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
劉只手雖然中創,心中卻很是明白。他知道自己沒看清是什麼怎麼回事,因為自己的手臂、手指剛好遮掩了發生的事情。劉只手也知道自己犯錯了、大意了,剛才激動之下怎麼沒注意到那竹簡外包的布套不見了,拿出來時已經是光裸的竹簡,這和平常是不一樣的。
竹簡還是那個無字竹簡,之所以掏了好一會兒才掏出,是因為穆天歸在包囊中將竹簡外的布套解開了。竹簡卻不同於以前的無字竹簡,穆天歸為了防止被人盜竊,在裡面加了個「梅花削頭鋼簽」的扣子。這扣子,如果是不知道的人拿了竹簡,只要將竹簡上的繩環正拉,立刻就會有長切口的鋼簽崩出,傷了拿竹簡的手。如果是將繩環反拉,那麼從竹簡下端就會有短切口的鋼簽射出,直傷捧拿竹簡人的胸腹部。
如果是這竹簡到了劉只手的手中,憑他對坎扣的造詣,肯定是一下就能從手感份量上覺出扣子來。所以穆天歸沒等竹簡入他的手,就主動啟動繩弦。這樣再加上手臂的遮掩,很隱蔽地一攻而就。
從劉只手被射中並被彈射之力撞到在地,就可見這竹簡中簡單的扣子機栝勁力之強。五支頭子削成平刃的鋼簽呈梅花狀叮在劉只手的胸腹之間,從露出身體外面的鋼簽尾端來看,簽頭入肉極深,已及內腑。
劉只手到底是久走江湖之人,被落了扣子後,並沒有驚慌惶恐,而是首先手腳一起用力,繼續朝後方挪動身形,直到退到左側那只三獸獒的後面。
穆天歸將插在地上的寶劍拔在手中,腳下卻並未移動身形進行追擊。他知道要是平時,繼續追擊扑殺劉只手是件很容易的事情。可現在卻是不行的,因為有已經占好位的那些三獸獒,它們不會讓殺死劉只手這件事輕易成功的,甚至是不給一點成功的機會。
第十五節 漏露形
一簡梅花射奪命,二種畜獸逞惡行。
三雄同敞豪傑膽,千古氣相有我名。
「我的漏兒到底顯在哪裡了?」退到三獸獒背後的劉只手終於能喘了口氣問道。
「從你一貫作風為人來說,你倒的確沒有顯漏子。錯是錯在這一群畜生身上了。」穆天歸輕蔑地回道。「再好的獸子畢竟不同與人,下意識中流露的都是天然獸性。」
「是因為它們圍咬摩巴魯,而沒有圍咬我嗎?還是因為我不願意救助摩巴魯,怕顯出那些獸子畏怯我嗎?」
「都不是,如果摩巴魯不出現,我會認為是你出現得突然,那些畜生沒來得及圈住你。可是偏偏摩巴魯出現了,而在摩巴魯出現之前,我又偏偏發現了這些畜生的一些異常神情。」
「獸子的神情?」
「對!你見過藏獒嗅尋東西的神情嗎?我卻是見過,並且仔細觀察過。它們在發現異常氣味後,會提聳鼻頭,左右環顧。這群獸子我雖不知道是何種雜交品種,但可以確定的是它們的血統中肯定有藏獒的成分。它們嗅尋時的神情就與藏獒幾乎一模一樣。」
穆天歸邊說邊悄悄將手再次探入隨身攜帶的包囊中。
「藏獒嗅尋的能力一般都是在百步開外,這樣的話,你出現的突然就不合常理了。更何況不管是你出現之前還是之後,這些獸子都未曾有嗅尋的神情出現,也就是說,你的氣味是他們熟悉的,或者你挾帶了什麼讓它們辨別你為自己人的發味物件。」
「果然不愧是我師傅,一個微小的現象,就能把事情理得頭頭是道。」
「我是真的是愧為人師呀!一天到晚總防著朱家會對墨門掏底子反頂釘(收買內部人作為自己的暗釘。)。可怎麼都沒想到是你。你這相兒迷障得好啊,連我這做師傅的都給蒙眼了。唉!可恨我還將大任委託與你,將魯家門長交與你接迎。唉!現在這大事恐怕要砸在我這老糊塗手中了。」穆天歸說到此處,連歎幾口哀氣。
