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節

「『蠅眼』?」寒生一愣。
「嗯,」老翠花解釋說道,「『蠅眼』視物的反應速度是普通人的兩百倍,以目前正常視力的雙眼來說肯定是做不到的,所以,應該就是伏矢魄在甦醒了,你的第三隻眼睛。」
「你是說我開了天目?」寒生疑惑道。
「不,不是中原道家所說的『天目』,他們所謂的天目只能看穿牆壁、人體或是找到一些髒東西,而伏矢魄則不同,它的作用是提高你的反應速度,你現在視物的能力已經比原來提高了一倍,這只是一個開端,日後定會逐漸提高的。」老翠花說道。
「就因為我在你一隻手上看到了十根手指頭麼?而且眼睛裡瞧你的身影還是顛倒著的。」寒生發出的意念裡十分懷疑的說道。
老翠花正色道:「這只是伏矢魄剛剛甦醒時還不太習慣,因而在你眉心輪處產生的幻覺,以後慢慢就會正常了。」
寒生想想也有道理,於是又問道:「老翠花,你方才說我心輪的吞賊魄也有了變化?」
「是的,它是配合伏矢魄來協調你的手腳動作的。」老翠花回答道。
「我明白了,表面上看來白狐的屁令我精神錯亂,而實際上卻是助我進入了『精神崩潰』,喚醒了隱藏在眉心輪的伏矢魄,」寒生沉吟著說道,「伏矢魄的『伏矢』,顧名思義,就是降服飛射而來的箭矢,古時候兵器中攻擊速度最快的就數弓箭了,戲文中說到,楚國的神箭手養由基以及西漢的飛將軍李廣都能夠赤手抓住空中飛來的箭矢,現在看起來,很可能他們也身懷『癔症神功』,長就一隻『蠅眼』。」
「有可能吧。」老翠花不置可否道。
「那我接下來該怎麼辦呢?現在我很想知道『迴光返照』的滋味兒。」寒生問道。
老翠花搖搖頭:「老娘真的不知道了,以後就要看你自己的緣分和運氣如何,不過,現在我要離開你的身體了。」
月光下,寒生慢慢的甦醒了過來。
鄱陽湖山谷的外面,那輛212吉普車停在了嘎斯51卡車的旁邊,筱艷芳手持追蹤器跳下了車。
「你們兩個和車先隱蔽起來,我潛入谷內看一看。」筱艷芳抬頭望了望迷離的月色,輕聲吩咐車上的兩個青年漢子道。他看著吉普車倒進了樹林裡後,這才快步朝谷內走去。
「砰!」谷內傳來了一聲槍響,在黑夜寂靜的山谷中迴盪著。
不好,出事了,筱艷芳猛提一口氣,施展開絕頂輕功,迅速的飛身入谷。
月光下,筱艷芳驚奇的發現山谷中有無數的動物和昆蟲聚集在了三間茅草房的空場前面,顯得無比的離奇和詭異,他就近悄無聲息地爬上了一株高大的香樟樹,在茂密的樹冠掩護下,偷偷的觀察著下面的情況。
他一眼便瞧見了那個公安部的特工馮生,拎著手槍呆呆怔怔的矗立在茅屋前,剛才的那一槍肯定就是他放的。隨著「嗡嗡」的聲音,半空裡有一大群不知名的昆蟲正在向耶老發動攻擊,那老東西雖然身上衣服都燒起了白煙,但是似乎卻毫髮無損。人群中走出兩個白白胖胖的嬰兒,竟然敢走近到一條巨大的蟒蛇跟前,膽子也忒大了。不好!這時,那條墨綠色的巨蟒突然張開了血盆大口,將寒生吞了進去……霎那間,筱艷芳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寒生是萬萬死不得的,可是眼睛望著那些五色斑斕的毒蛇和野豹以及巨型大山貓,自己卻是無能為力。
片刻,奇跡發生了,寒生竟然從大蟒蛇的肛門裡被屙了出來,沾滿了一身滑溜溜的粘液……他竟然沒死!緊接著,那頭白狐尾巴一翹,射出一團黃煙,寒生硬是堅持了許久,最後終於不支倒地了。
白狐一聲忽哨,動物們頃刻之間就都撤走了,一隻也不剩。
筱艷芳目不轉睛的死死盯在了寒生的身上,但願他別死掉,否則自己可難以交差了。
月光下,寒生動了動,似乎清醒了過來,筱艷芳總算放下心來。真是***邪門,若不是親眼所見,誰會相信這些不同種類的動物和昆蟲,竟然會與寒生來殊死一戰呢?
