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節
孫九爺說完又嫌胖子反應太慢,探手將「歸墟卦鏡」奪了過來,從我把古鏡扔給胖子,到胖子舉鏡照鬼,直至孫九爺出聲示意要把古鏡翻轉,都只不過發生在瞬息之間。
還沒等胖子明白過來,孫九爺已將古鏡拿在了手中,翻了一個,他把「歸墟卦鏡」的鏡背朝外,大叫道「快閉眼」,同時已將鏡背對準我身後的「肚仙」壓來。
我被那厲鬼長舌纏得全身酸疼,見那古鏡內精光奪目,趕緊依言閉上眼睛,可就在合眼之際,忽然聞到一縷若有若無的異香.我從年輕時煙癮就比較大,酒也時常要喝,所以嗅覺並不十分敏感,可還是察覺出了墓道中異香撲鼻。
那味道像是焚煙熏香一般,我心中猛然一凜,又覺懷中所抱的「瓷屏」,被人一把奪了出去,趕緊睜開眼鏡一看.原來孫九爺把「歸墟古鏡」和繪有地圖的「瓷屏」,都已拿在了他自己手裡。
我心中恍然大悟:「糟糕,孫九爺這廝果然會妖術,我們都中了他的邪法了,那肚仙厲鬼必是幻術,只不過沒見他焚香燒燭,難道他另有別的法子?他究竟想做什?」
胖子的身體反映速度要比腦子快上許多,見孫教授搶了銅鏡和瓷屏轉身要逃,哪裡肯放他輕易脫身.伸手便向前抓,想抓住了孫教授的衣領,一鏟子把他的腦袋拍進腔子裡。
不料孫九爺應變奇快,六十來歲的人身於不輸壯年,而且似乎是早料到胖子會攔他一道,途中忽然一個轉,從胖子身邊繞了開來,一溜煙似地往墓門處跑去。
我回頭一看,身子底下哪有什麼「肚仙」,只有個用發黃舊紙紮成的「紙人」,我罵道:「孫老九你個妖人,我日你祖宗!」腰上使力,從地上彈身而起,同胖子二人各掄「工兵鏟」,火雜雜地從後便追。
孫教授逃得雖快,畢竟年歲大了,腳底下不如如和胖子利索,眼瞅著越追越近,一伸胳膊就能抓住他了,但在墓道轉彎處突然出現了幾塊木頭棺板,孫九爺似乎預先知道,抬高腿邁了過去,然而我和胖子毫無準備,同時被絆了一個跟頭。
胖子罵道:「誰他媽給老子下絆兒?」只聽墓道裡一陣桀桀地怪笑,這聲音聽來十分熟悉,我猛然醒悟,是封團長所養的那頭「巴山猿穴」,抬頭一看前邊鬼火晃動,那具身素服紅鞋的女屍體燒成了一團都快燃成灰燼了,巴山猿穴就蹲在屍體旁原來是它替孫九爺點燃了藏在屍骸內的梵香。
孫九爺聽到我們在身後摔倒,跑到燃燒的屍骸處回過頭來看了一眼,這時他做出了一個另我更為詫異的舉動,他從口袋裡掏出那面明晃晃的「觀山腰牌」來,掛在了自己腰上,冷笑了一聲,便與那「巴山猿穴」一併逃向墓門。
我被孫教授的舉動駭得爬在地上竟也忘了疼痛,見了他的背影.竟比與那「肚仙」相對更覺驚怖,實在是出於意科之外,「難道孫教授被封團長的幽靈附體了?還是真正的孫教授已經死了,帶我們進入古墓之人,卻是那失蹤多年的封團長冒充的?」腦子裡的思緒一片混亂,越想越覺後怕,駭異之餘竟然不敢再去追了。
胖子摔得不輕,疼得呲牙咧嘴,兀自對孫九爺罵不絕口,並且大聲呼喊墓門外的妹兒和Shirley楊.讓她們攔住孫老九這個叛徒。
豈料又生變故,孫教授並沒有逃出懸有「千斤閘」的墓門,竟是由那「巴山猿穴」負了他在背上,攀著佈滿洞窟的絕壁而上,鑽到其中一個山洞裡消失了蹤影。
墓門外等候多時的Shirley楊與妹兒,聽到胖子的叫喊聲,不知發生了什麼,情急之下冒險衝進來看個究竟,她們剛一進墓道,就聽「轟隆隆」一聲巨響,巨閘轟然墜落,把甬道出口堵了個嚴絲合縫。
