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節

「香爐是武器?」大國師不解的看著他。
「才華,有尿麼?」寒生蹲下身子問鬼嬰道。
沈才華樂了,伸出小雞雞撒了些尿液到了香爐裡。
寒生端起香爐伸出手指入內攪了攪,然後舉起了黑糊糊的食指說道:「可以開始了。」
泰拳(MuayThai),亦稱「奔南」,為暹羅土拳,是泰國的傳統搏擊技術,特點是可以在極短的距離下,利用手肘和膝蓋等部位進行快速攻擊,凶狠毒辣,招式包括頭撞,口咬,拳打,腳踢,蹬踹,掃絆,肘擊,膝頂,肩抵,臂撞,推拽,抓捏,壓打,摔跤等無所不有,全身任何部位,可用則用,是一種極狠辣的拳術,堪稱格鬥技中的極品。
泰拳師見寒生竟然用嬰兒小便來當武器,登時勃然大怒,狂吼一聲如猛虎般的撲了過來,同時晃動著腦袋,呲著牙齒咬向了寒生的頭部。
在寒生的蠅眼之中,拳師的速度則是十分的緩慢,於是伸出手指便在那人的臉上畫了起來,幾個眼花繚亂的回合之後,寒生斷喝一聲,站在了丈許開外。
眾人再看那兇惡的泰拳師,他的眼睛被塗成了黑眼圈,鼻子下面描上了鬍鬚,甚至在光滑的下巴上,也留了一撇中原人特有的山羊鬍……
泰拳師洩氣了,方才竭畢生功力的進攻根本連對方的衣襟都沒碰著,反而被塗了個大花臉,可見武功相較乃是天地之差。
這時,人群中站起一個白衣老者,骨瘦如柴,面如金紙,太陽穴高高凸起,雙目陰鷙寒涼,寒生聽劉今墨曾經說過,有此類特徵之人必是內家高手,切不可小覷。
「待老夫來會會這位中原高人。」老者竟然說著流利的漢語,不過音質軟綿綿的,令人耳朵十分的不舒服。
「好,有太極門的虛道長出手,定獲全勝。」大國師欣慰的讚許道。
白衣虛道長身形微屈,雙手緩緩抬起,口中唸唸有詞道:「無極有太極,太極生兩儀,兩儀分三才,三才顯四象,四象演八卦……」然後左右開合手虛張,靜等寒生出招。
他怎麼一動不動呢?在寒生蠅眼中,虛道長的影像是靜止的,如此一來,寒生反倒不好意思了,這虛道長的年紀超過自己的老爹,無論如何不便像畫泰拳師一樣的到長輩臉上去隨意塗抹了。
「寒生爸爸,抱抱……」這時鬼嬰走到寒生的腳下,仰著小腦袋,伸出了雙手。
寒生彎腰一手抄起沈才華,這才發覺嬰兒的雙手姿勢怪異,口中在悄然的默念著巫咒…..
寒生抬起頭來,驚訝的望見虛道長面色異常的凝重,左右手交叉使出了太極「玉女穿梭」手,竟兀自一根根的拔起顎下的黑鬚來……那道長雙手拈花指如飛,借力打力,如同贛北家鄉採茶女般的靈活,眼瞅著黑鬚紛飛,下巴處血跡斑斑。
眾人俱自驚訝不已,面面相覷,作不得聲。
鬼嬰眼睛彎起,眼神中充滿了惡意的暢快,小嘴兒加快了念叨的頻率。
但見虛道長緩緩抬起腳來,一招白鶴亮翅,而另一隻手竟然伸進了褲襠裡,開始拽起陰毛來……
「咯咯咯……」沈才華恣意的大笑了起來。
祝由神功第二式「移花接木」的巫咒一停,虛道長方才神智一清,緩緩的放下腿來,滿面羞愧,低著頭退下了。
大國師雙目如炬,早已瞧得真切,嘿嘿的冷笑不已,開口說道:「原來這個男嬰竟然是個小巫師啊……」他伸手點了一下伏在膝蓋上的大血蚤,道,「去,陪那孩子玩玩。」說罷口中叼起血笛,發出「嗚嗚」的號角聲。
「嗖」的身形閃動,大血蚤騰空而起,亮著尖利的口器直刺沈才華的臀部。
寒生蠅眼瞥見,暗道不好,忙將香爐側翻,迎上大血蚤,一把將其扣在了地上,再踏上一隻腳,將它牢牢的踩在了腳底下。
那血蚤「咚咚」的在香爐裡跳躍著,無奈就是出不來。