「識時務者為俊傑。師傅您老人家這樣的見識,怎麼都該把眼下形勢瞄得清楚了。還是把關鍵物件交給我,餘下事情你老也省了心。」
「交給你?!且不說你癡心妄想。就真給了你,你現在這身子,不養個一年半載的,又能有何作為?眼下形勢確實是於我不利,可只是眼前所見之勢,保不齊我的援手就在左近。今天但凡是讓我脫出生天,日後定會讓你這孽障折根去尖兒(殺身滅門的意思)。」
穆天歸說的是狠話,但這狠話說得似乎很不合時宜,這等於是要逼迫劉只手起殺心,將穆天歸毀了才能放心、甘心。
其實就算穆天歸沒有放出這樣的狠話,劉只手也準備已準備驅動三獸獒下殺口了。因為只要是穆天歸死了,他的秘密就依舊無人可知,他拿著穆天歸遺下信物仍可號令墨家人等。而在魯一棄那裡,他也會成為墨家最可信的人物。
就在劉只手將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穆天歸身上時,周圍的形勢突然起了變化。
像穆天歸這樣的老江湖絕不會這樣不合時宜地放狠話的,他其實早就知道自己援手已經到了。放狠話正是為了吸引劉只手注意力,以免他驅動部分三獸獒前去阻攔堵截。
就在劉只手要以手勢和吆喝聲驅動三獸獒之際,又有一人衝入了三獸獒的圍圈,並且直撲摩巴魯而去。
這一次很奇怪,那些三獸獒像對劉只手那樣,並沒有提前嗅聞來人味道。來人闖入三獸獒群,這群畜生也沒有全力阻攔,反倒是有些畏懼地退讓開來。但這次來的人絕不是朱家人手,之所以出現這樣的現象,是因為來人是個醫生,是個挾帶讓獸子畏懼的藥物的醫生,這是易**脈到了。
易**脈先是遠遠看到那些怪異三獸獒在圍撲追咬摩巴魯,雖然他並不認識摩巴魯,但眼下這狀況,怎麼都能推斷出被咬的人是朱家對頭,不是魯家幫手就是墨家門人。但是要他冒險救一個不知底細的人,他這樣的老江湖是不會輕易出手的。接下來他見到了被困在山壁坳處的穆天歸時,這讓他不得不重新改變自己決定。快速取出「怯獸藥粉」灑在身上,然後縱身直衝入獸群。
易**脈是奔摩巴魯而去的,不是想救他,而是想利用他。如果此人是個有價值的重要人物,自己當然可以利用他了卻此間大事。這人要沒什麼作用的話。也可以在自己卻獸的藥物萬一失靈的情況下,以此人為肉盾牌而行。
事實上,他帶的藥物是起到作用的。三獸獒紛紛避逃,給他很自然地讓出一條大的通道。當他拎起摩巴魯已經滾動緩慢的身體時,三獸獒也立刻停止了追咬,有些心有不甘地咆哮了幾聲,然後擺晃**往後退走。
可是易**脈帶著摩巴魯並沒有能及時與穆天歸會合。因為有人攔阻了他的去路,看著是有些不知死地攔住了去路。這人就是看著受傷很重的劉只手。
「信不信我一招要了你的命。」易**脈眼睛泛出了血光。他清楚自己不該在這樣的一個位置久待。只要身上藥物效果一失,前後的三獸獒就會夾擊合圍。到那時別說帶這一個肉盾牌,就是帶著十個都是白搭。
易**脈的判斷是十分正確的,就在他剛剛停下腳步之時。身後那些獸獒立刻漸漸朝這邊圍聚過來了。不過這倒不是易**脈藥粉失效的緣故,而是那些三獸獒在非常短的時間裡已經開始適應那些藥物的味道和刺激了。
「我信。」面對易**脈的問題劉只手很坦然地說道。
「你是擺的詐相!」易**脈突然眼睛暴睜喝道。他到底是一代奇醫,從劉只手開口說話的中氣、勁道,立刻就判斷出他所受的傷並不是想像中那麼重。
江湖中的對決,最害怕的莫過於遇到一個與預料中不同的敵手。劉只手暴露出的情況讓易**脈頓時心中一陣驚慌。