Shirley楊也不顧身後的情形,逕直跑到我跟前,把我從地上扶了起來:「你受沒受傷?究竟怎麼回事?孫教授呢?」
胖子嘴快,把剛才之事簡略講了一遍,說著就想追入那處山洞裡,但發現洞內滾出一塊巨石,早把道路斷絕了,恨得胖子咬牙切齒地發狠,卻是空自著急。
Shirley楊和妹兒聽聞此事,都是詫異莫名,Shirley楊問我道:「孫教授怎麼會做這種事?他……他還是咱們認識的那位孫教授嗎?」
胖子也問我:「老胡你怎麼了?好像受了不小打擊?怎麼一句話也沒有了?我理解你悲痛的心情,咱們是暫時讓這老不死的給騙了,可他娘的山不轉水轉,就不信追不上他了,等追上那老丫挺的,胖爺我非捏死他不可。」
我腦中思緒繁雜,一時有些出神了,被眾人一問,這才搖了搖頭說:「我倒沒受什麼打擊,只是一直在想孫學武究竟想做什麼,我早看出他的舉動有鬼,但我始終沒有找到直接證據,所以剛才使了一個將計就計,好比是咱們身邊藏著條毒蛇,誰也不知它藏在哪裡,但這毒蛇隨時都可能竄出來咬人,與其一路上提心吊膽,防不勝防,還不如找準機會引蛇出洞,拼著擔些風險,也先讓它暴露出來,但現在看來……此事絕沒我預想的那麼簡單」
胖子說:「老胡你就別死要面子硬撐了,咱這又沒外人,你還有什麼可難為情的?現在是歸墟古鏡和繪著地圖的瓷屏都被孫老九給搶走了,還說什麼將計就計?簡直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我告訴胖子:「咱打記事起就知道階級鬥爭的重要性了,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其樂無窮,孫九爺雖然老謀深算,但他能鬥得過從小紅本裡提煉出來的鬥爭綱領嗎?我要是能那麼容易被別人算計了,毛主席那四卷雄文我算是白看一千多遍了。」
Shirley楊說:「老胡你別賣關子,你是什麼時候發現孫教授有鬼的?其實……我先前也有所懷疑,可看他神色絕不是作偽,不知在他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
我帶著眾人退回無數小棺材處,說起我對孫九爺的懷疑,是從他致電胖子在亂葬洞裡尋找漆棺之時,那亂葬洞裡根本不該有棺槨明器,此法不合葬制,但當時我卻沒有立刻道破,反而是假意相信,要說「孫學武」這個人,高明就高明在他即使扯著瞞天大謊,也是神色如常,對一切秘密深藏不露,竟把所有人都給蒙住了,這就不知他是不是會使某種方術了。
我雖然始終不敢確定孫九爺有鬼,但我發現很多細節,都說明他可能曾經進過這座「烏羊王古墓」,甚至對那些斷斷續續的「觀山指迷賦」也全部瞭如指掌,只不過他的真實一面隱藏得極深,沒有把柄可以讓人抓到。
Shirley楊十分不願意相信人心如此險惡,但鐵證如山,事已至此,也不得不信了,歎了口氣說:「其實從在天津自然博物館無意中撿到工作筆記,我就已覺得事有蹊蹺,可能他正是利用了咱們急於尋找古墓中丹鼎的焦急心理,如果真是個陰謀,應該從那本筆記起已埋下禍根了。」
我說:「孫九爺是什麼人,他身上為什麼會出現屍蟲屍痕?以及他的真實意圖是什麼?又為什麼會那些早已失傳的妖術?甚至說他是人是鬼,咱們根本猜想不到,但他背後肯定有跟埋藏極深的秘密,但是想想就教人心生懼意,我之時覺得再不找機會讓他暴露出來,可能會面臨極大的危險,之所以感到可怕,很大程度上是因為不知他究竟想出什麼妖蛾子,一旦知道了他的企圖,咱怕他什麼鬼鳥?」
