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節
「再來一次。」寒生道。
「什麼?」老翠花問。
「我說再來一次吧,感覺實在是太好了。」寒生興致勃勃的說道。
「行是行,不過剛才你在意念中想什麼了?怎麼落地時還打了個圈?」老翠花疑惑道。
寒生心中暗自發笑,沒有回答。
正文第二百三十五章
寒生在老翠花的指點下,又練習了幾回飛昇與降落,雖然落地時仍就習慣的要盤旋個小圈子,但動作已經近乎完美了。
「如果能在不附身的情況下飛昇起來,那該多好啊。」寒生幽幽歎道。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老翠花斷然否定道。
「為什麼鬼魂就可以,而人類就不行呢?」寒生自語道。
老翠花笑了笑,說道:「老娘我的體重只有二兩,而你足有一百五六十斤,怎好比呢?」
「如果把二兩豬肉放在地上,也還是飛不起來呀,究竟如何克服這地球引力呢?」寒生絞盡腦汁的從生理經絡等中原醫術上思尋答案。
老翠花歎了口氣,說道:「寒生,你知道『夜行症』麼?」
「當然知道啦,就是『夜遊症』嘛,怎麼?」寒生隨口答道。
「得夜行之症的人以孩子居多,尤其是在五到十二歲的男孩兒,五個裡面有一個,常常在入睡一個時辰左右的時刻發生,輕者會睜開眼睛凝視空中,大人以為其已醒,其實不然。重者或坐起,下床行動,但他卻不會碰著或摔傷,有時還能做事,如掃地、倒水等,行動幾分鐘至半個時辰後又回到床上入睡,醒來時就已經全然忘記了。」老翠花說道。
寒生點點頭,道:「民間也叫『夢遊』,其實是一種癲癇病,屬於腦部意識障礙症。」
「錯啦,沒病的正常人也會有的,而且老娘還可以讓他無論白天黑夜隨時的夢遊夜行。」老翠花嘿嘿笑道。
「當然,你俯上身就可以了嘛。」寒生不以為然道。
老翠花「哼」了一聲,說道:「不是附身,是癔症。」
「癔症。」寒生怔了怔。
「對啦,癔症。老娘我可以利用其視覺、嗅覺和聽覺三覺來觸發此人產生癔症,就像狐黃二仙以?們的臊屁誘使那些婦女們中邪一樣。」老翠花得意的說道。
「嗯,那又怎樣?」寒生饒有興致的問道。
「你知道有人患了癔症,從懸崖上失足墜下竟然毫髮無損,何故?這是因為他還處於夢遊之中,全身的意識乃至心臟、神經肌肉骨頭甚至毛髮都完全極度的放鬆,人在清醒時是絕對做不到的。」老翠花解釋道。
寒生好像漸漸明白了:「哦,寺廟裡那些打坐入靜的高僧正是以意念來力求達到這樣一種完全放鬆的境界,之後便會有意想不到的功能出現。」
「嗯,你這小子真是『切菜刀剃頭??與眾不同』啊,孺子果然可教。」老翠花滿意的咂咂嘴道。
「癔症有什麼大用處麼?」寒生謹慎的問道。
老翠花神秘的一笑,說道:「你聽好了,普通人發的癔症,最常見的可以暫時間歇性的開天目,看到一些髒東西,而且極易『老牛大憋氣』,閉氣抽搐之後,便能與一些小動物仙兒(如烏鴉、兔子、刺蝟甚至黃皮子)溝通交流,這些屬於小打小鬧,關東農村裡經常都可以見到的。」
「那癔症的最高境界呢?」寒生迫不及待的問道。
「最高境界目前尚無人可以做到,那是需要經過艱苦修煉的,據說可以嗅同狼、聽似狗、視如蠅。」老翠花含糊道。
