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該到的都到了。」萊恩說。他把車停在路邊,解開安全帶。 
他並沒有為電話中無禮的態度向我道歉,我也不期望。沒有人在凌晨4點被吵醒還會有好脾氣。在開來這裡的路上,他表現得相當友善,幾乎可說想討 好我。他詳細告訴我每個地方發生過的案子,還提了些警方的臭事軟聞。每件事都十分駭人。「這兒,在這棟三樓公寓裡,一個女人拿油鍋攻擊丈夫,然後又攻擊我 們。那兒,那棟建築後面,我們在通風管裡發現一個全身赤裸的男人。」滿嘴警察經。我懷疑,也許警察對地理環境的認知,乃是透過各地所發生的案件,而不是像 一般人一樣利用街名、河川或門牌來辨別方位。 
萊恩看見貝坦德,便向他走過去。在他身處的那群人中,有一位魁北克警官、皮爾·拉蒙斯和一位戴著太陽眼鏡的削瘦金髮男人。我跟著萊思橫過馬 路,瀏覽了一下街上的人群,看看克勞得爾和查博紐是否也在裡面。我覺得這裡好像魁北克的官方集會,他們應該會在這兒。不過,所有人都到了,就是不見他們兩 個。 
當我們漸漸走近,我感覺那個戴太陽眼鏡的男人似乎有點侷促不安。他的手不停動著,不斷模著唇上一小撮鬍子和撥弄頭髮。他的皮膚特別蒼白,不但沒有血色,而且幾乎看不到任何血管組織。他穿著皮質的軍用夾克和黑色長筒靴。我想,他若不是25歲,就是65歲。 
我感到拉蒙斯看了我一眼,他點了個頭,但什麼也沒說。我開始有些疑慮了。我把所有人叫到這裡來,可不是排隊觀賞馬戲團節目。如果他們什麼都沒 發現怎麼辦?如果袋子被移走了怎麼辦?如果袋子裡裝的是盜墓者丟棄的遺體怎麼辦?昨晚很黑,我又不舒服。有多少情節是我想像出來的?我一想到這些問題,便 又感到胃部一陣緊縮。 
貝坦德向我們打招呼。還是一樣,他看來就像男時裝模特兒的縮小版。他穿著一身棕色系的衣服,相當符合環境生態的顏色,毫無疑問未經化學藥劑染過。 
萊恩和我向我們認識的人打招呼後,便轉向那個戴太陽眼鏡的男人。貝坦德為我們介紹。 
「萊恩、博士,這位是波利爾神父,他是這個堂區的負責人。」 
「主教座堂。」 
「對不起,主教座堂。這裡的土地是教會所有。」貝坦德豎起拇指比向我背後的圍籬。 
「唐普·市蘭納。」我自我介紹,主動伸出手。 
波利爾神父扶扶太陽眼鏡看著我,然後伸手回應。他握手的力道相當虛弱無力,手指感覺冰冷而軟弱,就像放在冰箱裡太久的胡蘿蔔。當他放掉我的手時,我必須忍住一股衝動,不在他面前把這種不舒服的感覺在牛仔褲上擦掉。 
他也和萊恩握手,但萊恩的表情並無異樣。萊思早上的愉快心情好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嚴肅的神情。他變得像個警察。波利爾神父似乎有話要說,但是他一看到萊恩的神情,就開不了口。從某種角度來看,他似乎體認到警方的大權此時已易手換人,而萊恩就是接手的那個人。 
「有人進去過了嗎?」萊恩問。 
「沒有。坎伯隆差不多5點就到了。」貝坦德指著右邊的一位制服警察說:「沒有人出入。波利爾神父說,只有兩個人進入那個地區,就是他自己、以及一位教堂的管理員。那位管理員已經80歲了,在這裡工作了一輩子。」 
