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
我急的滿頭大汗,但輕語不會講述。我定下心,先小聲的撫慰,讓她止住哭泣,扶著她進了山洞。我仔細的觀察了片刻,山洞洞口外面,有一個用石頭搭起來的簡易灶台,平時燒水做飯。我看到灶台上的鍋裡煮了半鍋粥,火堆旁丟著幾個我辨認不出的蘑菇。
那蘑菇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顏色很鮮艷,平時採集中我很注意這些,只找那些自己認得出的蘑菇食用,我可以肯定,這幾個蘑菇絕對不是我採來的。
看著那幾個五顏六色的野菇,再看看瞎了一般的輕語,我的心頓時涼透了,她肯定自己採食了這樣的蘑菇,蘑菇或許對人體的視覺神經有強大的破壞能力,輕語,瞎了。
我一下子說不出話來,感覺雙腿發軟,天旋地轉,我踉蹌著跑回山洞,後悔的想死。我幹嘛要丟下她一個人?明知她已經失去了生存的能力,幹嘛要丟下她?我想大哭一場,滿心的悔恨。
我失魂落魄的靠在洞壁上,一動都不想動。輕語完全看不到任何東西了,但是她彷彿能感覺到我的情緒低落到了極點。她不哭了,慢慢摸索著,一直摸到我身邊,朝我伸出了一隻手。
她像平時那樣注視著我,儘管什麼都看不見,但她還是固執的面朝我,用手在我臉上不斷的摸著,她不想讓我哭,不想讓我流淚。
「我不疼,不疼......」她睜著那雙灰色的眼睛,喃喃自語,像是在告訴我,她很好。
我再也忍不住了,眼淚嘩嘩的淌落下來,我不想發生這樣的事,覺得自己虧欠了她,但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該怎麼去彌補,去挽回?
「不要哭,不要哭......」她摸著我的臉,像平時我安慰她那樣,不斷的對我念叨。
那一刻,我覺得自己的心碎成了粉末。
我想了一些辦法,但是治不好她的眼睛,幾天之後,她眼睛的紅腫消失了,但那層灰色的霧,卻彷彿濃了很多。她失去了視覺,行動更加艱難,她學會了走神,每天吃的很少,坐在那裡呆呆的發愣,幾個小時都不會改變姿勢。
她也知道痛,如果一個人天生就是失明的,從來沒有看到過這個充滿了各種色彩的世界,那麼或許還好一些,但一個正常人,突然有一天什麼都看不見了,那會是什麼樣的感覺?我不敢想像,每每想起來,都會覺得心在滴血。
一九八六年的第一場雪,靜靜的灑落在寂靜的群山中。瘦高個子那兩個人的風波完全平息了,輕語表達了幾次,她想回到那座荒山。我勸說她,希望她能夠聽一次話,跟我出山,先不說她的眼睛能不能治好,但她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在這種環境下,我無法像在醫院裡一樣,得知精準的預產期,但是根據日子算算,應該沒多久了。
然而她和以前一樣固執,別的事情可以慢慢商量,但只要提起離開這兒,她就會倔強的拒絕。她的身體越來越不好,我很焦灼。
這是個她死都不願意離開的地方。
封山就會封上整整一冬,我盡力把山洞弄的舒適一些,洞口還有洞裡都燃著一堆火,保持溫度。輕語慵懶的不想動彈,她的眼睛失明之後,對我的依賴更甚。我說不清楚自己現在對這個女人,是怎麼樣的一種情感。
甚至,我說不清楚那到底是不是愛。
這樣的生活極其枯燥,每天被憋在洞裡,不能出去。我和她閒聊,但她不會回話,只是靜靜的聽。我也曾回想過鳥喙銘文的事,也想問問她,可是看看自己身處的地方,又覺得,那或許已經沒有必要了。
