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節

黃乾穗深沉的望著荊太極道:「荊院長是要……」
荊太極簡單講述了沈才華毀壞自己命根之事,黃乾穗聽罷點點頭,原來荊太極也是同病相憐之人。
「盡快處理掉,以絕後患。」他夾了塊五花肉丟進了嘴裡說道。
沈才華兩隻佈滿血絲、黑黑的瞳孔在靜悄悄地伸縮著,一股無形的戾氣籠罩了他的全身。
「媽媽。」他口中輕輕的在呼喚著……
正文第一百九十五章
縣公安局標誌的麵包車一路朝著縣城方向疾駛,十多分鐘以後突然間一個剎車,停在了路邊上。
那兩名民警驚訝的低頭望著自己手中握著的手槍,詫異的說道:「咦,出了什麼事情?幹嘛掏槍出來呢?」
雷股長此刻驚魂稍定,立刻與另一名警察迅速的將槍繳了下來。
「你們兩個是怎麼回事!竟然持槍威脅我?從現在起,你們被停職了,接受組織上的審查。」雷股長怒氣衝天的說道。
兩名警察面面相覷,迷惑不解的說道:「我們怎麼了?」
「繼續開車,回到縣局再說。」雷股長命令道。
回到了縣局,雷股長氣呼呼的帶著那兩名被繳械的警察來到了分管政保的張局長辦公室。
張局長仔細的聽完了雷股長的匯報,抬起頭來問那兩名垂頭喪氣民警道:「你們對這件事作如何解釋?」
「我們的確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感覺到那房子裡邪門得很,鬧鬼,而且還有鬼打牆……」兩個人語無倫次的說道。
「哼,虧你們還是共產黨員,竟然迷信到了如此地步,從現在開始,你倆停職反省,並向局黨委寫出正式的書面報告,槍支暫扣,去吧。」張局長呵斥道。
「局長,要不要再重新派人去搜查?」雷股長請示道。
張局長晦澀的笑了笑,說道:「意思一下也就行了,朱寒生只不過是個普通農民,你看他那個傻頭傻腦的樣子,能會是蔣特?台灣情報機關又不是豬腦,發展他一個赤腳醫生,能接觸到什麼有價值的情報?況且這麼大的一筆巨款,說是情報經費,誰相信,就一定是***腦子進水了。」
雷股長沒有說話,上頭的事兒由上頭去搞定,自己才不操那份兒心呢,於是靜靜的聽候領導的下一步指示。
張局長說道:「唯一可疑的是朱寒生哪兒來的這樣一筆巨款,把這一點搞清楚就什麼都會明白了,別急,先回去休息,有些事情還是等等縣委的指示,他們怎麼說,咱們就怎麼辦。」
「是。」雷股長轉身出去了。
嗯,這黃主任咬住朱寒生不知道有什麼用意?管他呢,那幾個人就在裡面扔著去吧,我也要早點回去了,今晚縣政府禮堂放映內部片子《追捕》,這可是有史以來的第一次放映日本電影,據說內容是日本公安戰線上的事情,老婆孩子早都等好了一起去看呢,張局長悠悠的想著。
夜幕時分,縣公安局後院看守所裡的民警將晚飯撂在了鐵門內,便陸續下班回家,大家都拿到了《追捕》的電影票,興高采烈的走了,只剩下傳達室值班的兩名警察,和後院走廊裡那微弱的燈光。
老祖看了看撂在鐵柵外面的晚飯,每人無非就是一碗稀飯鍋巴糊糊和一條醃辣椒。
「唉,沒有酒,想想天門山上的日子多好過啊。」老祖不住的歎息著。
「寒生,吃點稀飯吧。」劉今墨將碗端過來說道,關進號子裡,手銬就已經解除了。