「視如蠅?蒼蠅?你開玩笑吧?」寒生詫異的問道。
「嗯,聽覺和嗅覺其實也只是比尋常人高出一截子而已,但你可別小看蒼蠅的能耐了,練成『癔症神功』的人,最厲害的就是可以像蒼蠅一樣,反應速度提高200倍。」老翠花說道。
「『癔症神功』?」寒生忍俊不止。
「好好聽著,」老翠花不滿意的說道,「在蒼蠅的眼睛裡向外看,人揮動蒼蠅拍的速度是極緩慢的,慢了200倍之多,所以只要已經注意上了你,它就能夠從容的跑掉了,你說這能耐大不大,所以,學成了『癔症神功』,就是天下第一高手啦。」
「那拳法掌路內功什麼的,統統不要學了?」寒生疑問道。
「當然啦,你想想,一枚槍子打過來,你可以輕鬆的避過去,甚至可以把它抓在手上,你說厲害不厲害呢?」老翠花嘟囔道。
「啊……」寒生目瞪口呆,半天,緩過神兒來,結結巴巴說道,「任何高手再快的拳打腳踢、刀砍劍刺不都成了……慢動作了?我可以在他伸出手以後,在他的下巴上來上一拳,哈哈,太,太好了。」
老翠花嚴肅的指正道:「但你自己須得清楚,你無其它武功,拳腳無力,很難傷及對方要害。」
「不要緊,可以扣眼睛,踢襠踹老二……」寒生得意忘形之下,發現自己原來也識得不少下三濫手段。
老翠花嘿嘿的笑著。
「太神奇了,青囊屍衣外加『癔症神功』,我就再也不用擔心江湖上的那些壞人了,老翠花,快教我『癔症神功』吧。」寒生急切的說道。
「此事決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你能做到嗎?」老翠花說道。
「絕不告訴任何人。」寒生信誓旦旦的保證道。
月色清冷,寒氣襲人,天地間一片肅穆……
寒生盤腿坐在雪地上,他陷入了深深地思索之中……
朱寒生,一個江西婺源的普通鄉村赤腳醫生的兒子,在一個偶然的機緣中得到了遺落於世間的《青囊經》和《屍衣經》,原本想從此可以懸壺濟世,為缺醫少藥的窮苦百姓治病,奔波一生足矣,未曾想不經意間牽扯進了無休止的江湖爭鬥,世事無常啊。
自己身懷絕世青囊醫術,兼有辟邪屍衣,本不想再學什麼武功,他拒絕了湘西老叟的「三十六量天尺」鬼谷秘術,不想赤身裸體、白毛飄逸,也不想修習客家聖母王婆婆的「祝由神功」,畢竟是她親手殺死了劉今墨師父的雙親,調教了陽公陰婆和荊太極這樣一群禽獸不如的徒弟,間接殺死了父親和蘭兒的娘。再者,武功極高又如何呢?當今社會已不是古時候遍地草莽,金戈鐵馬、殺人如麻的時代了,現在有人民政府革委會,有公安局還有法院,殺人是要償命的。更重要的是如今有槍,武功再高又有何用?朱彪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手中一把狗牌擼子,就打得老陰婆屁滾尿流,要是機關鎗呢?
可是自幼到大的所見所聞,世間上不是壞人殺好人,就是好人殺壞人,然而更多的則是,一群老百姓稀里糊塗的殺另一群老百姓,就像歷次戰爭和文化大革命那樣。
數月來,自己目睹了太多的血腥,直到父親和蘭兒的娘去世,才深深地震撼了他的心,寒生終於明白了一個道理,靠任何外人都保護不了自己及親人們。
現在,老翠花既然有連槍子都打不著的「癔症神功」,而且又不必花太多的時間學什麼武功套路,內功練氣之類的繁瑣東西,自己何樂而不為呢?
