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
輕語和紫陽都在旁邊,我沒辦法找向騰霄問的那麼清楚,但是他這樣的人都相信紫陽的話,那肯定是有確鑿的原因,所以我示意明白,轉頭跟紫陽繼續交談起來。事情的大概,我已經清楚了,缺乏的是一些細節。
「長生觀尋找這個秘密,已經很久,歷代的鉅子,都用特殊的方法延長生命,來持續道統的傳承。」紫陽道:「你服食過血卵,是最有資格成為鉅子的人。」
「我沒有什麼興趣,實話實說。」我搖頭,這樣的要求,無念曾經提過,但是我已經拒絕了,更不可能答應紫陽。
「你可得到永生,把這個世界的一切盡收眼底,可以在時間中不受約束的遨遊,沒有任何後顧之憂。」輕語道:「那是很多人夢寐以求的事。」
「還是說重點吧。」我道:「這些就不用說了。」
「關於鳥喙銘文的事情,還沒有說完,銘文代表一切的程序,控制了銘文,就等於可以控制一切,不瞞你說,長生觀一直在研究這些,可以控制一些東西,但進展不算太大。」紫陽接口道:「真正可以控制鳥喙銘文的,是一隻罐子。」
說到這兒,我馬上想起了不止一次接觸過的那只罐子,神秘的罐子,那罐子被元突人當做神明一般的膜拜。
「那只罐子,到底是什麼東西?」
「只有找到它的時候,才會知道,它必然就在崑崙山。」紫陽道:「這只罐子會殺掉任何敢於觸碰鳥喙銘文的人,誰都不能例外,長生觀摸索到了身體殘缺可以躲避襲殺的辦法,但是,真正能找到,接觸那只罐子的人,只有服食過血卵的人。」
「我的作用,原來是這個。」我笑了笑,紫陽的目的已經很明顯了,讓我做什麼鉅子是假,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時間可能已經很緊迫了,元突人在尋仇。」紫陽不動聲色道:「大混亂隨時都可以爆發,你不必著急回答,你可以想一想。」
紫陽說完就閉上眼睛,盤坐在原地,輕語也低下了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向騰霄拍拍我,示意我走遠一點,我們兩個朝旁邊走了一會兒,他轉身對我道:「這個道士說的,有可能是真的。」
「你怎麼知道?」
「過去,為了找她,我踏上過一段普通人無法想像的旅途。」向騰霄慢慢的講述,他可能是為了尋找那個照片中的女孩兒,所以遠走到了一個很特殊的地方,從他的講述中,我甚至懷疑他去的地方,並不是現在的這個世界。
在那個世界中,向騰霄遇見了很多很多事情,原本,他以為自己再也回不來了,但是機緣巧合,讓他重新回歸,但是他所遇到的事情,一直都沒有答案。他從不和別人提起這些,因為說出來沒人會信,但是紫陽今天的話,卻觸動了他的心弦。
正因為向騰霄的這些經歷,讓他相信大混亂或許是真的,或許很快就會到來。
「你怎麼打算。」向騰霄說完之後問我。
我想想,不管紫陽說的是真的還是假的,那跟我有多大的關係?我只在意青青的安危,除此之外,我不在乎別的。
「你不能這樣想。」向騰霄的眼神不像紫陽那樣精光四射,但沉靜又深邃,他望著師天藏身的地方,道:「如果一個人,只為自己活著,或許他不會那麼累,但他不會有快樂,你可以不管別的人,卻不能丟下你的親人,不是嗎?你有父親,母親,兄弟,姐妹,你可以冷血到看著別人死去而無動於衷,但有一天這些厄運也將降臨到你親人的身上時,你該怎麼做?」