「圍牆的門不可能被打開。」波利爾神父說,太陽眼鏡又轉向我這裡。「我每次經過都會檢查一遍。」 
「你多久檢查一次?」萊思問。 
太陽眼鏡後的目光從我臉上移開,轉到萊恩身上。這目光停在萊恩臉上足足有三秒,而後他才開口說話。 
「至少一星期一次。教會有責任維護它的產業。我們絕不會……」 
「這個地方是做什麼用的?」 
再一次,神父停頓了一下。「這裡是聖伯納德修道院,1983年關閉。不過,修道院數量減少不會影響教會的行動。」 
我覺得很奇怪,當他談到教會時,彷彿教會是一個有情感、有意識,且實際存在的生命實體。他的法文腔也有點不同,和我平常聽到的不太一樣。他不 是魁北克人,不過我聽不出他是哪裡人。也許我的判斷不是很正確,不過他發法文的喉音,聽起來倒滿像是北美人稱的「巴黎人。」我猜他可能是比利時人或者瑞士 人。 
「這裡平日情況如何?」萊恩追問。 
又一次停頓,似乎聲波得經過很長的距離,才能傳進波利爾神父的耳朵。 
「今天,一切都平靜。」 
神父歎了一口氣。也許他想起這個教會往日繁榮興盛的時光,想起修道院過去喧器忙碌的情景。也許他正在整理思緒,以便正確回答警察問題。不過, 他的黑色鏡片遮住了眼睛,我看不到他的眼神。他的裝扮跟神父這個職稱不大搭調,他雖然有像一般神父白晰的膚色,卻穿著皮夾克。以及一些摩托車騎士慣穿的皮 靴。 
「我今天就是來做例行檢查的。」神父繼續說:「平常都是那位管理員處理一切事情。」 
「一切事情?」萊恩正把神父的話記在筆記本上。 
「暖氣爐、水管、鏟雪,我們住的地方很冷。」他用一隻細弱的手臂做鏟雪的姿勢。「還有修補窗戶,有時會被頑童打破。」他看向我。「還有檢查房門和大門,確定它們一直都是鎖上的。」 
「你上次檢查這些鎖是什麼時候?」 
「星期日下午6點。每個鎖都牢牢鎖著。」他答得那麼快,使我有些驚異。他想都不想便脫口而出。也許貝坦德已問過這個問題,或者他早已設想好該如何回答,他快速的反應就像曾經預演過一遍。 
「有沒有注意什麼奇怪的事?」 
「沒有。」 
「這個管理員什麼時候……他叫什麼名字?」 
「蒙西爾·羅伊。」 
「他什麼時候會來?」 
「每個禮拜五,除非有特別工作,不然他只有禮拜五才來。」 
萊恩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看著他。 
「我是指鏟雪,或修理門窗之類的事。」 
再次停頓。「沒有,沒有。這裡一座墳也沒有。」他用力搖頭,使得眼睛滑落到鼻樑上。一邊鏡架也從耳朵上彈落,整個眼鏡傾斜成20度角。「這裡 是修道院,一直是修道院。沒有人埋葬在這裡。但我會打電話給我們保管文件的人,請他查一下院內記錄,以確定沒有錯誤。」他一邊說,一面伸手扶住太陽穴旁的 鏡架,謹慎地調整眼鏡。 
「你知道我們為什麼會來這裡嗎?」波利爾點點頭,眼鏡又滑下來一點。他張口像要說些什麼,但是又停住了。 
「好了。」萊恩合上筆記本,放進口袋。「你有沒有什麼建議?」他轉向我說。 
「我帶你進去,指給你看我發現的塑膠袋。把它搬走後,再放狗找看看有沒有其他東西。」我希望我的聲音能顯得有信心一些。但是,假如那裡根本沒有東西呢?」 
