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咦,你不是那個小神醫麼?」迎面而來的白鬚老頭打起了招呼,寒生認出來是那個集上賣狗皮膏藥的老頭。
寒生笑了笑,也寒暄了幾句。
「我就是大鄣山那兒的人啊,我有順路車可以帶你走。」白鬚老頭熱情說道。
寒生搭上了去大鄣山區的一輛冒著黑煙的柴油小貨車。車上,白鬚老頭自我介紹道姓白,人稱「白一膏」,意思是他的膏藥一貼就好使。
「小兄弟,就叫我白一膏好了,你上次在集市上治好老婆婆怪病的事都傳開啦,也是奇了,一個小綠蟲兒就有這麼大的能耐,真是醫無止境啊。」白一膏讚歎不已。
「白老前輩……」寒生剛剛說話一下子被打斷了。
「小兄弟,可別叫前輩了,從小到大,賣了一輩子膏藥,可還是一事無成啊。」白一膏慚愧道。
「白老前輩,您自幼就同醫藥打交道,當然是前輩啦,就憑集市上您一語道破阿婆的病症名稱,就知道您一定是個不平凡的人。」
白一膏微笑著,似乎聽著十分受用。
小貨車來到了大鄣山下的一個村莊不走了,寒生和笨笨向白一膏老前輩告辭。
「臥龍谷?你要去那兒?」白一膏詫異道。
「白老前輩,有什麼不妥麼?」寒生問道。
「嗯,聽說那裡有些……不太乾淨。」白一膏吞吞吐吐道。
「什麼不乾淨?」寒生問道。
「也就是說,那谷中的陰氣太重了,非常的詭異。」白一膏告訴寒生道。
寒生其實也感覺到了谷中的氣氛異常,尤其是那個自稱蔣老二的守林人,竟會對自己下手,要知道,自己根本不會一點兒武功啊。
但是話說回來,自己上次從山上跌落下來,摔斷了右腿,若不是吳楚山人相救,自己恐怕早就凶多吉少了。而且他經歷的不幸身世,也應該是個正派的讀書人,絕不像那個香港吳大師所說的那樣,他是臥龍谷的主人,也是蔣老二的頭頭。
如果吳楚山人在谷中,他不會不救我的,最起碼也會在蔣老二面前講情的。
總之,白一膏說的對,臥龍谷中處處透著詭異。
「你一定要去臥龍谷麼?」白一膏問道。
寒生沉吟片刻,堅定的點點頭道:「是的,我必須要去。」
「那好吧,我知道有條捷徑。」白一膏捋著長鬚說道。
「捷徑?」寒生疑惑道。
白一膏笑了笑:「那是一條山洞,可以直接穿過山脊到達谷中,如有危險,你就從那兒再跑回來。你知道的,大鄣山有很多地下溶洞的,那裡四通八達的,一般人都會迷路的,我們村裡就曾經有小孩子迷失到裡面,連屍首都找不見。」
「我會不會也迷失在地下溶洞裡了呢?」寒生擔心的說道。
「你帶著狗就不怕,?會一路上撒尿留下標記,萬一走不通,也會順著原路返回的。」白一膏解釋說。
寒生望著笨笨,笨笨的眼神則是極為肯定的。
白一膏領著寒生和笨笨在山間和林中穿行著,笨笨不時地跑前跑後,追逐著草叢中的一些小山鼠或者刺蝟之類的小動物。
約摸走了一個時辰,他們來到了一座山崖前,撥開齊人高的蒿草,崖下露出來一個石洞。
「這就是通往臥龍谷的溶洞,名叫『仙人洞』,據老人家說,大約600多年前,有位仙人在洞中修真,後來大概修成正果後飛昇了,因此,此石洞就被人們叫做『仙人洞』了。小時候,我和夥伴們時常進洞來玩,結果在一次無意之間發現了這洞竟然通向臥龍谷。」白一膏解釋著給寒生聽。