向騰霄的話音不高,卻像是震耳欲聾一般,讓我心中感慨萬千。我想起之前紫陽給我看過的那些畫面,想起不知道在世界上那個角落正默默無聞為生活而奔波的父親。
我心裡有牽掛,我不可能放下一些人,我可以不管這個世界會如何,但是那些人,就是我的世界。
「難道要和紫陽他們聯手嗎?」我轉頭看看身後,小聲道:「那個道士一直讓我感覺妖邪。」
我一直感覺紫陽不是正人,正因為這樣,他給我帶來的壓力才更大。但是向騰霄不以為意,看看我,道:「無論別人如何,做好自己的事,成功,失敗,只是個結果。我過去沒有信仰,從不信因果,但現在,我信,你要相信,你付出了多少,以後都會收穫多少,只付出而沒有收穫的人,只是那份收穫,或許會來的遲一些。」
「我......相信。」
這可能是我認識向騰霄之後,他所說過的最長的一番話,正是這番話,讓我感觸,也讓我內心的觀點發生了隱約的改變。我重新走到紫陽身邊,道:「要我怎麼做。」
「你考慮好了?」
「不要多說那麼多了,要我怎麼做。」我心裡很清楚,和紫陽這樣的人合作,等於與虎謀皮,暫時的合作關係不會保持太久,一旦到了事情快有結果的時候,肯定要圖窮匕見,但是沒有辦法,很多信息都掌握在紫陽手裡,如果不聯手,我拿不到那些信息。
「眼下最要緊的一個問題,是元突人。」紫陽睜開眼睛,道:「有人在元突王陵裡做的太絕,現在想後悔也來不及。」
紫陽說的,肯定是彪子。候晉恆,八渡古寨,瞎三爺,老安,這些人之間必然有緊密的關係,甚至可能是一個整體,彪子當時做的非常過分,元突王的遺體都被褻瀆了,歸來的元突人必會報這個死仇。
「早知道事情會是這樣,不如沒到元突遺址的時候就把彪子殺了。」我冷笑了一聲。
「那時候,還殺不得。」紫陽搖搖頭。他們八渡古寨是除去無念之後,長生觀唯一的傳承,一直沿襲著當年的很多舊規,對鉅子的選擇也是這樣。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運氣比較好,不死鳥的血卵罕見到了極點。彪子曾經吃過一枚不死鳥的卵,但不是最純粹的血卵。他的性格暴躁,而且不能顧全大局,並不是合適的人選。
然而整個八渡古寨裡面,再找不出比彪子更合適的人,紫陽曾經為這件事考慮了很久,不想把彪子扶上正位,但又不能完全放棄他。老安知道這些事,所以對彪子看重而且照顧。
「其實,本可以完全不理會他,我們已經立了鉅子。」紫陽道:「但是這鉅子,跟長生觀歷代鉅子的抱負都有所不同,我說服不了他,又唯恐道統在這裡斷絕。」
「誰?」
「你認得。」
紫陽這麼一說,很多人的影子在我腦海間呼呼的閃過,最終定格在了一個人身上。除了他之外,我再想不出其它的人。
候晉恆,肯定是他。他身上的某些氣息,讓我感覺,這個人之所以重要,是因為他的背景不同,他出身貧寒,唯一的特殊背景,很可能就是服食過血卵。就因為這樣,我對紫陽的話產生了一些懷疑。如果候晉恆已經服食過血卵,那麼他完全可以躲避那只罐子的襲殺,達到長生觀最終的目的。
「這件事,好像不是非我不可。」
「本來是這樣,不是非你不可,但鉅子所追求的,與所有人都不同。」紫陽道:「歷代鉅子,都有漫長的生命,那種生命不能成為真正的永生,卻也差不多了,長生觀之前所有的鉅子,都在走一條長生的路,只有這任鉅子,想要另一種永生。」
鉅子是長生觀的絕對領袖,一旦做出決定,連紫陽都無法阻止。我還不清楚候晉恆最後想要的,到底是什麼,但我猜測,那或許是一個比鳥喙銘文甚至大混亂更重要的結果?
