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節
shirley楊心念動得很快,剛說完心中地疑問,便已經自己給出了白己答案:「咱們是……祭品,那些黑蛇不來襲擊,當然可能是與咱們閉著眼晴有關,更可能是由於咱們都被釘上了祭品的標記。」
我歎了口氣,身為一個魔鬼的祭品,自行走向邪神的祭壇,心中會是一種什麼樣的心情?真他媽地不是滋味。
我正心中暗自叫苦,前邊的胖子停了下來,只聽他問道:「胡司令,那個什麼祭壇是方的還是圓的?我這已經走到頭了,你過來摸摸,這些石頭很奇怪。」
我過去摸到胖子,然後順勢摸了摸前方的石壁,那形狀像是絞在一起的麻花,憑兩隻手根本無法辨認地形,我想摘掉膠帶看看,反正已經是祭品了,又已經探進頭來看過了,要死早死在隧道口了,但忽然心念一動,打起了明叔的圭意。
我想剛才遇到蛇的時候,我擔心明叔控制不住,扯掉自己眼上的膠帶,便和胖子夾住他的胳膊,但我現在突然覺得剛才的舉動有些多餘,以我對明叔的瞭解,他是一個多疑、有幾分謀略,而且城府很深的商人,當然在險象環生的地方,他境界不夠的一面就暴露出來,顯得很做作,但他絕對是知道利害關係的,如果五個人中,先有一個人承受不住壓力扯掉膠帶,那麼那個人,絕對不會是明叔,但第二十就一定非他莫屬,這次要不捉弄捉弄他,胡某人也就不姓胡了。
我悄悄取出未用的膠帶,暗中扯掉一截,輕輕帖在腦門子上,然後火把剛才對shirley楊說的那番話,詳細的對眾人解釋了一遍,現在摘不摘膠帶,已經沒有什麼意義了,至少我和明叔已經破壞了隧道中的禁忌,反正這裡已經到了盡頭,我就先帶個頭,睜開眼晴看看有沒有什麼危險,說著靠近明叔,把腦門上的膠帶用力撕了下來,疼得我只咧嘴,這是故意讓明叔聽得清清楚楚。
明叔聽剄我扯下膠帶,卻沒什麼危險發生,便跟著效仿,我聽到他扯膠帶操眼睛的聲音,又隔了一會兒,大概他的眼晴已經從黑暗中恢夏過來,適應了周圍的琢境,只聽他訝異的對我說:「有沒有搞錯啊,你不是已經摘掉膠帶了嗎?胡八一呀胡八一,你個衰仔坑老拐幼啊,這損招連狐狸精都想不出來。」
我心中偷樂,也跟著摘掉了膠帶,一時間眼睛看周圍的東西還有些朦肫,卻聽明叔突然不再抱怨於我,轱而驚聲說道:「不對呀,楊小姐不是講那腳步聲是什麼聲動石結晶裡發出的嗎?那那那……那咱們身後的是什麼?」
我的眼晴還看不太清楚,只覺得四周有淡淡的白色螢光,使勁睜著眼向我們後邊看去,數米開外,似乎依稀看到有個黑齲齲的影子。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可以犧牲者
明叔腿腳利索,「蹭」的一下竄到了我的身後:「胡老弟,你……你看見沒有?那究竟是什麼東西?好像就是它在一直跟著咱們,一定不懷好意。」我對明叔一擺手,示意他不要再說話,跟著拔出槍來,對準了後邊那團黑色的影子,拚命搖了搖頭,想使自己的眼睛盡快從一片白濛濛中適應過來,不遠處那團黑影在我眼中也逐漸清晰了起來,好像是一隻黑色的手,比胖子的腦袋還要大上兩號,我感到持槍的手開始發抖了,自從進入隧道以來,便不由自主的感到六神無主,不知為什麼,心裡始終很虛。
這時shirley楊和胖子也分別扯下帖左眼睛上的膠帶,但是與我有個時間差,我繼明叔之後,終於第二個看清了隧道後面的東西,白色隧道中不需光源,便可以看清附近的事物,但在這種暗淡的螢光琢境中,眼中所看到的東西,也都略顯朦朧,只見距離我們十餘步開外,是個隧道弧,坡皮傾斜的比較明顯,隧道在這裡像是被什麼力量擰了一把,形成了一個「8」宇形,就在「8字形中間扭曲比較*近頂上的部分,白色的牆壁上赫然呈現出一隻巨大的黑手。
不過這隻手的形狀並不十分清晰,我沒敢冒然過去,只站在原地摸出「狼眼」手電筒,用強光去照,電筒的光束落在黑手之上,原來那隻手並非是在隧道裡面,而是帖在外頭,與我們隔著一層隧道牆,白色隧道只有一層很薄很晶瑩,卻很堅固的外殼,至少頂端是這樣,在通壁潔白光潤的牆體上。那黑手的期影顯得比較扎眼,目力所及之處,全是白的,唯獨那手掌齲黑一團,但那段隧道曲折,看不到後邊是否還有其餘的東西。
