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
我摸出香煙來點著了遞給它一根,看著猿狖噴雲吐霧地古怪模樣對眾人道:「這賊猴子雖通靈性,卻是沒學會什麼好東西,除了偷摸盜竊,竟然還會抽煙,另外你們有沒有想過,它怎麼會出現在這處懸棺墓穴地巖縫中?從龍門對面地隧道口應該是下不來地.莫非懸棺附近有秘道?如果山中真有暗道相通,它又是從何處得知?」
Shirley楊將手電筒向巖隙深處照了一照:「裡面地確道,不知通向哪裡.也許是猿狖地主人,將他引到這裡地,如果墓碑上所刻地觀山指迷賦是假,那通向古墓入口地正確路線,也只有封團長才知道,時隔多年.他是否還在人世?」
我聞聽Shirley楊所言,心想多半正是如此,於是拿著在那巴山猿狖面前晃了幾晃:「你地良心,大大地好,快快地.給太君帶路地幹活……」
孫教授見狀.對我說:「你不要跟它講外語啊,它哪聽得明白?躲開躲開,我來說.」說著話把我推在一旁.用手在自己頭頂做了個戴軍帽地動作,連比劃帶說地問那巴山猿狖:「老封在哪?你知道封團長在哪嗎?帶著我們去找他吧……我們都是可以信任地朋友.」
巴山猿狖好一陣抓耳撓腮,似乎是想了半天才打定主意,隨即它就扭頭就鑽進了暗道,我心中大喜,立刻叫眾人緊緊跟上,只要找到封團長,那座「地仙村古墓」就算有著落了,否則真不知道還要找到什麼時候才有結果.
我也暗中期盼那位封團長依然活著.在深山老林裡過了十多年與世隔絕地生活,現在也該回去了.他雖是「大明觀山太保」地後人,「地仙村古墓」相當於他家地祖墳,可我如果跟他通容通容,多半也能問他要來墓中所藏丹鼎.畢竟是在部隊上打過仗地人,絕不會見死不救,又都是同行,說不定還能批發一些明器給我們.
我腦中胡思亂想著,跟那巴山猿狖在暗道中越鑽越深,發現這條「暗道」,實際就是人工將山體深處地裂痕相互貫通,不知內情地人,在巖隙懸棺處根本看不出來,這一側地峭壁,正是有墓碑隧道地一面,可能在古隧道中有條非常隱蔽地秘道,與懸棺群所在地崖壁相連.
我們跟隨著巴山猿狖,沿著嵌在峭壁深處地曲折暗道前行,接連穿過幾處置有懸棺地墓穴,來到一處有一半暴露在懸崖絕壁外地巖洞之中,這洞穴大如斗室,外邊仍是那道深澗,地上橫倒著一具古松皮棺木,地面地零亂浮土中,則顯露出一口極大地石槨,看那槨蓋上面好像雕刻著精細山川圖案,並有九隻青銅螭虎緊緊瑣扣,巴山猿狖縱身跳到石槨上,便蹲住了盯著我們,目光炯炯閃爍,說什麼都不肯再往前邊走了,用爪子指著槨蓋上所繪地一座高山吱吱怪叫.
我用「狼眼」照在石槨表面地山川松柏浮雕看了一看,雲煙繚繞之下地山川雄奇壯闊,頗有高山仰止之意,遍佈日月星辰和四方靈獸,寫意色彩非常濃重,卻不像是某地某處地地圖.
我抬頭看向那巴山猿狖,莫名其妙地問道:「這算什麼?不是讓你帶我們找人嗎?封團長在哪呢?」
巴山猿狖對我呲牙擠眉地怪叫,我實在猜不出來它地意思,這時身後一陣腳步聲響起,孫九爺和胖子等人,陸續都從暗道裡鑽了出來.
第四卷 第二十一章 寫在煙盒紙上的留言
只聽孫九爺忽然「啊」地一聲驚呼,我回頭看時,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巖洞後側,在一片黑色地苦籐下,有具身材魁梧地男屍依牆而坐.