白一膏執意要送寒生到臥龍谷,寒生百般推辭掉了,他不願意給這位熱心的白老前輩帶來絲毫的麻煩。
「洞中再遇到紅眼陰蝠,把毛髮隱藏好,?們拔不著也就罷手了。」白一膏見寒生態度堅決,於是從裝膏藥的帆布旅行袋中取出手電筒遞給他,並百般囑咐寒生有危險就趕緊返回。
寒生帶領著笨笨毅然決然地邁進了仙人洞。
撳亮了手電筒,溶洞中行走起來就方便得多了,遵循著白一膏老前輩的指示,按三大一小的溶洞穿行,就是穿過三個大洞再一個小洞,反覆兩次就會到達臥龍谷中了。
手電光下,溶洞的灰岩石壁上濕漉漉的,生長著成片成片的綠青苔,偶爾會見到幾隻壁虎,瞪著小紅眼睛茫然的望著燈光。
這裡是第二次的兩個大洞了,還有一大一小就可以到達臥龍谷了,寒勝加快了腳步,「咚咚」的回音在寂靜的地下溶洞中顯得格外的響。
燈光下,突然斜刺裡跳出一隻巨大的蝙蝠,攔在了路中央,身高足有一米多,黑褐色毛茸茸的皮,兩隻銅鈴般的血紅的眼睛,脖子上掛著一條月經帶。寒生一看便樂了,這正是那只紅眼陰蝠首領。
望著?頭頂上的根根銀髮和頜下一縷白色鬍鬚,估計著肯定有百歲以上了。
「怎麼又是你?」寒生友好的跟?打著招呼。
陰蝠首領柔和的忽哨一聲,眨動著眼皮,彷彿要說些什麼,示意性的向斜刺裡的一個小洞口跳躍了一下。
「你找我有事?你想讓我跟著你去?」寒生自言自語的揣測著。
陰蝠首領又重複了一次相同的動作,望著寒生,血紅的眼睛裡滴下了淚水。
?一定是要我去幫忙,也許是有蝙蝠生病了,我既然是一名懸壺濟世的醫生,無論人禽獸都應該一視同仁,寒生心中一股撫危救困的自豪感油然而生。
不知怎麼的,寒生彷彿與?心靈相通般感覺,實際上他並不知道,此刻的心情正是古時候推崇的醫者慈悲心的體現,也只有具備了這種情感的人才能夠成為一名好的醫生。
寒生跟著紅眼陰蝠首領鑽進了側面的小洞,笨笨緊緊的跟隨者,並不時的抬起一條後腿,擠出點尿做記號。
在迷宮般的地下甬道中行走了約有半個時辰,前面豁然開朗,巖壁上滿是血紅的小眼睛,寒生曾經來過這裡的,耳邊已經聽到了暗河洶湧的流水聲,這是蝙蝠洞。
寒生下意識的摀住了自己的頭髮,就連笨笨也驚恐的往寒生的胯下鑽,好在那些專門喜拔毛髮的紅眼陰蝠並沒有飛下來攻擊,仍伏在了巖壁上一動不動。
陰蝠首領跳到了一個石頭檯子上,手電照過去,燈光下面有一隻同樣巨大的蝙蝠躺在石台上,腹部鼓起好大,正在痛苦的呻吟著,寒生明白了,這是一隻難產的母蝙蝠,他要為?進行接生……
陰蝠首領緊張的望著寒生。
寒生可是有些慌神了,他雖然跟隨父親看過給人接生,但是自己卻從來沒有上去過手,他知道,接生需要熱水、消毒的剪刀以及其他的一些藥品,可眼下手頭什麼也沒有。
母陰蝠的肚子一跳跳的顫抖著,口中痛苦的吱吱叫,淚水不停的從眼角里流下。
這可如何是好?寒生近前仔細的觀察,輕輕地按了按母陰蝠腫脹的腹部,母陰蝠「哼」了一聲,好像忍受著極度的痛苦。再觀察陰部,寒生發現母陰蝠的產道已經紅腫發炎,完全封閉了產道,縫隙中滲出黑色的淤血。
需要立即進行緊急消炎,可是沒有消炎藥啊,甚至酒精碘酒之類的最簡單的東西也都沒有。得趕快想辦法,不然母蝠必死無疑。
《青囊經》……寒生拚命回憶經上的消腫去炎症的方法,而且必須是此山洞之內能夠找得到的,可是這溶洞中除了石頭還是石頭。
