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節
黃乾穗臉色煞白,「噗」的一聲,嚇得屎尿俱下,酸臭氣味瀰散開來,他彷彿不願相信般的在嗓子裡頭嘟囔著:「不可能的……有太極陰暈。」他的雙眼望向了自己的兒子,緩緩的躺倒在了地上,抽搐了兩下便不再動了。
「該你了。」筱艷芳舉起了手槍,頂在了黃建國的前額上。
「這不可能,這絕對不可能……這一定是幻覺!」黃建國歇斯底里的大聲叫道。
「幻覺?下輩子吧。」筱艷芳輕輕的扣動扳機……突然,他的手指停止了動作,然後慢慢的轉過了槍口,對準了自己的腦門……
「砰」的一聲槍響,筱艷芳瞪著一雙迷茫的眼睛倒下了,額頭前一個小小的洞眼兒在向外汨汨的淌著鮮血。
月光下,一個面若冰霜,年輕俏麗的姑娘緩緩走來:「這個人,你不能殺。」
「明月!救我!」黃建國如撈到救命稻草般興奮的大喊起來。
明月默默地看著赤身露體的黃建國,眼神中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單純與柔情,目光裡透著一股森森的寒氣。
「明月,你這是怎麼了,我是要娶你的建國呀,你未來的丈夫啊。」黃建國叫道,並忐忑不安的望著明月。
明月沒有吱聲,依舊目不轉睛的盯著他,平靜的臉上看不出有一絲舊日的神情,彷彿站在她面前的是一個陌生的男人。
黃建國揪住自己的臉,急切的說道:「你不認識我了麼?這臉,這胸膛,這屁股,」他扭轉並輕輕拍打了一下半拉白白的臀部,「還有它,這個你總該記得的吧?」
黃建國抓住自己的陰莖,竟然還有些勃起……
明月長歎了一聲,雙眸中現露出了凶光,恨恨的說道:「就是它毀了明月的清白……」說罷,探手捏住了黃建國的一對睪丸,使出祝由神功,但聽得「絲絲」幾聲,一團白煙升起,竟硬生生的化去了他的卵蛋。
黃建國慘叫一聲,頓時摔倒在地,昏死了過去。
明月拎著旅行袋,頭也不回的走了,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寒生和在場的那些京城來的漢子們均呆呆的愣在了那兒。
小翠花默默地拾起地上的酒壺,將剩下的毒酒一股腦兒的倒進了嘴裡,然後抱起劉今墨尚且溫暖的屍身,一縱身躍下了黑漆漆的深淵……
寒生眉間的伏屍魄驟然發動,但為時已晚,他望見了小翠花碩大的眼睛裡閃動著淚花,正抱著劉今墨緩緩的飛下了峭壁……
寒生閃電般的躍起,伸手抓向了小翠花,可是已經太遲了,他的手沒有能夠得著她,而自己也墜下了萬丈懸崖……
一切歸於靜寂,惟有冰涼的山風拂過寒生的面頰,寒意沁骨。
寒生感到進入到了一個虛無縹緲的空間,沒有重力感,也沒有了時間的概念。
而此時,「蠅眼」值此生死存亡之際,將癔症神功發揮到了極致,時間彷彿停滯不前,墜下的速度減慢了兩百倍,他的身體彷彿如一片落葉般輕盈,飄飄蕩蕩的朝谷底慢慢的落下……
許久,他終於輕輕的落在了谷底,「噗通」一聲,水花四濺,寒冷刺骨,原來這是一條深谷冰河,水流雖不十分湍急,但也將人裹挾著衝進了山腹之內的暗河裡。
一個不小心,幾口冰涼的河水嗆進了鼻子裡,頓感鼻腔內一陣酸麻,頭也有些眩暈,寒生索性控制住意念,進入了「老牛憋氣」狀態,任憑身體順著水流而下。
在黑暗中,也不知過了多久,他感覺到身體漸漸浮起,最後「嘩啦」一聲,冒出了水面。冰水麻木了他的手腳,惟有胸口那裡暖暖的,甚至有些發燙,那是什麼呢?他記起來了,是那串榴輝巖精佛珠。
寒生睜開了眼睛,望見了深藍色的天空中,鑲嵌著一輪藍色的月亮,耳邊響起了蒼涼古樸的鐘聲……
正文第二百八十二章尾聲
耶老帶領著吳楚山人一行進入了藍月亮谷。