「他想要什麼樣的永生?」
「永生,永生......」紫陽考慮了一下,突然就改變了話題,道:「元突人,極其危險,他們從異世歸來,擁有超凡的力量,這是不死不休的敵人......」
話音未落,盤坐著的紫陽還有我身後的向騰霄突然就動了起來,兩人的速度幾乎一樣快,電光火石一般,紫陽隨身一閃,身體幾乎要虛化了。向騰霄卻快的真實,一把就把我按到在地上。
嗖嗖嗖......
我倒地的同時,一排幾乎一米長的大箭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激射而來,幸虧向騰霄臨時拉了一把,一支箭幾乎是貼著頭皮飛過去的,全身上下的汗毛頓時直立。緊跟著,向騰霄一刻不停,轉身就朝師天藏身的地方撲過去,他擔心師天的安危。
一排大箭,箭簇閃著寒光,隨後,在八渡古寨大門前的斜坡下方,慢慢出現了一排身影。為首的一個,高大健壯,足足有將近一米九的身高,他和向騰霄一樣,皮膚古銅色,臉龐刀削斧鑿一般,稜角分明。他的頭髮很長,在腦後紮了個辮子,這些人可能是從寨子外的水道浮水而來,身上水跡還沒幹。
這個皮膚古銅色的人一出現,就有一種濃烈的肅殺在周圍飄蕩,他默默注視了我們片刻,抬手拔出腰間的刀,嗓子低沉的一喝。一排高大健壯的人頓時隨著這聲低喝而躁動起來,全部拔出腰間的刀,猛衝而來。
那一刻,我幾乎要窒息了,只有那麼十來個人,然而我卻像面對著千軍萬馬一樣,壓力暴增,身上的毛孔彷彿都被刀光逼的收縮起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毀滅
十多個人並排拿著刀朝我們衝過來,我雖然有些功夫,但是那種殺氣卻讓我的雙腿開始發抖。
「後面去!」紫陽一轉身,快的就像黑暗裡的一道光,反手把我拉到身後,這一轉眼的功夫,最前面的那個古銅色皮膚的人,已經舉刀衝到了跟前,紫陽身子一晃,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抽出一把短刀,寒光閃爍,架開對方兇猛的一擊。
就在紫陽和對手交鋒的一剎那間,黑暗的八渡古寨裡面,呼的衝出了一群人,想把紫陽從對方的攻勢中解救出來。但是那十多個人赤著上身的人如同天生的戰士,刀光四處閃動,慘叫聲連連響起。
「你們退後!都退後!」紫陽抬手脫掉身上的長袍,他已經知道對面這些人的厲害,八渡古寨尋常的打手一個照面就會被砍倒。我擠在人群裡,不由自主的看了看輕語,她一點都不緊張,好像真的看穿了這個世界的本質,看穿了生死。我朝後退了一下,心裡就意識到,這些赤著上身又高大健壯的人,應該就是歸來的元突人。
就在這時候,師天也從另一個方向擠到了人群裡,向騰霄衝過來,跟紫陽站到一處,他的手裡多了一根圓的金屬管子,前面有鋒利的刃口。當向騰霄拿著這根金屬管子的時候,整個人的氣息頓時變了,像丟掉了外面的劍鞘,寒氣逼人。
「褻瀆王的人......殺!」古銅色皮膚的人生硬的說出一句話,每一個字幾乎都是咬著牙說出來的。我能理解他的心情,對於這場廝殺,我不知道該說誰是對的,誰是錯的。
紫陽和向騰霄一旦聯手,立即就壓住了對方的攻勢,完全沒有留手的機會,那些元突人悍不畏死,只要還能動彈,就會接連不斷的發起攻擊。我看到鮮血在飛濺,紫陽和向騰霄的身體每次一晃,都會有人踉蹌著倒下。我有些不忍,因為我能感覺,那些元突人在倒下之前的憤怒,還有不甘。
