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
這樣快樂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很長時間,有一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我看見自己的一縷頭髮掉了一地,我想起父親臨死前跟我說,老陳家的子孫活不過三十歲,想要破除詛咒,就必須要尋找到長生的秘訣。
我把這件事情跟猿兄說了,猿兄聽罷,讓我不要去,我知道它是為我好,但是詛咒不除,我便沒法活下去,它是這長白山上的一尊佛,它一定知道雪妖冰宮凶險無比,進去的人有死無生。
可是我不捨得就這樣離開人世間,不捨得離開猿兄,我不捨得我得來不易的自由。
我是如此渴望能夠活著。
如此嚮往著這個美麗世界。
我將陳十三的筆記翻到這裡,心中百感交集,他竟然和我一樣是被詛咒的人,可我比他幸運,因為我有一個道術驚天的師傅,有一個強大無邊的爺爺。
而他,什麼都沒有。
我能感受到他對這個世界的留戀,能感受到他對生的渴望,超越所有。
我走出石屋,坐在洞口的紅崖上,看著腳下一片積雪覆蓋的沃土,月光在我的身上投下皎潔如晝的光影,我以虔誠的心境翻開他的筆記繼續看下去。
2月13日,我從雪妖冰宮裡失魂落魄地歸來,經過這幾個月的探索,我已經知道了穿越墓前殿的方法,但是我在墓前殿的時候,看見了摸金手王通。
他從冰層裡破冰而出,呼嘯著向我衝來,我叫著他的名字,但是他卻好像聽不見一樣。
我只能往墓外跑,他的一雙摸金手練得出神入化,甚至可以改變墓室內部結構,我曾經看見一隻殭屍拿著古劍砍向他的時候,他躲也不躲,而是伸手抓住劍身,猛然一捏,那把劍便成了碎片,他說他是摸金校尉,練氣功已經二十年有餘,碎石裂金都不在話下。
王通是我們五個人中年紀最大的人,除卻浙三爺,他也是最穩重的一個,他曾經跟我講過一些進入墓室訣竅,除了摸金手點亮子,將墓門內的結構改變,讓墓門內的機關不至於啟動,還可以請道家高手以內氣直接將墓門內的機關直接打開或者破壞,這樣墓門外的人就可以直接炸毀墓門還不必擔心有毒氣毒箭之類的東西。
王通說,時代發展太快了,放在四十年前,盜墓根本不需要這麼繁瑣的程序,也根本不需要練就一身出神入化的本領,那時候進入古墓,只需要在墓穴的東南角點燃一根蠟燭,人點燭,鬼吹燈,若是蠟燭沒滅就可以繼續挖墓,若是蠟燭滅了就要速速離去,否則裡面的厲鬼根本沒法對對付。可是隨著古墓越來越少,而人的手段卻越來越精,天下基本上就沒有人不敢盜的墓,就算再凶險,只要裡面不是坐著真閻羅,就一定有人敢挖。
我一直都將王通當成前輩高人,多少次隊伍的危難都是他在沉著冷靜間化險為夷,我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
我不敢喝王通動手,他一路追殺我,手中的鐵劍向我擲來,我輕而易舉地躲開,我心中奇怪,因為以前跟在他身邊的時候,我見過他這招,只要他將手中的兵器扔出去,那對手一定會死在他的手裡,因為他是摸金校尉,對金屬的控制力遠高於他人。
可是為什麼這一次我卻能輕易地躲開了?
他再次向我呼嘯著衝來,拳頭紅得像火,這一次我站著沒動,我感覺到他的動作很慢,就像是胡同裡放的露天電影一樣,我腳下輕輕一搓就躲過了他的拳頭,我捏著他的手腕,另一隻手中的梅花槍掃在他的腹部,他被我一擊打到後面十米開外的牆上。
我不知道自己的力量何時變得如此巨大,王通呲牙咧嘴地從牆上落下來,趴在地上,我這才發現,他的後腦已經空了,像是被什麼東西吃掉了裡面的腦汁。
我很害怕,這是我一次面對如此詭異的場景,一個曾經與我朝夕相伴的同伴,他的頭完好無損,但是腦袋裡面的東西卻不翼而飛,只剩下一張空空的臉皮。
我本來還想要嘗試著用什麼方法將他喚醒,我覺得也許猿兄會有方法,可是當我看見他空空如也的腦殼,我知道他已經不是我的同伴了。
我看著他從地上爬起來,想起我們在龜山古墓的時候,面對一隻強大的毒屍,他也是這樣堅強地爬起來,將我們都護在身後,那時候我看見他的上衣口袋中掉下來一張照片,照片裡面是他的女兒。
後來阿飛告訴我,王通的女兒得了骨癌,兩年前就已經死了,王通答應過他的女兒,要給她找到治病的藥。
我想起某天夜裡,我睡不著覺坐在橋邊,王通與我徹夜長談,直到太陽在我們眼前鋪展開這個美麗的世界。
我撇著嘴哭了起來,用我的梅花槍將他挑死在雪妖冰宮的入口處,我看到他臨死之前,似乎是恢復了一絲清明,他看著我傷心的樣子對我說,離開這裡,不要回來,這裡面的東西你對付不了。
我將他的屍體一把火燒掉,想要轉身離去,熊熊大火中傳來了一個聲音。