「好。」 
萊恩大步走向那個帶狗的男人。那雙牧羊犬躍起前腳搭在他的腰上,用鼻子碰觸他的手,想引起他注意。他一邊摸著它的頭,一邊對那個男人講了幾句 話。而後他回到我們這裡,領著我們走到籬笆門前。當我們前進之時,我努力留意周圍環境,尋找任何熟悉的記號。我昨晚的確到過這裡,但是,現在沒看到任何眼 熟的東西。 
波利爾神父從口袋裡拿出一大串鑰匙,從裡面抽出一支。我們一群人等在籬笆門邊。他用手抓牢掛鎖,並且用力拉扯它,似乎故意在我們面前測試,證明這把鎖非常牢固地掛在門栓上。在早晨清新的空氣中,鎖鏈發出柔和的金屬撞擊聲。我幾個小時前有將它鎖上嗎?我記不得了。 
波利爾神父打開鎖,搖動一下籬笆門,將它打開。這扇、門雖也吱吱嘎嘎地響,但不是我記憶中那種尖銳金屬的聲音。 
他往後站,讓出一條路給我,每個人都在等著。拉蒙斯仍然沒有開口。 
我把背包掛在肩膀上,向前一步,經過神父身旁,踏上這條小路。在早晨清新柔和的光線裡,樹林看來相當友善,一點都不像懷有惡意。陽光穿過闊葉 樹以及針葉樹,空氣裡充滿濃厚的松香氣味,喚起我的記憶。我想起大學時去過的那些坐落在湖邊的屋子,以及夏令營的情景,而不是那些令人作嘔的屍體和夜晚的 幻影。我走得很慢,一面察看每一棵樹,以及每一寸地面是否有折斷的樹枝,或是被移位的植物,被翻松的土壤,任何一樣可以證明曾經有人來過的痕跡。特別是 我。 
我的焦慮隨著每前進一步而升高,心臟跳得異常快速。如果我沒鎖上圍籬的門會如何?如果有人在我離開後來過這裡又如何?我離開後,這裡到底又發生了什麼事? 
這個地方我從來沒有到過,我會覺得眼熟,可能是在書上或照片上看過類似的風景。我試著推算時間和距離,判斷那條小徑所在的位置。我越來越不 安,記憶混亂而模糊。儘管一些主要事件記得很清楚,但是對於所經歷的時間長短卻不太清楚。我暗自禱告,祈求老天讓我馬上發現一個我仍記得的東西。 
禱告馬上應驗,我看到一個手套形狀的東西。我完全忘了它們。在那裡,在步道的左方,剛好眼睛所及的位子,一隻露出三隻指頭的白色手套就套在 一棵樹的樹枝上。太好了,我同時也看見那些毗連的樹。我的另外一隻手套,正掛在一棵楓樹離地面四英尺高的幼口內。我腦海裡閃過一個景象:一個搖搖晃晃的身 影,在黑暗的林子裡摸索前進,在離開時將手套塞進某個地方。為此,我對我的先見之明打了很高的分數,不過我回憶事情的能力卻不及格。過去我對自己的記憶力 可能太過自信。然而,或許是昨夜的經歷太恐怖,才使我不由自主地忘掉一些事。 
我撥開兩個手套間的樹葉,一條已經很難辨別出是路的小徑正隱約出現眼前。小徑躲藏在茂密的樹林間,如果沒有手套,我根本不可能找到。在白 天,這條小徑的樣子有些改變,兩側的植物高度矮了許多,也比較稀疏,小徑上蓋滿了植物,但是並沒有糾結在一起。雜草和矮樹叢聚集生長在一旁,放散出腐葉和 土壤的枯燥氣味。就這些。 
我想起小時候常玩的拼圖遊戲。爺爺和我總是專注看著每一塊碎片,努力找出正確的那一塊,眼睛和頭腦拚命計算每一塊拼圖上的差異。唯有察覺各種顏色和結構上細微差距,才有辦法拼起整張圖。然而,昨夜我是憑什麼在黑暗中找到這條隱秘的小徑? 