八六年的三月十七號,滿山的積雪還沒有融化,對很多很多人來說,這或許是個很普通的日子,但是這一天,像一個抹不去的符號,印在了我的心裡。
其實一進入三月,我就開始緊張,因為臨產的時間估計就在這一段。我整夜整夜的睡不著覺,即便睡著了,也很快會驚醒。這種狀態持續了十來天,整個人的精神都快要崩潰了。
十七號的凌晨三點多鐘,我勉強閉上眼睛,但是不到十分鐘時間,正在熟睡的輕語醒了過來,開始痛苦的呻吟。那一刻,我意識到,她肚子裡的生命,將要降生了。
我趕緊翻身爬了起來,每天睡覺之前,火堆上都溫著一大鍋熱水,我肯定沒有接生的經驗,在之前出山的時候弄了幾本書,翻看的滾瓜爛熟。但書面理論是一回事,臨床實踐又是一回事,在她臨產到來時,我慌的手忙腳亂。
這個過程就不多說了,我不願回憶。忙了很長時間,我已經全身上下都是汗水。
一聲清脆的嬰兒的啼哭聲,像是第一聲春雷一樣,在山洞內響起。那是個女嬰,很小,很瘦弱,我攤開手掌,兩隻手掌就好像她的床。她躺在我的掌心,大聲的哭著,兩隻稚嫩的腳丫子無意識的亂蹬。
「看看,她很漂亮......」我慢慢把初來到這個世界上的小生命舉到輕語臉前,她雖然很瘦弱,但啼哭聲清晰有力,就像一個頑強的生命在茁壯發芽。
她的眼睛還不能睜開,只會用啼哭來表達最原始的情感,初生的生命給予人希望,我看著她,眼睛已經濕潤了。
我知道她是誰。
輕語虛弱到了極點,也疲憊到了極點,甚至連抬抬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這個初生的小生命讓她飽受煎熬,我知道,她沒有自己的意識,然而生物體內那種原始又偉大的母性在此刻彰顯的淋漓盡致。她努力的想要抬起自己的手,只是為了輕輕摸摸孩子的臉。
我把孩子裹進襁褓,放在輕語懷裡,然後把亂糟糟的山洞收拾了一下,我準備了一些東西,還養著幾隻活雞,殺了一隻燉進鍋裡。
原本,我以為孩子平安的出生,就代表可以完全放心,但是翻滾的雞湯剛剛散發出香味時,輕語的身體突然扭動了一下,之後就像抽搐般的亂動。我匆忙丟下手裡的活兒,跑到床榻邊,隨即就嗅到一股很濃的血腥味。
我驚慌失措的掀開被子,觸目就是一片刺眼的血紅,她的下半身幾乎已經被鮮血給染透了,這讓我頓時眼前一黑。
血崩!
第五十一章 真相(十)
眼前的鮮血觸目驚心,讓我緊張的幾乎昏厥過去。產後大出血被稱為血崩,非常形象,那是產婦死亡的一個最主要的原因。我在之前盡力做好了一切準備,關於生產時可能存在的問題基本上全部考慮過,但我畢竟不是專業的大夫。
我沒有先進的醫療工具以及藥品,只能用書本上那些不知道管用不管用的急救措施阻止血崩的繼續。輕語一直沒有昏迷,她是清醒的,她看不到自己流出那麼多鮮血,只不過虛弱的身體在輕輕的發抖。
我想,她也能感覺到,死亡離自己越來越近了。
「沒事的,一點小問題,很快就會好,別緊張。」我不斷的撫慰她,希望她可以鎮定。
產後出血最主要的病發原因是宮縮乏力,這需要嫻熟的按摩力度和技巧,幫助產婦盡快的恢復收縮狀態。我以前從來沒有做過這些,不過我過去的工作就需要細緻和耐心,所以我掌握的很快,過了一會兒,出血量明顯減少,症狀在漸漸消失。
「好了好了,一切都好了,你和孩子,都會很好......」
我的手上全是鮮血和汗水,轉頭看看輕語,她已經昏睡過去了。我的心驟然緊張起來,趕忙就去試探她的鼻息。
萬幸,她還在呼吸著,儘管那種呼吸顯得很微弱。