而劉只手沒等易**脈再多說一個字,雙臂舒展,肌骨爆響,身上藏袍頓時碎裂開來。隨著這氣運勁走,叮在他身上的五支鋼簽盡數被掙落。
第十五節 漏露形2
易**脈沒有動,他是奇醫,也是練家子中的高手,當然能看出就劉只手這樣的運轉氣勁,並不能將鋼簽彈出傷人,雖然兩人之間的距離離得很近。結果和易**脈料算的一樣,鋼簽只是跳出身體兩三寸便落下地來。可是劉只手最終的意圖易**脈卻沒有料算到,他不是要以鋼簽傷人,他是要以鮮血破敵。
五支鋼簽彈出,五個傷口中的鮮血卻是如箭般射出。
易**脈沒躲,他也來不及躲。說實話,這一招他沒有想到,劉只手運轉的氣勁竟然是走的血脈。
五個血朵噴濺在易**脈身上,也是梅花狀散開。這要是在巫術蠱法中,叫作「血梅破」,用以對付以巫蠱之法護身,不知疼痛,身若鋼石的技法。可易**脈根本不懂也沒有使用這樣的巫蠱之法,那這梅花狀血噴得他又有何作用?對於這一點,不要說易**脈了,就連穆天歸、摩巴魯也都看出來了。這血花不是要起到「血梅破」的作用,而是這腥血一噴,就會亂了易**脈身上藥味。同時它也是一道血引子,最終的目的就是要讓那群三獸獒把易**脈作為撲殺目標。
果然,血才上易**脈身,三獸獒立刻直撲的直撲,迂迴的迂迴,全往易**脈身上撲來。
易**脈當然明白眼下局勢,單手一揮,幾支銀針直奔攔路的劉只手而去,同時腳下提速,跟著銀針一同前衝。
銀針沒有浪費,全刺中在了劉只手前胸。就這幾根銀針的力量,竟然也將劉只手身形硬硬地撞開。易**脈提著摩巴魯從劉只手身邊擦過之時,順手又在其後背上釘下兩針。
三獸獒雖然動作迅疾,但從聞到血味兒,再發勁撲殺終究有個過程。易**脈又是技擊高手,雖然提著個人,但發力在先,最終還是逃脫了背後獸群的追擊,逃到穆天歸的身邊。但其實這一逃的成功,還有個重要緣由,就是前面已經占好位的三獸獒沒有攔截。這就是獸扣訓練後的弊端,它們會無條件的接受一切安排,並不會有自己的想法和做法。要是前面那三隻三獸獒中有一隻進行一下阻截,那麼易**脈和摩巴魯鐵定是會被群獸圈住,再無生還道理。不過,話又說回來,他們三個就算是合作一處了,被這麼一群怪獸圍住,又有幾分全命的希望?
劉只手雖然連連中招,這次卻沒有倒下。穆天歸他們從他破碎的藏袍中可以看到,原來他在藏袍裡面還穿著一層厚厚的硬夾層牛皮護甲。這就難怪那梅花鋼簽看著如肉極深,其實卻未對他造成太大傷害。而易**脈更是後悔,後悔自己剛才怎麼沒看出他會罩著護甲一類的東西,後悔自己為什麼不在其頭部、脖頸間下針。可此時一切都已經晚了,劉只手從後腰間抽出了雪花單刀,刀揮之勢,是驅動所有三獸獒撲殺目標。
三獸獒立刻動作,最先撲出的是那三隻已經占好位的。這三隻撲出後,自然會有後面的獸子補上它們的位置。
「老易,你的針兒能對付那些獸子嗎?」穆天歸一邊揮劍應付著一隻獸子,一邊朝易**脈喊道。
易**脈也正和一隻三獸獒糾纏著,他手中的銀針已經連續射出了好幾支,而且也都命中獸子身上的幾個關鍵部位,可那獸子依舊左撲右突,根本沒有什麼反應。現在他也只能以一根長針追逼住那畜生眼睛,不然它繼續撲進。
「不行,這些畜生不同與一般獸子,身上**位都不在常位。」易**脈聲音低沉地回道。
「除非用火,不管什麼獸子都是怕火的。」摩巴魯在旁邊叫到。他現在手上雖然持一把短扎子藏刀,卻依舊被那只三獸獒逼得連滾帶爬,身上又有兩處濺血。
「火!哪裡能引火?!」穆天歸這句話幾乎就是垂死的哀歎。
