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
等了大約有二十分鐘,我聽到有人上樓了。隨後,包房的門被人推開,一個三十七八歲的人率先出現在包房門口,這個人臉上有幾顆很大的麻子,但五官長相很端正,他穿著一件土布的對襟汗衫,手裡盤著一串海黃梨。
一看到他,老安的眉心就跳了跳。他們兩個應該是認識的,但好像顯得有點不對付。那人站在門口,皮笑肉不笑,陰陽怪氣的道:「喲,這不是安爺麼?真是巧了哈。」
老安的嘴皮子動了動,想說什麼,最後卻沒有說出來,他望著這個臉上長著麻子的人,就彷彿含著一顆生橄欖,酸中又有苦澀,頓了頓才道:「雙城,很久不見了。」
「說的就是嘛,很久不見了,我和你比不得的,到處給人跑腿,混口飯吃。」那人不肯進門,站在門口道:「說起來真的巧,月前才到老太爺這兒的,要不是到這兒來,說不準就見不到你嘍?」
他們兩個之間是什麼交情,朋友?仇人?我還不清楚,不過言談中能分辨的出來,這個長著麻子的人不是正主,可能是老闆的助手。
老安又沉默了,不再說什麼。麻子就站在門口不斷的笑,但那種笑容相當不友好。我能看得出,他偶爾望向老安的目光裡,隱約帶著一種形容不出的恨意。
就在這種尷尬的氣氛中,門外又有人上樓了,腳步很慢,還伴隨著陣陣咳嗽聲,老安頓時站起身,回頭小聲對我道:「來了。」
我想,應該是談事的老闆過來了,門口的麻子退了一步,騰出地方。不多久,這次交易的賣主終於出現在門外。
然而當我看到他的時候,兩個人頓時都是一愣。
第一百零一章 熟人
隨著這個人的出現,我的思緒頓時就回到了之前那次奇幻之旅中,回到了遙遠的大雁坡。
這是個老頭兒,瞎了一隻眼睛,一條腿也有點毛病,再加上年紀大了,好像沒人攙扶著就走不成路了。他那只還算完好的眼睛緊緊盯著我,臉上的皺紋像是波濤一樣來回起伏著,他好像很激動,拿著手裡的拐棍在地板上咚咚的連著敲了好幾下,伸出一隻手指著我,卻哆哆嗦嗦的說不出來話。
瞎三爺!大雁坡的瞎三爺!
我的腦子也有點糊塗,瞎子三爺是什麼來路,到目前為止我還不太清楚,但是當時他暗中偷襲我,結果被我失手打死了。
眼前的瞎子三爺好像還和二十多三十年前一樣,老態龍鍾,事實上,我此刻心裡訝異的並不是他當年怎麼沒死,畢竟見過了一些稀奇古怪匪夷所思的事情,讓我明白了人的生命狀態可能不像以前所想的那樣。不過讓我驚訝的是,怎麼會在這個地方再次遭遇瞎三爺。大雁坡和老城相距太遠,一個南一個北,而且當年的瞎三爺就是村子裡一個瞎老頭兒,但就目前的情況看上去,他明顯混的很不錯。
「三爺,您?」麻子在旁邊看著瞎三爺哆哆嗦嗦的瞎激動卻說不出一句話,馬上湊過去,小聲道:「您怎麼了?」
「先......先人板板喲!」瞎三爺哆嗦了半天,拐棍快把地板給捅出窟窿了,才驟然大喊了一聲:「糟我找的好苦!」
這一嗓子吆喝出來,麻子還有瞎三爺身後的兩個人一起望向了我,他們是瞎三爺身邊的人,聽得出瞎三爺語氣中的不善。我頓時緊張起來,搞不清楚該不該在這個時候承認自己的身份,承認當年痛扁瞎三爺的往事。
「怎麼?」老安朝我身邊走了一步,道:「認識?」