這個夜晚,就這樣過去了,當初春的第一縷曙光從洞外透射進來時,我所看到的,是生命的初生還有希望。她的孩子非常健康,時常會哇哇的啼哭,小傢伙好像一直處在半睡半醒的狀態中,那稚嫩的哭聲不斷感染著我,看著面色蒼白的輕語,還有她身邊的孩子,我幾乎忍不住要流淚了。
我們沒有可以讓她快速補血的東西,只能用民間傳統的一些補品慢慢的滋養她。在之後的幾天時間裡,我感覺到她的身體越來越虛弱,無可恢復的虛弱,那種虛弱簡直無法形容,就好像一陣風吹過來,都可以奪去她的生命。我非常擔心,卻沒有別的辦法,現在帶她出山,已經來不及了,她絕對承受不了顛簸。
我一直守在床榻邊照顧她,陪伴她,三天之後,初生的孩子第一次睜開了自己的眼睛,打量這個陌生又新奇的世界。我隱隱知道這個孩子是誰,在她睜開眼睛的一瞬間,我心靈上最脆弱的那一塊,又被觸動了。
她茫然無知,那雙水靈靈又純淨的眼睛,像是被一層灰霧籠罩著。她雖然睜開了眼睛,但是卻看不到關於這個世界的一切,從她降生起的那一刻開始,就注定了她之後的人生,將會在一片黑暗中度過。
但她還體會不到這種痛苦,她伸著自己兩隻柔嫩的小手,試圖去觸摸母親,當她的手摸到輕語那張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時,初生的孩子第一次露出了笑容。我不忍再看下去,她那麼小,那麼可憐。
我在床榻邊連著守了一個星期,每天只有很短暫的時間可以睡那麼一會兒,雙眼熬的通紅,面頰也深凹了下去。但是輕語的狀況越來越糟,有時候,她看似在睡覺,其實已經陷入了無意識的昏迷中,每當此時,我都會竭盡全力喚醒她,我預感到如果我不喊她,她就會一直睡下去。
悲哀在刺痛我的心,不管我是否承認,是否願意面對,但我心裡的感覺已經清晰的告訴我,輕語,要死了。
在這樣困苦的狀態下,輕語勉強又堅持了兩三天,她沒有力氣說話,沒有力氣用任何肢體語言來表達自己的想法。偶爾清醒的時候,她會轉頭望著我所在的方向,一動不動的,用那雙灰色的眼睛望著我。
除了難過,我沒有別的任何情緒了。
幼小的生命降生的第十天,天氣非常好,是漫長的冬季之後最晴朗的一天。之前的一天,輕語整整沉睡了十多個小時,等醒來的時候的狀態猛然好了許多,但狀態好轉,也只不過可以讓她勉強說出幾句話,僅此而已,這對她來說,已經很不容易了。
她微微的朝我這邊動了動手指,示意我靠近她。我彎下腰,對她道:「我在這裡。」
「我要......謝謝你......」
在我聽到她這句話的同時,身體驟然一抖,腦海中湧動著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因為在這一剎那間,我意識到,她說話的語氣和過去完全不同,那好像是一個思維正常的人對他人表達謝意的最普通的方式。
「謝謝......謝謝你陪我......陪我走過生命中最......最痛苦的一段時光......」她說話非常吃力,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卻要分幾次才能說完。
她的目光無法表露感情,但是我分明可以感受到,她的思維正常了,她清楚的回想起之前發生過的一切,回想起在大雁坡經歷的事情,回想起這麼長時間來在荒山中的朝夕相處。
她的思維清醒了,這讓我一瞬間就認清了自己現在的位置。我與她之間,只是意外的相遇,就這麼簡單。她不會再錯把我當成另外一個人,不會再需要我的擁抱。兩個不同世界的人,本不該產生任何感情。
但是,有的事情,又怎麼可能忘的一乾二淨?