可就在此時,如有神靈天助。一大片火苗從金頂寺上方飄來,朝著獸群直落而下。緊接著,又是數多火團相繼落下。這是天梯山局相突變,繞山風勢旁走,將寺外大火吹入到寺中來了。
火團落地,三獸獒群出現了騷亂。但只是騷亂,卻沒有退走。
穆天歸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但也只是抓住暫時的機會,而不是全身而逃。
先猛然一劍揮劈而出,穆天歸逼開糾纏的三獸獒。然後往外趔趄著趕出幾步,以劍挑動那幾個火團。眨眼之間便以火團擺出一個「三堡雙城守」的坎面。
三獸獒們停止了攻擊,它們的確是怕火的,這大概是所有獸子的天性。而「三堡雙城守」的局相讓它們只要往前踩坎,就會覺得到處是火,滿地是火。所以它們只能圍在了外圈不敢進擊。
劉只手是認得坎面的,也是會破解坎面的。但他也不敢獨自往前解了這坎子,因為他清楚,剛才易**脈沒能要了自己性命,是自己一時僥倖而已。再要有機會被他逼到身邊,那麼這銀針絕不會是往自己身著護甲的位置上紮了。而且,穆天歸的能力和威望也是他不敢拂的虎鬚,就算是現在他受了些傷,但不管是憑功力還是伎倆,要自己的性命也是在彈指之間。所以只能是等,等朱家幫手,或者是等那些火團燃盡。
是的,火團燃盡!穆天歸他們心中也十分清楚,火團會燃盡,而且就在不久之後,不會超過兩三袋煙的辰光。到那時自己還有什麼辦法嗎?
被胖妮兒用「五骨行氣迷」攔住的朱家高手們只是停滯了一小會兒,沒用到兩盞茶的辰光。因為他們其中有個福州「呼魂堂」的高手看出這道迷坎只是個虛障子。福州「呼魂堂」中有許多高手都從事「呼魂還鄉」的職業,就是替漁家人呼喚死於海難中的魂氣歸來。這種技能的高手不但能觀氣識魂,更能查辨骨相。哪怕是沉溺於大海浸泡許久的屍骨,他們能從中看出骨形氣相,辨別出是哪家魂魄。所以胖妮兒這「五骨行氣迷」雖然神奇,氣相也凶毒,但在這種高手仔細辨別下,還是看出了其上的伎倆所在。
第十五節 漏露形3
當胖妮兒、養鬼婢與豹姬娘娘各展招式對峙待決之時,朱家的那群高手也已經出了繞塔廊,撒開扇形佈局,朝那三人包抄而來……c
胖妮兒和養鬼婢從那群高手才出繞塔廊就已經用眼睛餘光看到了,但她們兩個只能看著卻沒有辦法,只能一動不動地看著這群人包抄而來。因為與豹姬娘娘這樣的絕頂高手對峙著,一個微小的錯誤動作都會導致性命丟失。更何況此時三人擺開的局相為天陰局「雙奼斗娥皇」,至純、至陰氣相流轉如漩,揮灑如霓。此時不要說行動了,就是氣息上一個小小的誤差都會導致全局的潰敗。
就像一把紙扇中間突然有一支利刃豎擋住那樣,扇面雖大,卻整個地不敢再往前一點。因為扇面某個點被利刃破裂了,就會導致整個扇面破損而無法使用。朱家這群高手展開的扇面佈局也就被這樣一支利刃豎擋住了,這支利刃卻是炎化雷。
炎化雷是在寺外各處置燃火引的。但憑他的身手,按魯一棄的要求燃這樣一場大火不是件費難的事情。沒等天亮,他就已經將該燃的都燃著,該延的也延著,該預留好的也都預留好了。所以炎化雷沒事情幹了,所以炎化雷再次想到自己的乾女兒。有一點他是清楚的,別看養鬼婢夜間是被遣去南嶺東面燃起火堆了。但只要是魯一棄還在這裡,這丫頭終歸是要回來的。現在魯一棄已經進了金頂寺,那麼自己也只需進去找到魯一棄,那麼最終也就有機會見到養鬼婢。
炎化雷是從寺廟大門直接進入的。雖然他不是坎子家的高手,但前面幾路人馬進出,已經將所有坎扣都解了,所以他走得一路順暢,沒有遇到一點障礙。直走到金幢白塔下,並繞到飛天畫壁前。