「不認識。」我的思緒一轉,就意識到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不能承認當年的事,我在老城居住的時間還不長,根本不清楚老城內的種種情況,如果這個時候承認的話,鬼知道會惹出什麼樣的麻煩。不說別人,那個麻子就讓我覺得,很難對付。
我這麼一說,老安就定下心了,轉身對瞎三爺道:「三爺,這是我這邊的人,剛來沒多久,今天特地來帶他照個面,以後交易上的事,就由他來做。」
「還交個錘子!」瞎三爺的激動仍未平息,推開身邊的人,拄著拐棍衝進房間,一直逼到我臉前,指著我的鼻子對身後的人道:「你們還不曉得,這個人叫老子吃了好大勒苦頭!」
老安一個勁兒在勸,幾個人都進了房間,麻子反手關上房門,氣氛馬上就緊張起來,看得出,瞎三爺在老城裡的勢力可能比較大,連老安都有點忌諱。老頭兒還和當年一樣,嘴皮子碎的很,在那裡破口大罵,誰也勸不住。
不管我承認不承認,反正瞎三爺就認為我是當年那個讓他吃了大苦頭的人,喋喋不休的罵了很久,胸膛劇烈的起伏著,忍不住一屁股坐到身後的椅子上,身後的人馬上過來揉胸捶背。一直等到他喘過這口氣,老安才問了具體的情況,但瞎三爺也沒有說的那麼清楚,總之一口咬死他不會看錯。
「三爺,先消消氣。」老安勸道:「我還沒弄懂您到底說的什麼,不過聽您的意思,那事兒過去好多年了,您看看他的年紀,二三十年前,他恐怕還不會走路。」
瞎三爺瞇著那只還沒有完全瞎掉的眼睛,突然就嘿嘿笑了起來,轉頭對我道:「這有啥子稀奇?你看看我,是不是也沒得變?」
「你弄錯了。」我道:「肯定認錯人了,我沒見過你。」
「你勒臉皮比老子年輕時候還厚哦,吃干抹淨就不認賬嘍?」瞎子三爺好像消了點氣,但他的眼睛始終瞇成一條縫,讓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什麼,活了那麼大歲數的人,用民間的話來說,已經快成精了。
瞎子三爺坐在那兒,撫弄著手裡的枴杖,他不說話,別的人也沒法說,房間裡沉默下來。過了很久,瞎子三爺顫巍巍的站起身,道:「這個事情不算完。」
說完,他先走了出去,麻子望了望我們,當他看向老安的時候,臉龐上又浮現出那種非常複雜的笑容。
「安爺,世事險惡,你得多注意。」麻子一邊走,一邊頭也不回的道:「誰都有個旦夕禍福,說不準哪天腿一蹬,就過去了。」
老安不回話,但是臉色變的有點難看,今天的交易算是徹底泡湯了。瞎子三爺走了之後,我們也迅速離開這兒,老安的情緒不怎麼好,一路上沉默不語,似乎在回想什麼心事。他的樣子讓我感覺到,他和那個麻子之間,有很深的積怨。
我隱隱就覺得有點不安,因為從見到那個麻子開始,就一直感覺到他是個非常難對付的人。
然而更讓我不安的是,瞎子三爺突然出現在我的生活裡,先不說他的出現會不會給我帶來什麼影響,這個事兒本身就讓人覺得奇怪。因此,我也一直在想,兩個人默默無語的回到了小酒吧,進門的時候,范團已經等了一會兒,給我們帶了飯。
「你們吃吧。」老安不說什麼,轉身就走到酒吧那邊的小包房裡,關上房門。
吃著飯,我就找范團打聽,打聽那個麻子的事兒,范團在老城居住了很多年,對這裡的情況應該比我更熟悉。我對范團描述了今天的過程,提到麻子時,他還需要回憶,但是一說到瞎三爺,范團馬上就有了反應。
