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什麼?申明浩愣住。忙定睛看去,只見那女子面容與藍曉有七八分的相似,只是眉宇間多了一絲媚態,比之藍曉竟是更增了幾分艷麗。
白衣女子掩口輕笑:「何必這麼緊張呢,漂亮男人,我只是好心來探望一下這個可憐的男人罷了!」
若說申明浩先時還有些猶疑,現在可是百分百確定了,這個女子絕對不是藍曉!打死他也不相信藍曉會對白夜說出這種輕佻的話。也是因為太過震驚,連對方說他「可憐」的言辭也不放在心上了。
白夜目光寒冷,厲聲道:「三番兩次,你們也夠了!」
「好凶啊,漂亮男人,」女子嬌笑著轉了個圈,伸出纖白的手指,輕輕地吐了一句,「想救他,就去苗疆……」
白夜冷著臉不說話。
申明浩只覺得眼前一花,白衣女人已經不見了蹤影。在這間不大的病房,在他的眼前,消失的乾乾淨淨。申明浩驚愕的張著嘴,奇異的事也算見得不少,但看見一個大活人就這樣從眼前消失,感覺還是太震撼了。
藍曉狐疑地看著申明浩,對方則是一直躲避著她的視線,動作中處處透著一股子不自在。這更加深了藍曉的懷疑。
「總監,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嗎?」
「沒有,」申明浩飛快地作出回應,「當然沒有!」
「那你幹嘛老是躲著我?」
「沒,沒有啊!」申明浩言不由衷地說著,卻依然不敢正視藍曉的臉。他腦海裡不斷晃過昨夜那個神秘女人的臉,如此的酷似,不仔細看根本分別不出來。他偷偷瞥了一眼藍曉,藍曉也正看過來,目光一接,申明浩立刻將視線收了回來。那個女人是誰,為什麼會跟藍曉這麼像?
昨天無論他怎麼問,白夜都是裝作沒聽見,最後丟下一句「病人應該好好休息」就頭也不回地出了門。申明浩心裡雖然氣得要命,卻也拿他沒辦法,加之他也確實是累了,便睡了過去。而今天直到現在白夜連個面也沒露,他只得將滿肚子的疑問憋在心裡,一邊把那個陰柔的怪胎罵了千萬遍,白夜那個傢伙,絕對是故意的!
等沈雅菲進來,申明浩沒有像往常一樣對她手裡的針筒露出懼色,而是裝模作樣地咳了一聲,道:「把你們白醫生叫來。」
沈雅菲瞄了他一眼:「跟你說過了,白醫生不負責這一塊。」
申明浩拿出努力氣勢:「你們醫院就是這樣對待病人的嗎,竟然如此漠視病人的要求!」
沈雅菲出人意料地沒有與他針鋒相對,不慌不忙地道:「今天是朱夫人例行會診的日子,白醫生不可能扔下病人不管來你這裡,如果你對我有什麼不慢,床頭有意見冊,你可以隨便寫,我們醫院會重視的。」
申明浩哼了一聲,朱夫人,聽名字就知道是個富婆,難怪有錢買車,白夜那小子果然是腐敗到家了!