過程很激烈,我形容不出來,大概十多分鐘後,其餘的人都被向騰霄還有紫陽放翻了,只剩下古銅色皮膚的那個人。不得不說,元突人很勇猛,但是他們的運氣很差,遇到的向騰霄還有紫陽都是高手中的強者。
到了這時候,古銅色已經難以挽回劣勢,但是他根本沒有任何逃走的意思。一個人持刀,站在向騰霄和紫陽跟前。
「褻瀆王的人......」古銅色突然開始大笑,我甚至能看到他的雙眼中有一種奇異的光在不斷的晃動。他將近一米九的身軀裡面像是有很多很多微型的炸彈一顆接著一顆的爆炸,辟啪作響。在我的意識裡,這種不畏懼死亡的人,即便周圍的人全都死光了,也會奮不顧身的撲過來。那一刻,我很想出去阻止,很想阻止向騰霄和紫陽殺戮他。
他身軀裡的爆響達到一定程度,每一塊肌肉如同充血了一般,微微的開始發脹,我看到他赤著的上身,慢慢顯出一片殷紅的印記,那些印記越來越明顯,像是一幅抽像的圖,但更像一個我從來沒有見過的鳥喙銘文。
古銅色沒有再邁動一步,就站在原地,慢慢舉起手中的刀,他的手腕一轉,刀鋒頓時對準自己,舉到了脖頸前。
「他要自殺?」師天在旁邊小聲道。
「攔住他!」紫陽的眼睛猛然一睜,那種辟啪作響的聲音,還有古銅色身上顯現出的那副圖案,都像是帶著極度危險氣息的東西,讓紫陽一下子就震驚了:「不要讓他死!他在召喚那只罐子......」
話音未落,紫陽立即衝了過來,向騰霄不比他慢,他手裡的金屬罐子比紫陽手裡的短刀要長,撲出去的同時,金屬管嗖的猛刺向前,想要攔住古銅色手裡的刀。
但是已經遲了,當向騰霄手裡的金屬管剛剛觸碰到古銅色的長刀時,對方猛然加力,鋒利的刀刃從脖頸間一劃而過,那種刀子,能將堅硬的骨頭都砍斷,更不用說血肉之軀。古銅色的力氣大,而且出手很重,彷彿把對我們所有的憤恨全部發洩到自己身上,一刀劃過,他的脖子幾乎被割斷了一半,血管完全斷了,鮮血噴薄而出,像一朵猩紅的花,在我們面前砰然綻放。
彭......
古銅色的還沒有倒下,強壯的身軀一下子就炸開了,上半身像是被粉碎了一樣,星星點點的血肉噴灑的到處都是,只剩下下半截身體,仍然站在原地,不肯倒下。
「糟了!」紫陽的表情一變,二話不說,調頭就在人群裡尋找我,大喊道:「跑!什麼人都不要管!跑!」
空氣中只剩下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我什麼動靜都聽不到,但是紫陽那麼一喊,寨子門口的人都開始驚慌。我拍拍師天,示意他快跑,然而轉身的一刻,我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看輕語。
「還不走!等什麼!」我對她低聲道。
輕語看看我,還沒有來得及答話,我們同時聽到了接連不斷的鳥鳴,那種鳴叫好像是從地獄裡發出來的一樣,帶著一種黑暗還有毀滅的氣息。抬頭一看,從八渡古寨的西面,不知道飛過來多少只曾經見過的黑鳥,那種黑鳥跟不死鳥完全相反,不死鳥帶有神秘的意味,象徵生命和永恆,但這種黑鳥一出現,就好像一片陰雲,籠罩在人頭頂,壓的我有點喘不過氣。
