的還是這個法決。
科學點解釋這個法決的作用,就是釋放出和靈體相似的陰性信息,散去身上的三火。讓附近的孤魂野鬼感覺不到人的一絲生氣,並且誤以為你和他們一樣,都是鬼,都是陰性的能量。只有感覺不到一絲陽氣,感覺不到一絲神靈的氣息時,這些孤魂野鬼才敢安心的靠近。
說句實在話,在沒接觸胖子之前,我對這些東西都是抱著崇敬並且尊重的心裡,都認為每一門法術,創造這法術的祖師,都很偉大。
可是自從接觸到胖子之後,不知道怎麼的,我用起這門法術時,腦海就情不自禁的浮現出了這麼一個想法。
你說,會不會是我陰山的一個祖師爺,被這殘酷自私的人性狠狠的傷透了心,在經受了幾段拉拉扯扯,你怨我打的波折感情之後。這位祖師爺看破了人世間的七情六慾,轉而想和鬼魂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憂鬱的蛋疼了,想找些刺激。不然,他創造這個令自己變成鬼的法術幹嘛。
我甚至在某個不為人知的夜晚,做過這麼一個朦朦朧朧的夢,夢裡,那個創造了散燈令的祖師爺一邊祭壇招魂,一邊風騷的搖著鈴鐺,口裡嘮叨著:「美女美女快快來,我是陰山童子郎。」
隨後,這位祖師爺臉上的神情一肅,嚴肅之後又是挑起眉頭猥瑣的笑著,雙手朝著前邊一勾,指著被引來的陰魂其中一個:「對,沒錯,就是你,美女,我們來玩一場一加一等於三的過家家吧。」
緊接著,祖師爺的影子開始逐漸清晰,樣貌極快速的朝著王大胖他老人家那張胖墩墩的臉龐靠攏,最後,兩張臉重疊,變成了同一個人。
在那個夜晚,我嚇得全身是汗……這是我長這麼大個人,做過最可怕的一個惡夢。
……到了最後,我只能在某個夜深人靜的黑夜,蹲在沒人注視的角落默默的反思,默默的承認,我墮落了,墮落成滾刀肉了。
插起了九柱香,我雙手撐在地上頂住下巴,耷拉著腦袋,無所事事的四處瞧著。
大半夜的,我的精神早已疲憊到了一個極點,整個臉龐都是熱的,打呵欠的同時也感到一陣急躁……這絕對是沒有休息好的緣故。
約莫是四點多的時候,我重新燃起了三炷香插在了地上。這一個多時辰以來,我的靈覺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的異動。也就是說,這附近應該沒什麼鬼魂,否則哪抵得過引魂香和柳州棺,還有那迷死鬼不要命的迷魂童子令。
在思想的鬆懈和精神的疲憊下,我徹底承受不住腦海中的睏意,直接放下了雙手,趴在戲棚底下,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我並沒有發現,在我熟睡之後沒多久,一隻蟑螂緩緩的朝著我設陣的地方爬了過來,停在了我的手臂旁。而插在地上的三炷香燃燒出的煙霧,似乎像是認得著路般,大部分都往這只蟑螂的身上飄了過去。
第十五章 察砂觀水
我趴在戲台底下呼嚕呼嚕的睡著,睡的孜然有味,甚至乎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直到……約莫是中午時分,太陽斜照進來時,戲台上發生了這麼一幕。
「哥哥,我們比賽誰尿的遠吧!」
「可是……這裡是做大戲的戲台耶」
「別怕,我們大家一起尿,我先來!」
正趴在地上和黃土零距離接觸,熟睡中的我忽然之間聽到了辟里啪啦的雨滴聲,緊接著潺潺的細流從戲台的縫隙滴到我的頭頂上。
當我感受到臉上這份濕意之後,嚇得我猛的一下驚醒,以為天上下暴雨了。可是,當我摸了摸身上的水滴,放到鼻子後聞了聞,然後……又鬼使神差的舔了舔。
「媽的,你們這群熊孩子,要不要這麼缺德。」我鬱悶的吐出一口老血,朝著頭頂怒吼出聲。
我的身上除了尿腥味之外,還有一股濃厚的臭味,這股味道似乎是蟑螂屎的味,料想應該是台底下的蛇蟲鼠疫趁著我睡覺的時候在我身上溜躂了一會。
古有劉國忠吃屎,今有我陳海生舔了舔童子尿……這人生,不帶這麼戲劇的。
我欲哭無淚的聽著頭頂上那群熊孩子嘻哈的笑聲漸漸走遠,拍了拍肩膀,只能默默的自認一聲倒霉。
當我匍匐著身子爬出了戲台的邊緣時,一張大臉倒著朝我撞了過來。四眼相對之下,大家都嚇得不約而同的倒退。
砰的一聲,後腦勺碰到戲台的邊緣,痛的我大聲叫了出來。
「我說海兄弟,你溜進戲台底下幹啥?」這個差點和我碰到一起的人正是宋林。
爬起來之後,我擦了擦身上的灰塵,劉國忠這麼一問,我也只能支支吾吾的說:「這……」
實話當然是不能說的,否則傳到了劉國忠的耳朵裡他又得臭罵胖子一頓。可是……我鑽進戲台底下幹啥呢?
猛然間,我福至心靈,脫口而出道:「宋林哥,其實我鑽進戲台是為了修煉,對,沒錯,我就是為了修煉才鑽進戲台底下的。」
宋林撓了撓後腦勺:「你鑽進戲台,是為了修煉。」
我深呼吸一口氣,認真道:「沒錯,就是為了修煉。你也知道我是陰山派的道士嘛,陰山派講究一個陰字,修煉自然是找偏僻沒人的角落。」
我繃著臉,神情肅穆而認真的給宋林科普。
宋林恍然大悟:「哦,原來陰山派要找個偏僻黝黑的地方才能修煉。」
「對,沒錯,事實就是這個樣子的!」我湊近宋林的耳邊,神秘兮兮的囑咐道:「這事是我門派的機密,還希望宋林哥不要說出去。」
待宋林哥使勁的點頭答應之後,我又看了看四周,疑惑的問他:「對了,宋林哥,你有沒有見到胖子。」
宋林想都沒想,指著戲台的西北方道:「強哥兒好像跑那邊去了!拿著個羅盤,一直在附近轉悠。」
「那行,我現在就去找他,記住,今天這事千萬不要說出去,尤其是劉班主,更加不可以傳到劉班主的耳朵裡」我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乾淨利索的轉身朝著宋林指著的方向跑了過去。
等我走得差不多有一段距離之後,身後卻傳來了宋林的大聲呼喊。
「生哥兒,下次……你們陰道啥的要找地方修煉的話記得告訴我一聲,我替你準備一個好去處,絕對夠偏,夠靜。」
「砰……」
我一個重心不穩,倒的叫那個突然,姿勢是這麼的標準。站起身子,回頭看見宋林那憨厚的笑容,我只能嘴角抽搐著,哭喪著臉,回應了他一個被狠狠感動了一把的笑容。
農村長大的孩子,果然是太淳樸了……問題是,再淳樸也不帶你這麼縮減的。
朝宋林指著的那個方向跑去,我找到了正拿著羅盤,一臉嚴肅四處轉悠的王大胖子。
這王大胖子單手持著羅盤,另一隻手不停的掐算,臉上時而驚詫,時而繃,口中神情肅穆的喃喃自語道:「不妥,很不妥,非常不妥。」
這死胖子,越來越有當神棍的潛質了。我在心裡腹誹了一句,快速的朝他跑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