石頭?他想起來了,經上記載過以「花乳石」治療產婦五內崩損,下死胎,落胞衣,去惡血之方,那「花乳石」又稱「花蕊石」,不知道溶洞之中的石鐘乳是否就是「花乳石」?不管怎麼樣,也得試試看了,藥引子好辦,需要童子尿,自己?點出來就行了。
說幹就幹,寒勝轉身將地面上的石筍踹斷一截,然後舉起半截石筍敲向石壁上垂下來的石鐘乳,「砰」的打下來了一小段石鐘乳。在石地面上,寒生用石筍碾砸石鐘乳,不一會兒,已經將石鐘乳砸成了齏粉,他用手掌將石粉掃到地面的上的一個凹陷坑裡,然後解開褲帶,拉出小弟弟,往坑裡撒了一泡小便。
笨笨發現了,急忙跑過來,對著凹陷處一抬後腿……
寒生想要阻攔已經來不及了,笨笨早已擠出狗尿入坑,隨即跳到了一邊看熱鬧去了。
笨笨也應該是狗童子,寒生至今尚未發現其與村裡的母狗有什麼瓜葛,所以配出的藥應該可以用。
寒生迅速的用手指進行攪拌,陣陣臊氣撲鼻而來也顧不得了,攪拌均勻後,即可全部抹在了母蝙蝠的陰部。
手電筒的燈光漸漸弱了,電池快耗盡了,寒生關閉了開關,在黑暗中靜靜的等待。
但願此藥能夠迅速的消除炎症,《青囊經》記此方名為「花蕊石散」,功效奇特,當然,經上的方子每個都是功效非凡的。
黑暗中,頭頂上那些無數的小紅眼睛一動不動的望著下面,陰蝠首領的那兩隻銅鈴般血紅的大眼睛近在咫尺,母陰蝠的呻吟聲漸漸的小了下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一聲弱小的「吱吱」初啼聲響了起來,緊接著就是一陣雜亂無序的「吱吱」叫聲充斥了整個空曠的溶洞。
寒生撳亮手電,母陰蝠的身旁圍著幾十隻粉紅色肉嘟嘟的像小老鼠模樣的新生小陰蝠,眼睛還都沒有睜開……
正文第三十二章天蠶
母陰蝠慢慢的坐了起來,血紅的眼睛裡充滿了感激之色,手電光下,寒生發現她的炎症基本上已經完全消除了。
陰蝠首領以極輕柔的忽哨聲表示自己的喜悅心情,此刻,母陰蝠張開翼翅,抱攏起小蝠們開始餵奶。
寒生終於鬆了一口氣,世間萬物皆有靈啊。笨笨湊到跟前盯著那些小東西,覺得十分有趣。
陰蝠首領示意寒生跟著?走,向側面的小洞跳躍過去,那是去石蛋蛋的方向。鑽過小洞,沿著上次的甬道,流水聲越來越響了,他們來到了上次被白陀須纏住的洞穴??天蠶洞。
那只敲破的石蛋還在原處,那些白色喜歡纏人的絲絲已經不見了。陰蝠首領躍上石蛋,對著寒生直眨眼睛,寒生走了過去。
寒生把已經微弱的手電筒光向裡面照去。
石蛋底竟然躺著一個人……
此人渾身上下均生著長長的白毛,面孔上也有,看不到其模樣。寒生嚇了一跳,這裡面怎麼會有人?
按王婆婆所稱,這個石蛋一定是天蠶了,可裡面的人是誰,他怎麼進入到了天蠶內去了呢。
寒生百思不解,蠶內那人的頭部旁邊似乎有什麼物件,大部被白毛所遮蔽。寒生伸手,但是夠不著,看了看周圍,洞中也根本沒有樹枝棍子之類的東西。
一聲輕忽,陰蝠首領示意寒生讓開,自己身子一縮便鑽了進去。但見?撥開白毛,翼上的兩隻小爪捧起一本薄薄的小冊子來,向上恭恭敬敬的遞給寒生。
寒生一眼認出那上面的三個字??屍衣經。
「……天蠶重現日,屍衣伴君行。」王婆婆的話在耳邊響起。
噢,原來屍衣是指的《屍衣經》!