難道隧道中時有時無,忽快忽慢的腳步聲,就是那隻手發出來的嗎?不過人手不可能有如此巨大,那是手還是什麼野獸地腳掌?我記得從隧道一路經過的途中,會不時感到頭頂有涼風灌下。可能隧道頂上每隔一段,便有缺口,上面的東西。可以隨時進入隧道內部,再聯想到那地下蘑菇森林裡的大群「地觀音」,這祭壇附近肯定存在這某種猛獸,寸步不離的守護著禁地,注視著每一個進入隧道的人,石門浮雕上所指的閉目通過,是給祭師的指示,而被「無底鬼洞」所詛咒的人們,在這裡是沒人拿你當人看待的,只不過是一群牛羊豬狗一樣地「蛇骨」犧牲品。
明叔在後邊壓低嗓子悄聲問我怎麼辦?我對他說:「還是別找不自在了,這東西就是跟著咱們,可能不住回跑它就不會有什麼特殊的舉動,我說的只是可能,不信您老就過去試試,過去練趟一十八路掃堂腿,看看它有沒有反應。」
這時shirley楊摘掉眼上地膠帶後,遂漸恢復了視力,看見隧道轉彎處的外側,貼著只一動不動的黑色大手,自然也覺得驚奇,我把情況簡單的對大夥一說。幸虧咱們判斷對了高底方向,否則一旦走了回頭路,怕是已經橫屍在隧道裡了,現在沒別的選擇,別管後邊有什麼,只能接著向前走。
於是眾人懷著忐忑的心情,轉身向前,盡頭地石壁已在近前,但剛一挪步,就聽整條隧道裡「彭」的一聲巨響,如悶雷一般,我心中也隨之一顫,急忙回頭去看,只見後方的隧道頂上,又多了一隻黑色大手,我們一停住,它便不再有動靜,但顯然在剛才我們前行的一聽間,它也跟著邁了一步,隧道非常攏音,聲音格外震撼人心,「擊雷山」可能就是由此得名。
現實中的存在,卻硬要置之不理,這並不是那麼容易做到的,現在睜開了眼晴,反而覺得更為恐慌,眼上帖著膠帶的時候,至少還能自己安慰自己——那都是石頭裡的聲音,可現在明知道後邊實實在在的跟著個什麼東西,卻還要故意熟視無睹,實在是有些勉為其難。
胖子說,咱們現在有點像是南斯拉夫電影裡,被押送刑場就義地游擊隊員,後邊跟著納粹黨衛軍的軍官,是不是有這種感覺?
我說胖子你這比喻很不恰當,你這不是咒咱們有去無回嗎?要說咱們是上江州法場的宋江、戴宗還差不多,還能指望著黑道同夥,像什麼浪裡白條之流的來劫法場。
這時眾人的心情都十分壓抑,雖然我和胖子嘴上裝做不太在乎,但我心裡明白,這條路怕真是有去無回了,事到臨頭,反而心平氣和了下來,看了看面前剛才摸了半天的石壁,隧道確實已經到了盡頭,四周牆上都是一隻隻睜眼地符號,這裡所有的結晶石,都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扭曲起來,雖然天然造化的形成可以說是鬼斧神工,千姿百態,但這裡的地形仍然是太特別了。
一大塊麻花形狀的花白岩石,從地面兀突的冒出一米多高的一截,無法形容它是個什麼形狀,似方似圓,有些地方又像是複雜的幾何圖形,石體徹底的扭曲了,而且不是往一個方向,有的部分順時針,有的部分又逆時針,所以摸起來像是麻花,外邊有些又黑又碎的腐爛木屑,可能在以前有個木製結構圍繞著這塊怪石,可以蹬著爬到上邊。
我攀住頂端向裡一看,這原來是個斜井的井口,深處白芒芒的一片,沒有盡頭,井口裡面有台階,但都快磨損成一條斜坡了,以前不知有多少奴束俘虜,被當做祭品從這裡驅趕下去。
大夥一商量,走吧,裡面就是十八層地獄也得下去,這一劫無論如何是混不過去了,於是胖子把登山頭盔和身上剩餘的裝備緊了緊,又是由他打頭陣,我看他爬上去的姿勢就彆扭,但沒等來得及提醒他,胖子就已經大頭朝下,斜著紮了下去。
然後是明叔和shirley楊和阿香,他們陸續跟著下去。白色隧道裡就剩下了我一個人,心中立刻覺得空落落孤伶伶的,我不太毒歡這種感覺,趕緊再次爬上井口,在下去之前,我枯頭看了一眼隧道深處那黑色的手印,猛然間發觀,不知在何時,兩手之間出現了一張臉的明影,鼻予和嘴的輪廓都能看出采。但這張臉只有下半部分,唯獨沒有眼晴和額頭。