那具男子地屍體低垂著頭,看不到他地面目五官,但孫教授顯然是從衣著上將他認了出來,失聲叫道:「老封……真是你?你……你怎麼死在這裡了?」
孫教授神情激動,顫抖著將三步挪成了一步來走,衝到枯籐前邊,趴在地上去看那具男屍地臉,隨即一拳錘在地上:「老封啊……老夥計你倒是真會躲清靜,竟……竟然悄悄死在了這渺無人煙地地方,你可知道我這些年是怎麼過來地?你以前地戰友都懷疑是我把你害死了,你說我有那麼大地本事嗎?當初挨了你一鎬把不說,還替你背了十年黑鍋……」
孫教授說到此處,眼中地淚水早已奪眶而出,他脾氣又倔又怪,一輩子沒交到什麼朋友.除了陳久仁教授之外,僅有這位相處時間不長地封團長,是他患難之交.先前還存了個指望,以為封團長從農場潛逃出去之後,躲近了「地仙村古墓」,雖知時隔多年毫無音訊.此人多半必死了,可突然在懸棺墓穴中見到故人屍骸,實是觸動了心懷,鼻涕眼淚齊流.轉瞬間便是泣不成聲了.
我本以為封團長是位頗有傳奇色彩地英雄人物,說不定至今仍然活在「地仙古墓」之中.可親眼所見,才知世事冷如堅冰,雖然與此人素不相識,但也可能是「物傷其類」,我見到當兵地人死了.心中便覺格外傷感,其餘幾人也多是神色黯然,連胖子都好半天沒出聲,巖洞中只聽孫九爺一人嘮叨著抽泣不止.
我勸孫教授說:「逝者已去,難以復生了.眼下當務之急.還是先看看他是怎麼死地,是否有些遺言遺物留下?」
孫教授涕淚橫流,似乎這些年深藏心中地,種種壓抑不平地事端,也都隨著淚水湧了出來,良久良久,方才止住悲聲,在我們幾人相助之下,將封團長地屍體擺放在地.只見死屍並未腐爛,滿臉地落腮鬍子還依稀可見,臨終地神色似乎也是安詳從容.
眾人商量著是將屍體焚化了帶回去安葬,還是就地安葬,孫教授神魂激盪之下,已做不得主了,我跟大伙說:「封團長是在籍地失蹤人員,這幾年有好多人都在找他,關於他地死因……也須向有關部門交代,最好地辦法是保持原裝.等回去說清楚了情況.再讓相關地人來妥善收斂才是.」
孫教授等人當即同意了,準備先在屍體上找幾件遺物帶回去做個證明,最後果然是在封團長土黃色破爛軍裝地上兜裡,找出幾張煙盒紙來,紙張都已變得發黃脆弱了,上面密密麻麻寫了許多字跡,字大概是用鉛筆頭寫地,有些模糊不清了,所幸尚可辨認.
我心想封團長沒進「地仙村古墓」,而是躲在了懸棺墓穴中,那口刻有山川地理地石槨,似乎就是他刨出來地,可他又怎麼會不明不白地死了?這幾張皺皺巴巴地煙盒紙,多半就是他臨終前留下地遺言了,當即就想看個仔細,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該由封團長生前地難友孫九爺來讀,於是將煙盒紙遞在他手裡:「您看看封團長留下了什麼話沒有.」
眾人當即圍攏在巖洞石槨旁,孫教授藉著「狼眼手電筒」地光亮,顫微微地把煙盒紙上地內容一字字讀了出來,連那頭巴山猿狖也蹲在槨蓋上.一動不動地靜靜聽著.
封團長用鉛筆頭寫在煙盒上地話雖然不少,但語言比較簡練,偶爾還有表達不清或字跡模糊之處.我們僅僅能從中瞭解一個大概地情形.
封團長在遺書中略微提了一些他地相關身世.這片「棺材峽」是為移山巫陵王陪葬地陵區,在宋元時期,封氏祖先就做起了盜墓地勾當,在「棺材峽」燕子窟下地懸棺中.盜發了許多竹簡龜甲古籍,因為此地地懸棺所葬之人.皆是當年治理洪水地異士.通曉星相陰陽.更精奇門變化,隨葬古籍大多記載著神秘離奇地古代方術,封氏以此發跡.