藍曉趁著兩人鬥嘴溜了出來,順著樓梯下到二樓,走向白夜辦公室的方向。她的直覺告訴她,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還未到門口,就聽得裡面傳來一陣女子的笑聲。
「白醫生你真是逗趣,跟你聊天真是舒服啊!」
「夫人喜歡跟我聊天以後可以常來。」
朱夫人笑得更歡暢了,她是個三十多歲的貴婦人,保養得當,稱得上是美艷。
「你這裡真好,我都不想走了!」
「哪裡比得上夫人家裡好。」
「好什麼好啊,整天就我一個人,悶都悶死了!」朱夫人抱怨著,不失時機地向眼前的俊美醫生拋了個媚眼,「白醫生你願不願意去我家作客?」
「恐怕不太方便。」
「去嘛,反正我家那死鬼又不在家!」
「噗嗤!」藍曉憋了半天的笑終於忍不住了,這對話實在是太那個什麼了。
「什麼人?!」朱夫人雙目一瞪,對於自己的談話被打斷表現了極大的不滿。
藍曉無法,只好硬著頭皮走了出來,一時又不知該說些什麼,與朱夫人大眼瞪小眼。
白夜的吃驚不比朱夫人小:「你怎麼來了?」
藍曉還未開口,朱夫人已經道:「哎喲,這不是星鴻廣告的藍小姐嘛,這麼巧在這兒遇見你!」
藍曉這才發現朱夫人有些面熟,仔細一想,原來是中興房產的總裁夫人。她不能再裝作不認識,只得點頭招呼道:「朱夫人,您好!」
朱夫人「嘖嘖」兩聲:「藍小姐真是天生麗質,隨隨便便往那一站就把我們這些人給比下去了,怪不得我們公司上下凡是見過藍小姐的都天天把小姐掛在嘴邊,連我家那位也說藍小姐你生得沉魚落雁,保不定是仙女下凡呢!」
有些女人,特別是像朱夫人這樣本身就十分出色的女人,更是見不得比自己還要出色的女人。
藍曉焉能聽不出她的話外之音,但她生性淡漠,不喜與人爭執,便沒有再接話。
白夜卻在這時候說話了:「朱夫人,我記得你說下午還有個會要開,現在不去會不會晚了?」
像是在印證白夜的話一樣,一陣悅耳的手機鈴聲從朱夫人的包裡傳出。「真是的,一刻也不讓人消停!」朱夫人絮絮叨叨地掏出手機,一邊向白夜道別:「那白醫生,我就先走了!」
白夜微微頷首:「夫人慢走。」
朱夫人拎著LV包包,挺起胸膛神氣活現地走出了門,連招呼也沒跟藍曉打一聲。
第四十九章偽裝
藍曉啞然失笑。
「有事麼?」白夜的問話聲傳來。
藍曉笑了笑:「沒事,是總監要見你。」
「申兄嗎……」白夜苦笑起來。
「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藍曉側著頭看他。
白夜迎上她的目光,有絲無奈道:「暫時不說行不行?」
「那就是有了……」藍曉自語,片刻撇撇嘴道,「算了,兩個大男人還學女人家藏起秘密來了!」
不管多麼喧囂的城市,夜晚總是較為安靜的。醫院更是如此,可以說是萬籟俱寂,悄無聲息。藍曉打著呵欠,懶洋洋地倚著床邊,隨意地翻著手上的史書。今天是週六,沈雅菲不當值,於是藍曉便自告奮勇地為申明浩守夜。
咚!咚!咚!門外突然傳來很大的悶響,一陣接著一陣,好似有人在拍皮球。藍曉皺了皺眉,她擔心這麼大的聲音會吵醒申明浩。可那聲音似是專門與她作對一樣,偏偏經久不息。藍曉起身打開門。
一隻皮球,在空蕩蕩的走廊裡彈跳著,值班的護士趴在桌子上,看樣子已經熟睡,如此巨大的聲音都沒能將她吵醒。藍曉走前幾步,想把皮球拿起來,可不等她走近,皮球立刻滾動了起來。她幾步跟上,伸出手,眼看就要到手的皮球卻又從指尖滾了出去,邊滾邊蹦跳著發出很大的響聲,整座醫院彷彿都迴盪著皮球震動的聲音。如此幾次,藍曉發覺了不對勁,這皮球好似有生命的活物一般,每次都在她靠近時靈活地溜走。而且這麼大的動靜醫院裡竟然沒有一個人出來制止,未免太奇怪了。
思及此,藍曉決定不再管這只古怪的皮球,扭頭準備回去。卻在這時聽見了細微的說話聲。
一個不男不女的細柔聲音道:「代理,近日我觀看乾坤命盤,發現處處皆充滿著變量,煞氣凝聚,魔神降世,代理孤身一人,萬事皆要小心為上。」
「我會的。」白夜清冷溫潤的聲線。
「代理滯留人間許久,恐惹地藏王掛念,還是抽空回地府一趟吧。」