寒生一驚,難道這就是吳楚山人曾說過早已失傳的那本古書?
手電筒的光線暗下去了,寒生趕緊快速翻了幾頁,在燈光完全熄滅之前,看到了幾行字:吾浙東劉基,字伯溫,集天下辟邪之法……
黑暗中,惟見那兩隻銅鈴般血紅的大眼睛。
辟邪之法?這可是本奇書呢,回想起那個雷電交加的夜晚,老樟樹頂的大樹杈上,那只巨大的黑色蝙蝠威風凜凜的站在樹杈上,仰視著天空,額頭上根根的銀色髮絲隨風飄散著,?雙爪高舉過頂一條月經帶……左右抵擋著閃電的轟擊,山人說就是來自《屍衣經》中的辟邪之術。
原來世間真的是有很多詭異的事情呢,寒生小心的把書揣進懷裡,「天蠶重現日,屍衣伴君行」,這個石蛋天蠶已經打破重現,看來劉伯溫要我時刻隨身帶著此書,可以做好多事情呢。我現在已學會青囊之術,再加上《屍衣經》上的辟邪之術,豈不是……寒生想到此,禁不住地笑出聲來。
天蠶之內的人定是600年前的劉伯溫了,婆婆說他後來一直隱居臥龍谷中,無人知其後來的下落,原來竟然躲進了天蠶內而終。可是他是怎麼進到天蠶裡面的呢?以後有機會一定要問問山人,他是個有學問的人,可能會知道。
如今,我得到了《屍衣經》,那劉伯溫就應該是我的恩師了,儘管中間已經相隔了600年之久。
寒生默默的朝著天蠶跪下,黑暗中對著劉伯溫說道:「恩師在上,請受您的徒兒江西婺源南山寒生一拜。」說罷,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響頭。
唉,手電的電池已經用光了,怎麼出去呢。
寒生和苯苯仍襲用老辦法,跟在了陰蝠首領的兩隻紅眼睛後面,在黑暗中摸索著行進。
也不知道過了有多久,穿行了無數的大小溶洞,最後前方終於露出了一絲暗淡的光線,走到跟前一看,洞外已經是黃昏中的臥龍谷中了。
臥龍谷深處,樟樹林邊,隆起的土包上,嶺南吳道明與青田劉今墨正在劍拔弩張的對峙著。
殘月如鉤,淒涼的月色灑在了谷間,四下裡靜寂無聲,聽得到眾人的心跳。
劉今墨嘿嘿冷笑,首先說道:「嶺南吳道明,此事與你何干?」
吳道明手中暗藏兩枚陰錐,那是剛才在樹上忍痛從褲襠裡拽下的,有備無患是他的行事準則。
「呵呵,此言謬矣,劉伯溫前輩乃是一代風水宗師,向來是吳某所敬重之人,況且此600年青田之約乃關係到當今天下蒼生的安危,若是冷血竊國之人登上龍庭,那豈不是中原一大劫難?卻也壞了劉伯溫一世英名啊。事關天下蒼生,我吳某雖然偏居南海一隅,卻也不能袖手旁觀。」吳道明一席話卻也說得義正嚴詞、擲地有聲。
吳楚山人在一旁聽到,心下尋思著,這嶺南吳道明品行雖然是亦正亦邪,但此番話卻是在理。
劉今墨聽罷冷笑道:「吳道明,看來你的確知道得不少,實話對你說,一來我赴約持有當年約定之信物,臥龍谷不得拒絕,二來老人家的後人乃是將門虎子,中國未來之精英,將來必定造福於百姓,你在那裡包藏禍心的胡說八道,就憑這一點,就可以認定你是階級敵人,我可以代表上面將你就地正法。」
「精英?造福百姓?你說出那個人的名字來,究竟是誰。」吳道明嘻嘻笑道。
吳楚山人也是急於知道那老者的兒子是誰,有這吳道明在這裡問東問西自然是極好不過。
《青囊屍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