黑色的面孔在結晶石中竟然越來越清晰,好像它根本就不是在外邊。而是在隧道中地石頭裡,面孔的上部也在逐漸浮觀,就在快看清它的眼睛之時,我過於緊張,腳下所踩的石坎又太滑,一下子沒有站穩。趴在斜坡上滑進底部。
井下的這條通道很寬敞,倒喇叭,口窄底大,像是一個極粗的地下天然晶洞,整體是圓弧形,斜度大約有四十五度,開始的地方有一些微微突起的台階,下斜面上則有無數人工開鑿的簡易石槽,用來給下去的人蹬踩。又淺又滑,加之過磨損地過於厲害,大部分都快平了,一旦滑下去就等於坐了滑梯,不到盡頭,便很難停住。我頭上腳下趴在地面順勢下滑,洞裡的水晶石比鏡子面還光,四面八方全都是我自己的影子,加上下滑地速度很快,眼都快要花了。
我擔心如果下方有比較突出的石階,會把胸前的肋骨挫斷,趕緊翻了個身,將後背半空的背囊墊底下,遇到過於光滑的地方,便甩登山鎬減速,滑落了也不知多深,水晶斜坡終於平緩下來,我剛從洞中滑出,便發現只有阿香和shirley楊站在洞口,胖子與明叔不見了。
shirley楊聽以後邊的響聲,急忙轉過來扯住我地胳膊,將我下滑的慣性消除,我看到前邊數米遠處,地形轉折為向下的直角,心裡一沉,胖子和明叔別在掉到懸崖下面去了?顧不得身上撞得酸疼,剛一起來,便先看shirley楊的臉色,希望能從她的目光中,得到那兩個人安然無恙的溶息,shirley楊面有憂色,對我播了搖頭,她在胖子和明叔之後下來,由於慣性的作用,也險世掉到下面去,多虧手疾眼快,用登山鎬掛住了附近的一塊大雲母,才沒直接揮下去,然後又攔住了跟著下來的阿香,只比我先到一分鐘而已。
我心中更是擔心,忙到地層地斷面處查看,只見我們身處之地,是一個大得驚人的水晶礦洞,高有數十米的穹廬上,不時滲下水滴,地下湖懸在頭頂,水晶石脈縱橫交錯,頭頂上全是一叢叢向下戟張的晶體,人在下邊一動,上面就有無欺影子跟著亂晃,像是進入了倒懸的鏡子迷宮,我們是站在入口的一個平台上,腳下儘是白茫茫地雲氣,這些像白霧、又像水蒸汽般的雲氣,是造山運動導致結晶體並化而產生的石煙,比晶塵密度要低,無嗅無味,凝而不散,而且都保持著恆久的高度,將洞穴從中間一分為二,截為兩層,下邊如同是個白雲聚成的湖泊,由於看不見下面的情況,被石煙一遮,使得這洞窟顯得又扁又寬,不過卻並不怎麼覺得壓抑。
在這片雲海中浮出一座黃玉般的山體,入口處的平台,與玉山的頂端,有一條石莖凌空相聯,那是一個半化石半植物般的粗籐,被修成了一段通行用的天架,我踩了踩還很堅固,足可以承接人體的重量,站在上面向下看,雲生足底,根本無法見到下面的地形,是深淵,是水潭?或者也如同頭頂,都是密集的結晶體?胖子和明叔這倆人,肯定是沒停住,掉到下面去了,我問阿香能不能看見下面,卻見阿香的眼晴由於被膠帶帖住,淚水都把眼睛泡腫了,看人都模糊,更別說看別的東西了,現在什麼也指望不上她了。
我和shirley楊向下喊了幾聲,沒有回應,不禁更是憂慮,我正尋思著從哪下去找人,卻忽聽雲層底下傳來胖子的喊聲:「胡司令,快點放繩下來接我,層股都揮成***八瓣了。」
我一聽胖子這麼說,頓時放下心來,從聲音上可以制斷出,下面沒有多深,我們站在天架上。離胖子頭頂距離不遠,我對胖子說:「我上哪給你我繩子去?現找樹皮搓一條也不趕趟了,你能不能自己找地方爬上來?對了,明叔怎麼樣了?是不是也掉到下邊去了?」
只聽胖子在濃重的石煙下喊道:「港農的登山頭盔掉了,一腦袋撞到了下邊的水晶上,誰知道他是死是活,這地方就中間有層雲氣,下邊這鬼地方都是鏡子似的石頭,我一動膀子,四面八方都跟著晃。我現在連路都找不著了,一動就撞牆,更別說能找著地方爬出去了。我說你趕緊的找繩子,明叔掉下來地時候都快把這地方砸塌了,說不定一會兒,我們就得沉湖裡去餵王八了。」
我一聽明叔腦袋撞到了石頭上,而且下面還有崩塌的危險,知道情況不妙,但登山索都在途中丟失了,哪有純索可用。