也許是天算定,他到來的時刻很是湊巧。才走上畫壁前的石徑,才看到三個對峙的美女,才要往前給自己乾女兒助把手,那群高手的佈局正好展開了包裹上來。於是炎化雷本來要幫助養鬼婢的行動,恰好讓他置身於局勢正中。本來要助兩人攻一人的形式一下改作了獨擋數十高手。
數十高手中大多數人都認得炎化雷,他們在仙臍湖邊見識過炎化雷的手段。所以當炎化雷一出現,他們立刻停止前逼的步伐,因為炎化雷那帶毒的火焰傷到人後的慘烈,至今仍舊清晰地深印在他們腦海中。沒有人有把握能夠應付那種歹毒手段,沒有人願意承受那樣的痛苦,而且門長剛才指示中並沒有一定要他們逼進,他們也就沒必要做這個出頭椽子。其餘一些據巔堂的高手都是久走江湖的明眼子,一下就從表情和動作上瞧出,這些個總堂聚攏來的高手都懼怕這個攔住佈局的人,他們也就立刻跟著停住腳步,靜觀下一步的變化。
飛天石壁前的三美女對峙此時變成了數十人的大僵局。
炎化雷雖然是擋住了這群高手,而心中其實很是害怕。因為他帶毒的火料早就在仙臍湖邊用光,就是平常的火料也在寺外引延火勢時用的所剩無幾。要是早知道這邊會湧圍出這麼多的高手,他也就不會現身出來了。此時憑身上所餘藥料和自己身手,對付一兩個高手,他還能放手一搏。而要對付如此多的高手,最適合的技法大概就是逃跑。
所以當炎化雷見那扇形佈局展開一半突然停住後,他心中不由地暗喜。可那些高手據守原地不動,他便也不敢有絲毫動作,生怕一個微小的、不合適的動作打破這樣的僵局。同時,他身體雖然僵滯,頭腦中卻是飛快翻轉,此時、此地出現這樣的僵局最終都是對自己不利,應該想出個可靠的辦法解決這樣的局面。於是他在觀察周圍的環境,尋找可利用的契機。
朱家至關重要的地界,佈局設置都是極其嚴密的。在這地方要找到可利用的環境和機會是很難的,更不要說是利用來破局、布坎給朱家高手了。就在炎化雷已經完全失望的那個瞬間,天梯山繞山風勢突轉,寺外火勢頓變。大片火雲飄向金頂寺,更有許多火團火星已經直飄過寺廟,往天梯山山腳處落下。
炎化雷見此情形,心中暗喝一聲:「此火可用!」
於是……
楊小刀被逼到無路可逃之處了。說是無路可逃,其實主要還是他無力可逃。那處的山體倒並不像飛天畫壁處和穆天歸所在的山坳處,往上都是削峭石壁,無法攀援。他那地方就像個破碎了的壁面,有些傾斜度,也有嶙峋山石可踏腳借力。但是楊小刀才到石壁下就停止了腳步,他知道自己就算有能力爬得上去這樣的巖壁,也已經沒有時間去爬了。像他這樣的身材,輕身功夫本來就是弱項,打鬥中尚可利用爆發力表現短時的輕盈快捷,長距離奔逃和攀援卻是不行了。
楊小刀在奔逃中已經清晰地聽到身後追趕過來的腳步聲。像背後的那些高手,就算是在利老頭碎刀之殺後有些惶恐,氣息控制有些不穩。但要能清晰聽出他們的腳步聲,那也要是在五步以內的距離之中。所以楊小刀知道攀石不如轉身,逃遁不如博命。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情,這更是事在必為的做法。
於是轉身,出刀!後面傳來慘叫聲。
刀落空了,因為就在楊小刀停步轉身的同時,追在最前面的兩個高手也停步轉身了。
後面傳來慘叫,是在這群追趕高手的尾端。那裡有一片明光晃爍,那裡更有長蟒翻舞如風。但慘叫卻似乎並不是因為太多高手被這明光、長蟒所傷,而是像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比如說鬼!