因為范團家裡以前一直都從文物投機交易的生意,所以對這個圈子很熟悉,范團道,瞎子三爺是老城勢力最大的一夥兒文物販子,崛起的很迅猛,黑白兩道彷彿都吃的開,四五年前在老城這邊開始扎地盤,不到兩年就把該收拾的人全部收拾的服服帖帖,現在生意做的大,而且底子雄厚,范團他們這樣的不大不小的家族因為分家導致勢力潰散,他父親決定洗手,也跟瞎三爺他們的擠兌有一點關係。
接著,我讓范團回想一下那個麻子,僅憑講述,范團也不明白我說的是誰。今天老安和麻子談話中,我記得老安稱呼對方「雙城」。
「雙城?」范團一下子皺起眉頭,好像得到了提示,道:「李雙城?麻子李?」
「你認識?」
「不認識,但是知道。」范團喝著啤酒,道:「很厲害的一個人。」
果然和我感覺的一樣,那個叫李雙城的麻子也是老城人,但少年離家,在外面至少混了十幾年,有的人說他在少林寺練過武,也有人說他在雲南和越南的邊境那邊跟人走玉,走毒,本事很大。前兩年,麻子李從外面回到老城,收了一幫徒弟,他這種土生土長的人在老城很容易扎根,再加上手下的功夫很強,沒多久就有了相應的勢力。
後來就出事了,具體過程不清楚,但是范團說當時那件事影響有點大,麻子李被抓了起來,如果我不說,范團都不知道麻子李什麼時候放出來了。
「估摸著,是瞎老三替他擺平的事兒?」范團猜測道:「然後麻子李才跟了他?」
我皺起眉頭,瞎三爺本身就帶著一些我尚且不知的秘密,他能從大雁坡的偏遠小村一路混到北方的老城,而且混的風生水起,其中的過程耐人尋味,再加上麻子李,我心裡就一直砰砰亂跳。
「這種人,咱們惹不起,但是能躲得起。」范團吃的滿嘴流油,道:「可以跟老安說一下,反正收貨的不止瞎老三他們一家,找找別的買主,把貨出了就成了。」
我暗中苦笑,事情真有這麼簡單就好了,他根本不知道之前我和瞎三爺之間的事。今天我抵死不肯承認,但瞎三爺眼睛瞎,心卻不瞎,他肯定有數。
「另外......」我想了想,道:「老安,跟麻子李之間,有什麼過節?」
聽到這句話,范團立即閉上嘴巴,下意識的就朝包房那邊望了一眼。擦著嘴巴道:「他們今天有衝突了?」
「那倒沒有,不過麻子李的語氣很不善。」
「這個事,你要不提,我不會說,是老安最大的忌諱。」范團一直望著包房那邊,儘管老安不可能聽到我們的對話,但他還是壓低聲音,道:「這個事情,你聽了就聽了,如果讓老安知道我們私下嚼舌頭,估計會比洩露行動的秘密後果更嚴重。」
「我就是聽聽,一個字都不會外傳。」
范團點點頭,關於老安和麻子李之間的事,還是蘇小蒙私下和范團閒聊的時候提起來的,隊伍裡其它人即便知道,也不敢隨便亂說,只有蘇小蒙那種沒心沒肺的才有膽子跟人議論。
「老安和麻子李,私怨的確很深,那就是件說不清楚的事,但是搞來搞去,最後就搞成這樣了,仇人一樣的。」范團道:「你可能還不知道,麻子李,是老安的大舅子。」
第一百零二章 下落
范團的話又讓我吃了一驚,我只覺得老安和麻子李之間肯定有積怨和矛盾,但是根本想不到他們倆還有這層關係。
范團說,麻子李是那種天性不安分的人,家裡管不住,很小就離家了。他有個妹妹,留在老城生活。除了當事人,當年的事情誰都不知道過程,反正老安認識了麻子李的妹妹。按年齡說,麻子李的妹妹比老安至少要小十多歲,但是最後還是嫁了老安。