shirley楊突然想到可以甩身上攜帶裝備的「承重帶」與「武裝帶」,每個人身上都有,可以拆開來連在一起,而且足夠結實,於是趕緊動手,把承重帶垂下去之後,先讓胖子把他和明叔的所有繩子帶子,反正是結實的都使上,跟我們的帶子連在一起。先把胖子的背包和步槍吊了上來,隨後把明叔捆住吊了上來。
明叔滿臉是血,我伸手一摸不太像血液,不由得立刻叫苦:「糟了,明叔歸位了,腦漿子都流出來了。」阿香一聽她乾爹腦漿子都流出來了。鼻子一酸又哭了起來。
shirley楊說:「別亂說,這就是血,血紅素開始產生變化了,他還有心跳,可能只是撞暈過去了,還是先給他包紮上再說。」
我邊給明叔包紮邊勸阿香說:「別哭了,流這點血死不了人,最多落下個腦震盪……輕微腦震盪。」
胖子在底下等得焦躁:「我說你們還管不管我了?要給明叔哭喪也先把我弄上去啊,咱們一起哭多好?」
我這時才想起來,胖子非比明叔這身子骨,想把他吊上來可不那麼容易,於是垂下承重帶:「我可拉扯不動你,只能起到協力的作用,你得發揮點主觀能動性。」
胖子在下邊扯了扯繩子叫道:「我雖然全身都是那什麼主觀能動性,但我也不是噴氣式飛機,不可能直接蹦上去。」
我把承重帶扯向石莖天架邊上的石壁上,胖子有了方向的指引,忽高忽底地在底下摸爬,從水晶迷宮裡轉了出來,扒住石壁上凹陷突起的位置,加上我和shirley楊在上邊用力拽他,總算爬了上來,剛才那下摔得不輕,雖是帶著護膝護肘,尾巴骨也疼的厲害,半天也緩不過來。
明叔那邊地血也止住了,我摸了摸他的脈搏還算平穩,但不盡快到祭壇裡去解除身上的詛咒,恐怕他會第一個歸位,所謂同命相聯,我也不能丟下他不管,於是眾人稍微喘了口氣,由胖子背上明叔,踩著懸在雲上的天架走上了淡黃色的石峰,這裡地形是個很工整的半圓形,頂上一線旗雲飄搖不定,給人以一種在虛無縹緲間地神秘感覺,頭頂的晶脈中,不時有鬼火般的亮光閃爍,忽生忽滅,多達數百,望之燦若星漢。
淡黃色的珠形山上,顏色略深的地方,隱隱似是一副蒼老的五觀,但不可能是人為修的,在近處也看不出石峰是什麼地質結構,像聖、又像化石,偶爾還能聽到深處流水泠然的清脆響聲,尋龍訣中形容祖龍頂下有「龍丹」一說,看來並非虛言,這座地下的奇峰,可能就是風水術士眼中那枚生氣凝聚地「龍丹」。
我不時回頭看看身後的情形,白色隧道中的那個東西,顯然是停在了盡頭,沒有跟著進來,但來路算是徹底斷了,但眼下顧不得再去想回去的時候怎麼對付它了,而且最後在隧道中所見的那一幕,我沒有對眾人說,免得進一步增加他們的壓力。
天梁地盡頭直達山腹,內部空間不大,地上有兩個水池,壁上都刻著猙獰的惡鬼,在兩側,分列著數十尊蒼勁古舊的白色石人像,比常人身材略高,每人都棒著一隻大海碗一樣的石盎,我記起人皮壁畫描繪的儀式中,剜出人的眼球,就裝在這樣的器具裡,於是往那石盎裡看了看,卻什麼也沒有。
看見到了地方,胖子便把明叔放在地上體息,明叔這時候醒了過來,但似乎有點神智不清,糊里糊塗的,問什麼也不說就會搖頭,連他自己的乾女兒也不認識了。
祭壇中還有幾處略小的洞窟,宗教神秘色彩極為濃重,我把獻王的人頭,也就是那顆「鳳凰膽」掏了出來,問shirley楊有沒有找到怎麼使用的辦法?夜長夢多,最好盡早了結掉這件生死攸關的大事。
shirley楊正在凝視一個地方,那裡四周都是古怪離奇的雕刻,地面上有個人形的凹槽,是張開四肢的樣子,似乎是個行刑的地方,年深日久殺人太多,被積血所浸,石槽裡已經由淡黃變為了暗紅色,看看都覺得殘忍。
我連問兩遍shirley楊才回過神來,她臉色很不好,深吸了好幾口氣也沒說出話來,指著那些石板,示意讓我自己看看。
我雖然對於這世古老的神秘儀式不太熟悉,但這裡的壁刻很直觀,竟連我也能看出個八九不離十,只看了幾眼,也覺得呼吸開始變得困難,我才等著那黑紅色的人形石槽問shirley楊:「想舉行儀式,至少需要殺死一個活人作為犧牲品,沒有這個犧牲者,咱們誰都不可能活著離開,可誰又是可以隨隨便便犧牲掉的呢?難道要咱們抽生死簽嗎?」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倒計時