胖子說:「所以你就將計就計了?倒把咱的古鏡和地圖全給將進去了,咱們也都被困在這不見天日的地方了,毛主席他老人當年可是教導咱們要先保存自己,再尋機消滅敵人……」
我告訴眾人:「捨不得孩子套不來狼,剛才要不是歸墟卦鏡拿出來,還不知道此物對他大有用處,既然那面青銅古鏡是個餌,咱就早晚得有收線的時候。其實我在進這條墓道值錢,還沒想出辦法,但我看到這條半俑道半隧道的地方,雖然確實有暗泉陰河貫穿,但從各處墓室中可以發現,此地的風水都已經破了,龍氣若有若無,即便真有機簧暗孥也發作不得,所以武候藏兵圖的機關很可能是虛的,另外地仙封師古雖然自稱是仙,卻必寄給你之時地方上的一介豪族,他非王非候,未必有能力建造大型機括陷阱。」
從孫教授的舉動來看,「烏羊王古墓」中克寧藏著一卷地圖,臉面的內容是與「地仙村」有關,但以他的本事卻猜不出「觀山指迷賦」最後一段的玄機,這些小棺材裡也沒有銷器,只不過真正的地圖被「觀山太保」分散開藏在其中,教人難以區分。
我為了試探孫教授是否有所圖謀,故意賣個破綻,打開了藏有假圖的「棺材」,這老王八蛋果然中計,此時那些真圖,還都好端端的面在棺中沒動過,所謂八門,分別是「休、生、傷、杜、景、死、驚、開」,那《周易》中的「生門」有陰陽兩相——始於「震」、終於「艮」,有「震、艮」標記的這兩口石棺裡,才藏有真正的「地仙村」圖譜,只要有這東西在手,不愁那老鬼不回來自投羅網。
胖子挑起大拇指來讚道:「還是咱們胡司令深謀遠慮,這叫那什麼來著?對了……是設下香餌的金鰲,歲就業那老王八蛋自以為得計,卻傻冒兒死的拿著假地圖當真,現在指不定怎麼後悔莫及呢。」
Shirley樣卻秀眉微蹙著說:「老胡你腦子雖然轉得很快,可這裡埋設武候藏兵圖中的機括是真是假,你當時並不敢斷定對不對?但你還是冒險取了假圖,簡直是拿自己的命來賭,你這個賭棍!」
我心知確實托大了,事情發展的極是出乎意料,頭一步走下去便已無法回頭,我們這四人只是被困在墓道裡的結果十分僥倖,但仍硬充好漢,對Shirley樣說:「時機稍縱即逝,以後還有沒有機會不可預期,我該玩命的時候咱絕不能含糊,要不豁出命去賭上這一把,咱們到現在仍然無法知道真相。」
Shirley也沒再說什麼,只叮囑道:「如果今後再遇到這種事……你要多想想再做,別讓我時時刻刻都替你擔心。」
我心中好生感動,還是Shirley最心疼我,正要告訴她:「今後除了大背頭的話,我就只聽你一個人的。」卻被盤子插口打斷,他恨孫教授恨得牙根癢癢,催我趕快在石棺裡找出真正的圖譜,然後就去「地仙村」掃蕩它一個乾乾淨淨,半件明器都不能給那老東西留下。
我只好帶著眾人尋得「震、艮」兩具石棺,撬開命蓋,見裡面仍是兩塊瓷片,與先前那面瓷屏完全一樣,湊成一幅,屏上彩繪的圖案相差無及,卻而密友那首古詞,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片精細複雜的圖案,內容極是怪異。
這副瓷屏上描繪的鏡像,除了藏在深山裡的村莊之外,另有兩部分,一邊是顆人頭,另一邊是口「棺材」,棺上沒有扣命蓋,呈四十五度俯視角,可以看到棺中有具無頭屍體,屍體方位與那顆孤懸的人頭一致,應該是同一個死者被「身首分離」。
瓷屏上所繪畫的其餘圖畫,多是些山川村莊,都和普通的明清畫卷相似,不像是什麼地圖,而那途中的棺材和人頭,究竟代表什麼?