大國師見狀臉色驟變,張開了口,一隻更大的肉紅色超級大血蚤從口腔中緩緩爬了出來,體型竟然有先前的那只兩倍之大!血笛聲重又響起,這只超級血蚤瞪著兩隻銅鈴般的乳白色「白內障」眼睛,口中發出「嘶嘶」的吼叫聲,閃電般的彈起,一根更長的口器從嘴巴裡伸出,刺向了沈才華白嫩的小屁股……
寒生見勢不妙,急忙抱著沈才華向後退避一丈有餘。
超級血蚤肚子渾圓凸起,像是懷孕了,但見它憤怒的一腳踢翻了扣在地上的香爐,露出被壓在下面的大血蚤來,香灰混合童便的黑色稀糊沾滿了它的一身,狼狽不堪。
「嘶嘶……」超級大血蚤發出了攻擊的信號,兩隻血蚤同時朝寒生猛撲過來。
此刻懷抱嬰兒的寒生只有左右閃避,一時間險象環生。突然,寒生驀地心中一動,橫下心來,伸出手臂迎著兩隻大血蚤銳利的口器擋去……
「噗噗」兩聲,兩根口器全都刺進了寒生的手臂肌肉之中,如刀割般鑽心的疼痛。
大血蚤在口器刺入的同時一面釋放著血降頭毒素,一邊開始吸血,寒生甚至能夠感覺到血液被吸出時的那種液體流動。
大國師以及其他白衣人鬆了一口氣,面上均露出了坦然的笑容,但是隨即笑容卻漸漸的凝固了。
兩隻大血蚤軟綿綿的從寒生的手臂上跌落下來,摔在了地面上,痛苦的扭動著扁圓的身軀,紅色半透明的皮膜漸漸的褪去了顏色,並輕輕的爆裂開來,體液隨即滲出,最後變成了兩張灰白色的跳蚤皮……
正文第四百一十章
大國師「嗷」的大叫了一聲,縱身躍至寒生身邊,然後俯下身去,小心翼翼的捻起那兩張大血蚤的皮膜托在手掌中,眼眶中噙滿了淚水。
寒生詫異的望著他,頗為不解。
大國師口中痛苦的喃喃說道:「完了,一切都完了……它們是血蚤父本和母本,你們毀了本翁的希望,這母本已經有了身孕,再有幾天就要排卵了,可你們竟然殺死了它們……」
白衣人都站起來了,臉上充滿了憤怒的表情,漸漸的朝著寒生和沈才華圍攏了過來。
「危險!快逃吧!」一直盤旋在高台上空的嘟嘟緊張的叫道。
寒生清澈的目光冷冷的望著這些白衣人,蠅眼悄悄睜開,防患於未然,口中平靜的對大國師說道:「蒙拉差翁.炳,你豢養了血蚤這種害人的東西,今天也是它們惡貫滿盈,死有餘辜了,眼下文武比試我已經全贏,你難道是要反悔麼?」
大國師茫然若失,沉吟了片刻,然後對羅圈腿吩咐道:「帶他們去見那老東西。」
「什麼老東西?我要見被劫持的女嬰墨墨。」寒生提醒道。
「本翁知道。」大國師不耐煩的揮了揮手。
羅圈腿示意寒生跟著他下了石階,穿過黑暗的樹林,走上了一條窄窄的青石板路,繞過花牆,最後來到了一個隱蔽在灌木叢中的小院落裡。
這是一棟石塊砌成的房子,看似十分的堅固,斑駁的大門上還上著一把大銅鎖,門縫裡面透出些許微弱的亮光。
羅圈腿從懷中取出一把長柄銅鑰匙,插入掛鎖孔內,「卡吧」一聲將鎖打開,然後拉開了厚厚的門扇,走了進去。
寒生心中「砰砰」直跳,歷盡了千辛萬苦,犧牲了好些人,如今終於就要見到老祖的女兒墨墨了……他抱緊了鬼嬰,輕輕的說道:「才華,你嗅到墨墨的氣息了麼?」
鬼嬰鼻子不停地在翕動著,但是卻輕輕的搖了搖頭。
「老東西,有人要見你。」羅圈腿高聲叫道,順手拉開了一扇白麻布簾子。
這是一間沒有窗戶的石室,四周石壁上懸掛著燭台,上面點燃著白色的粗蠟燭,火苗在輕輕的跳動著。地上擺著一隻黃琉璃大缸,缸內浸泡著褐紅色的溶液,裡面坐著一個面如死灰的老頭,兩隻胳膊已被齊肩斬去,估計兩條腿也沒了,同珊妮的情況一樣。
老頭緩緩的抬起了眼睛,片刻看清楚了來人,然後嘴巴張了張,有氣無力的說了句:「寒生,你終於來了……」