我和Shirley楊在「人形行刑坑」邊觀看四周記載的儀式場景,越看越是觸目驚心,那些古老的雕刻圖案,雖然構圖簡單,但帶給人心理上的衝擊,卻絲毫不亞於親眼看到,有活生生的人在面前生剮活剝,壁畫中的一筆一劃都似是鮮血淋漓。
但比殺人儀式壁畫更為殘酷無情的,是我們必須要面對的現實,鐵一般的規則沒有任何變通的餘地,想要舉行鬼洞儀式,就至少需要一個人作為犧牲者,沒有犧牲者的靈魂,就像是沒有空氣,蠟燭不能燃燒。
壁畫中線條簡單樸拙的人形,可以清楚的區別出「祭品」與「祭師」,整個祭祀「蛇骨」的過程,都由兩名祭師完成,他們身著異服,頭戴面罩,先將一個奴隸固定在牆壁上,用利器從頭頂開始剝下奴隸的皮,趁著奴隸還沒徹底死亡的時候,再將他放置於地面那個行刑的石槽中殺死,隨後一名「祭師」抱著已死的祭品,進入到祭壇有兩個水池的地方,那裡才是祭祀蛇骨的最主要場所,不論要進行何種方式的儀式,都要將死者與「鳳凰膽」同時沉入分別對應的兩個水池裡,這似乎是為了維持某種力量的平衡。
殺人儀式的場面太過殘酷,我看了兩遍,就覺得全身不適,似乎在鼻子裡聞到濃重的血腥惡臭,心裡感到又噁心又恐怖,我問Shirley楊除此之外,就沒有別的途徑了嗎?如果說為了活命,同夥間自相殘殺,不管從道義上來講,還是從良心上來考慮,都是無論如何不能接受的,同夥同夥,說白了就是一起吃飯的兄弟搭檔。都在一口鍋裡盛飯吃,誰能對誰下得去黑手?把槍口對準自己的戰友,那即使僥倖活下來,也必將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能擺脫鬼洞的詛咒,卻永遠也擺脫不掉對自己良心的詛咒。
Shirley楊顯然也產生了極重的心理負擔,我安慰她說:「目前還不算死局,咱們再想想別的辦法,一定能有辦法的。」我嘴上雖然這麼說,但其實心裡完全沒底。只是暫時不想面對這個殘酷的問題,能拖延一刻也是好的。
舉行剝皮殺人儀式的石槽和牆壁,都令人不忍多觀。我們回到了有兩個水池的大廳,只見阿香正坐在明叔身邊按著斷手輕輕抽泣,明叔雙目無神,垂著頭倚牆而坐,而胖子則蹲在地上,正在觀看一個古怪的水晶缽。他見我和Shirley楊回來,便招呼我們過去一起看。
這透明的水晶缽我進來的時候已經見到了,但並沒有引起我的注意,此刻見似有古怪,到跟前一看,奇道:「這有些像是個計時之類的器物。」
水晶缽的缽體像是個小號水缸,上面與玉山的山體相連,不過渾然一體,看不出接口在哪裡。不知從何時起,一縷細細的暗青色水晶沙從上面漏下,缽底已經積了滿滿一層,我順著流出「水晶沙」的地方向上看,與山體的接口處,有一個黑色的惡鬼壁畫,面目模糊不可辨認,但我卻覺得十分像是隧道中的「大黑天擊雷山」。這只正在不停注入流沙的水晶缽,是一個古老的計時器嗎?它莫名其妙的擺在這裡又有什麼作用?我心裡產生了一種不太好的念頭,但如那黑影般模糊朦朧,雖然腦子裡很亂,但仍然感覺到這個計算時間的東西,並非善物。
胖子對我們說:「從一進來,我就發現這東西就開始流進水晶沙,以我的古物鑒賞和審美情趣來看,此物倒有幾分奇技淫巧,且能在潘家園要個好價錢,不如咱們……搬回去當做一件紀念品收藏收藏。」
我心中疑惑正深,便對胖子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不置可否,Shirley楊這時突然開口說道:「可能咱們進入祭壇後,無意中觸到了什麼機關,這水晶缽就開始倒計時了,如果在流沙注滿前咱們還沒有完成儀式,那麼……」說著把目光投向那一團黑影般的惡鬼壁畫。
我頓時醒悟,是了,這地下祭壇是惡羅海人的聖域核心,自是不能隨便進出,如果到了某一時間還遲遲不舉行儀式,那隧道中的「大黑天擊雷山」介時就會被從白色隧道中放入祭壇,我們還不知道,那黑影般的東西究竟是什麼,它似乎是某種存在於水晶石中的邪惡物質,是祭壇的「監視者」,那麼我們究竟還剩下多少時間?