寒生若有所思的說道:「劉先生,這事情似乎有些說不通,看來是有人要栽贓陷害我,那麼能是誰呢?」
「能夠有能力做到這些,只有黃乾穗。」劉今墨沉思道。
「為什麼?」寒生自言自語說。
「這樣,我出去打聽一下,這個破鐵籠子奈何不了我劉今墨的,噓,有人翻牆進來了。」劉今墨正說著,突然間警覺的豎起了手指。
院子裡傳來了輕微的物體落地的聲音,須臾有腳步聲悄悄地來到了鐵柵前。
「寒生。」昏暗的燈光下,出現了吳楚山人的身影。
「山人叔叔!」寒生小聲驚呼道。
「你們還好吧?今天公安局來南山村抄家了,我們這才知道出事了,我想這一定是黃乾穗和孟祝祺干的。」吳楚山人壓低了聲音說道。
「他們為什麼這麼做?」寒生不解的說道。
「嗯,我猜測還是因為孟紅兵移植豬蛋蛋的事情引發的吧。」吳楚山人道。
「那個豬睪丸……」寒生臉一紅,面色尷尬,但他已經顧不得自己,而是不放心的問道,「蘭兒還好麼?」
「蘭兒還好,有王婆婆照顧著,你盡可放心。寒生啊,此事還不能和政府硬著對抗,你們今晚暫且先堅持一宿,我這就去打探一下情況,記住,以後千萬做事不要得罪那些有權有勢的小人了,你和蘭兒的人生,還有好長的路要走呢。」吳楚山人心情似乎格外的沉重。
寒生點點頭,說道:「山人叔叔,我明白,你回去照顧蘭兒吧,這裡有劉先生和老祖相陪,你告訴爹爹和蘭兒放心,不會有事的。另外陽公陰婆他倆今日有沒有回來南山村?」
山人搖搖頭,說道:「還不曾,怎麼?」
寒生憂心忡忡的說道:「今日已經是第八天了,老陰婆以沈才華來要挾換郭公葬尺,王婆婆在等著他們的到來,好解救倆孩子。那鬼嬰與老祖的女兒任督二脈相對互吸,交而陰陽互長,陰陽之海調和,但是任督之路乃人生死之途,七日後解開兩個嬰兒的繃帶時,需以內力加以引導過三關才行。」
「哪三關?」老祖在身後急著說道。
「人之三關,可生可死,上玉枕、中腎脊、下尾閭,氣過三關,方可骨藏髓、脈藏血、髓藏氣、腦藏精,氣血精髓,盡升泥丸。」寒生解釋道。
「哎呀,那萬一沒人給孩子過這三關,會有危險麼?」老祖更加著急了。
寒生搖搖頭,說道:「不會有生命危險,但二經陰陽壅塞,倍增其力,沈才華可能會更加嗜血成性,女嬰性情也可能相隨。」
老祖急得在地上直打轉轉,口中說道:「這天殺的陽公老陰婆怎麼還沒回來呢?」
寒生安慰道:「老祖,別急,還是有其他辦法可以補救解決的。」
吳楚山人叮囑了寒生幾句,然後說道:「寒生我去了,相信我,事情一定會很快解決的。」
吳楚山人悄悄退出,縱身躍上牆頭,一路奔黃家深宅而去。
皺皮女嬰餵食了不少的牛奶,小腹逐漸的鼓脹了起來,陽公年逾古稀,竟然有了後代,自是對其愛不釋手,無奈七日已過,女嬰身上的皺皮仍不見好轉減少,心中不禁意興闌珊。
老陰婆幸災樂禍的看著他,說道:「這丫頭像只小獼猴,長大是絕對嫁不出去的。」
「啪」的一聲,皺皮女嬰朝老陰婆催出一小口粘痰,落在了老陰婆面前的湯碗裡,那痰的顏色青綠,飄浮在黃色的雞蛋甩袖湯上格外的扎眼。
老陰婆大怒,口中罵道:「這個噁心的小怪物,竟然如此沒大沒小的。」
皺皮女嬰譏諷的目光看著老陰婆,突然「哇」的一聲,喝到腹中的牛奶全部吐了出來,濺了一桌子。
陽公頓顯尷尬,一時間手忙腳亂。