沒有鬼,只是從他們腳下的碎石泥土中突然竄出個鬼一般的人。手中的梨形鏟在太陽照射下以及寺外火光發射下,揚起漫天光華。光華所到,劍折刀斷,金裂鋼分。但光華雖然爍烈剛猛,揮舞之處卻是有些盲目,並不能準確找到攻擊目標的要害。這一點遠不如隨他身後而出的長蟒。
第十六節 雀在後
不用多說,就是從這兩件奇特兵刃就可以知道從地下鑽出的是獨眼和卞莫及。獨眼和卞莫及在來此地的路上也是因為墨家兩個弟子突然奇怪死亡而和大家分開走的。
他們兩個在辦這趟事之前沒打過什麼交道,相互間也不是很瞭解,所以沒有在一道走。而且獨眼自從面目全非之後,也不願意和別人搭檔而行,除非是魯一棄在。兩個人走的路徑也各不相同。獨眼走的是陰冥道,什麼是陰冥道?就是尋墳而走。他的特長是尋墓探**。藏民崇上天葬,但不是所有藏民都具備天葬的尊貴和財富。而且藏地居民種族眾多,而大多民族還是習慣土葬的。在這廣闊藏地上,有墳的地方附近就是有人居住或曾經有人居住的地方,墳越多,附近越可能是興旺的群居之地。而藏地的路途就是從一個聚居地道另一個聚居地。除了居住民的墳地,另外一種墳塋就是商旅之人客死路途的葬地,這種墳塋一般是沿在路途的附近,就更具標明方向的功能。而且,能被選作墳塋地的位置,一般都是上良地,與其他地方相比,要安全可靠得多。當然,這種走法要比走正路費時許多。卞莫及走的是與獨眼恰恰相反,是人馬道。他是駕車高手,只要是有人馬走過的路徑,他都能辨別出來。不過他也是很晚才到金頂寺的。因為在沿途之上,他收集了一些別人廢棄的破舊馬車材料,以《班經》之技,重新組合成一架馬車。然後又向遇到的藏民借了一匹母馬,以母馬為誘,套捉了兩匹野馬,馴野馬為轅馬,為其駕車。
獨眼適於在夜間活動,所以是趁著夜色進入此鎮之中。雖然他從沒來過此地,也未曾聽誰細細描繪過此地景象,卻倒是他最準確地找到朱家重要所在。來到之後,他便以茅山尋蹤法尋覓異常蹤跡,一下就發現金頂寺**不對勁兒。這是因為寺後獸苑中除了豹姬娘娘馴養的獸子外,還收著祭魂師帶來的一車失魂之人。失魂者,則為半屍人,身上帶有死氣。獨眼的茅山尋蹤術就是尋著了那死氣。
尋到正確方位後,獨眼便暗藏於此地等待魯一棄現身。同時為了魯一棄到來後能把事情順利做成,在前幾天夜間,他已經開始從西側圍牆頂端處,貼山腳根兒的地方往金頂寺中打洞。
由於藏地夜間行旅氣候環境很是危險,一般人都不會在夜間遠行。西黑之後,夜間的活動也極少。所以獨眼來了這幾日,不管是墨家弟子還是朱家門人,都沒有發覺他的存在。當然,獨眼從地下打洞往寺中去,這是朱家人更加沒想到的。一則是不相信在此地會有人如此大膽,再則他們總以為山腳石基,沒有大的動作,怎麼都不可能打進洞來。這也是朱家之所以沒在這方面設警兒和坎扣的緣故。
其實天梯山雖然高雄,其石質、土質卻是酥松,特別是在其山腳處,。這現象可能和它頂為吸陰之極,上下氣通,下為陰性走道有關。再加上獨眼的梨形鏟確實堅利。兩天中竟然讓他直挖到寺中獸苑的附近。
卞莫及也是在半夜間進入到此地的。他將馬車遠遠地藏在鎮外的一個山彎子裡,然後步行入鎮。因為他曾為客商駕車送貨,多次進出過藏地,也來過金頂寺這地界一兩趟,對此地環境人情還是不算陌生的。他知道,此地白天魚龍混雜,幫派門戶眾多,稍有不慎,就會落入別人陷兒之中。只有在黑夜之中,除了金頂寺範圍之內,此處倒還算得一方靜土。很巧地,尋查中他發現了獨眼,並且在獨眼進入挖掘的地洞中後,他用長鞭挽了個斷魂扣守在洞口。當獨眼出洞時,一下將其脖頸鎖扣住,只需稍稍加力,就可以將獨眼脖頸筋骨收斷而死。當然,他不會殺了獨眼,他是要以此來證明自己不是殺死墨家弟子的人,讓獨眼相信自己。至於獨眼,卞莫及從他的行徑上就已經肯定他不會是朱家釘子,要不然也不會在深夜之中往寺中挖洞。