我聽見背後的葉子沙沙作響,夾帶幾根樹枝被踩斷的聲音。我不想把手套指給他們看,好讓他們對我的方向感留下深刻印象。往前走了幾碼後,我發現那個驅蟲液的罐子。我一眼就看到它,它亮眼的橘色蓋子閃閃發光,好像一盞立在一簇葉子裡的信號燈。 
在一棵白橡樹下,有一堆覆滿葉子的小土堆。它的周圍是光禿禿的土。在裸露的泥土上,我看見我手指留下的痕跡,那是我匆忙抓起葉子和土覆蓋塑膠袋而留下的。儘管這個偽裝極為拙劣,但已是我當時所能做到的最好程度了。 
我曾經手許多發現屍體的案子。大部分被藏起來的屍體之所以被發現,不是因為露出破綻,就是因為恰巧。同謀者出賣共犯。孩子在玩耍時發現。最常聽到的說辭便是:「我們聞到很惡的味道,才會到處找,結果就看到屍體了。」 
「在這裡。」我指著這個蓋滿葉子的小丘。 
「你確定嗎?」萊恩問。 
我只是看著他,其他人則沒說什麼。我放下背包,拿出另一對園藝手套,我跨過這個小土墩,小心把腳落在地上,盡量不要破壞現場。可笑的是,昨天在手電筒微弱的光線下現場已不知道被我破壞成什麼樣。但是,現在還是得按照正確處理的程序來做。 
我蹲下來,撥開一些葉子,讓一小部份塑膠袋露出來。大部分體積仍埋在地下,不規則的輪廓顯示,裡面的東西應該還未被破壞。我轉過身,看見波利爾神父正劃著十字。 
萊恩對坎伯隆說:「過去拍些照片。」 
我站起來,等待坎伯隆進行他的儀式。他拿出照相機,取出一些小標示牌,從不同角度和距離為這個小土墩拍了幾張照片。 
萊恩轉向拉蒙斯。「博士?」 
「找唐普。」拉蒙斯說。這是從我抵達現場到現在,他所說的第一句話。 
我從背包裡拿出一把小鏟子,跨過土墩,先用鏟子將覆蓋其上的葉子撥去,小心除掉袋子上的泥土。它仍和我記憶中的一樣,我還看到我用指甲摳出的小洞。 
我用鏟子將塑膠袋周圍的泥土挖掉,露出的部分越來越多。泥土的氣味非常古老,好像自冰河時期後就未被人動過。 
我聽見街上增援的警車聲傳來,但在這裡,四周除了鳥叫蟲鳴,就只有我的鏟子的掘土聲。樹枝在微風中上下擺動,比起昨夜,這算是較為柔和的舞步。樹枝的陰影橫越過這個袋子,越過這群正等著袋子出土的幾張嚴肅的臉。我看到映在塑膠袋上的樹影,就像一出皮影戲一樣。 
15分鐘後,土墩已經變成一個凹坑,已經可以看到一半以上的袋子。我放下鏟子,抓著扭曲的塑膠袋結,慢慢往上拉。和昨晚一樣,袋子文風未動。難道有人藏在地底下,抓住袋子另一頭和我玩拔河的遊戲嗎? 
坎伯隆已拍了一些我挖土的情形,現在他站在我背後,把相機對準最佳角度,準備拍攝袋子拖出時的那一刻。我腦子閃過一句話:「記錄生命每一段珍貴的時刻」。還有死亡。我想。 
我把手套上的泥土擦在牛仔褲上,然後一把抓住袋子,猛力一拉。袋子動了。雖然坑洞仍未完全放棄拉住這個塑膠袋,但我已經撼動了它的根部。我感 覺袋子動了一下,裡面的東西似乎在微微地重新移位。我吸了一口氣,更用力拉,試著在不把袋子扯破的情況下將把它拉出來。袋子又動了一下,但馬上回到原位。 
我站穩腳跟,再加點力拉,藏在地下的對手似乎放棄了這場比賽。袋子開始滑動了一下,我把塑膠袋纏繞在手上,一步步後退,慢慢把袋子拉出洞中。 
我一把塑膠袋拖出來,便鬆手退到後方。一個普通的垃圾袋,在北美家家戶戶廚房和垃圾場常見的那種。袋口扎得很牢,裡面的東西很鼓,可是它並不重。這究竟是不是好兆頭?我希望袋子裡裝的是一具狗屍體,而被眾人嘲笑羞辱一般;還是希望裡面是一具人的屍骸,以證明我是對的? 