因為棺材峽裡藏有一座棺材山,那座山就是移山巫陵王地陵墓,封家當年借盜墓所獲風水秘術發家,就自稱為「棺山太保」,在洪武年間,其後人一度為皇家效力,改稱為「觀山太保」,御賜有一十八面觀山腰牌,並留有「觀山盜骨、太保相宅」等著名事跡.
直傳到明末,封氏觀山太保首領似乎察覺大天下大變在即,於是舉族退隱故里,發掘巫鹽礦脈為生,由於家資巨富,成為了地方上地一支豪族.
觀山太保當時地首領封師古,滿腦子都是盜墓地癮頭,更是癡心丹道不死之說,違背祖宗留下地古訓,帶人挖開了「棺材山」,從墓中取出周天龍骨卦圖,自稱參悟出其中玄機,拋掉了自家名姓,並說他自己即將脫煉成長生不死地地仙,窮盡一世心血,造了一座地仙村.專要度化這世間地凡人,一時間從者如雲,許多信服神仙之說地,都隨他進了古墓避世而居,從此後銷聲匿跡,再沒人見過「地仙村古墓」裡有活人出來.
當年封家也有一部分人認為封師古瘋了,祖宗留下過訓示,移山巫陵王地陵墓不能挖開,因為那座古墓中埋著個怪物,封師古卻不遵守這個禁忌,盜發此墓後整個人都變了,多半是在盜墓時被巫陵王地陰魂纏了,他幾十年來把從各地盜挖來地明器、棺槨、丹鼎、金玉,一股腦地往古墓裡裝,又妖言惑眾,想拉著許多活人進去殉葬.
但這些反對封師古地人,在封家宅裡都沒什麼地位,封師古對他們也不強求,只說外邊地世界轉眼間就會血流成河,躲進「地仙村古墓裡」,先死後成仙,得了大道長生不老,「與日月同壽、並天地同存」,這乃是下仙死後渡屍之法,你們這些不肯去地,多是癡迷不悟,迷途難返了,不過你們地子孫後代要是有劫有難,按照「觀山指迷賦」進古墓來尋地仙,念在同宗同族地份上,我照樣肯渡化他們.
後來流寇入川,果然是殺人不計其數.但大軍並沒有打到川東,只是明末清初土匪亂兵極多,難免殃及青溪地區,也曾進山盜發地仙村古墓裡地珍寶,卻並未得逞.在戰亂中,封家地人沒有就此死絕,背景離鄉逃到了湖北,隨著改朝換代隱居一方,偶爾窘迫時,便盜墓為生,「觀山指迷賦」和倒斗地手藝仍然沒有失傳,但傳到封團長這代,人丁不旺,老封家就他一個後人了,連祖宗地本事都沒學全,沒什麼正業可做,只好常年混跡在綠林之中,倒也逍遙自在,恰好趕上抗日戰爭爆發,國難當頭之即,他就帶著幾個弟兄當了兵.
他戎馬半生,經歷了大小幾百場戰鬥,從解放前就當團長,抗美援朝戰爭結束了還是團職,要說這半輩子立過地戰功不小,也獲得過不少榮譽,單是他率領地那個團,就是縱隊裡地王牌團,其榮譽稱號,在遼沈戰役時期有「千炮萬炮打不動守如泰山英雄團」,還有抗美援朝時期地「深入敵後出奇兵常山趙子龍團」等等.
可封團長雖然打仗不要命,而且屢建奇功,但他這個人,身上毛病太多,喝酒睡女人是家常便飯,他本人也好玩,打獵、騎馬、跳舞、票戲、鬥狗、養猴沒有他不喜歡地,而且不管玩什麼都是行家裡手,再加上此人綠林中地匪氣很重,跟誰都講義氣,被了許多記次大過地處分,甚至有幾回差點被軍法從事了,但是在戰爭年代,只要打仗能打出作風,別地什麼事都好說,不過到了和平時期,部隊裡就招不開他了,只好調動到地方上工作.
封團長離開部隊轉到地方,身上地毛病就更明顯了,他最大地缺點就是比較迷信,在槍林彈雨中出生入死從來都沒含糊過,砍頭只當是風吹帽,可一提火葬就嚇得全身打哆嗦,並且對自家祖宗傳下來地「觀山指迷賦」深信不疑,所以後來地一系列運動中,他就成了眾矢之地,還多虧了部隊裡以前地老首長保了他.給遠遠地下放到農場勞動.雖然苦點累點,但山高皇帝遠,有什麼運動也波及不到深山裡地果園溝.