白夜長時間沒有回話。
那細柔聲音又道:「代理本身為人,留在人間本屬應當,但地藏代理身負重任,畢竟不可與常人相比,希望代理明白。」
「陰使良言,夜會謹記在心。」
細柔聲音話鋒一轉:「藍曉最近如何,可有什麼異狀?」
「沒有。」白夜聲音短促。
細柔聲音似是笑了起來,片刻道:「代理負責的事情,我等本不該過問,但藍曉是重要的觀察對象,絕對不能有任何疏忽閃失,所以只好繼續辛苦代理了。」
「……我知道。」
……
一切恢復了沉默,暗暗沉沉,似是一場浮光幻影。待到許久之後,藍曉才發現自己的手緊緊攥著,指甲深深地嵌入了肉裡。
申明浩手裡拿著報紙,注意力卻在窗外。藍曉擺弄著床頭的花束,不時地換個位置。白夜靠近她:「渺渺最近好嗎?」
藍曉從他身邊繞過去,拿起一隻蘋果,漫不經心地道:「好啊。」
白夜微微一怔。申明浩也從窗外收回視線,略帶詫異地看著藍曉。藍曉不動聲色地削蘋果,對身邊兩個男人漠然視之。
申明浩打破沉默:「藍曉,快中午了,你不用回去吃飯嗎?」
「嗯,我這就回去。」她將蘋果擺到盤子上,站起了身。
白夜道:「我送你。」
「不用。」
雖然被拒絕,白夜還是堅持:「你自己打車不方便。」
申明浩意外地幫腔:「讓白夜送你吧,比較安全。」他可不是那種只會吃醋不顧藍曉安全的沒大腦男人。
藍曉微微一笑:「我會小心的。」她不再理會兩個男人,逕直出了門。
「你跟藍曉怎麼了?」等藍曉走遠,申明浩問白夜。
白夜的反應卻很平淡:「沒怎麼。」
「她怎麼會對你這麼冷淡?」
「大家都是朋友,無所謂冷淡不冷淡。」
申明浩見問不出什麼,「嗤」了一聲道:「我求之不得!」
藍曉看著周圍,她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走到這個停車場。腦子有些發暈,清醒過來發現走錯了路。她轉身準備返回去,卻在轉身的一瞬間看見了一個小男孩,八九歲的樣子,似乎是個小學生。
快逃!心底有個聲音在喊。藍曉稱它為心靈的第六感,與生俱來的對危險事物的敏感力。有時候毫無道理,卻在關鍵時刻救過藍曉的命。
藍曉的停頓只有一秒鐘,她迅速奔跑了起來。可她跑不出去,她似乎陷進了一個網,而她卻找不到這個網的出口。男孩始終在她的視線之內,像是黏在了她的眼睛上一樣,怎麼也甩脫不掉。
藍曉狠命地閉上了眼。周圍一片死寂,耳邊只聞得自己的呼吸聲,急促而微弱。不知過了多久,她慢慢張開眼睛,心臟在剎那間緊縮了一下。
男孩面無表情地蹲在她面前,一雙眼睛空洞而無神,銅鑼般睜得大大的。
「啊!」藍曉下意識地大叫一聲,拚命向遠處跑。她猛然間明白了什麼,打開雙手死死摀住耳朵。
然而沒有用,她的雙手擋不住預言童子的預言,更擋不住詛咒魔神對她的生命詛咒。
「此生,你注定與你所愛的人擦肩而過……」男孩的聲音幽幽蕩蕩,穿梭在空氣中,彷彿一個永遠不會結束的噩夢。
藍曉撲倒在床上,抱著枕頭肆無忌憚地大哭起來。窗台上怒放的菊花微微顫動,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她不理會。
鈴聲固執地一直響,大有藍曉不接便不罷休的架勢。她淚眼朦朧地按下通話鍵,裡面傳出一個溫和的聲音:「藍曉,你在家嗎?」
藍曉沉默。
「喂,藍曉,你在聽嗎?!」電話裡的聲音焦急起來。
「我到家了。」
電話裡的聲音遲疑了一下:「你……哭了?」
通話一下子被切斷,「嘟嘟」的忙音傳了出來。白夜握著手機發呆,眉間閃過一絲痛色。
沈雅菲從旁邊繞過來,揶揄道:「白醫生,你的臉色不太妙哦!」
白夜看了她一眼,神色恢復如常。
「根據我縱橫醫院二百六十五天的經驗來看,白醫生你一定是這裡受傷了!」沈雅菲抬起青蔥玉指,輕輕點向了白夜的胸口。俏臉上帶著陰謀得逞的快意。
白夜躲過她的手,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沈護士,好像六床的藥水該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