夜空中懸掛著一輪大大的藍色的月亮,谷內有廣約十餘里的高山草甸,杜鵑花燦爛如茵,芳草萋萋,一泓藍寶石般的高原湖泊,小溪水清澈如玉帶,淙淙悅耳的流入其中。草原盡頭,則見一片巍峨建築,橫亙於山麓之下,金頂習習發光,籠罩在一片淡藍色之中,古老而蒼涼的鐘聲就是從那裡發出的。
耶老張開雙手撲倒在地行起了大禮……
藍寶石般的湖泊水邊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眾人沿著岸邊的碎石小路邊欣賞邊行。
「咦,那是什麼?」蘭兒驚訝的指著正在兩株高聳的紅松之間滑翔著的,一個渾身上下生滿了白色飄逸長毛的人形物體說道。
「吱吱……」陰蝠首領繫著騎馬布,帶領著陰蝠群向那白毛怪物撲去。
「不好,蝙蝠們又想要拔毛啦。」金道長摸了摸光頭頂說道。
沒想到陰蝠首領竟然欣喜若狂的圍著白毛怪物「吱吱」盤旋,然後還落在了那怪物的胳膊上。
「湘西老叟!」老祖顫抖的驚呼了起來。
林中走出一位老婆婆,胳膊上挎著一隻竹籃子,裡面是剛剛在月下採摘的蘑菇,有松茸、雞樅與牛肝菌。
「小影……」老祖激動的眼淚都要掉出來了。
寒生水淋淋的從那冰冷的湖泊中爬了上來,岸邊上漂浮著兩具緊緊擁抱在一起的屍體,分都分不開,那是劉今墨和小翠花。
由於冰河水溫極低,兩具屍體新鮮若生,在湘西老叟鬼谷神功的作用下,七日後,劉今墨和小翠花變成了一對肉屍,終於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老祖深為小翠花的殉情而感動,便不再去打擾他倆了,獨自撫養著兩個嬰兒,但終日裡依舊是袒胸露乳……
吳楚山人每日吟詩作畫,對老祖時不時的暗送秋波不予理睬。
金道長開始鑽研噶瑪噶舉派的佛經,力求與王重陽的全真教融會貫通,平日裡教萍兒識字唸書,倒也悠哉游哉。
耶老已經忘記了千年前學過的所有經文,反倒是獨創了一些黃色的關東哨嗑,與老翠花時不時的哨上一頓,其樂也融融。
大黃狗笨笨和黑妹帶領著那群調皮的狗寶寶,終日裡在山坡上和森林裡嬉戲,快樂無比。
陰蝠首領的那塊騎馬布越來越髒了,但是仍不願意去洗,牠已經完全習慣了那種味道。
沈才華和皺皮女嬰偷走了耶老私下製作的金丁香雞蛋,皺皮女嬰吃了以後,皺紋漸漸消去,皮膚光滑如也。若干年後,兩個小傢伙出谷到了南方某城市讀書,這已是下一本書中的故事了。
馮生頸部受創,回到京城治療了一段時間後已經痊癒,只是在天陰下雨時,偶爾還會隱隱作痛。不知是什麼原因,一日,公安部政治部一紙通知,馮生被迫離開了公安部刑偵局,丟了工作。幾年後,他南下廣東,到新成立的特區深圳,在東門老街開了一家小飯館,店內最著名的一道菜就是生食鼠片,這是他父親發明的吃法,羅湖關入境的許多香港老饕都是他的常客。馮生曾經兩次前去中甸,但是始終都打聽不到有關寒生的任何消息。
京城裡的首長仍然身居高位,經常出現在電視和報紙的端頭上,他的老父親幾年後去世,但不是因「漸凍人症」,據說是死於憂鬱。首長工作之餘,有時也會想起明月來,「真是個尤物啊……」他心裡常常這樣想。
明月去了香港,遵王婆婆遺願將其骨殖與古仙合葬在了一起,這一對生死戀人終於同歸一穴。
自嶺南返回,她便重又回到了梅裡雪山腳下的塔巴林寺。數日後,格瑪上師去世了,臨死前她透露,他的父親格達活佛是來自太平洋彼岸的一位探險家,是白教噶瑪噶舉派藍月亮谷喇嘛廟的大仁波切,名字叫洛克。
「藍月亮谷究竟在哪兒?」明月問。
格瑪上師神秘的一笑,說道:「藍月亮谷就是香格里拉,它就在你的心中……」
「當明月重新回到卡瓦格博,劫難過後,格薩爾王的守護神甦醒了……」格瑪老尼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明月做了塔巴林寺的主持,從此沒有踏出梅裡雪山一步。
二十多年後,迪慶州更名為「香格里拉」,至今前往香格里拉旅遊的人們,來到了梅裡雪山腳下的塔巴林寺時,偶爾在夕陽的餘暉下,可以遙遙望見遠處的山崗上默默的矗立著一位紅衣尼姑,頸上掛著一枚血紅血紅的寶石墜兒……