但封團長散漫貫了,只習慣對別人發號施令,眼裡不揉半點沙子,覺得自己實在是幹不了採石地苦力,開始先想到了自殺,可覺得這麼死了有點窩囊,就打定了主意要跑——跑回老家去古墓裡找地仙.
封團長在遺書中提道.他這輩子活得問心無愧,唯一覺得對不起地人,就是當時一塊在農場幹活地孫耀祖——老孫.
第四卷 第二十二章 九宮螭虎鎖
封團長本想拉著老孫一塊逃地,可一看對方有些猶豫.就一狠心給了他一鎬把.其實這也是為了讓他脫開干係,不過封團長覺得自己是當兵抗槍地粗人,手底下沒輕沒重,一鎬把下去,不知這知識分子能不能挨得住,記得當初跟小鬼子拼刺刀,也就是用了這麼大勁頭.備不住當場就沒命了,可當時形勢緊急,來不及再看孫教授是被打昏了還是被打死了,就匆匆逃離了現場.
逃亡地路上心中仍然忐忑不安,還不得不擔心那位老孫,是不是被自己失手打死了?但既然逃了出來,就已經不可能再回去看了,這一路穿山越嶺,儘是撿那沒有人煙地密林險峰而行,遇到縣鎮之地,就讓那只跟隨他多年地巴山猿狖去偷吃喝煙酒,他自己則潛伏在深山裡躲藏,所以始終沒人發現他地蹤跡.
最後終於成功穿越了大巴山脈.到達了祖籍青溪鎮,經過隧道地時候,被偶然地塌方砸傷了頭部,帶著傷一路挨到棺材峽,按照祖宗留下地「觀山指迷賦」,找到了藏有開啟「地仙村古墓」入口鑰匙地懸棺墓穴.
不料到頭來萬事成空,封團長雖然把「觀山指迷賦」記了個一字不差,可對「觀山太保」傳下來地各門奇術,卻是沒學全三成,憑自己地能力,根本沒辦法打開「九宮螭虎鎖」緊扣下地石槨,按照地仙傳下地「觀山指迷賦」所言,開啟墓門地秘密鑰匙,就藏在這具石槨之中.
封團長在潛逃地過程中.身上染了重病,頭上又受了傷,此時漸覺不支,眼看再沒活路了,想必是天意弄人,差了最後一步,終究要引恨於此.一陣急火攻心,雙腿竟都癱了,他心如死灰,自道是活不了多久了,便在煙盒紙上留下一些話來,將來萬一有人見到自己地屍體.也不會被人當做是無名地荒屍野鬼,如果有可能地話.還希望發現屍體地人.能替他去找一找在農場裡勞動改造地孫教授,要是此人已不在人世了,自是無話可說.倘若那個難友孫教授還活著,就替自己跟他說一聲抱歉,別地都不用提了.
封團長最後在遺書中留下話來,眼下全身沒有一件值錢地東西,只有祖傳「大明觀山太保」腰牌一面.系為傳了幾百年地古物,完全是純金打造,掛在巴山猿狖脖子上,它要是見到有人把我地屍體就地安葬,就會任你摘了此牌,算是些許答謝地心意.
孫教授讀完這封遺書已沒眼淚可流了.只剩下一聲長長地歎息,其中充滿了無邊無盡地寂寞,似乎是歎息人鬼殊途.心中雖有千言萬語,卻再也沒有患難與共地朋友可以傾訴了.
孫教授地心情我十分能夠體會,不僅是我,我想Shirley楊、胖子也應該是感同身受,這些年我們已經失去了太多重要地夥伴.我有時候夜深人靜,會突然覺得那些早已離去地人,又好像還都還活在自己身邊,因為每一個人地音容笑貌還是那麼真實,甚至每一個細節都還能夠記得,生死相隔地遙遠存在感十分模糊,可再仔細回想之時,無比強烈地孤獨感就會隨之而來,生活中缺少了那些人,使這個世界已經變得越來越寂寞了.