黃乾穗瞧見眼裡,立時一陣反胃,食慾全無,於是對孟祝祺擺手說道:「祝祺,我看兩個嬰兒都困了,你先送他們回房休息。」
孟祝祺應聲接過皺皮女嬰,抱在了懷裡,然後一手從凳子上抄起沈才華夾著出了餐廳,朝後院西廂客房走去,陽公被安排在那兒住,緊靠正房,以便保護黃乾穗。
進來房間,沈才華被狠狠地拋在了床上。
「好你個朱彪的兒子,看我如何來收拾你!」孟祝祺罵罵咧咧的不住口。
這時,一道黑影翻過院牆落在了後院裡,聽到孟祝祺的叫罵聲音,便悄悄地摸了過來。
沈才華怒目直視著孟祝祺,黑黑的瞳孔在極速收縮調著焦距,嘴裡伸出了小舌頭不住的舔著乾涸的嘴唇。
就在孟祝祺彎腰放下皺皮女嬰的時候,飢餓難忍的沈才華驟然發難,「呼」的一下子從床上竄起,閃電般的咬住了孟祝祺的脖頸,利齒切入了頸動脈,溫熱的鮮血「吱吱」的吸進了沈才華的口中。
孟祝祺發出一聲淒厲的慘叫,在夜空裡顯得格外的響亮。
夜行的吳楚山人聞聽道聲不好,於是一個箭步閃身進了屋內,眼前的血腥景象令他大吃了一驚。
孟祝祺站立在地上,面孔茫然的微笑著,沈才華扒在他的身體左側肩頭,牙齒咬住了他的脖子,正在不顧一切的吸食孟祝祺的動脈鮮血,紅色的液體一滴滴沿著嘴角流下。而孟祝祺右側的脖子處,掛著皺皮女嬰,小手揪著孟祝祺的右耳朵,已經咬破了頸部的表皮,正在向深處噬啃著……
正文第一百九十六章
孟祝祺突如其來的慘呼聲傳到了餐廳內。
「不好!」陽公大喝一聲,雙手一按,從椅子上一躍而起,飛躍過了餐桌,出門直撲向後院。
西廂房內亮著燈,兩個嬰兒正惡狠狠的扒在孟祝祺身上吸血,迎面便是沈才華,扭動著白白的小屁股,竭盡全力的在拉扯噬咬著孟祝祺的脖子。
陽公不及多想,張口「嗡」的凌空啐出一口粘痰,帶著呼嘯聲直奔沈才華的後心而去……
陽公奉命保護黃乾穗,甫到便陡生差錯,實在是太沒面子了,所以一出手便使足了十成功力。
不好!吳楚山人暗道一聲,單聽這暗器銳利的破空之聲便已知其力道非同小可,沈才華若是被擊中則必死無疑,此刻為救嬰兒已不容多想,剎那間縱身躍起,擋在了沈才華的面前,同時一把向暗器抓去……
不料楊公的獨門痰功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吳楚山人竟然一手抓了個空,那口粘痰已然擊中了山人的心口。
「啊……」吳楚山人但覺喉頭一甜,一股熱血噴出,在燈光下畫出一道粉紅色的血霧。
山人此刻顧不得多想,忙伸手拽下沈才華,另一隻手抱住皺皮女嬰,雙腳蹬地,身子飛起,「嘩啦」聲響處,已然倒撞著飛出了窗戶……
「嗖嗖」兩道銀光射出,直奔吳楚山人,那是荊太極彈出的兩枚硬幣。
山人身子在半空之中無法避閃,無奈只能摟緊兩個嬰孩兒,而自己的後背生生的接下了那兩枚金錢鏢,頓時半邊身體酥麻,好個吳楚山人,胸中硬是憋住了一股真氣,滾落到了牆角,然後竭盡全力飛身縱過牆頭,爬起身來,跌跌撞撞的落荒而去。
院牆裡,黃乾穗急切的衝進了廂房內,那小舅子孟祝祺渾身已如同血葫蘆般,身子搖晃了幾下,然隨即轟然倒下,摔在了水泥地面上。
荊太極緊忙以手探去,孟祝祺已然氣絕。
「孟主任死了。」他說道。