寒生與蘭兒隱居在了藍月亮谷中。
新婚之夜,寒生脫下了屍衣,他想起來那張舊羊皮,於是將它從夾層裡取出,湊在油燈下觀看。
羊皮上的字跡經汗漬與水泡,有些已模糊,經過仔細辨認,他看到了下面的幾組數字:
八三四一
七四零七
八五零二
……零五
九三零八
……零四
……(這一組則完全看不清了)
這些數字究竟是什麼意思呢?寒生疑惑不解,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之中……
寒生手相上顯示出來的奇特指紋組合,並沒有像馮生所說的那樣命不久矣,但始終沒有孩子倒是真的。
寒生在後來的日子裡,意識到自己縱有懸壺濟世之志,曠世青囊醫術,僅憑一己之力,實難以救天下蒼生之病痛。於是開始潛心鑽研,比較《青囊經》與《屍衣經》中的理論和驗方,寫下了一本震爍古今醫治疑難雜症和辟邪的奇書流傳於世,書的名字叫做《青囊屍衣》。
黃建國沒有死,那夜,他在懸崖上甦醒過來,渾身冰涼麻木,惟有胯下還在隱隱作痛,他伸手探去,陰囊處癟癟的,兩隻睪丸已經沒了。
冰涼的山風吹拂著他的肉體,他感到陣陣戰慄……
「哈哈哈,我黃建國大難不死,『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太極陰暈必將成就我十年後入主中原!」月光下,黃建國赤身露體的站在山崗上仰天長笑。
十年後,黃建國憑藉著自己瀟灑的外表和戲曲的功底,順利的進入了影視界,飾演明清宮庭戲裡的皇帝,惟妙惟肖,十分逼真,深受廣大觀眾們的喜愛,至今仍活躍在舞台上。
婺源南山腳下,太極陰暈的上面蓬蒿叢生,已經漸漸的被人們淡忘了……
正文第二百八十三章
陰雨綿綿,香港島墳場,明月默默地矗立在古仙的墓前。
兩名墓地工人重新封好穴後便離開了,明月已遵王婆婆的遺願將其骨殖與古仙合葬在了一起,這一對生死戀人終於同歸一穴。
她眼角掛著淚水,輕輕的將一束師父生前最喜歡的紅玫瑰花放在了墓龕上,冷雨瀟瀟,悲從中來,心中竟是無比的淒涼與惆悵。
師父,你們一個個的都走了,留下明月孤伶伶的活在這個冷漠的世界上……
明月就這麼默默地站在那兒,任憑冷雨打濕了頭髮和衣裳,雨水沿著下巴滴滴答答的流下來,許久,一把雨傘撐在了她的頭頂上。
「明月姑娘,斯人已去,當節哀順變吧。」一個渾厚的聲音在身後響起。
明月慢慢轉過頭去……
一位敦厚的黑髮老者站在自己的身後,年齡約有六七十歲,國字臉,兩道黑黑的劍眉,眉中突兀出幾根白色長毫,剛毅的雙層下巴,發福的身材略顯臃腫,寬鬆的奶白色西裝敞著懷,給人以既威儀又隨和的感覺,老者的身後站著四名身材黑衣保鏢,警覺的眼睛分別望向四方。
明月一愣,然後想起來了,此人正是香港太平紳士盧太官JP。
「明月姑娘,還認得我麼?上次在文華酒店。」盧太官慈祥的微笑著。
明月點了點頭,輕輕說道:「『你們的身體還掙扎著想要回返,而無名的野花已在頭上開滿……』你是血屍盧太官。」
「姑娘好記性,噓……」盧太官扭頭看了看身後面的保鏢,那些人正在全神貫注的盡職警戒著,遂歎息著,小聲哼起了那首蒼涼的曲子,「在陰暗的樹下,在急流的水邊,
逝去的六月和七月,在無人的山間,
你們的身體還掙扎著想要回返,
而無名的野花已在頭上開滿。
那刻骨的飢餓,那山洪的衝擊,
那毒蟲的嚙咬和痛楚的夜晚,
你們受不了要向人講述,
如今卻是欣欣的樹木把一切遺忘。
過去的是你們對死的抗爭,
你們死去為了要活的人們的生存,
那白熱的紛爭還沒有停止,
你們卻在森林的週期內,不再聽聞。
靜靜的,在那被遺忘的山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