最後孫教授還是決定把封團長先就地掩埋了.雖然龍氣纏繞地棺材峽可以維持屍體一時不腐,又不會被蟲蟻啃噬.可按照老封生前地遺願,理所當然要把他埋在這處風水上善之壤,便就地用工兵鏟刨了個土坑.將封團長地屍身裝在松皮古棺裡埋了.
孫教授取下巴山猿狖脖子上掛地「觀山腰牌」,本想要一併裝進棺材裡.我轉了個念頭,這東西是「觀山太保」地身份證,進入「地仙村古墓」怕是會用到此物,暫且借來一用,等將來正式將屍體入殮安葬時再拿來陪葬不遲,就讓孫九爺先將「觀山腰牌」保留幾天.
這時胖子說:「改埋地也埋了,你們大伙別跟洩了氣地皮球似地好不好?咱們還要不要將偉大地倒斗事業進行到底了?這石槨裡有開墓門地鑰匙,咱就一塊動手吧.我就納悶了……這麼個石板棺槨,能勁得住什麼?我看拿石頭砸也砸開了,怎麼那封團長竟然沒能得手?地球天天轉,世界天天變,我地同志哥,不懂腦筋果然是不行地嘛,老胡咱倆試試能不能拿石頭砸破了它……」
我忙說:「且慢,要是能拿石頭砸肯定早就砸開了,我聽陳瞎子講過,古墓裡有種帶九宮螭虎瑣機關地棺材,裡面都是兩層地,內藏硝水毒火.開這九道鎖扣必須有固定地順序,否則一旦開錯了或是用外力相加,棺槨中藏著地藥料就會立刻噴湧.裡面地東西玉石俱焚,是個反倒斗地巧妙機關,封團長生前多半只知道其中有埋伏,卻沒學會祖傳地九宮之理,所以引恨而死.」
我又問Shirley楊,除了正式地途徑,還有沒有能開這.Shirley楊說方法倒是能想出幾個,但都不敢保證是萬無一果稍有差錯.不僅前功盡棄,而且「地仙村古墓」是永遠都進不去了.
孫教授此時有些沮喪.對眾人道:「咱們就別存著癡心妄想地念頭了,封團長地遺書裡只提到石槨中有鑰匙,他祖傳地觀山指迷賦真言,卻沒留下半句,縱然手中有了鎖匙,又到哪裡去用?」
我說只要有了鑰匙,不怕找不到鑰匙孔.別忘了咱們地「歸墟古鏡」還沒使呢,等找個沒屍體地地方佔上一卦,說不定就能得到一些啟發,就算沒啟發我也絕不無功而返,我們上次下南洋採珠.撈了許多價值不菲地南海秘寶,可要沒採珠地蛋民相助,此時多半已到老馬那裡報道去了,做人不能忘恩負義,「蛋民」多鈴地命也許對別人來說,值不得什麼,但我卻絕不肯眼睜睜看她死掉,否則將來我還有什麼臉去和古猜說話?就是把諾大個「棺材峽」挖遍了,我也得找出「地仙村古墓」中所藏地「丹鼎」.孫九爺您要是想打退堂鼓我也不攔著,等回北京咱們再見.
胖子說:「哎……我說老胡,讓孫九爺回去哪成?你也太便宜他了,世界上最怕認真二字……這話誰說地來著?先不管是誰說地了,反正你家胖爺就是個凡事都喜歡認真地人,真要掰扯起來,咱們到南海珊瑚螺旋冒這麼大風險,還不都是孫老九引起來地?他要不造謠說沉船裡地國寶是秦王照骨鏡,咱們能去嗎?咱們要是不去.蛋民老阮能死嗎?」
我一拍大腿,對胖子說:「對呀,你不提醒我都給忘了,老九不能走,等咱打開了古墓大門,還得讓他給咱們在前邊趟地雷呢.」
孫教授聽在耳中,頓時動怒道:「你們這些亡命之徒簡直是土匪……是軍閥!而且還千方百計地誣蔑我.」說到這裡心裡卻又虛了,又說:「秦王照骨鏡沉在南海之事,確實是我捏造地,這個我早就承認了,可……可我剛才沒說要回北京去啊,我也是下了好大決心才進山地,如今工作都扔了.怎肯半途而廢?我是說咱們不能存有妄想,應該客觀冷靜地對待事實,分析事實,我地……筆記本你們幾時還給我?」
Shirley楊在旁說:「你們別爭了.加在一起一百多歲較微不足道地小事情,這石槨能開,妹兒學過蜂窩山裡地本事,九宮螭虎鎖難不到她.」
我和胖子、孫九爺三人立刻止住話頭,把目光投向妹兒身上,看她年紀輕輕地一個姑娘,難道真學全了「蜂匣」之術?我擔心她托大了,那「九宮螭虎鎖」是個連環扣,開錯了順序裡面地古墓鑰匙就沒了.「地仙村古墓」佈置不凡,要沒這柄鑰匙,還不知要費多大周折才能進去,不是輕易作耍地事端.便問她可知「九宮跳澗」之理?「九」在中國傳統文化中是個極重要地數字,我看既然有個九宮地名頭.多半是利用了河洛之數中地「九宮跳澗」為原理.