嚴重所見極是意外,我心中納罕不已,參悟初步其中名堂,難道「觀山指迷賦」中所言「好個大王,有身無首」之語,是指這圖中的棺材和頭顱?「地仙村古墓」又藏在何處?真令人絞盡腦汁也難解其意。
正在這時,就聽墓道盡頭處,傳來一連串悶雷般的沉重響動,我們快步走過一看,見那塊封死出口的千斤石閘緩緩升起,孫教授陰著個臉,一動不動的站在墓道門前,剛才負著他逃脫的「巴山猿狖」,卻不見蹤影。
我心中冷笑一聲,果然不出所料,孫九爺拿了假地圖,肯定還得回來找我們,但沒料到他竟然會來自投羅網,於是暗自加倍警覺提防,表面卻裝著不慌不忙的樣子,帶眾人走出母帶,先同他打了聲招呼:「孫九爺,想不到這麼快又見面了,剛才您怎麼走得那麼匆忙?我們還以為您家著火了呢。」
孫教授聽到我冷嘲熱諷,卻絲毫不動聲色,胖子見狀更是惱火,當即就走上前去,不由分說地把他捆了一個解釋,恨恨地對他說:「我們的政策相比你應該很清楚,估計你肯定是打算頑抗到底自絕於人民了,所以懶得跟你廢話,胖爺我今兒就直接給你來個痛快的……撓你腳心撓到你斷氣兒為止。」說著就要去扯孫教授的鞋子。
我攔住胖子,讓他暫時先不要實行人民民主專政,然後對孫教授說:「您既然回來了,相比自己心裡也明白是什麼後果,要是還打算編那些虛頭巴腦的謊話我勸你趁早省了。」
孫教授並不驚慌,反倒是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哀涼之情,低聲說:「你要是認為我存心欺騙你們,就趁早別問我什麼,否則倘若我真實直言相告,你們恐怕根本無法接受。」
Shirley楊聽他言語蹊蹺,便問孫教授道:「您不妨說與我們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棺材峽裡當真有地仙村古墓嗎?」
孫教授輕歎一聲,低緩沉重地說道:「其實你們早在進入這座烏羊王古墓之時,就都已經死亡了,只不過你們自己還沒發覺而已。」
第四卷 第三十六章 燒餅歌
我這次進山尋找「地仙村古墓」,有太多的意想不到,最意想不到的是孫教授竟然說眾人都已經死了,那我們現在是人是鬼?我心想他這老東西,多半和「關山太保」大有淵源,關山之術實際上與「妖術」無異,這伙「太保、師娘」最善蠱惑人心,其言行詭異難測,誰信誰是傻子。
所以孫教授這種危言聳聽的話語,對我沒什麼作用,他見我不信,就說:「你也用不著對我的話不屑一顧,你們先好好看看自己身上有沒有屍斑……」
我挽起衣袖看了一看,果然有幾塊屍氣鬱積的斑痕,但都不太明顯,若不細看,難以察覺,遠不如孫九爺臉上的屍斑明顯,我咬了咬舌尖,知道眼中所見,絕非「障眼法」,心下也暗自吃驚:「我是什麼時候死的?怎麼我自己完全不知道?為什麼身上會有屍變的跡象?」
妹兒畢竟沒什麼經驗,聽了孫九爺所言,不免有些慌了,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我要是死了,誰來照顧老掌櫃?」
胖子一把揪住孫九爺的衣領,怒道:「死你奶奶個蛋,打明朝到現在,還沒發明出能消滅胖爺的武器呢,死老鬼又想耍什麼花招?再不說實話胖爺活剝了你的臭皮!」
孫九爺對胖子的威脅神色漠然,冷哼了一聲說道:「實話告訴你們,這座烏羊王古墓本是古時巫山禁地,古墓所處的山洞裡存在某些難以想像的東西,具體是什麼我也不敢斷言,如果用現代的觀點來看,這洞窟是一個神秘的超自然地帶,生存著大量屍蟲,進來的人都會被屍氣所侵變作行屍走肉。時間越久,身上屍變之狀就越明顯,最後必會引來屍蟲啃噬,最可怕的是在你被啃成一副骨頭架子之前,心裡還會一直保持清醒,慢慢感受萬蟻鑽心地痛楚……」