黃乾穗驚嚇之中,身子顫抖不已,口中囁嚅著說道:「是,是誰?那個兇手……」
「是吳楚山人。」荊太極剛才一眼就已經認出了。
陽公告訴老陰婆保護黃乾穗,然後自己飛身上牆,辨明了吳楚山人逃去的方向,一路追了上去。
吳楚山人懷抱著兩個嬰兒,憑著胸腔裡憋著的一口真氣,一路疾奔。
他受的傷的確不輕,陽公的那一口痰打在了他的鳩尾死穴上,此穴位於臍上七寸,劍突下半寸,屬任脈之死穴,擊中後衝擊著山人腹壁動、靜脈以及肝膽,震動心臟,極易血滯而亡。而荊太極的兩枚金錢鏢則射中後背腰的厥陰俞和命門要穴,第四胸椎棘突下旁的厥陰俞屬足太陽膀胱經,衝擊心、肺,破氣機,而第二腰椎與第三腰椎棘突之間的命門,更是督脈死穴。吳楚山人先是鳩尾受到重創,然後厥陰俞和命門復又中招,若不是一口真氣提著,恐怕早已昏厥了。
吳楚山人意識到自己的疏忽已經太遲了,他完全料想不到黃乾穗的家裡竟然會埋伏著陽公這樣絕頂的江湖高手,那個荊太極充其量與自己不相上下,但自己已經受傷在先,那兩鏢卻是無論如何躲不過去了,唉,一心為救沈才華,看來此番竟會丟了自己的命,若是有時間即刻打坐運氣調理,或許還不至於喪命,可是現在沒有這個機會了,山人飽經風霜的臉上現出了一絲苦笑。
身後面追來的腳步聲越加迫近了,而此刻自己的雙腿卻越來越沉重遲緩了,腦中陣陣眩暈襲來,他咬牙堅持著蹣跚前行,最後一個踉蹌,摔倒在了馬路上,眼中影影綽綽的看見前方走來一幫人。
他掙扎著將兩個嬰兒護在懷裡,雙眼朦朧的望著那個逐漸近前來的似曾相識的人,緊跟在那人身後的是一位白髮老尼……
「吳楚山人?」吳道明俯下身來輕輕的說道。
吳楚山人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艱難的說道:「老吳,把孩子交給寒生……」
師太伸出手來,將兩個嬰兒抱在了自己的懷裡。
腳步聲停在了兩丈開外的地方,陽公面無表情、冷冷的說道:「哼,原來是吳道明啊,看在你師父的面上,把倆個孩子交給我,今天老衲便不與你為難。」
吳道明平靜的說道:「陽公,得饒人處且饒人,何必咄咄逼人呢?」
「笑話,我來要回我的女兒,你難道還要橫加阻攔麼?」陽公嘿嘿道。
吳道明愣了一下,是啊,這個皺皮女嬰是陽公的孩子,我沒有理由不給他……
「交給老祖……她的媽媽和寒生在一起……」吳楚山人真氣已開始渙散,沿著嘴角流出血沫來。
師太朗聲說道:「對,孩子要送到她的媽媽手裡,絕不能給你。」
陽公勃然大怒,長長的陰笑了一聲,喉嚨裡運動著一塊巨大的粘痰,突然間張開巨口,「嗡」的一聲射出口腔,如電閃般直奔吳道明面門而去……
吳道明大駭,未曾想那陽公說來就來,而且下手毫不留情,根本不念白素貞與古仙上一輩之間的淵源,急切之下忙擺頭閃避,鼻孔中已然聞到一股腥臭之氣,頭腦中的反應立刻遲緩了半拍,眼瞅著臉頰就會挨上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月光下,髯翁道長早已挺身而出,搶步到了吳道明身旁,伸「陽」手抓向那一塊水汪汪的暗器。
《青囊屍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