以流沙注入的速度,及水晶巨缽的大小來判斷,我們剩下的時間不超過兩個半到三個小時,必須在這個時間以內,完成那殘忍的剝皮「殺人儀式」。
面對這不斷流逝的死亡倒計時,我們的心跳都開始加快了,似乎那流出的不是「水晶沙」,而是靈魂在不斷湧出軀殼,Shirley楊說時間還富裕,但留在玉山內的祭壇裡盯著這流沙看,只能陡然增添心中的壓力,咱們先退到外邊的石莖天樑上,商量商量怎麼應付這件事。
我和胖子也都有此意,於是帶著阿香與明叔,眾人暫時離開了那座邪惡的祭壇山洞,坐在天梁附近的石人像下,各想著自己的心事,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最後還是我先開口,一路上不斷接觸有關「鬼洞」、「蛇骨」、「虛數空間」以及從未聽聞的各種宗教傳說,使我對「無底鬼洞」逐漸有一個粗略的概念,我把我的概念對Shirley楊講了一遍。
精絕的鬼洞族,管埋有蛇骨的無底洞叫做「鬼洞」,而「惡羅海人」中並沒有這個稱呼,它們直接稱其為「蛇骨」,那是一些來自虛數空間的屍骸,絕不應該存在於我們的現世之中,深淵般的洞穴,是那屍骸腦中的記憶,「惡羅海人」認為世界是一個生死住復的輪迴循環。這個世界毀滅之後,會有另一個世界誕生,循環連綿不斷,所有的世界都是一體的,而「蛇骨」也將在那個世界中復活,它們通過不斷地犧牲生命供奉它,是期望惡羅海人也能在另一個世界中得以存留。
如果從另一個角度來理解鬼洞的傳說,會發現這些傳說與中國古老的風水秘術,有著驚人的相似之處,風水之根本並非「龍砂穴水向」,歸根結底是對「天人合一」的追求。什麼是「天人合一」呢?「天」表示天地、世界,「人」表示人類、包括各種生靈、生命。在「天人合一」的理念中,它們都並非獨立存在的,而是一體的,是一個整體,按Shirley楊的話所說就是如同後世的「宇宙全息論」。
「天人合一」的理論中,提出陰陽二氣,雖然分為兩極,但既然是一體的,便也有一個融合的點,這個區域就是祖龍地脈的「龍丹」,深埋崑崙山地下的「龍丹」,是生氣之總聚之所,抬頭就可以看到頭頂的晶脈,有的全變黑了,有的又光芒晶瑩,一條龍脈的壽命到了,另一條新的龍脈又開始出現,這是所謂的生死剝換。全世界,恐怕只有喀拉米爾的龍頂下有這種罕見的地質現象,這裡是「陰」與「陽」的交融混合之所,所以惡羅海人才會把祭壇修在這鉉弧交叉的緊要位置。古人雖然原始愚昧,但也許他們對自然萬物的認識,遠比現代人更為深刻。
鬼洞的詛咒,不論是通過眼睛感染的病毒,還是來自邪神的怨念,想消除它最直接有效的辦法,就是將一具被詛咒的祭品屍體,與「鳳凰膽」按相反的位置,投入龍丹內的兩個水池中,切斷其中的聯接,祭壇裡的壁畫中有記載,這條通道不止一次的被關閉過,關閉了通道,鬼洞與影子惡羅海城,包括我們身上的印記雖然不會消失,但它們都變成了現實中的東西,也就沒有危害了,直到再舉行新的祭祀儀式,不過這祭壇卻不能進行毀壞,否則會對山川格局產生莫大的影響,那會造成什麼結果是難以估計的。
我看了看時間,不知不覺,已經和Shirley楊商量了一個小時,想到了不少的可能性,但最終的結果,還是和先前的結論並無二致,沒有一個犧牲者,全部的人都得死在祭壇裡。