我如何肯信他地妖妄之言?只是有些後悔進山時忘記帶些「梅子」在身,據說只要在嘴裡含住一粒梅子,那梅子味酸,會使人唾液分泌加快,時時提神。這就不會輕易著了妖幻邪法的道了,越是情緒緊張、焦慮不安或者口乾舌燥,便越是容易被邪術迷了魂去。
我腦中亂想了一陣,便和胖子使出手段逼問再三,孫教授顛過來倒過去就這麼幾句話:「你們要是還想尋得一線生機,就趕緊把那瓷瓶地圖拿出來,咱們一同逃進地仙村古墓,否則就這麼耗著,到最後大伙落個同歸於盡。關於我對你們隱瞞的事情,在進了地仙村之後。我肯定毫無保留地全部告訴你們,如果現在應邀逼問我,那很抱歉……即便是千刀萬剮,我也無可奉告。」
我心想這裡邊多有隱情,而且疑問實在太多了,不知道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既然孫教授鐵了心不鬆口,就算給他動刑,他說出來的言語——恐怕也是讓人真假莫辨的謊話。
另外考慮到眾人身上確有「屍變」的異象,雖然不明究竟。但看起來絕對是凶非吉,反正死活要進「地仙村」,不如就帶著這孫九爺一路進去。把他五花大綁結結實實的捆了,我就不信他還能有什麼作為。
至於那副「瓷瓶」上地地圖,想必是個極關鍵的線索,孫教授要是想借地圖搞什麼鬼,料也逃不過我的眼睛,想到這,我低聲跟Shirley楊商議了幾句,當即做了定奪,就按此圖進入「地仙村古墓」。
我多長了個心眼,沒把「瓷瓶地圖」直接拿給孫教授看,而是讓他直接告訴我如何參照圖中坐標。
孫教授說:「瓷瓶地圖在這上萬口小棺材裡,至少藏有數千片,都是關山太保所留,每兩件可湊成一幅,只有按照關山指迷賦的暗示,找出唯一兩片繪有正確地圖的瓷瓶,如果隨意拼湊便會被引上歧途送掉性命。」
圖中所繪村莊山川全都一致,「瓷瓶」圖案有變化之處,大致有兩種,一是指迷歌訣,二是棺槨屍首。我譏諷地說您見機倒快,拿了假圖沒過多久便有所察覺。當下把地圖中畫的棺材和那具身首異處的屍體,告訴給孫教授,讓他告訴我該如何觀圖。
孫教授說:「巫山裡又棺材峽,自古傳說棺材峽中藏著棺材山,你用歸墟卦鏡所卜的地中有巫山之語,也當真神驗,那棺材山就是地仙村古墓位置的真實所在,地底有一處天然造化而成的奇觀,巨大地地下岩層,形如無蓋石棺,而裡面地丘陵溝壑,又如同一具無頭屍體,這座烏羊王地宮就是那顆頭顱。要是按照真正的觀山指迷為引,瓷瓶中所繪的屍體與人頭,應該就是一個方向坐標。」
我熟知陰陽風水,只聽到此處,就已覺瞭然,知道了如何參看這幅「瓷瓶地圖」,我又問孫教授:「你把這海底眼洩露給我,就不怕我現在甩下你單幹嗎?」
孫教授面無表情地說:「在古墓外邊的確要擔心你來這手,不過現在你是絕不肯丟下我,因為你的性格,肯定要擔心我所言不實,是故意將你們引入陷阱,所以不管你走到哪,都得帶著我。」
我心中暗罵這「觀山老鬼」竟如此工於心計,,想必圖謀甚巨,不過眼下之計還是要先找到地仙墳的入口才是,當下參照地圖,帶著眾人攀壁進入密佈的巖窟之中,這些巖窟半是天然,半為鑿巖所留,內部迷路縱橫,極盡幽深曲折。
巖窟礦洞暗合「八門陣法」,沒有「瓷瓶地圖」指出地脈線路和方向,必然要迷失在其中,一路穿山過去,曲曲折折地不知行了多少裡數。現在迷魂陣般的礦洞中穿過了兩道峽口,只走到眾人都覺飢餓困頓了,忽聞洞窟盡頭有風聲鼓動,到近前一看,見是數片漆黑的「石舌」兀突聳立,高可數米,在風水一道中稱這種黑巖為「石舌煞」。雖屬「煞形」,卻有「藏風納氣」之用,按那圖中所指,巖後便是「地仙村古墓」的入口了。
