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山包上的兩名勁裝大漢「嗖」的自懷中拔出手槍,有人發出一聲驚呼……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吳道明手一揚,兩道細如髮絲的黑光疾射而出,分別奔那兩名大漢而去。只聽到「哎呦」兩聲,手槍掉落在了地上。
眾人急視之,兩名漢子持槍的手背之上各自插著一枚黑色的陰錐,如肉三分,顫抖著的陰錐尾端上還打著卷……
小山包上身影晃動,劉今墨早已欺身近前,雙手上下齊抓,出手之迅速,如暗魅般悄無聲息。吳道明大驚失色,沒料到這個青田劉今墨武功如此怪異,急忙閃避,但覺胸前一涼,前襟早已被扯去兩條,皮膚上也留下了兩道血紅的指甲印。緊接著眼見月光下,滿天飛舞著劉今墨那枯槁細長的大爪,吳道明那裡還有還手之力?
大凡高手,拳掌越快,裹挾的風聲越響,這是空氣摩擦之故,可是這劉今墨如此之快的手法,竟絲毫沒有風聲,在一旁觀戰的吳楚山人心中暗暗吃驚,這簡直是違背了空氣學原理嘛。
吳道明心中懊悔低估了劉今墨的功力,看來自己已非其敵手,早知如此,幹嘛不多拔幾根陰錐,現在無論如何也是來不及了。
吳楚山人有心幫上一把,便縱身躍上土包,隨手拾起地上的軍用戰鍬,大喝一聲:「且慢!」遂用力將鋼鍬插入圈子裡。
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劉今墨的利爪抓上了鍬頭,竟將鋼製鍬頭硬生生的撓出了數道劃痕。
劉今墨跳出圈外,冷冷的說道:「山人莫非要幫助外人麼?」
吳道明立在了那兒,額頭冒汗,表情萬分的尷尬。
吳楚山人淡淡道:「守陵人不會去管下葬之事,但臥龍谷也不希望見到殺戮,你們的過節,可以留到谷外去解決。」
輕微的哼聲,山人斜眼望去,看到吳道明在忍痛拔著頜下的鬍子。
「不必了,難道此谷之中還可以留下任何活口的麼?」劉今墨尖聲笑道。
「你說什麼?莫非你想連同守陵人也要滅口?」吳楚山人驚道。
劉今墨的尖笑聲越發刺耳,那種高頻率的金屬摩擦聲令山人的鼓膜感到十分的難受。
「劉伯溫在青田家訓裡要我們履約後,臥龍谷中不留一個活口,以策安全,哈哈……」劉今墨笑聲未了,如鬼魅般突然出手,兩手分抓山人和吳道明。
眼瞅著已至面門,正待閃避之時,突然兩爪之上黑影暴漲,十道黑光疾射,山人與吳道明向後急躍,但是已然躲避不及……
那是十隻指甲套,顏色與指甲無二致,平時鑲在指甲上,緊急時刻以內力驅之,乃是劉今墨的獨門歹毒暗器,令人防不勝防。
吳楚山人和吳道明身前天突、璇璣、神藏、華蓋及膻中五大要穴已經被指甲擊中,兩人感到胸口一悶,頓時坐倒在地上,吳道明手中的幾根陽錐也還未及發射。
蔣老二大喝一聲,正待躍起相救,滑竿旁的另兩名勁裝大漢早已拔出手槍逼住了他,急得蔣老二直跺腳。
山人沒料到劉今墨竟然有此毒招,稍有不慎而著了道,但他心裡也十分清楚,他和吳道明聯手也絕對敵不過劉今墨的,此人實在是太厲害了。
劉今墨冷笑聲不絕於耳,滑竿中的老者渾身如篩糠般的抖個不停。
「山人,你的職責已經完成了,老夫十分感謝,領死吧。」劉今墨走上前來,舉起右掌,照著吳楚山人的天靈蓋劈下……
「住手!」樹後突然傳出稚嫩的喝聲。
劉今墨劈向半空裡的手掌停住了,扭頭一看,一個年輕的小伙子站在樟樹下,身旁還立著一條無毛怪狗。
「哼,來者何人?」劉今墨陰冷的目光。
「我是南山村寒生,你是什麼人,怎麼敢在這裡隨便殺人?」寒生領著笨笨走近前來。
哼,一不做二不休,索性一併除掉,確保下葬的安全,想到這兒,劉今墨氣貫手臂,待得再近些便一掌結果了。
「寒生,不要過來!趕緊快跑!」山人焦急萬分的喊道。
「不行,我不能丟下山人叔叔。」寒生邊走邊說道。
咦,這小子倒有些膽識,可惜你運氣不佳,休怪老夫無情,劉今墨慢慢抬起了胳膊。