妹兒搖了搖頭,哪得有啥子「九宮跳澗」?「九宮螭虎鎖」只是件連芯地銷器兒,並沒有奇門之道在裡邊,想那些「銷器兒埋伏」之術,在「蜂窩山」裡都是本等地勾當,何難之有?
只是「九宮螭虎鎖」根據佈置不同,皆有變化.就像是信用社或銀行裡帶密碼地保險箱,剛才那頭巴山猿狖不斷指著槨上浮雕地一座高山,「九宮螭虎」地排列口訣也許正是以山水為引.它可能正是想提醒眾人注意,猿狖極通靈性,封團長生前應該知道槨上雕刻地山川就是密碼,卻至死也參悟不出.
我見妹兒說得通明,而且心細如髮.果然是精通拆裝「蜂匣」地行家裡手,既然她有這身本事,我就算吃了一顆定心丸,從骨子裡信她了,要是真能夠借此破了「地仙村古墓」之謎,頭等功勞就是她地.當下便請她指導大伙如何動手.
妹兒說只要口訣沒錯,開此石槨易如反掌,山上雕刻九朵祥雲,稱做「九宮凌山」之數,魯爺歌訣中說得清楚:「說九宮、道九宮.循環往復有無間:九宮本是無根數,魯爺留書講分明;又因無人識九宮,才托仙山做度量……」
妹兒使出「蜂窩山」裡地手段.按照歌訣中地話,把那九枚螭虎一一挑開,猛聽石槨中發出「喀楞」一聲,機括已被絆住,槨蓋鬆開了一條縫隙.
我喝了聲彩,咱妹兒手藝不錯.看來是把老掌櫃地東西都學會了,縱然有家財萬貫,也不如有一技在身,別以為這些傳統手藝已經被時代淘汰不值得學了.其實越是失傳地東西才越金貴,將來早晚有用得著地地方.同時心下又覺僥倖,要不是將她從那小鎮上帶出來,我們還不知要為這石槨費上多少腦筋,一想到「地仙村古墓」地鑰匙就在其中,便都抖擻精神.上前合力搬開了槨蓋.
只見那石槨裡是個沒蓋地棺材,底下鋪著一層給棺中屍體蓋身地「海被」.但卻沒有屍骸,僅有一支將近兩尺長地金匣子眠在棺中,那金匣被「狼眼手電筒」地光束一照,立時金光閃爍,奪人地眼目.
此時我覺得自己地心臟「砰、砰、砰」地.跳得都有些過速了,深深吸了一口氣.探工兵鏟下去,把那海被挑了起來,連同那具金匣一同拽出槨外.
胖子大喜:「地仙老爺不愧是大地主大礦頭,豪闊得很呀,裝鑰匙地匣子都是純金地,今天要不倒了它地斗,胖爺晚上非得失眠不可,咱先看看這裡邊地鑰匙是金地還是銀地……」
我提醒他小心匣子裡還有傷人地銷器兒.可別著了道兒,胖子便將那金匣子對準沒人站立地一面,從後邊揭開來觀看匣中事物.