胖子在旁聽了半天,也插不上嘴,雖然沒徹底搞清楚是怎麼回事,但至少明白了個大概,便說道:「犧牲者還不簡單嗎?這不是現成的嗎,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說著就看了看明叔,那意思已經很明顯了,潛在的台詞不用說我也能明白:要死人的話,沒人比老港農更合適了,反正是他自找的,說了八百六十遍不讓他跟著咱們,偏要跟來,而且現在腦袋也撞傻了,加上他歲數比咱們老很多,鬼洞的詛咒是誰歲數大誰先死,所以說他現在跟死人也沒多大區別,咱們就不用發揚革命人道主義精神了,按老胡的話說,那叫為救世人而捨身入地獄,成正果了,可喜可賀。
阿香一聽這話,嚇得臉都白了,竟然連哭都哭不出來,緊緊抱住Shirley楊哀求道:「楊姐姐求求你們別殺我乾爹,這個世界上只有乾爹管我,我再也沒有別的親人了。」
Shirley楊勸她不要擔心,然後對我說:「這件事不能做,你知道我是信教的,我寧可自己死了,也不能做違反人道的事,雖然明叔很可能活不過明天這個時候,但咱們如果動手殺了他,又如何能面對自已的良心,主教導我們說……」
我對Shirley楊說:「你那位主盡說些個不疼不癢的廢話,我不願意聽他的話,但你說的很對,我們迫於生活,是做了一些在道德上說不過去的事,別的不說,單是摸金校尉的行規,你數吧,能犯的咱們都犯了,可以說道德這層窗戶紙,早已捅破了,不過捅進去一個手指頭,跟整個人都從窗戶裡鑽進去,還是有區別的,這種心黑手狠的事我還是做不出來,下不去手。」
Shirley楊見我如此說,這才放心,說道:「如果非死一個人不可,我……」
我知道Shirley楊始終都覺得在去沙漠鬼洞的事件中,連累了許多人,心中有所愧疚,她是個很任性的人,這時候怕是打算死在祭壇裡,以便讓我們能活下去。於是不等她說完,便趕緊打斷了她的話,大伙都看著我,以為我想出了什麼主意。我心亂如麻,看著明叔無神的表情,心中不免浮現出一絲殺機,但理智的一面又在強行克制自己這種念頭。各種矛盾的念頭,錯綜複雜的糾纏在一起,腦子裡都開了鍋,感覺頭疼得像要裂開了,再看看手錶,催命的死亡時間線在不斷縮短。看到胖子正把「鳳凰膽」一扔一扔的接在手中玩,便搶了過來:「小心掉到天梁下頭去,下邊水深,這珠子如果沒了,咱們可就真的誰也活不成了,這是玩具嗎這個?」
胖子不滿的說:「你們今天怎麼突然變得心軟起來?其實我看明叔現在活著也是活受罪,癡傻呆蔫的,我看著就心裡不落忍。咱今天趁這機會,趕緊把他發送了早成正果才是,阿香妹子你不要捨不得你乾爹了,你不讓他死是拖你乾爹的後腿耽誤了他啊,過這村沒這店了,要是明天死就不算是為救世人而死,那就成不得正果,還說不定下輩子托生個什麼呢。而且……而且還有最重要的一個原因,各位別忘了,明叔已經腦震盪,傻了,就是什麼也不知道了,與其……」
阿香被胖子的理論,說得無言以對,正要接著哭泣,卻忽聽一直默坐在那裡沒反應的明叔輕輕呻吟了一聲:「唉呦……真疼啊,我這條老命還活著嗎?」
阿香看明叔的意識恢復了,驚喜交加,明叔顯得十分虛弱,目光散亂,說剛才掉下雲層底部的水晶石上,把登山頭盔掛掉了,一頭撞在什麼硬東西上,就此便什麼也不知道了,又問這是什麼地方?