「劉今墨,你不能殺他,他能夠治好這位老人家的『冰人症』!」吳道明在一旁喊道。
「胡說,當今世上的絕症,豈有人能治?」劉今墨冷冷道。
「我能治。」寒生平靜的說道。
「乳臭未乾的臭小子,北京城裡的專家都束手無策,你想你是誰,你是華陀啊?」劉今墨嘲諷道。
寒生心中言道,還真的讓你給說中了。
「他是有名的贛北小神醫,已經治好了一個『人體運動神經元萎縮症』的病人,這在整個婺源縣城都知道。」吳道明聲嘶力竭的喊道。
此刻,蜷縮在滑竿裡面的老者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的神情。
「你怎麼治?」劉今墨盯著寒生。
「我自有辦法,不過你得把他們都放了。」寒生說道。
做夢去吧,劉今墨冷笑著舉起了手掌。
「劉今墨,你太卑鄙啦!神醫有辦法醫治老人家,你還難道還是要下毒手!」吳道明看出了劉今墨的意圖,絕望的喊叫道。
「哈哈,嶺南吳道明,我道你有多聰明,原來也是一個二百五,老人家幹嘛要治?老頭子若是有的治,兒子何時才能黃袍加身?今天是九月十八,良辰吉時,老人家非要葬下去不可,這也是家屬們的意願,哈哈哈。」劉今墨發出尖利的獰笑。
正文第三十三章青田之約
劉今墨手指向龍穴道:「你們兩個,快挖,一定要在亥子交更之時葬下。」
「是。」那兩個勁裝大漢應聲答道,用力拔去手背上的陰錐毛,厭惡的甩在了地上,然後拾起了手槍入懷,操起鋼鍬奮力的挖掘起來。
夜空中飛來了兩隻烏鴉,盤旋在頭頂,「嘎嘎」的叫著。
劉今墨嘿嘿冷笑道:「看,連烏鴉都來給你們叫喪來了,九月十八,朱元璋生,你們死,也不委屈了你們了。」說罷蓄氣於臂,力灌手掌。
「你叫寒生是吧,我記住了。」劉今墨一掌擊向寒生……
寒生想躲都來不及了,剎那間,陰風撲面,寒氣逼人。
耳邊驀地響起了一聲忽哨,「嗚嗚」風聲,霎時間滿夜空都是血紅色的眼睛,無數只紅眼陰蝠從天而降,如同飆起了一陣狂風,撲向劉今墨,還有所有的人,除了寒生和笨笨。
陰蝠首領胸前掛著月經帶,一馬當先凌空撲向劉今墨,忿怒的口中「吱吱」大叫著咬住了他的一撮頭髮,拚力拔了去。
劉今墨大怒,一掌劈中首領的右翅,首領翻著跟頭栽倒在地上。這一下激怒了所有的陰蝠,密密麻麻的撲在劉今墨的身上,一陣撕咬後又飛昇起來,然後繼續進攻其他人。
笨笨於混亂之中,溜到劉今墨身邊,照準其大腿狠命的就是一口,活生生的撕下一塊肉來,疼的劉今墨眼淚都掉出來了。
寒生搶上前,抱回來陰蝠首領。?傷得很重,右翼已經折斷,渾身不住的顫抖著,一雙眼睛無力的望著寒生,半邊身子都是鮮血。
攻擊慢慢停止了,一切歸於平靜。
月光下,劉今墨的頭髮、鬍子甚至眉毛都被拔得精光,光禿禿的腦袋上都是血點子,它的腳下也橫七豎八倒著十餘具陰蝠的屍體。
除了寒生,其他人全都無一倖免,吳楚山人、吳道明、蔣老二、六名勁壯大漢甚至蜷縮在滑竿裡的老者,全部被拔光了頭臉之上的所有毛髮。
方纔的報信烏鴉的叫聲,其他人都未加以留意,只有吳楚山人和吳道明心中有數。
吳楚山人知道這是谷口有外人進來了,可是還有什麼人會在深夜入谷呢?可能是接應劉今墨的人,看來今天是凶多吉少了。
吳道明聽到烏鴉叫聲,心中微微一動。
紅眼陰蝠並不像吸血蝙蝠那樣嗜血如狂,傷人性命,?們只是在意拔光人的毛髮,一旦無毛可拔,?們也就失去了攻擊的意願,現在他們都已經伏在樟樹上不動了。
「首長,挖好了。」那兩名勁壯大漢儘管頭上沒了毛髮,光禿禿的,但畢竟還是訓練有素,竟不受意外干擾的挖出了一座土坑。
劉今墨手揉摸著光頭,淒涼的月光下,手掌心裡斑斑血跡,他嘴裡咬牙切齒的咒罵著,這山裡怎麼會有這麼多的蹊蹺怪異的事情。
他抬腕看了看手錶,時針已經指向晚上10點50分了。
「亥子交更之時快要到了,來,請老人家入墓,」他命令道,同時轉眼望了地下的山人和吳道明,惡狠狠說了句,「等一會兒再來收拾你們。」