老安那種人可能是不解風情也不懂生活的,野外探險,他是把好手,心思慎密,行動敏捷果斷,但是過日子就不行了。老夫少妻本來就不被人看好,事實證明,的確是這樣。老安和麻子李的妹妹生活中的矛盾日積月累,越來越多,老安那個人不會解釋,也不會哄人,有時候在外面一呆就是兩三個月不回家,偶爾回家,吵架很凶。可能脾氣上來的時候,老安會打老婆,打的次數多了,麻子李的妹妹有點受不了。
「有一次,麻子李的妹妹讓打的撐不住,奪門而逃。」范團道:「當時可能已經深夜了,她失魂落魄的,最後......讓車撞死了。」
麻子李當時收到消息就趕回老城,先找老安的麻煩,不過老安行蹤不定,而且那個時候他和瞎子三爺之間有合作關係。老安弄來的貨值錢,瞎子三爺不想斷了這個貨源,所以出來幫老安說了話。那個時候,瞎三爺的勢力已經很大了,麻子李沒法硬著頭皮繼續尋仇,這個事情雖然最後不了了之,但是麻子李心裡的怨恨,不可能化解。
「事情就是這樣,反正消息都是從麻子李那邊流傳出去的,老安也不解釋。」范團道:「先說好,聽了就算完了啊,千萬別說出去。」
「我知道。」
我和范團在酒吧裡吃了東西,又喝著啤酒聊天,蘇小蒙本來是閒不住的,但是正在忙著照顧妞妞。沒她在場,少了點歡樂,不過讓人覺得安靜。老安一個人窩在包房裡,始終都不肯出來,我跟范團喝著就上了頭,夜裡十點多鐘的時候,地上的空酒瓶子扔了一地。
一直到我喝的有點發蒙的時候,老安才露面把我叫過去。我和范團在外面喝酒,老安一個人其實也在喝酒,不過他的酒量好,臉色如常。他問我和瞎三爺之間到底怎麼回事,我白天的時候已經否認了,現在當然不可能改口。畢竟老安這個人,我還是很防備的。
「按道理說,三爺一般不會找普通人的麻煩,他年紀大了,事情又多,沒那麼大的精力了。」老安望著我,似乎在分辨我有沒有說謊。
「我之前的家底,你應該摸過的吧?」我道:「我一輩子就沒離開過以前住的地方,我可能跟他有什麼?」
「我想過,所以搞不懂這是怎麼回事。」老安道:「但是,這段日子小心一點吧,三爺有點記仇,而且年紀大了,性格固執,自己認定的事,很少會改變主意。」
我一下子明白了老安的意思,他是想告訴我,今天和瞎三爺在茶館見面,畢竟是白天,即便有什麼,他也不可能當場就把我怎麼樣。但是他手下養著一批人,還有麻子李這樣的猛人,想要對付我,機會多的是。
「這段日子,暫時換個地方住吧。」老安站起身道:「現在就走。」
我喝的有點暈了,老安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有必要換個地方。兩人正商量著,范團就在外面敲了敲門,然後把門推開一條縫,道:「好像有人在外面敲門。」
「誰?」
「不知道。」范團道:「就聽見敲了兩下,然後沒動靜了。」
本來我和老安就在商量著換地方藏身,范團這麼一說,讓我們有點緊張。老安就問范團是不是聽錯了,酒吧的門是一道拉下來的卷閘門,外面如果颳風或者天氣變化,可能會讓卷閘門響。范團也不敢確定,我們馬上離開包房,老安踩著桌子趴在上面的窗邊朝外看了看,人影皆無。
「不要等了,現在就走。」
酒吧裡沒什麼重要的東西,三個人空手離開。老安觀察過,外面的確沒有人,不過當我們出門的第一時間,就看到卷閘門邊放了一隻盒子。很普通的紙盒,我看了看,像是手機的包裝盒。
盒子裡面有東西,老安試探著,然後慢慢把盒子打開,這就是一個手機的包裝盒,打開盒子的時候,一部嶄新的手機就出現在眼前。