他看見寒生被人們攙扶進了茅屋內,嗯,看來暫時無大礙了,自己還是先出谷去吧,找到電話後向京城匯報情況再說。
想到這兒,筱艷芳輕輕的溜下樹來,悄悄的沿著灌木叢向谷外而去。
正文第二百五十六章
谷口靜悄悄的,月色清冷,撲簌迷離,「嘎嘎」幾聲寒鴉夜啼自高高的樟樹上傳來,顯得格外的寂寥。
筱艷芳朝著樹林打了個手勢,林中隨即閃爍了兩下燈光,吉普車轟鳴著從黝黑的樹林裡開了出來,停在了筱艷芳的身邊。
筱艷芳拉開了車門,忽然他警覺的擺了擺手,示意司機熄火。
「筱艷芳。」身後傳來一句冷冷的話音。
筱艷芳轉過身望去,月光下,一個俏麗的女孩兒垂手立在了幾步開外。
「明月……」筱艷芳一眼便認出了她,心中不免暗自吃驚,自己竟如此疏忽,沒有察覺到身後有人。
「筱艷芳,你苦苦跟隨我們,究竟想做什麼?」明月幽幽的說道。
筱艷芳嘿嘿一笑,歎息道:「明月小姑娘,你可真的是天生麗質啊,我筱艷芳年輕時艷壓群芳,興許不輸於你,但如今已是徐娘半老,雖風韻猶存,可畢竟昨日黃花,難比當年風姿了。」
明月皺了皺眉頭,說道:「你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你到底想幹什麼?」
「嗯,」筱艷芳心想,這個小姑娘可不比那個足智多謀的老太婆,我來幹嘛這還用問麼?看來也只是個繡花枕頭外表光鮮而已,不過這丫頭既然發現了我在跟蹤他們,可就不能再放過她了,想到這兒,於是便換上一副笑臉說道,「明月,以你如此漂亮的容貌何不進入梨園發展呢?現在京劇已經是沒落了,後繼乏人啊,我就是看中了你,所以才千里迢迢的找到了這裡。怎麼樣?明月,跟我一道走吧?」
明月露出淡淡的笑容,輕柔的說道:「筱艷芳,在雍和宮內,你不容分說的出手殺了那個泰國降頭師,手法很美,你能告訴我,那是什麼功夫麼?」
筱艷芳一愣,心道,原來這個小丫頭並不傻啊。
「京劇花旦的『水袖』,想不想跟我學呀?」筱艷芳媚眼斜乜的嗲聲說道。
「讓我瞧瞧你的指甲好麼?」明月臉上依舊微笑著。
哼,這就怪不得我筱艷芳了,是你自己找死,可惜了你的傾國之軀了……筱艷芳緩緩的伸出了雙手。
月色下,那纖細的手指如蔥白一般,十根長長的指甲泛著白森森的冷光,說時遲,那時快,筱艷芳突然手掌一翻,右手五道寒光閃電般的朝著明月的脖子劃去……
明月面無表情,雙掌直立於胸前做水平狀移動,口中默默地念叨著什麼,筱艷芳的指甲鋒利無比,待劃至明月頸前約一尺處,卻如同撞上了一堵無形的牆,軟軟的而且富有彈性,無論如何用力,則再難以前行半寸。
這是祝由神功第一式「鬼打牆」,明月的面前彷彿罩著一層無形的空氣墊,縱是筱艷芳功力再強,亦是戳不破。明月接受了王婆婆的神功,但這是第一次運用,還不是十分熟練,否則氣牆早已將筱艷芳彈出一米開外了。
筱艷芳大吃一驚,他以為明月練就了什麼金鐘罩之類的氣功,其實他不清楚,祝由神功的關鍵在於巫咒,祝由巫咒加載於施術者發出的磁場之上,影響了敵人小腦蚓部兩側的絨球小結葉和半球的神經傳導,其結果是肌肉以及軀體功能的失調,在表面感覺上就是無法前進,彷彿前面有堵牆般。
正在驚訝之間,明月突然收掌交叉於胸前,使出了祝由神功的第二式「移花接木」,巫咒隨之一變,她的臉上顯出來一絲冷酷猙獰的微笑。
