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節
藍曉一下就又笑了。她竟覺得身邊這男子竟還有點幽默。
白夜忽然就抬手看了看腕表。
雖然就兩句話的功夫,但是電梯到六層其實也要不了多少時間,坐過電梯的人都知曉,幾層樓的高度就是瞬息而已。可是現在,似乎時間有點過久了。
可是藍曉並沒有發現異常,她站在白夜身邊,仰著脖子看儀表盤上的數字跳動。
顯然,她在擔心的,是出現剛才跳樓層的現象。
不過,這一次的電梯順順利利地上到了6樓,然後停下,兩扇門,緩緩地打了開來。
不可否認,藍曉的心情都有些緊張起來,在看著電梯門終於全部開啟的時候,她多少覺得,還以為會出現什麼,可是沒有,門外只是漆黑的走廊,沒有任何異常的地方。
白夜則直直地盯著打開的電梯門外,臉色都變了。
藍曉本來已經覺得沒什麼,但是收回目光以後,看見白夜一動不動的,對著電梯外看的極為專注。
藍曉心裡也發寒,又往外面看了幾眼,看著他,「你怎麼了,外面有什麼嗎?要出去看看嗎?」
白夜在看的,就是電梯外橫躺的一個「人」。
這「人」躺的地方,恰恰好就堵在電梯的門口,白夜的臉色會變,也是因為這個緣故。
「別出去。」
藍曉聽到他說的依然是這句話,然後再一次地,白夜關閉了電梯門。
白夜凝望著藍曉,聲音有些沙:「我們走。」
藍曉心中,有無數的緊張情緒劃過,她就看到白夜按了回去的九層按鈕。
電梯再次開始滑動的時候,藍曉的眸中也閃過不安,她沒有白夜的「眼睛」,但是她也有特有的直覺。
「剛才那外面,是有什麼嗎?」
她凝望白夜,問道。
白夜已經閉了閉眼,迅速睜開,看著藍曉,只是溫言說道:「沒什麼,什麼都沒有。那裡太黑了,走出去不安全。」
白夜的話清晰有條理,而他的鎮定樣子,又絕不會讓人產生他說話不真實的聯想。可是藍曉是個很相信自己直覺的人,剛才那電梯外面,隱隱是有著某些說不清楚的感覺在。
藍曉還想說什麼,但她馬上想到,自己與對方,畢竟萍水相逢,其實並不好對別人如此刨根問底。
藍曉是個骨子裡帶著些傳統女子的矜持和禮節的人,在她心中,還是無法在一個陌生男子面前,展露出自己太多變的心理情緒。
第一百七十四章消失的人
在六樓安靜漆黑的通道裡,只有電梯的燈在一閃一閃,昭示著電梯的離去。
整層樓唯一的一間套房內,此刻卻是烏壓壓站了半間屋子的人,赫然是那日進來的張家人,幾乎大半都聚在了這間房裡。
房子中間的躺椅上面,坐著的依然是張老太太。
張老太太面上的褶皺似乎更多了些,在她佈滿皺紋的面上卻出現一絲笑意:「剛才好像有兩個生人的氣息靠近。」
那個中年男人面無表情說道:「老太太不必放在心上,只是兩個普通的住客。」
張老太太瞇起的眼睛裡似乎也夾了些笑意來:「兩個普通住客麼?也挺好,不用管他們了。」
中年男人便沒有再說話。
張彩兒站在人群的最後頭,像個木雕泥塑。
在酒店整片的黑暗夜色中,這些人卻好像預料到什麼似的,只是這麼安靜地站在這間屋子裡,圍著那年近古稀的老太太,什麼也不說,什麼也不做。就像是一個沉默中進行的整齊的儀式,透著無法言喻的古怪氣息。
小文和小雨兩個人跌坐在供電室的地面上,小文哆哆嗦嗦的,兩人都看著此時空無一片的窗前地面。
小雨的舌頭還伸不利索,只能挨著小文肩膀,似乎靠這樣就能互相打著氣。「你,你看見了吧?」
小文看著那片空地的眼神發僵,比小雨有過之無不及。此時也在伸著舌頭拚命說話,小文當然是看見了,不然也不可能跟小雨一樣現在軟綿綿跌坐在地上了。「看、看見了……可是、可是他怎麼又消失了呢?」