自己原來認為,只要心繫蒼生,做一個好醫生便可懸壺濟世的念頭,在現實社會中原來是行不通的,必須以高強的武功相護佑,才可以真正的做到懸壺以濟世,造福於窮苦百姓。
「癔症神功」在別人看來難於登天,可是自己已經識青囊、懂屍衣,修習起來則事倍功半了,儘管需要克服「老牛憋氣」、「歇斯底里」、「精神崩潰」、「迴光返照」、「蠅眼看人」等五大難關,但他相信,假以時日,自己一定是能夠闖過去的。
而且「癔症神功」妙就妙在可以在夜晚,神不知鬼不覺的閉目躺在床上修習,哈哈……
寒生回到大車店時,已是近半夜了,一走進院子,便見正房南向的窗戶上,自上半扇的窗戶紙破洞中,兀自探出一根肉棍來,「嘩嘩」聲響處,月光下似一道弧狀白練冒著熱氣洩下,隨即一股尿騷味兒迎面撲來。
寒生大驚,自己居於江南,從未見過如此景象,關東果然是民風彪悍。
驚訝之間,那肉棍抖動了兩下,甩去了頭上的水滴,縮回去了。緊接著,旁邊的紙洞又探出一根來,「吱」的一聲,水柱竟然射向一丈開外……
寒生走進屋內,黑暗中,那漢子光著腚,旁若無人的鑽進了被窩,逕自睡去了。
北炕上,一整天的奔波勞累,女客們都已睡熟,發出細而均勻的鼾聲。
「你去那兒了?」馮生迷迷糊糊地說道。
「哦,方便去了。」寒生回答著脫鞋上了炕。
「時間不短啊。」馮生嘴裡叨咕著。
「子彈的飛行速度是多少?」寒生突然問馮生道。
「手槍每秒四百米左右,與音速差不多,步槍八百米上下,問這幹嘛?」馮生半睡半醒的說著。
寒生沒有回答,躺在炕上盤算開來。
手槍子彈的飛行速度每秒鐘四百米的話,除以200,等於每秒兩米,嗯,絕對抓得住,步槍快了一倍,就算抓不住也躲得開,嗯,「癔症神功」果真是門匪夷所思的曠世絕技啊……睡夢中,寒生仍在時不時的發出輕輕的笑聲。
黎明時分,一聲淒厲的呼叫聲驚醒了熟睡中的人們……
寒生爬起身來,揉了揉眼睛,此刻馮生驀地跳到了地上,登上鞋子迅速的衝出了房門。
大車店的門外,拐過牆腳處,躺著一個只穿著黑色棉大衣,內裡赤身露體、面目極度扭曲的男人,上身皮膚蒼白,沒有一絲血色,下體處暴濺出大量的已凝結的黑色血污,慘不忍睹。胯下男根已被齊刷刷的切去了,滾落在雪地上,醜陋得像是一段紫色的皺皮臘腸……
人們圍攏過來,誰都不敢相信這是真實的,死去的漢子是一輛騾馬大車的掌包。
首先發現死者的是店夥計,此刻已經嚇得蹲在一旁打著哆嗦,腰都直不起來了。
馮生翻過死者的身體,以手指壓了壓皮下鮮紅色的屍斑,說道:「此人已死三四個小時,部分肌肉已經產生屍僵,什麼人與其深仇大恨,下手如此凶殘呢?」
正文第二百三十六章
人群中有人搶白道:「你是誰?怎麼亂動人家屍體?」說話的是死者一起的那個車老闆。
「是啊,我們還是等公安局來人吧,保護現場要緊呢。」人們七嘴八舌的嚷起來。
馮生站起身來,自懷中摸出一個封皮印有「中華人民共和國公安部」燙金字樣的棕色本本晃著說道:「肅靜!我是公安部刑偵局偵查員。」
人們瞪大了眼睛,崇敬的望著那個小小的證件,隨即安靜了下來,接著變得忐忑不安,紛紛往後退縮著。
「我懷疑這是一起嚴重的情殺案件,手段特別的殘忍,估計兇手與受害者相熟,而且絲毫未加防範,否則誰能夠在臘月寒冷的凌晨時分,恰好守候到受害者出門呢?所以,我斷定兇手就隱藏在我們的中間,並且昨天晚上也一同睡在這間屋子裡。現在我宣佈,在案情調查期間,任何人都不得離開。」馮生威嚴的說道,目光頗意味深長的瞥了寒生一眼。
寒生注意到了馮生疑惑的目光,難道他是在懷疑我麼?不過自己確實是在半夜時分回來的,看來情況有些不妙呢。
「馮同志,我們必須今天早上啟程趕路。」王婆婆在明月的攙扶下,虛弱的說道,但語氣卻十分的乾脆利落。
「不行,出了人命案,任何人都不能離開大車店一步,等著縣局來人再說。」馮生斷然拒絕道。
「你要怎樣才能放行呢?」王婆婆冷冷道。
馮生挺直了腰桿,理直氣壯的擺出衙門裡的口吻說道:「除非找到兇手,或者上級指示可以放人,大家說對麼?」
眾人紛紛說不錯,不但應該等當地政府來人,還應該等著死者的家屬到齊,兇手不但要擒拿歸案,而且還要逼他給受害者家屬以經濟上的補償,因為死者不但年輕,而且是個壯勞力,每年起碼能掙4000多個工分,價值3000多元錢呢。
寒生心想這下麻煩了,自己還急著早點趕回去配藥呢,萬一拖個十天半個月,豈不耽誤大事了?