「我不知道......不知道你是誰......但是有句話......留給你......它或許沒有任何用處......但還是要留下來......」輕語急劇的喘氣,雙手緊緊抓著褥子,胸膛在病態般的起伏。
她不行了,我能預感到。但是面對一個將要死去的人,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任由自己的心繼續破碎著,痛徹心扉。
「大雁坡......石鼎符文......」她用盡自己全身上下最後一絲力氣,我意識到,她在彌留之際留下這句話,其實只是不想讓自己的解讀就此斷絕,她必須把相關的信息留下來,至於這些信息以後將會漂流到什麼地方,落入什麼人手中,她已經無法控制。
在過去,我對石鼎鳥喙銘文的含義非常好奇,一心想要弄明白,但是我被現在的情緒感染,我突然就不想知道這些秘密了,我情願永遠不知道它,只要讓她可以再活下去。然而這只是一廂情願,死神想要帶走的人,誰都挽留不住。
「石鼎符文......所代表的......是......」輕語又重重喘了幾口氣,一個字一個字艱難的道:「這個世界的......本質......」
以我現在的理解能力,根本無法理解這句話,但是我不能再追問,而且她也沒有力氣再解答。說完這句話之後,輕語渾身上下的氣息彷彿一瞬間就被抽去了,生機在慢慢離她而去,那雙本來已經是灰色的眼睛,更加暗淡。
「謝謝你......最後一個請求......我死之後......把我丟到一個......一個沒人的地方......」她拼盡全力,說出自己人生中最後一句話:「我不想......不想讓任何人......再找到我......」
我的眼睛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眼淚給浸透了,那根本控制不住。淚水在無聲無息的滑落,我無力去改變這個悲劇,只能用眼淚來祭奠這個女人,曾經帶給我一絲溫情和感動,悲哀和快樂的女人。
她的意識開始模糊,這一次模糊,將會是最後一次,永遠無法再清醒過來。她努力睜大自己的眼睛,然後慢慢轉過頭,試圖去看一眼身旁那個幼小的生命。她說不出話了,我也看不到她的目光,但在這一刻,我和她的心靈彷彿是相通的。
幼小的生命尚不知道在此時,將會發生世間最慘痛和悲涼的離別,她也睜著那雙灰色的眼睛,小手在不斷的划動,撫摸母親的臉龐,嘴裡發出咿咿呀呀含糊不清的音節。
輕語連動動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她無聲的哭著,淚如泉湧。她的人生裡或許有太多太多的遺憾,這導致在生命最後的關頭,一下子不知道自己要遺憾的事情具體是哪些,可能唯一讓她放心不下的,就是身邊剛剛出生不久的孩子。
她哭著,望著我,她在哀求,她無力的想要動動手指,去摸一摸自己的孩子。
我知道她想說什麼,我把孩子抱起來,放到她的眼前,讓她已經乾裂的嘴唇輕輕吻了吻孩子稚嫩的臉龐。
這個孩子,是她最後一個牽掛,至死都不能放下。
「放心走吧......」我把孩子抱在懷裡,慢慢對她道:「我會盡自己所能,照顧她......」
在我說完這句話的時候,輕語滿是眼淚的眼睛一下子就閉上了,嘴角露出一絲笑容,這絲笑容最終凝固起來,像是與一九八六年的時光一同沉澱,永遠留在了這一刻。
她,死了。
第五十二章 生命
殘酷的現實把這個女人永遠留在了荒山中,我抱著她的孩子,站在她漸漸冰冷的屍體前,心痛到幾乎麻木。我拚命的忍住,不想哭出聲,但是一看到她的臉,想起她曾經給予我的那種模糊的情感,我就覺得自己生命中的一部分,被強行帶走了。
懷裡的孩子什麼都不知道,儘管她還很小,但從眉眼上能看得出,她長的很像她的母親。她咿呀咿呀的叫喊著,那雙小小的,被灰霧籠罩的眼睛左右轉動了一會兒,或許,母女之間有一種心靈上的感應,在輕語停止呼吸之後,孩子猛然大哭起來,哭的撕心裂肺。