然在石舌後的山根處藏有一個地道,地道口都被亂石遮了,若非有所提示,絕難發現這「洞中有洞、山下藏山」隱秘所在,胖子推著孫九爺在前面趟地雷,其餘的人魚貫而入,順著低矮狹窄的地道鑽進了數百米,便有一段石階蜿蜒上行直通出口。
暗道外仍然是在地底,但已無法判斷是置身「棺材峽」哪座山峰的腹中了,遠處暗不見物,靜的出奇,「狼眼手電筒」難以及遠,只感覺這似乎是條山腹間的大峽谷,但看近處,竟也有樹木花草之屬,但生長得奇形怪狀,大多數都認不出是什麼名目。
Shirley楊說:「很奇怪,地底暗無天日,怎會有如此枝葉茂密的叢林?地仙村古墓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我見眾人一路跋山,到此都已疲憊了,便說:「這世上那有什麼神仙窟宅?我看此處肯定不是什麼善地,大伙都精神著點,跟著我別走散了,咱們先找個地方休息一陣。」說完牽著被緊緊捆縛的孫九爺向前攢行。
由於孫九爺不肯吐露那只「巴山猿狖」的去向,我擔心它會突然來襲,於是一邊行走的同時,還要一邊暗中留意四周的動靜,只等那傢伙一露頭,就立刻結果掉它的性命,卻始終沒見那廝出現。
在一片漆黑的樹叢中走不多遠,就見迎面有一幢廟宇,這座磚木結構的廟宇沒有院落,半掩在地底的古樹林中,門前立著兩根鐵旗桿,殿堂約有兩層樓高,屋頂上覆蓋著「綠、黃、藍」三色琉璃瓦。四壁紅牆到底。氣象森嚴,廟前古匾高懸,上書「武聖廟」,兩邊是「忠義神武、伏魔協天」八個大字。
我拿出「瓷瓶地圖」來看了看,那圖中的房舍小如螻蟻,不拿放大鏡都看不清楚,在邊緣處似乎繪著一處廟堂,正是這座「關帝廟」。
先前在空無一人的「清溪鎮」,我們曾經見過有這座廟堂的遺址。看來地仙封師古在山中建了村子,是把明代地「清溪古鎮」原樣複製到了地底,據推測,經過「關帝廟」向前數百米地距離,就是大片的房舍宅院,這裡應該已經屬於「地仙村」範圍之內了。
可「地仙村」裡的古墓博物館在哪?諾大個村莊都是墓室?地仙和他上萬眷族弟子的屍體都在哪?眼見四周靜得出奇,我一時不想冒然進去,決定先到「關帝廟」裡讓大伙休整一陣,這座建築內有牆壁支撐,而且地仙村裡縱有什麼妖邪之物。包括這不知是人是鬼的孫九爺。量其也不敢在武聖關帝眼前作祟,另外正好藉機逼問他口供,等心中有了底再進古墓不遲。
Shirley楊和妹兒兩人先到廟中搜索了一番,裡面是一無機關二無活人,連隻老鼠屍蟲都沒見到,是個清淨整齊的去處。
我放下心來,這才讓眾人全伙入內,只見堂內雕樑畫棟,上設排列如北斗七星的「琉璃盞」。兩側置著六根雕龍抱柱,蟠龍姿態各異,各個鬚眉皆張,顯得活靈活現。
正當中塑著「武聖真君」坐像,手捧《麟經》,神態「威嚴端莊、勇猛剛毅」,「關平、周倉」分列左右,駕著冷氣森森一口「青龍偃月刀」,離近了一看,那刀竟是口開了刃的真刀,而且刀身長大沉重,不是凡人所用的兵器。
到此堂中,不得不教人肅然起敬,胖子「啪」地打個立正,先給「武聖真君」敬了個禮,然後把孫教授推到「青龍偃月刀」前,告訴他:「要是再不招出實情,別怪胖爺不客氣了,這就當著關二爺地面,立刻給你這老小子放點血。」
我攔住胖子,把孫九爺推到殿中角落裡讓他坐著,告訴大伙先吃點東西填飽了肚子,但注意千萬別用火燭,煙也先別抽了,免得又著了「關山太保」的障眼法。
為了節約照明器材,我們在漆黑的殿堂內,只點了兩盞小型螢光燈,就著燈光吃了幾口壓縮乾糧,然後便開始了對孫九爺的「三堂會審」。
孫教授倒也從容,雙手被反捆了坐在地上,但他似乎對逼供這套格外熟悉,絲毫不露驚慌之情,這可能是在文革時鍛煉出來的,一直沒回答我提出的任何問題,而是問我們有沒有聽說過「燒餅歌」?