寒生大吃一驚,這老頭不是別人,正是蒙拉差翁.炳…
「你……是蒙拉差翁.炳麼?」寒生有點糊塗了。
「我是蒙拉差翁.炳,我們在緬甸叢林裡見過面的,」老人目光落在了沈才華的身上,眼神兒中充滿了柔情,輕聲道,「孩子,你還記得炳爸爸嗎?」
寒生到此刻,方才確認此人才是真正的蒙拉差翁.炳,「那麼,外面的那個與你一模一樣的人是誰?」他問道。
「他是大國師,說來話長,」蒙拉差翁.炳喘息了一會兒,然後接著敘述道,「大國師名字叫蒙拉差翁.坤巴,是我的表弟,他的真實身份是泰國大王宮裡的國師,於十年前罹患胃癌,在彌留之際,我潛進了曼谷醫院將其毒殺。」
「他是死人?」寒生驚奇道。
「是的,在他死去的當天夜裡,我刨開了坤巴的墓穴,將他的屍首運到了這座海上宮殿裡,然後以阿瑜陀耶王朝枋長老遺傳下來的秘術將其製成了陰相人,因其相貌與我極其相似,所以就留下在宮殿裡做我的替身和僕人……」蒙拉差翁.炳說道。
「慢,那麼清邁因他暖山的那座行宮裡也有一個與你相貌相同的陰相人,你到底有幾個替身啊?」寒生打斷了他的話,狐疑道。
「坤巴是我的陰相人,清邁行宮裡那個是坤巴的陰相人,」蒙拉差翁.炳苦笑了一下,解釋說道,「所謂陰相人,是暹羅兩百多年前的一種神秘的降頭術,自吞武裡王朝之後就失傳了,枋長老是當時惟一懂此秘術之人。我年輕時為逃避族人追殺躲進了東南亞的原始雨林,偶然發現了枋長老的墓地,找到了製作『陰相人』和血降頭的方法。製作陰相人,就是找到身材相貌與自己相似之人,以一種特殊的草藥將其毒殺,然後七日之內塗抹一種特殊煉製的屍油,並經過入魂、起屍等程序,喚醒復活。開始時,陰相人身子極輕,但每一年會增加原體重的十分之一,十年之後便會恢復到死亡前的樣子了。坤巴對我一直是忠心耿耿的,所以我將製作陰相人的方法也告訴給了他,但保留了『血降頭』秘術。」
寒生似乎慢慢的明白了。
蒙拉差翁.炳繼續說道:「去年我偏信了首長的話,前去緬甸雨林劫殺你,為徒弟坤威差報仇,不料身受重傷而歸,但慶幸的是抱回來一個身賦異稟的女嬰,暹罹難覓的奇才,於是下定決心準備培養她成為暹羅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降頭師。」
「墨墨……」寒生歎息道。
「我一面養傷,一面要坤巴找了個相貌相似的女嬰來製作陰相人,作為替身來修煉降頭術,真身留在我的身邊,要讓她從小學習文化。不料宮殿之內發生了變故,坤巴趁我重傷未癒,竟然強行吸取了我體內多年修煉而成的大血蚤夫婦,並將我囚禁,海上宮殿內的僕人們悉數反叛……」蒙拉差翁.炳忿忿說道。
「為製作墨墨的陰相人,你們竟然殺害了一個無辜的女嬰?」寒生驚愕的說道。
「為培養吞武裡王朝以來最偉大的降頭師,是必須要付出代價的。」蒙拉差翁.炳亢奮的說道,雙眸之中彷彿射出了精光。
「那麼,墨墨呢?」寒生冷冷的說道。
蒙拉差翁.炳的臉上現出了一絲微笑,得意的說道:「女嬰是我唯一的傳人,自枋長老以來,東南亞乃至南洋降頭界,她將是惟一懂得血降頭秘術的人了,坤巴絞盡腦汁,砍去我的手腳,想得到女嬰的下落,哼,簡直是癡心妄想!我早已將她送出島去了。」
「你說墨墨學會了血降頭,可她還是個不足一歲的嬰兒,怎麼可能懂呢?」寒生詫異的問道。
蒙拉差翁.炳狡詰的一笑,道:「灌頭術,這也是極高深的古暹羅秘術,當女嬰成年以後,她的大腦中便會自然而然的顯現出來。寒生,你應該感謝我,你的孩子一定會成為自枋大師幾百年以來最偉大的暹羅降頭師的。」