回過頭,黑洞洞的供電室通道,像是一口巨大的水缸。
小文素來裝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結果遇到事情就現原形了。小雨看著身邊這姐們這麼不頂事,更是哭喪著臉覺得沒譜。
小文哆嗦著嗓子:「要不、咱、咱先出去吧?」
小雨暗自嚥了口水:「你不覺得奇怪麼,剛才咱們弄出這麼大動靜,怎麼沒聽見剛哥過來找我們呢?」
小文瞪她:「別瞎想,前台哪兒離得開人。」
其實說著心裡也就虛了,腦子裡還在冒剛才看見那景象。
其實真要算起來,也就短短兩三秒的時間,但是足夠她們兩個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正因為看的清楚,所以不敢用錯覺來誆騙自己。
小雨期期艾艾地說:「可是外面、外面也沒有電……」
出不出去,其實都是身處在一片黑暗中,小雨的膽氣經過剛才那一嚇,早就三魂去了六魄半,還剩一半也玄乎了。她現在是怕的不行,唯一的小文卻也顯然也不能讓她有安全的感覺。
小文其實比她又好得到哪去,只不過她猶自還在勉強撐著:「但是大堂、咱們來的時候,大堂裡是有電的……」
小雨忽然就陰森森來了一句:「可是,咱們能走到大堂嗎?」
一句話也就那麼幾個字,彷彿帶了穿堂的冷風,慢慢地吹到人心裡頭去。就在剛才,或者說更久一點的時候,因為她們自己都不清楚因為害怕,她們究竟在地上哆嗦了多久。
她們看的分明,就在現在空無一物的窗戶底下,那空地上,剛才,那是有一個人躺在那裡,真的是有一個人,穿的是一件黑衣服,臉僵直僵直的往前伸著。
小雨最先發出尖叫的時候,就是因為看到了這人圓瞪的眼睛。但是短短兩三秒,這個人就這麼在眼前,憑空的消失了。
電梯叮的一聲開了的時候,藍曉轉向白夜問:「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白夜心裡一默,慢慢道:「我姓白。」
「姓白?」藍曉停頓了一下,似乎饒有興致,「哦,那名字呢,你叫什麼名字。」
方纔還一直表現的很含蓄,此時聽見白夜說姓白,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精神。
白夜似乎有些遲疑,像是不怎麼想說,但是藍曉居然沒有看出來,還是眼睛亮亮的盯著他看。
白夜面露難色:「呃,白、白青松。」自從用了這個名字以來,這還是白夜自己第一次親口說出來,那一刻的感覺有些難以形容。因為說出來的時候他才發現,這個名字,真的很微妙。
果不其然他發現對面的藍曉彷彿忍不住地眉眼笑了起來,而她又顯然誤會了,指著白夜忍俊不禁道:「白輕鬆?白白輕鬆一場?那你究竟是想輕鬆呢、還是不想輕鬆?」
這也是白夜剛才自己咀嚼著念出名字的時候,就意識到的一個問題了。
他只得苦笑,這苦笑卻多少出自真心了,他說道:「見笑,見笑。」
他這麼一說,藍曉反而不好意思笑了。她收斂了神色,又朝白夜仔細看了看,忽而也露出善意一笑:「很高興認識你,白先生。」
看著她的笑臉,白夜的喉嚨間不由泛出苦澀,像是頗艱難地笑說了一句:「我也是。」
藍曉眸中閃過幾許笑意,她發現這個男子好像有些抗拒和自己交談,先前她就主動報了家門的時候,他就只向她問了聲你好,卻沒有說出自己的名字。現在她又主動問了,他的表現,似乎還是很消極。
但是看著他的眼神,藍曉卻又覺得,他似乎並不是因為對她有什麼不喜,偶爾看她時,眼神裡的善意也是真心實意的,那又是為了什麼這樣有意無意躲開自己呢?