森森月光下,筱艷芳悲壯的舉起了手掌,慢慢的用鋒利的指甲互相朝左右手的手指根部劃去,鮮血緩緩滲出……
「明月不可!」一聲斷喝自吉普車裡喊出,隨即後門猛然間推開,跳下一個年輕俊朗的青年男人。
「建國!」明月大吃一驚道。
巫咒驟然停止,筱艷芳的心神一怔,隨即劇痛自雙手處傳來,忙低頭一看,自己的左右手掌五指根部已經是血肉模糊了,露出了細細的白骨……「啊!」他大叫了一聲,握緊了雙拳,鮮血順著指縫中淌下,渾身顫抖著滴下了冷汗。
黃建國張開了雙臂,微笑著走上前來。
明月眼眶濕潤著,嘴裡喃喃囁嚅道:「建國……你怎麼會在這裡?」
黃建國上前作勢要擁抱明月,明月後退了一步,默默地看著他,慘白的月光映照在她胸前的紅寶石墜兒上,晶瑩如血。
「明月,有些事情說來話長了,我倆到車上細說好麼?」黃建國說罷朝樹林內打了個手勢,一對車燈瞬間亮了起來,一輛黑色的轎車從林中緩緩駛出。
原來黃建國自京城一路追了上來,並盯在了筱艷芳的後面,而前面跟蹤寒生等人的吉普車並不知情,方才筱艷芳入谷,黃建國便將轎車也隱蔽到了樹林裡,坐進了吉普車裡向兩名屬下詢問情況。
黃建國拉開車門,拉著明月鑽進了車內,司機知趣的離開去了吉普車那兒。
「明月,我好想你……」黃建國再次擁抱明月。
車內空間狹小,明月輕輕的掙扎了一下,便不再動了。
淡淡的月光透過車窗撒進來,望著明月俏麗的面容,黃建國按捺不住內心的渴求,輕輕的將滾燙的嘴唇壓了上去……
明月閉上了眼睛,感覺臉上火辣辣的,心兒也是「砰砰」的亂跳,這時,黃建國的一隻手輕輕伸進了她的內衣裡。
「不,」明月默默地攥住了他的手腕,幽幽道,「建國,我累了,人活著其實很累,師太死了,婆婆也死了,你說過的,你要娶的是明月,不是那個東東,可是為什麼你偷偷來到了鄱陽湖谷,卻不肯直接來見我?」
黃建國的手停在了明月的胸前,柔聲道:「明月,建國此生定非明月不娶,不過你得給我點時間,我會把一切都處理好的。」
「還要等多久呢?」明月哀怨歎息道。
「十年,不出十年,我一定風風光光的迎娶你過門。」黃建國再次保證道。
「十年,明月那時都已經老了,你還能看得上我麼?」明月悵然若失的輕輕說道。
「你在建國的心裡永遠都是全中國最美的女人,我還指望你為我生下幾個小建國呢。」黃建國動情的說著,那只在內衣裡的手蠕動了一下,掙脫了束縛繼續深入,明月臉一紅,猶豫著沒再阻止。
黃建國的喘息聲逐漸粗了起來,手指不停地在拿捏活動著,嘴裡噴出一股韭菜辣辣的氣味,明月想,他晚餐一定是吃韭菜餡的餃子了。
「不,」明月再次抓住了黃建國的手,明亮的眼睛望著他說道,「你告訴我,你們是不是想找寒生的麻煩?」
黃建國一愣,停住了手,說道:「明月,你喜歡上了寒生?」
「明月清白一生只為你建國一個人。」明月清澈的目光看著黃建國說道。
「我和寒生兩個人,你站在哪一邊?」黃建國目光炯炯的盯著明月道。
「當然是你了,我安頓好婆婆的屍骨後就可以跟你走,你為什麼要這麼問呢?」明月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黃建國想了想,面色鄭重的緩緩說道:「明月,我求你一件事,你一定要幫我。」