阿香把剛才的情況對他一說,明叔撫摸著阿香的頭頂,長歎一聲:「唉,這苦命的孩子,胡老弟呢?我……我有話要對他說。」
明叔請求Shirley楊和胖子先迴避一下,他們知道明叔大概想說阿香婚姻的事,二人只好向後退開幾步,明叔老淚縱橫地對我說:「其實自打聽到這擊雷山的名字,我就已經有思想準備了,這次似乎撞傷了內臟,這是天意啊,一切都是天意,既然不死一個人,就誰也不能活著離開……那也就認命了……,不過阿香這孩子,我放心不下啊,你一定要答應我,以後照顧好她。」說著吃力的抓起阿香的手,想把她的手讓我握住。
我見明叔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鳥之將亡,其鳴也哀,心中突然感到一陣酸楚,於是握住阿香的手,嘴中答應著:「這些事您儘管放心,我雖然不一定娶她,但我會像對待我親妹子一樣永遠照顧她,我吃干的,就決不給她喝稀的。」
明叔的目光中露出欣慰的神色,想握住我的另一隻手,生離死別之際,我心中也頗為感動,剛想伸過另一隻手去和他握在一起,神情恍惚中見到明叔眼中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詭異光芒,我猛然想到另一隻手裡正拿著「鳳凰膽」,腦中如同滑了一道閃電:「操你女馬,這戲演的夠真,但想蒙胡爺還差點火候!」
不過我畢竟還是反應稍稍慢了半拍,就這麼不到一秒鐘的時間,明叔一把奪過「鳳凰膽」,身子一翻從地上滾開,我還有一隻手和阿香握在一起,我趕緊甩掉她的手,想撲到明叔的雙腿把他拽住,但這裡距天梁邊緣不遠,下邊是鏡子迷宮般的水晶石,而且有些地方還有水,那枚事關全部人生死的「鳳凰膽」很可能在纏鬥中掉落下去,我投鼠忌器,也不敢發力,竟沒撲住他。
明叔就像是只老猴子,從地上彈起身子,踩著石人像身前的石盎,蹭蹭兩下就爬上了石人的頭頂,舉起「鳳凰膽」說:「誰敢動我我就把珠子扔下去,大不了同歸於盡,胡仔肥仔,你們兩個衰命仔,自作聰明想讓我雷顯明替你們送命,簡直是在做夢,我什麼場面沒見過,還不是每次都活到最後,誰***也別想殺我。」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生死簽
石莖天梁是用一整株古老的化石樹改造而成,長有三十餘米,寬約五米,工整堅固,下邊沒入白雲之中;它一端連接著白色隧道前的平台,另一端直達玉山祭壇山腹中的洞口。天樑上立著許多古老的白色石人,與獻王墓中的天乩圖何其相似。
明叔就騎在了一尊石人的肩頭,舉著「鳳凰膽」的手抬起來探出天梁之外,我和胖子不敢輕舉妄動——就算是沒人動他,明叔也有個老毛病,一緊張手就開始哆嗦,什麼東西也拿不穩——萬一落入下邊的鏡子迷宮中,那就不是一時三刻可以找回來的,我們的時間所剩無幾。這一來,明叔就如同捏著個極不穩定的炸彈,而且一旦出現狀況,五個人難免玉石俱焚。
明叔頭上裹著繃帶,瞪著眼,咬著牙,興奮、憤怒、憎恨等等情緒使他整個人都變得歇斯底里起來。這是最危險的時候,也許再給他增加一點壓力,他頭腦中的那根保險絲就會被燒斷,完全處於精神崩潰的懸崖邊緣。
他聲嘶力竭的大喊大叫,威脅眾人都向後退,誰敢不聽就把「鳳凰膽」遠遠的拋到下邊去。我萬般無奈,只好退開幾步,心中罵遍了明叔的祖宗八輩。這老港農心機果然夠深——滑落到下邊的水晶層中,腦袋雖然撞破了,流了不少血,但都是皮外傷,只是一時暈了過去,他至少在我們討論殺人儀式的時候便已清醒如初——不過一聽形勢不對,竟然裝作撞壞了腦子,然後在得知這枚「鳳凰膽」的重要性後便使詐奪取。我們當時心情十分複雜,缺少防備,竟然就著了港農的道。
無論如何,先得把他穩住。於是在背後對胖子和Shirley楊打了個手勢,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一旦出手就務求必中,不能冒任何可能使「鳳凰膽」有所閃失的風險;然後對騎在石人上的明叔說:「您老人家又何必這麼做!咱們都是一根繩上拴的螞蚱,走不了我,也飛不了你,我可從來沒打算要犧牲掉什麼人!胖子剛才那麼說,也只是建立於您老變成植物人的前提下;你既然身體沒大礙,我勸你還是趁早別折騰了,趕緊下來,咱們再商量別的辦法。」
明叔一陣冷笑,由於過度激動,臉上的肌肉都扭曲了,罵道:「啊呸!你們這班衰仔自作聰明,事到如今還想騙你阿叔我!想我『小諸葛』雷顯明十三歲就斬雞頭燒黃紙,十四歲就出海闖南洋,十五歲就親手宰過活人;路上見過攔路虎,水中遇過吃人魚,槍林劍雨、大風大浪裡闖蕩了半輩子,豈能被你們騙下去害了性命!」
我對他說:「您這話可就說反了,什麼叫我們自作聰明?當初要不是你自己多疑,不肯相信我的勸告,說什麼死了也不能分開走,便不會落到眼前這般窘迫境地。要不怎麼說忠言逆耳呢!可惜還連累上了阿香,你說她招誰惹誰了?現在爭論這些事已經沒用了,咱們必須同舟共濟,否則人人都將死無葬身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