不得不說女人的直覺是最不能解釋的存在,而藍曉的直覺尤其恐怖。
電梯門這時開了,外面還是漆黑的,李哲謙卻並沒有等在外面。
藍曉詫異看了看外面,問:「你的朋友呢?」
白夜老實回答出最靠譜的答案:「他應該是去睡覺了。」
藍曉顯然驚訝了一下:「睡覺了?他難道不擔心你嗎?」
李哲謙會擔心白夜?因為在停電的時候乘了一部電梯?這實在是不可思議的事。
只能說在不瞭解內情的藍曉眼裡,大概意識不到她這一問話的滑稽處。
白夜還是溫言道:「因為我跟你畢竟是一起下去的,他大概不感到太擔心。」
這話一語雙關,想怎麼理解都行。
藍曉要是願意的話,都能理解出白夜的話在捧她的功夫。
藍曉眉眼又露出幾分鬆動,這年頭,找到一個說話如此舒服的人不多了。雖然電梯早就到了,門也早就開了,但藍曉就是不想邁出去,她看著白夜問:「你跟你的朋友,住在隔壁很久了?」
這叫怎麼說呢,白夜閃爍其詞,「也不算很久,一周時間吧。」
「哦。」藍曉應了一聲,目光再次朝電梯外看去。
白夜心中有事,主動跨出了電梯:「走吧。」
藍曉終於是跟著出去,兩人分別走到了門邊,又互相看了看,道別。白夜先道:「明天應該就有電了。」
藍曉也點頭,道:「白先生有紅花油嗎?」
白夜面皮抖了一下,才明白她這麼問的意思,再次衝她露出一個微笑:「不要緊,我的肩膀已經沒有事,不需要擦紅花油。」
藍曉笑了笑,終於推門進去。
白夜做出要推門進入的樣子,可是,他在餘光瞥見藍曉終於閃身進屋裡以後,忽然就鬆開了自己房間的門把手。轉而,直直地走向旁邊李哲謙的房間。
因為停了電,電子鎖的門猶如形同虛設。而李哲謙,不知出於什麼原因,也並沒有從裡側拴上門鏈子,而將門留開了一道縫隙,半夜不鎖門,整個酒店大概也就李老闆有這樣的膽氣。
白夜順勢就閃身進來了,整個過程沒有發出一點聲音。
李哲謙果然是睡了,正躺在床上閉目養神呢,他沒有料到白夜還會來,但聽見腳步聲熟悉,只是下意識悠悠地道:「這麼快就約會回來了?」
白夜徑直走到李哲謙的床前,聲音沉沉的:「起來,我有話說。」
李哲謙聽著這正事口吻的聲音,眼睛打開了一條線:「什麼事?」
白夜語氣幽淡:「我看見了點東西。」
李哲謙銳利的目光,幾乎立即瞥向白夜鼻樑上的眼睛,下一秒他就坐立起來,把被子一掀開,擺出洗耳恭聽的姿勢:「真看見了?這電停的還真有點蹊蹺啊?」
白夜的眼神不知為什麼卻沒有輕鬆起來,反倒還像有什麼濃墨化不開的陰影:「我跟藍曉乘電梯去了六樓,在六樓的電梯門口,看見了一個被封印住的人。」
李哲謙的目光終於起了變化,是那種真實的凝重感呈現在眼裡:「被封印住的……藍曉看不見?」
白夜從鼻樑上把眼睛給摘下來,正色搖頭道:「她看不見。」
藍曉看不見,而只有陰陽眼鏡才能看見的人,不用說,也知道是怎樣的人了。
若說先前諸般,怎麼樣都只是猜測,那麼現在白夜的話,就算是把所有猜測都坐實了的最有力的證據。
李哲謙都不知道怎麼反應才對了,但是看白夜的神情,他還是覺得有點不對:「就算你、看見了那個,你也算是閱盡世面的人了,怎麼至於現在就連臉色也變了。」
白夜在乍乍看到那個人的時候,不可否認臉色就已經是變了。
而白夜此刻正是板著面孔,對李哲謙說出所見之象:「我看見那個人是穿著黑色衣服的,那張臉我還有點印象,他是跟著張老太的,是張家的人。」
第一百七十五章虛障之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