她的小手使勁從我懷裡掙出來,向前抓著,好像要再摸摸自己的媽媽,要媽媽再親親她。
但是,不能了,在她人生最懵懂,也是生命剛剛開始的時候,這個世界上與她至親的一個人,已經離她而去。
我抱著孩子矗立了很久,一直到淚跡乾涸在臉上,才把哭累又睡著的孩子放回床榻。我遵照輕語最後一個心願,默默的把她的屍體收拾了一下,在洞外燃起一大堆火。
她不想讓任何人再找到她,我能理解她的心情,對很多很多人來說,她的存在已經不重要。我火化了輕語的遺體,然後收集起她的骨灰,抱著孩子,把骨灰撒在荒山的每一個角落中。
「沒有人會再找得到你......」
那兩天,我感覺心力交瘁,很想不顧一切的大睡一場。但是我不能,還有那個幼小的生命需要我照顧,我抱著她在洞外溫暖的陽光下坐著,我喜歡把她慢慢舉過頭頂,看著她沒有憂愁沒有煩惱的露出笑臉。當我看著她的時候,覺得人生的目標在瞬間喪失的乾乾淨淨,沒有別的念頭,只想讓她健康快樂的長大。
可是在我的認知中,這個名叫青青的孩子,是孤苦無依在荒山中長大的,直到迷路的獵人把她帶走時,她才第一次接觸到最真實的世界。我不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樣的事,在此刻我的思維中,就算我死去,也不可能讓她受到任何傷害。
因此,我小心翼翼,不敢有任何的疏忽。她太小了,身體很嬌弱,這時候的天氣還很冷,我不敢讓她受一點點風寒。那種細心和呵護,已經到了極致。
她的母親死了,沒有奶吃,我餵她奶粉,把原本給她媽媽準備的小米煮的很濃,一起餵她。我每天都很累,那是心理上的疲憊,導致我精神不振,但不管有多累,當我看到她吃飽之後露出滿足又開心的笑,繼而甜甜的進入夢鄉時,就覺得這樣的勞累,很值得。
同時,我又覺得無比的心酸,這個孩子沒有任何過錯,她是最無辜的,因為命運的挫折,她從出生開始就是去父母,失去了觀察這個世界的權力,沒人會補償她什麼。每每想到這些,我覺得,她就和我的生命一樣重要。
我把洞外的灶台搬的更遠一些,唯恐做飯時產生的煙氣會熏到睡在洞裡的孩子,這麼小的孩子很難照顧,我沒有任何經驗,完全要靠臨時適應。我每天要在灶台這邊來回忙好幾次,把涼透的奶和米蓉溫熱,即便半夜三更睡的正香,只要孩子一哭,我就得翻身爬起來。
孩子長的很快,我沒想到她吃的那麼多,原以為很充足的奶粉兩個月時間就消耗的差不多了,蹲在灶台旁,我思索著又要出山去採購點東西,但她還小,即便抱著她走那麼遠,也是一種負擔。
陡然間,我的餘光一瞥,心裡頓時就炸毛了。我看到一隻灰不溜秋的東西不知道什麼時候湊到了洞口邊,正朝洞裡張望。
我丟下鍋,操起一根燒火棍子就跑了過去,心裡慌的一塌糊塗。轉身之間,我看出來,那是一隻半大的狼,並沒有完全長大,也正因為這樣,它缺乏成年狼所有的狡黠,我一邊猛跑,一邊大聲喊叫,想把它驚走,但是它轉過身衝我亮出兩顆獠牙。
我不討厭這種動物,但要分情況,如果它威脅到了洞裡的孩子,那麼我會毫不猶豫的痛下殺手,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這是一隻膽子很大的小狼,本來我只想驚走它,然而看著它沒有退縮的意思,我下定決心,必須殺了它,我不能讓它記住這個山洞。
我的動作變的飛快,跑到跟前的時候,一棍子就掄了過去,下手非常重。小臂那麼粗的棍子堪堪砸在狼頭上,應聲而斷。
狼這種動物,在我們那邊有句俗話,叫鐵頭豆腐腰,意思是它的腦袋很堅硬,耐擊打,腰桿子是弱點,這麼粗暴的一擊並沒有打昏它,這只半大的狼晃了晃頭,抖掉頭上的木屑,嗖的就撲了過來。
我丟掉手裡的棍子,一把抓住它兩條前爪,我沒有無念老和尚生裂虎豹的那種本事,但是當時腦子完全就空了,只有殺掉它的念頭。我腳下一趔趄,摔了一跤,跟狼翻滾在一起,它的後腿來回亂蹬了幾下,我騰不出手應付,大腿上頓時多了幾道很深的血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