「什麼事?」明月奇怪的看著他。
「是關於寒生的。」黃建國試探著說道。
「你不能傷害他,婆婆將祝由神功傳給了明月,就是要我保護寒生的。」明月疑惑的說著。
「哈哈,」黃建國輕輕的笑著,說道,「我怎麼可能會傷害他呢?我只是想找個機會單獨向寒生打聽一件事情,問完了也就隨他去了,絕不會讓我的明月為難的。」
「什麼事?」明月問道。
「此事關國家機密,明月,你一個女孩子知道的越少越好。」黃建國嚴肅的說道。
正文第二百五十七章
茅屋內,蘭兒小心翼翼的脫下了寒生髒兮兮的衣褲,並燒了些開水,拿毛巾一點點揩去他身上殘留著的蟒蛇粘液。
「你感覺好些了麼?」蘭兒噙著眼淚輕輕問道。
寒生點點頭,疲憊的抓過屍衣,摸了摸內夾層裡的那張舊羊皮,悄聲說道:「蘭兒,待醫治好山人叔叔和劉先生以後,我們帶上萍兒,要悄悄地離開這裡,你先私下裡做好準備,不要透露給任何人,懂麼?」
「我聽你的。」蘭兒回答道,只要是寒生講的話,肯定是有其道理的。
蘭兒在寒生的衣裳裡摸到個硬硬的圓形物體,掏出來托在手心裡說道:「這是什麼東西?」
核桃般大小的祝由舍利散發著微弱的螢光,寒生歎了口氣道:「這是王婆婆的遺物。」
門口傳來了馮生關切的聲音:「蘭兒同志,寒生的情況怎麼樣了?」
寒生示意蘭兒藏起祝由舍利,然後對著門外說道:「我沒事了,請進來吧。」
馮生、老祖和兩個嬰兒、小翠花拉著萍兒的手走進屋來,耶老在門口探了探頭,然後也悄悄地跟入,站在了最後面。
「寒生,你說說,真的匪夷所思啊,簡直就是對馬克思列寧主義唯物論的徹底顛覆!動物們的事兒咱不說,剛才我與耶老談過了,他說他是遼太祖耶律阿保機時代的人,迄今已有一千來年了,本來我是堅決不信的,但是這個老翠花則更加是不可思議,那可是實實在在的一個鬼魂啊,竟能自如的進出耶老的身體,今晚馮生可真是大開眼界,原來世界上還有這麼多的不解之謎……」馮生急匆匆的一股腦兒將心中的疑惑倒了出來。
寒生微微一笑,說道:「我也是最近幾個月才接觸到這些的,世間之大,應是無奇不有呢。」
耶老在後面踮起腳說道:「你們應該讓寒生好好休息才是啊。」
「好好,寒生,只是司機小趙方才昏過去了,到現在也沒醒,你能否過去給看一看?」馮生搓著手,不好意思的說道。
寒生聞言緊忙穿上蘭兒新找出來的換洗衣褲,來到了東屋內。
「嗯,他是吸入了白狐的屁導致昏迷的,需要趕緊醫治,不然很容易精神錯亂的,大家幫幫忙,將他抬到外面月光下俯臥。」寒生摸了會兒小趙的脈搏,然後放下手腕說道。
寒生回到西屋取出銀針盒,走出到茅屋外,眾人已將小趙撂倒了石桌上,面朝下爬著。
月色清冷,蟋蟀蟲鳴,鄱陽湖谷一片寂寥,山風習習,春寒料峭,江南夜深乍暖還寒。
寒生蹲下身來,將一根粗銀針自下而上的,在小趙的人中穴左側旁開兩三分緩緩橫進針刺入。人中穴又稱水溝穴,屬於督脈,為中醫「醒腦開竅」的重要穴位。一般針刺或用指甲掐此處,可引發動脈血壓升高,促進呼吸,治療中暑、中風、昏迷和暈厥等。
小趙在寒生重手捻針的刺激下,慢慢的甦醒了過來。
「躲開他的屁股。」寒生告誡圍攏在石桌旁的眾人。
《青囊屍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