「先走,換了地方再說。」老安朝周圍看了看,帶著我們沒入夜色中。他聯繫了其他人,不久之後,一輛車子拉著我們連夜離開老城的城區,在附近縣郊找了個地方。
等到一切都安頓好了,老安才重新把盒子打開,他的眉頭禁皺,而我也立即回想起佩新死去之前,在房間裡發現的那部嶄新的手機。那部手機就像是一道催命符,把佩新送進了地獄。我忍不住有點恨,但是滿腔的怒火卻一下子沒有了發洩的地方。
在我的意識中,既然有人送來這部手機,就可能會以通話的方式跟我們聯繫,所以開始的時候,我們一直在等,等待手機鈴聲響起。我和老安都習慣熬夜,面對面的坐著,守著手機一支一支的抽煙,然而從後半夜一直等到天色發亮的時候,手機都悄無聲息。
老安檢查了一下,發現手機裡確實有一張電話卡,這說明手機擁有正常通話功能,但是電話一直不響,我就有些不明白送電話的人有什麼目的。
但是老安剛剛把電話卡重新插回手機的時候,手機收到了一條短信。短信的內容很簡單,只有兩個字:視頻。
老安得到提示,馬上就在手機的內存卡裡找到一段視頻。這部手機很新,幾乎沒有用過,整個內存卡裡只有那麼一段視頻。
收到短信之後,手機再沒有反應,這時候我和老安都明白了,送手機的人目的很明確,就是想讓我們看到手機裡的那段視頻。但是還不能確定,送手機的人想讓我看到視頻,還是想讓老安看到?甚或讓我們兩個一起看到?
聯想到今天白天的事情,我覺得都有可能,麻子李跟老安有矛盾,我和瞎三爺之間還有老賬。
「一起看看吧。」老安不再猜測了,直接打開了那段視頻。
視頻是直接用手機攝制好然後原封送過來的,攝像頭像素很高,視頻的背景是夜晚,但周圍有火光,所以畫面還是可以看清楚。
當視頻開始播放的一瞬間,我腦子裡殘存的一點點酒意立即消失的無影無蹤,因為我看到了畫面裡出現了一個人,正是這個出現在畫面裡的人,讓我意識到送手機的人的目標,是我,他只是想讓我看見這段視頻。
我有點慌神,心裡很多被自己強壓很久的情緒瞬間就爆發了,我從老安手裡搶過手機,只為了看的更清楚一些。
我看到了老神棍,看的很清楚。然而此刻,老神棍以一種很詭異的方式出現在畫面中。
老神棍蹲在地上,脖子套著一根繩子,繩子就綁在身後的一棵大樹上。他的神情有點萎靡,頭髮鬍子長的很長,看上去亂糟糟的一團。
他左右各站著一個人,兩個精裝的男人,赤著上身,其中一個沒有左臂,另一個沒有右臂。兩個失去了一條手臂的人,以一種很默契又對稱的姿勢站在老神棍旁邊,各舉著一支火把。
我看的心急如焚,因為從畫面上來分析,根本就看不出他們身處在什麼地方。驟然間,畫面突然一黑,視頻結束了,前後短短兩分鐘的視頻,卻像是一顆炸彈,在我心裡炸響。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尋找青青,老神棍他們的下落,我沒有想到我怎麼找都找不到,然而線索卻這樣猛然出現了。
我又把視頻來回看了幾遍,看的非常仔細。我想,視頻應該是真的,每一次視頻開始播放,我都能看到被繩子綁在樹上的老神棍那佝僂的身影。
「怎麼?」老安一直沒有打擾我,直到我重重靠在椅子上,歎了口氣的時候,他才開口問道:「怎麼回事?」
「我得離開一下。」我道:「我要去找一個人。」
「視頻裡的人?他在哪兒?他是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