黑鳥太多了,多的不計其數,一片一片的飛過來,它們在八渡古寨的上方盤旋,叫聲不斷,聽的我心裡像是要產生絕望一樣。八渡古寨的人還保持著許久之前黔西南少數民族狩獵的方式和習慣,很多人舉起了弩,還有土槍,對著天空一陣猛烈的進攻,想把那些黑鳥打下來。八渡古寨精於狩獵,強勁的弩帶有巨大的殺傷力,至少五六隻翅展一米的黑鳥在半空嘶鳴著,然後俯衝落地,帶著身上的弩箭,在地面上翻滾掙扎。
「就是一些鳥而已,可以把它們全都殺掉!」有人射中了一隻黑鳥,覺得它並不難對付,借助寨子的有利地形,可能慢慢的把它們全部收拾掉。
但是就在五六隻黑鳥被射殺的時候,天空突然陰暗下來,無緣無故的陰暗,一陣這輩子我從來沒有見過的狂風不知道從什麼地方猛然鑽了出來,地面上的石頭土屑頓時就被席捲上天,寨門兩邊兩團巨大的火焰被風吹的獵獵作響,狂風迷的人睜不開眼睛,左右團團亂轉。
一陣不知道前後聽過幾次的淒厲的嘯聲,隨著狂風在八渡古寨周圍旋繞,我能感覺到,這陣嘯聲比之前聽過的更真切,好像帶著無法宣洩的怨恨與怒氣,如同發出嘯聲的人就在不遠處一樣。
黑暗完全籠罩了八渡古寨,飛沙走石,遠近的群山在晃動,一塊塊巨大的石頭砰砰的炸的粉碎,我感覺腳下的大地在劇烈的搖移,從八渡古寨的北邊,大地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硬生生的撕裂了一般,一道裂痕卡卡的延伸過來,把整個古寨一分為二,八渡古寨裡的人來不及逃竄,至少二三十個人粹不及防,一下子掉落到了裂痕中。那一刻,彷彿是世界末日要來了,整個世界似乎要以八渡古寨為中心,被一塊塊的粉碎。
我被狂風吹的睜不開眼睛,但是心裡有一種強烈的預感,我努力用手遮住臉,朝前方望去,就在古銅色死去的地方,一隻罐子,像是從鏡花水月裡面折射的虛影,在不斷的放大,又縮小。那是一隻半透明的罐子,裡面肯定有什麼東西,不過我卻看不清楚。
這是一隻魔罐,是元突人的信仰的神明,是可以控制鳥喙銘文從而影響世界一切的東西。它有巨大的吸引力,我幾乎忘記了周圍的危險,想要拚死衝過去,只為了看的更清楚一些,看清楚罐子裡面的東西。
「不要過去!」輕語伸手拉住我,她幾乎被風吹的抬不起頭,死死的抱住我,在我耳邊大聲喊道:「不能過去!這是罐子的影子,你只有接觸到真實的罐體時,才能靠近它!」
八渡古寨完全混亂了,向騰霄支撐著身體,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站立,師天也是有過很多經歷的人,雖然不如向騰霄那麼堅韌,但是還能堅持的住,我想靠近他們,在這個時候,和信任的人站在一起,會有更多的安全感,即便我知道毀滅真正到來時,他們可能也會死掉,但那種安全感,來自內心。
「給我一把刀子!」輕語又在我耳邊大聲的喊,我從身上拿出刀子給她,輕語的身體比較單薄,被風吹的搖搖欲墜,我的心很矛盾,但是猶豫再三,還是伸出一隻手,攬著她的腰。
輕語一下子站穩了很多,她拔出我給的刀子,毫不猶豫的一刀砍下去,生生的砍掉自己左手上一根尾指。鮮血橫流,被砍掉的指頭隨即就被風吹走了,輕語丟下刀子,隨手用衣角裹住指頭上的傷口。
「罐子會引發人體某個器官的自動毀滅程序,如果不這樣,我會死。」輕語又一次大喊起來:「告訴你的兩個朋友,如果他們不想死,就快一點動手!罐子的虛影出現,已經快要來不及了!」