胖子斥道:「事到如今你還想吃燒餅?不交代清楚你的問題,就只有死路一條,別再妄想吃什麼燒餅了,趕緊坦白村裡的明器都埋哪了?」
我卻知孫九爺所言,是指明代奇人劉基劉伯溫所做的一套「卦歌」,劉伯溫最擅奇門術數,又兼精通形勢風水之理,在民間傳說中都認為此人有半仙之體,他根據占驗推演卦象的理數,將所得結果隱藏在民謠般地「燒餅歌」中,是一種隱晦的「語言」,其中暗藏深意,與「燒餅歌」字面上地含義相去甚遠,常人絕難想像,多是參照歌訣,才得以洞悉其中「天機」。
但這僅屬民間傳說,《燒餅歌》未必真為劉伯溫所作,我並不知道孫教授跟我們說這件事想做什麼,也懶得同他兜***,就問他言下之意究竟是什麼:「有什麼話最好直說,別再轉彎抹角的打什麼鬼主意,真把王胖子惹急了我可攔不住他。」
孫教授道:「萬事都有個始因,不知其因,怎知其果?我只是想告訴你關山太保的真實來歷,說起來那還是一段幾百年前的舊事,當年關山太保本是巴山蜀水間的隱士,要不是作此燒餅歌的劉伯溫洩露天機,恐怕直到今時今日……都不會有人知道觀山的字號。」
(註:《麟經》為《春秋》之別名)
第四卷 第三十七章 觀山盜骨
孫教授說要搞清楚「地仙村古墓」究竟有什麼秘密,必須先知道「觀山太保」的來歷,這伙「觀山盜墓」之徒,與傳下「燒餅歌」的明代奇人劉伯溫淵源極深。
在元朝末年,天下大亂,為了反抗元朝暴政,各地農民起義蜂起,俗話說「亂世必出奇人」,此言實是不虛。
當時朱洪武龍興「大明」,將胡人逐回漠北,一日在金鑾殿上以燒餅為「像」,請劉伯溫推算今後天下興廢之事,但天機難言,於是劉伯溫當即做《燒餅歌》,據卦撰詞,將明代以後的興旺成敗之數,都藏於這首歌訣之中。
這是民間比較普遍的一種說法,不入正史,實際上劉伯溫確實曾為朱元璋演卦推算,但事情並非如同那些野史傳說一般。
在朱元璋還未「面南背北」之時,劉伯溫就覺得此主是「真龍天子」,將來必有「九五之尊」,於是投到他帳下效力,由於劉基劉伯溫談吐不凡料事如神,十分被朱元璋器重,大事小情悉以問之,劉伯溫一向對答如流,屢獻良策奇謀。
有一天朱元璋率部與元兵交戰,軍中糧草接濟不上,陷入苦戰,恰好劉伯溫求見,便以僅有的幾個燒餅款待,隨後二人說起當前局勢。
劉伯溫對朱元璋說,眼下我軍雖然處境艱難,只因天時未到,等時機來臨,主公必定能成就一方大業。
朱元璋隱隱聽出劉伯溫的話裡話外,似乎在暗示自己將來能當「皇上」,再加追問,果然如此,便說:「當年周文王請姜子牙出山,親自在河邊連拽了姜子牙八百單八步。結果周王朝一脈。得享了八百單八年的天下。倘若真如軍師說言,我朱元璋這輩子能有開國定基的福分,不敢奢求江山永保萬年,也不敢比周文王那等聖君明主,能有四百年的國運就很知足了。」說罷,便請劉伯溫演卦推算,看看朱家龍興的氣運能有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