坎伯隆疾步向前,拿起相機拍了一系列的相片。我脫下一隻手套,從口袋內拿出一把瑞士刀。 
當坎伯隆拍完後,我蹲在袋子旁邊。我的手微微顫抖著,但我還是用指甲抵住瑞士刀上的新月形凹痕,把刀片推出。不銹鋼刀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眼光芒。我在袋子末端選了一點,準備由此劃開。我感覺背後有五雙眼睛正盯著我的舉動。 
我轉頭看著拉蒙斯。在樹木的光影中,他的形貌晃動著,似乎正不斷改變形狀。拉蒙斯對我點點頭,於是我便舉起刀子準備劃下。 
就在刀子要刺入塑膠袋時,突然傳來一個聲音。我動作暫停,仔細聽著這個像鐵鏈撞擊般的聲音。大家都聽見了,但是只有貝坦德把大家的想法吼出來。 
「那是他媽的什麼聲音?」他叫著。
十七
 
突如其來的,是一陣嘈雜的喧擾聲。狗狂亂吠叫,夾雜著人聲嘶昂,一陣陣傳來,時高時低,但無法聽清楚他們在吼什麼。騷亂是在修道院內,就在我們的左邊。我第一個念頭是,昨晚那個神密人又出現了,使得所有警察(和至少一隻德國牧羊犬)全加入了追逐。 
我看了萊恩和其他人一眼。和我一樣,他們全呆在那裡。連波利爾神父也呆住了,一隻手放在嘴唇上,忘了繼續撥弄鬍子。 
此時,一個聲音逐漸接近,似乎有人急忙撥開林間枝葉跑來。我們所有人像被同一個開關操縱,同時轉頭看去。在不遠的樹林裡,傳來叫聲。 
「萊恩?你在哪裡?」 
「在這。」 
我們同時轉向聲音來源方向。 
「媽的!」樹枝斷裂和葉子沙沙作響的聲音越來越接近。「哎喲!」 
一位魁北克警局的警察出現了,他用力撥開樹枝,嘴巴不停咕收抱怨。他肥胖的臉上一片紅潤,上氣不接下氣直喘著,一顆顆的汗水凝結在他的眉毛上,濕掉的頭髮一撮撮倒在光禿禿的前額上。他看到我們,先彎腰把手放在膝蓋上喘氣。我看見他頭上有一些被小樹枝劃傷的痕跡。 
他好不容易才挺直身,伸出拇指比著他來的方向。他喘著氣說,聲音聽起來像穿過塞住的過濾器:「萊恩,你最好去那裡一下。那只該死的狗現在就像瘋了一樣。」 
我透過眼角餘光,發現波利爾神父又劃了一個十字。剛才在挖掘時,他也做過一次這動作。 
「什麼?」萊恩張大眼睛,一臉迷惑。 
「照你吩咐的,德薩摩牽它到處逛了一遍,結果那個畜牲繞著一個點打轉,不停狂吠。」他停了一下。「你聽聽它的叫聲!」 
「然後呢?」 
「然後?這個小傢伙快把嗓子叫啞了。總之,你如果不快到那裡,它是不會罷休的。」 
我忍住笑。那景像一定十分滑稽。 
「等一下,給它一根骨頭,先安撫它。必要的話,就打一支鎮定劑。我們得先把這裡發現的東西檢查過。」他看了一下表。「我十分鐘後就過去。」 
這位警察聳聳肩,轉身就要從原路離開。 
「喂,費卡德!」 
那張胖臉轉了過來。 
「那邊有一條小路。」 
《聽,骨頭在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