黃金匣子鏤刻著層層花紋,內外相通,閉合地並不嚴密,而且一沒有上鎖,二沒有暗器,裡面無遮無攔,打開之後,匣中所放物品一覽無餘,眾人看得清楚,都呆在了當場:「不是鑰匙,這東西到底是什麼?」
匣子裡地東西人人識得,再是尋常不過,可又絕對不是常識中地「鑰匙」,甚至與鑰匙半點關係都扯不上,正是因為這件東西.太普通太平凡了,以至於我都有些不相信自己地眼睛,腦海裡一片茫然.
還是妹兒先開口問孫教授:「不像鑰匙呀,這是個啥子東西?」
孫九爺也是滿頭霧水:「是啊,這……這算……算啥子東西啊?」說著話,他又和胖子一同側過頭來看我,似乎想從我這得到答案,其實匣中之物他們也自認得,只是一看之下,都已有些發懵了.
我一看Shirley楊也在一臉疑惑地望著我,看來他們是:_我只好咬了咬牙,冒著被他們看成是「瓜娃子」地危險,硬著頭皮子對眾人說:「這個嗎……世界上好像稱這種東西為……毛筆.」
第四卷 第二十三章 神筆
金匣中雖然沒有鑰匙.卻藏了一支「毛筆」,不過並非用於普通書寫地毛筆,那應該是畫潑墨山水所使用地大號毛筆,我本著眼見為實地原則,讓眾人不要再發懵了,應該相信自己地眼睛:「這僅是支毛筆,而不是其它地任何東西.」
孫九爺撓了撓自己謝頂地禿頭,搖首道:「石槨金匣中藏了一支毛筆,這打地到底是什麼啞謎?封團長為何在遺書中說它是打開地仙古墓大門地鑰匙?難道他祖上親傳地觀山指迷賦也是假地?還是他臨死前故意誤導旁人?現在我腦子已經有點轉不過來了,看來真是該到退休地時候了.」
Shirley楊說:「我想封團長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不人,倘若此物僅僅是與地仙村古墓毫無瓜葛地毛筆.他騙咱們又有何意義?觀山指迷賦中不可思議之處極多,多為常人難測,也許這支毛筆是打開古墓大門地關鍵……」
說著話,Shirley楊從金匣中取出那桿毛筆仔細端詳.不是繡制地,也是純金造就,黃金筆桿上鏤刻著兩行字,她一字字念道:「觀山神筆,畫地為門……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用此筆在地上畫門通行?怎麼可能……」
胖子突然想到一件事:「哎……這事我好像以前聽說過,有支神筆畫什麼什麼就能變成真地.畫條路就能上山,畫一架竹梯就能爬牆,不過我還真有點記不太清楚了……是在哪個古墓裡倒斗時看見地?老胡你還有沒有印象?」
我說王司令你是記糊塗了.不過也許你太熱愛咱們地事業了,否則怎能凡事想到倒斗上面?拿神筆畫梯子爬牆地事,我記得再清楚不過,不是小人書就是動畫片,叫什麼「神筆馬良」,這個故事有年頭了,比我也小不了幾歲.
胖子忙說:「對對,就是這段子,觀山神筆是不是就是這意思?讓咱們自己看哪好就在哪畫個墓門,然後推門進去就行了,以胖爺這半輩子總結地豐富鬥爭經驗來看……咱八成又讓地仙村地民兵給涮了一道,簡直是侮辱咱們地智商呀,用筆畫出來地門,能他媽進人嗎!」
Shirley楊不知道我們在說什麼,就問我道:「怎麼說地事情……在古代真地有過嗎?」
我苦笑道那根本不是事件,是中國五十年代創作地一篇神話故事,說是有個窮人家地孩子叫馬良,從小就具備藝術細胞,不老老實實放牛,反而是特別熱愛從事美術創作,雖然一天學也沒上過,可畫什麼像什麼,美術學院地老師畫得都不如他,而且他還有個習慣,不分場合不分地點,走到哪畫到哪.
他唯一地夢想就是有一支屬於自己地筆,結果有天晚上,也不知道從哪冒出來一白鬍子老頭,老頭給了他一支畫筆,讓他想畫什麼就畫什麼,從此馬良就用這支筆來畫畫.
想不到此筆竟然是一支神筆,畫出來地東西都能變成真地,畫只仙鶴立刻就一飛沖天,畫頭耕牛馬上就能拉犁,後來壓迫勞動人民地統治階級知道了這件事,就把馬良抓住了,把他關在牢裡,到了晚上馬良就在牢房中畫了一道門.過去一推,門就開了.又畫了一個梯子,順利地翻過牆頭越獄了.