舉手之間可以殺了自己卻沒有殺,獨眼當然相信了卞莫及。於是兩人就此聯手,靜觀寺中變化,隨時準備著響應魯一棄的行動。
這一夜,獨眼獨自入洞,準備將最後與獸苑相連的一點土石打通。卞莫及便替他守在洞口。就在天快亮時,鎮中情形突變。卞莫及趕緊也入洞通知獨眼。於是獨眼完全挖透土石,進入獸苑。以茅山印符裱咒封住獸苑中那些失魂之人。這也就是事情鬧到現在這地步,那些失魂人始終未曾殺出的原因。
挖掘的洞在地下是要經過神呼灘的,山腳處挖掘,再酥松也不可能挖得太深,只有些許浮土和碎石架在上面。所以他們兩個出來經過這一段時聽到了利老頭碎刀之殺的暴烈聲。也只是幾鏟子,獨眼他們兩個便從碎石空隙中見到外面的情形,見到楊小刀逃不能戰。於是又幾鏟,兩人鬼魅一樣及時破地殺出。
獨眼的梨形鏟是任火旺打煉過的,其鋒利少器能敵。面對的對手都是久走江湖的高手,打眼都能看出這是無法搪其鋒的利器,於是兵刃都繞著走,改作群圍迂迴殺的戰法。這樣很自然就變成並排幾個成一線地對付獨眼。他們中有的是出誘招,有的出虛招,當然,也有試探著就把招式用到底的,直到獨眼梨形鏟回揮格擋這才撤回。
是誰都不會願意獨自面對一排對手,獨眼也不願意。俗話說,猛虎也怕群狼。一雙眼、一雙手總比不上十數雙手眼,何況獨眼才一隻眼。對於這樣的一線排列,最好就是能找到排頭,然後一個個擊破。所以獨眼邊揮動梨形鏟,邊撤步往隊列的一頭移動。這排對手立刻就明白了獨眼的意圖,馬上做出反應。隊列整個轉動,隨著獨眼移動的方向改變面對方向。這群殺手基本上全是據巔堂的手下,他們常在一起進行一些佈局坎面的設置和走位,所以之間配合非常默契。整條的隊列轉動十分迅捷,始終不讓獨眼找到頂頭方位攻入。
第十六節 雀在後2
不但是獨眼這邊,楊小刀和卞莫及兩邊也是同樣的情形.楊小刀的刀快,是獨個對手無法對抗的。卞莫及的軟鞭刁鑽詭異,也是一兩個據巔堂手下抵擋不住的。所以那兩面也是擺開的一線長列來同時對付他們。所以他們要想消滅眼前的敵手,最好的辦法就是像獨眼那樣移動到一頭,找到一個點攻入。而不是從這樣一個面攻入。所以楊小刀、卞莫及那兩邊也是開始移動步法,然後為了追到隨著轉動的隊列頂頭,不斷加速。
據巔堂的手下很聰明也很有經驗,他們知道隨著速度的加快,自己這樣的隊列終究會跟不上。一則人多,隊列過長,再則步法速度不可能完全一致。於是這三個隊列在轉動中逐漸往後收縮,這樣既能將隊形縮短,同時三個隊列相互聚合到一處,就能變成一個可以可攻可守的坎局——「旋三訣」。
「旋三訣」,最早見於《建唐志》中,李世民困擒單雄信,單雄信帶六十親隨操刀壯士,獨踹唐營。這六十操刀壯士便是以這「旋三訣」的陣法,在十數萬雄兵據守的唐營中殺得進出幾個回合。
三角形,是幾何形態中最穩固的形狀。這陣法就像是三條隊列構築成一個三角形。而且是個不斷旋轉的三角形。同時這三角形有可以根據需要不斷改變每條邊的長度,所以又是個可以不斷伸縮的三角形。而這三角形除了每條邊都是可以朝外旋殺的巨刃外,在需要的時候還可以將人套入其中,到那時,就是三面一同朝內絞殺,如外部無強大援持攻入的話,那是必毀無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