焦急之中,他的目光瞥見了耶老,耶老對他擠了擠眼睛,嘴一撅,彷彿他有辦法似的。
馮生突然身子微微一顫,張口對大家說道:「我給大家唱上一段好不?」
眾人一愣,那邊馮生不待大家回答,早已輕啟朱唇,清了清嗓子,尖聲尖氣的唱了起來:「哎……打起大鼓站台前,今天群眾來的全,有掌包的有大鞭,有領導還有社員,大家一塊咱們扯扯大纜,哎咳哎咳喲啊……
寒生知道,這是老翠花來救急了。
在場的關東人一聽這個來自京城的公安竟然唱起了關東神調,莫不驚訝不已,隨即便融入進了那熟悉優美的曲調中去了。
「大家豎起耳朵聽我言,我是公安部的偵查員,不要吵來不要鬧,不要喊也不要叫,兇手是誰我知道,捕賊擒凶屬我最地道,哎咳哎咳喲啊……屋子窄,主就多,炕一寬,就犯迷糊,你們大家犯不犯迷糊啊……」馮生停下來望著眾人。
「迷糊,迷糊!」幾個關東漢子笑著吼了起來,現場的氣氛頓時活躍了起來。
那馮生接著唱道:「張三吃死孩子不會叫,兇手的摸樣聽我學(關東音ia),此人是個雙視目,絕對不是獨眼狼,而且還長著高鼻樑,茭瓜腦袋豹花凸,轉圈有毛中間兒溜溜光啊,哎咳哎咳喲啊……」話音未了,眾人齊聲喝彩,高聲起哄:「豹花凸!豹花凸!」
「得兒呀呼嘿……得兒呀呼嘿,我說話你別強,他們幾個像不像?老太婆收刀槍,早就把那膫子忘,小侏儒更不像,從來沒敢往那上想,大姑娘真漂亮,掌包的小熊樣兒,俺們壓根兒就沒看上,哎咳哎咳喲啊……」
「沒看上!沒看上!得兒呀呼嘿……」關東漢子們竟然激動得也隨著韻律合唱了起來。
馮生漲紅了臉,吐沫星子四濺,接著唱道:「女人們咱說了,現在來把男人表一表,這小子氣勢威,馬肥槍快勝岳飛,直撲黃龍府,槍挑小梁王,十道金牌還是遭了殃,南方人來北方,水土不服你叫他如何來起秧啊,哎咳哎咳喲啊……還有那個幹幹癟癟的老棺材瓤兒啊,你看像不像?」
站在前面的幾個漢子伸手掌抹去濺到臉上的吐沫星兒,齊聲叫道:「不像!不像!」
「哎……他們幾個這個樣兒,想要趕路回家鄉,我跟車上縣去報案,政府早點來把兇手降啊,你們大家讓不讓?哎咳哎咳喲啊……」馮生的尾音徐徐落下。
「讓!讓!」眾人笑著叫道。
寒生等人坐上了馬車,小侏儒一甩長鞭:「得兒,駕!」駛離了大車店,取102國道一路直奔山海關而去。
馬車上,王婆婆望著馮生,說道:「老翠花,你先不要出來。」隨即又轉過頭來,緊繃著臉,雙眼嚴厲的盯著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