「她在哪兒!」寒生憤怒的喊道。
「她在民間,在中南半島億萬普通人的中間……沒有人能夠找到她,沒有,就連我炳爸爸也不能!」蒙拉差翁.炳桀桀的狂笑起來。
「媽的!你這個頑固的老東西……」隨著怒罵聲,門口走進來大國師和那些白衣人。
寒生的心涼了,若真的如蒙拉差翁.炳所說,墨墨已經被藏匿在了東南亞的民間,要想再找到可真是如同大海裡撈針一般了。
「老東西,你死活不肯講,本翁原猜想你也許會告訴這個中原人,不料你還是守口如瓶。」大國師蒙拉差翁.坤巴惱怒的說道。
「哼,不是我不說,而是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女嬰究竟在哪兒?只有這樣,才能保全住她的性命,等若干年以後,她自然會前來找你算賬,為炳爸爸報仇的……」蒙拉差翁.炳瞅著坤巴沮喪的樣子,揶揄的說道,「坤巴,古暹羅最神秘的血降頭,你永遠也得不到,別看你搶去了大血蚤夫婦,但它們的壽命也是有限的,一旦它倆死了,你就人財兩空,等著我女兒回來收拾你吧,到那時你將死的比我痛苦萬倍!」
「大血蚤夫婦剛剛已經被我給殺死了。」寒生告訴他道。
蒙拉差翁.炳坐在大缸內聞言愣住了,狐疑的目光望著寒生……
「他說的不錯。」大國師手一揚,那兩張大跳蚤皮飄落到了水缸裡。
淚水從蒙拉差翁.炳的眼睛裡緩緩淌出,「我的寶貝啊…...嗚嗚……」他望著飄浮在水缸上的血蚤皮,傷心的抽泣了起來。
「寒生爸爸,我要墨墨……」沈才華眼中閃動著淚花,無限委屈的說道。
寒生對蒙拉差翁.炳恨恨道:「你就如此狠心拆散這兩個孩子麼?簡直是禽獸不如!」
蒙拉差翁.炳緩緩抬起頭來,惡狠狠地說道:「你今生今世是永遠見不到她了。」
正文第四百一十一章
曼谷唐人街的小旅館。
「雁城小子,寒生和嬰兒夜探海上宮殿,可是那個大國師蒙拉差翁.炳心狠手辣,殘忍無比,恐怕此去是九死一生……你走吧,帶上衝鋒qiang,或許能幫得到他們。」珊妮躺在床上噙著眼淚幽幽道。
「可是你……我不放心。」雁城小子為難的說道。
「人生苦短,難遇一知己,儘管相處時間好短,但我看得出這個中國來的寒生,是世上最好的醫生,小子,你一定要幫他,別擔心我和弟弟,珊妮一定會在這兒等著你回來。」淚水自珊妮的眼中緩緩滴下。
雁城小子微微猶豫著,但望見了珊妮那堅毅的眼神兒,於是把心一橫,拎起了帆布旅行袋,走到桌前抄起了電話機,給崇笛.虎大師掛了個電話。
「大師,寒生帶著孩子單獨前往海上宮殿去了。」雁城小子匆匆說道。
「啊……那怎麼行呢?此行實在是太危險了,老衲馬上趕過去!」崇笛.虎大師先是吃了一驚,然後迅速說道。
「好,我們在海邊見。」雁城小子放下了電話。
珊妮讚許的點了點頭。
雁城小子走近床邊,俯身在珊妮的額頭上吻了一下,說道:「只要小子還有一口氣,就一定會回來的。」說罷挺起胸膛,頭也不回的出門而去。
「姐姐……」乃梭含淚輕輕道。
珊妮柔情的望著弟弟,緩緩說道:「乃梭,姐姐喜歡恩怨分明和勇敢的男人……」
月色迷離,雁城小子拎著烏齊衝鋒qiang的旅行袋,站立在了湄南河口的岸邊上,暹羅灣海面上霧氣朦朦,已經瞧不見那座建有吞武裡王朝時代宮殿的小島,也沒有任何船隻。
遠處傳來了疾奔的腳步聲,回頭望去,只見月光下一隻斑斕孟加拉虎已至近前,崇笛.虎大師騎在上面正向他招著手。
《青囊屍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