滑竿旁的兩名漢子掀開草綠色的軍大衣,拽起身子弱小的老者,逕直架上了山包。
月光如水,淡淡的灑在了坑底,墓坑不大,雖說棺材盛不下,但老人家是囫圇個的入土活埋,因此大小就已經是足夠的了。
「老人家,人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今天您的死遠遠的重於泰山,您的後人會世代銘記於心。」劉今墨鄭重地對老人說道,然後擺擺手,示意將老人放入坑內。
老人的雙目現出絕望的眼神,身子在奮力的扭動掙扎著,但是於事無補,還是被抬下了坑底。
人總是不願死的,儘管身患絕症也是一樣,吳楚山人想。
「喂,劉今墨,你也太殘忍些了吧,這樣子活埋法兒,老人家會很痛苦的。」吳道明看不下眼去,出聲叫道。
劉今墨冷冷道:「你身為嶺南第一風水師,難道不知道活埋的人可以速發麼?越是在墓穴裡掙扎,體內的氣場就越能夠與龍穴相融,發得也就越快,告訴你,不出十年,中原必將易主。」
「你們這是在殺人啊。」寒生怒不可竭。
劉今墨鼻子「哼」了一下,不去理睬,吩咐道:「時辰已至,即刻埋土。」
兩名勁裝大漢鏟土拋下……
「都不准動!」遠處傳來了暴喝聲。
月光下,一隊民兵手持半自動步槍包圍了這裡,為首之人沉著臉走上前來,此人正是婺源縣革委會主任黃乾穗,身後跟著南山鎮孟祝祺和朱彪。
「你們終於趕到啦。」吳道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原來,清晨他囑咐朱彪守在家裡,然後直接返回到了縣城,與黃乾穗商量了分頭前往臥龍谷的行動方案。自己先行潛入臥龍谷,靜觀其變,另外黃乾穗去找孟祝祺和朱彪,由朱彪帶上民兵小隊,趕往臥龍谷接應。
我倒要看看什麼「青田600年之約」搞什麼鬼?黃乾穗一天都在想著這事兒。
「好哇,你們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大埋活人!來呀,給我把他們統統綁起來。」黃乾穗命令道。
那個年代裡,不銹鋼手銬是極罕見之物,一般的都是使用繩子,每次民兵行動,麻繩都是必備之物,而且多多益善。
「慢,你是什麼人?」劉今墨上前一步冷冷說道。
「呸,你們這幫反革命分子,被我捉了現行,還膽敢問我?告訴你,我就是婺源縣革命委員會主任黃乾穗。」黃乾穗講話向來乾脆。
「哦,原來是一個小小婺源縣的主任啊,可你知道我是誰麼?」劉今墨陰沉著臉道。
「我不管你是誰,都給我捆起來!」黃乾穗喝道,對待階級敵人永遠都不要客氣。
在二十餘支半自動步槍的脅迫下,民兵們綁起了總共六名勁裝大漢,吳楚山人、蔣老二和最後的劉今墨。
「報告黃主任,這些人兜裡都有武器!」民兵們發現了並繳獲了勁裝漢子們的手槍。
「好啊,說不準還是個武裝反革命集團呢。」孟祝祺興奮的說道。
黃乾穗也是心情愉悅,他踱步到坑邊,低下頭柔聲道:「老人家,您受苦啦,您被老區革命群眾解救啦。」儘管老人並沒有答話,但從其眼神中,已經流露出萬分感激之色。
民兵們將老人從墓坑裡抬出,重新讓其坐進滑竿裡,那邊,朱彪早已第一時間扶起了吳道明。
吳道明蹣跚著來到黃乾穗身邊,附耳輕輕說道:「黃主任,我懷疑那老頭很可能就是你說身患冰人症的那個老革命家。」
「啊!」黃乾穗吃了一驚,但隨即轉驚為喜,眼睛瞄向了老人。
「放開我們,否則你會後悔的!」劉今墨慍怒道。
天意啊,如果真如吳道明所說,老人家就是京城裡那位無產階級革命家,那我豈不就是挽救了……黃乾穗想著,頓時心花怒放。
「喂,你聽到沒有!」劉今墨怒喝著。
「全部帶走。」黃乾穗命令道。
此刻的他滿面春風般,畢恭畢敬的替老人家掖好軍大衣,哪兒有工夫去理睬劉今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