第一百四十章 主角
輕語的話頓時提醒了我,儘管這個觀點很扯淡,但是無數事實已經讓我相信,這是真的,那只神秘的魔罐可以摧毀一切。
「快一點!」我接過輕語手裡的刀子,轉身遞給旁邊的師天,大聲貼著他的耳朵道:「切掉一根手指!快點!」
師天表示有些不理解,他不清楚這只罐子的事,我拚命的想解釋,但現場這麼亂,而且時間又緊迫,幾乎沒有什麼機會了。向騰霄還站在旁邊,盯著那只不斷扭曲的罐子虛影,我來不及和師天說那麼多,反正塞給他刀子就衝向向騰霄。
「快!切掉一根手指!」我踉蹌著跑,地面抖動的越來越劇烈,幾乎完全站不穩了,輕語說過,這個世界上的一切都是一個程序,罐子如果掌控了任何物體的銘文,就可以毀滅它。我感覺像是在看一場末日電影,山崩地裂,昏天暗地。
向騰霄察覺我正朝他奔去,轉過了身,一片混亂中,只有他的身體挺的筆直,像是永遠都不會倒下。但是沒等我跑到他身邊,整個八渡古寨像是要顛覆了一樣,寨子旁邊的水道轟隆轟隆的作響,如同一場傾盆大雨灑落下來。我一下子撲倒在地,感覺大地在傾斜,身子隨著傾斜而滾動。
這時候,那陣淒厲的嘯聲彷彿要達到頂點,壓過了狂風和黑鳥鳴叫的聲音,像是有一根鋼針扎進了耳膜裡。但是整個八渡古寨裡的人都是肢體殘缺的,除了在毀滅般的破壞裡被摔死砸死的人,其餘的還算好,在拚命的逃竄。嘯聲像是索命的音符,我什麼都不願想了,使勁扒住地面,朝向騰霄和師天那邊喊,想讓他們快點切掉手指。
毀滅終於隨著淒厲的嘯聲而達到頂峰,地面上的裂痕卡卡作響,寨子像是一塊餅乾,被無情的捏成了幾塊,整面山坡都開始塌陷了。很多人嚎叫著被淹沒到了碎石的洪流中,我不知道被接連砸了幾下,儘管不致命,但覺得腰桿子都要斷了。那種情況下,我完全顧及不上師天和向騰霄,忍著身上的痛楚,心頓時就沉了下來,他們不知道罐子代表著什麼,在這樣的力量摧毀下,他們還能活著嗎?沒有任何人可以抵擋罐子的力量,因為那種毀滅是來自他們本身。
我又感覺到了孤獨,徹底的孤獨,心中有種說不出的酸楚,不敢想像如果向騰霄也在這裡死去的話,我會如何。我只能被動的緊緊抓著可以借力的地方,閉上眼睛在堅持。達到頂點的嘯聲持續了大概有五六分鐘,那只罐子的虛影突然砰的一聲爆開了,在影子爆開的同時,粉碎成幾塊的寨子抖動了一下,所有的木樓全部塌成一片狼藉的平地。漫天的黑鳥開始重新朝西邊飛去,大地混亂蕩起的塵土遮天蔽日,罐子的虛影消失的時候,周圍漸漸恢復了平靜。我鬆開手,拚命從碎石和木頭中間鑽出來,朝向騰霄剛才駐足的地方跑過去。
我很怕我看到的,是一具心臟已經爆裂的屍體,那種感覺讓我提心吊膽。
但是在我跑過去的時候,就看到被平為一片廢墟的地上,慢慢站起來一道身影。那是向騰霄的影子,儘管塵土還在瀰漫,我卻能夠感覺出來。我心裡的恐懼馬上變成一種驚喜,跑的更快了。
向騰霄臉上沒有別的表情,他站起來之後,從不遠處的地方,師天也灰頭土臉的跑了過來,他沒有向騰霄那麼鎮定,剛才被嚇的夠嗆。但是不管怎麼說,我們都還活著。
「剛才,你說什麼?」師天吐出嘴裡的灰塵,道:「周圍的動靜太大了,沒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