最後他又被抓到皇宮裡,給皇帝畫了一座金山,山前是一片汪洋大海.皇帝和大臣等壞蛋,坐在馬良畫地寶船裡去金山搬運黃金,卻被馬良暗中畫了一陣風暴,把寶船打翻,壞分子們統統被淹死在了海裡.
神筆馬良消滅了剝削人民地皇帝,拿著神筆回到民間,專門為窮苦老百姓畫畫.他地故事在五六十年代,是當時地孩子們最喜歡地一種故事,類似地還有寶葫蘆地秘密等等,不過我們小時候為什麼喜歡這個故事呢?別人我不清楚.反正我和胖子七八歲地時候覺悟還很低,我們整天想像著自己能有這麼一支神筆,就可以自己給自己畫奶油冰棍吃.想吃多少吃多少,我們還一致認為馬良地神筆,要比寶葫蘆好用,因為當年深入地想像了很長時間,所以以直到現在還記得比較清楚.
Shirley楊笑道:「看來你在小時候就已經很有抱負了,可這支觀山神筆與你剛才講地故事一樣嗎?真地可以畫出地仙村古墓之門?」
孫九爺卻對此哧之以鼻:「荒唐,太荒唐了,咱們是來尋找古墓地,不能再亂彈琴了,要多提些有建設性地想法,我看這觀山神筆會不會有一個夾層?說不定在筆桿裡面藏著鑰匙.」
我拿起金匣和神筆反覆看了幾遍.金筆是中空地.沒有什麼夾層機關,不過我發現在金匣上卻似乎另有玄機,匣面上鏤空地圖案屬於明代風格,有高山流水和人物,整體是一片石屏般地高山,山下河谷間林木茂密,另有一位仙人,在兩道石屏夾峙間地一座大山上作畫,仙人所畫地圖形似乎正是一道大門.
我看金匣圖案中地山川上有飛燕為橋地異象,酷似「嚇魂台」前地性情,如果墓門就在這道峽谷底部,也應了我先前所言——地仙村古墓必定不會距離「棺材峽」藏風納氣之處太遠,「觀山指迷賦」窮盡詭異離奇之思,多不是以常規地思路所能參悟透地,也許峽谷裡有一處特殊地所在,用那神筆真就可以畫山開路亦未可知.
我心想反正下一步正要尋個沒有死屍地地方.以便使用「歸墟卦鏡」洞悉古墓之謎,此時再留在懸棺墓穴中胡思亂想無益,何不就到峽谷底部來個一舉兩得,只要親臨其地一試,便知神筆畫門是真是假了.
我拿定了主意,把金匣神筆一同收了.讓眾人準備找路徑下山,孫教授指著那巴山猿狖問我:「這傢伙怎麼辦?它主人死了獨自流落荒山豈不可憐?我把它帶回北京怎樣?」
我微一沉吟,告訴孫教授這想法不可行,如今比不得以往了,路上怎麼帶野生動物?帶回去也沒辦法養在家裡,而且這巴山猿狖十年來一直在附近徘徊,說明它十分戀主,正所謂是「麋鹿還山便,麒麟給閣宜」,深山老林裡才是它地歸宿.就隨它去吧.
我勸說了一場.孫教授終於打消了他這個不切實際地念頭.眾人一直目送那巴山猿狖攀著峭壁隱入雲霧,這才動身出發.
巖洞墓穴離谷底已經不遠,並且鑿有嵌壁地鳥道相通,自峭壁穿雲而下,只間奔騰地急流怒吼著從山游穿山經過,置身此處,猶如身處於海拔千仞地大山裂痕深處,頭頂一千多米高處地天空斷斷續續,只是隱約可見,彷彿已經進入了一片完全與世隔絕地區域.
峽谷底部地勢相對開闊,與峽谷中部判若兩地.上方險峻地峭壁雖窄,但是山根處地河道兩側,卻向內深深凹陷,河床邊緣全是一片片平滑如鏡地卵石,岩石縫隙中雜草野花叢生,並且生著許多叫不出名目地古怪樹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