十三,下輩子老哥一定會去看你在台上舞動著翻飛如龍的梅花槍。
第148章雪猿神威
第二天早晨,我和雪猿飛身來到一處雪峰的最上端吐氣朝陽,入定修煉。
等我從入定中醒來的時候,正看見的雪猿的頭上有一隻雪候鳥紮了窩,那雪候鳥看見我醒來後警惕地飛了起來。我手中不自覺地將飛針拿出來,但是當我看見面相平和依然在入定的雪猿,我收起了飛針。
這一次入定修煉我不知道過了多久,雪猿傳了我一套練習佛家內氣的吐納氣訣,那吐納氣訣與人體穴位有極大關聯,而我對人體穴位極其瞭解,所以第一次學習便得心應手,可以隨著雪猿入定的節奏而入定。
沒想到一連幾天過去,雪候鳥都在它的頭頂扎窩了。
我隨著雪猿的身上所散發的氣,閉上眼睛仔細地感受。我感覺到自己的腦海中發出了某種奇異的波動,向四周傳開,我想起在老爺嶺我看到小雪的陰燈熄滅只剩下余煙的時候,我的腦海裡發出的某種奇異的波動,就像是一滴水,滴落入千年不動的幽谷深潭裡,泛起一圈圈蕩漾到岸邊的波紋。
還有一聲刺耳到極致的、像電視機打開的時候發出的穿透耳膜的電波聲。
姚落英說,我這是悟道漣漪。
我不知道什麼是悟道漣漪,師傅也沒跟我講過,我記得在太陰觀的時候。好像在某本道經裡看到過悟道漣漪的記載,說是擁有悟道漣漪的人千年一現,可以將悟道的境界隨心而定,修煉有成後,可以看見水裡的金沙,空氣中的浮塵,氣流的流動,以及萬物的生長,可以將人的動作和語言看得放慢數倍,甚至是數十倍。
擁有悟道漣漪的人,可以將自己的悟道心境傳播給周圍的人,甚至是普通人都能從這種悟道漣漪的影響中,感受到花開花落,萬物聚合和消弭,感受到氣流的流動。和人體陽氣的強弱。
那時我以為又看到了一些道家構想中的神奇道術罷了,可是姚家家主姚落英再說出悟道漣漪的傳說時,眼中露出一股極度的狂熱和嫉妒,像是把我當成了獵物。叼節圍血。
我身邊的雪花像是被輕微的氣浪沖開了一樣,落不到我的身上,那雪候鳥嘰嘰喳喳地叫了一聲,我伸出食指示意它過來,它就真的蒲扇著翅膀飛過來,落到我的手指上,乖巧地站著,沒有絲毫害怕。
佛家的修煉與道家不同,更在乎對於心性的修煉,他們主張的是心境平和,以不戰而敗人之兵。不喜殺生,感化眾生,講究的是以己度人,告誡惡人放心屠刀皆可成佛。道家的修煉似乎更龐雜一些,有主張清靜無為不問俗世的道派,也有主張除魔衛道,以殺止殺的道派。能不戰而勝當然是好,歷史上這樣的事情比比皆是,但是世人生來環境不同,所形成的思想也不同,有人生來為善,有人生來為惡,若是人人都能用佛法道心來度,人間也不該叫人間了。
我在悟道漣漪之下,似乎能將這個世界看得更加清楚一些。我看到雪花精緻的構造,看到雪猿均勻的呼吸,看到雪候鳥用鳥喙在寒風裡侍弄著自己飄動的羽毛。
我忽然看見雪猿怒睜著雙眼醒了過來,雪候鳥振翅飛逃。
雪猿一把將我抓到手裡,猛然向旁邊一跳,一根比樹幹還有粗壯的木槌狠狠地砸在了我們剛才所在的地方,雪峰上驟然爆起雪霧,積雪遮天蔽日地撲下來,雪猿帶著我跳到遠處,躲避開來,我這才看見這是一隻巨大的,全身長滿白毛的巨人。
我忽然想起以前聽過關於長白山雪人的傳說,身長七八米,全身毛髮濃厚,眼睛是藍色的,更為關鍵的是,他的血液也是藍色的,雪人只有在找不到食物或者極度飢餓的情況下才會從長白山上下來,到山下的村莊裡抓牛犢或是豬羊,以前有人拍到過一張模糊不清的照片,一個雪人站在他們村口的一棵洋槐樹旁邊,洋槐樹的高度與那只雪人的高度齊肩,村民們量出那洋槐樹的高度6米有餘。
但是後來,一群專家來長白山考察的時候根據村民們的指示卻並沒有找到那只雪人,再後來,就有人指出照片是偽造的,因此長白山雪人的事情也就不了了之,至於公開照片的那個村民也被認為是炒作。
眼下,這只人立而起、身上長有白毛的巨人就站在我們方才打坐修煉的封頂,一隻手攀在上面,兩隻散發藍色光芒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看,他的臉和猿猴的臉不一樣,臉色發黑,臉上也長著一些白色汗毛,還有鬍子,看起來更像是人的臉。
他凶神惡煞地向我看來,我不明白剛剛為什麼竟然沒有聽見他悄無聲息地接近,他如此龐大的個頭我竟然毫無所覺,現在想想仍然毛骨悚然,若是沒有雪猿在旁邊,也許現在我已經被他手中的木槌砸成了肉餅。
雪猿兩隻強健的臂膀拄在地上,朝巨大的雪人怒吼起來,像是在示威,那巨大的雪人也朝我們怒吼起來,空中的飛雪被他口中呼嘯而出的氣吹得飛竄。
雪猿在我身旁,將兩隻巨大的拳頭在胸口上咚咚咚地捶起來,吼叫不止,在告示著這裡是他的地盤,而那雪人似乎並不買雪猿的賬,扛著手中的木槌向我們衝過來。
雪猿看了我一眼示意我離開,然後也怒吼一聲,衝向了身形巨大的雪人。
那雪人看見雪猿迎面衝來,猛然將手中的木槌砸下來,雪猿向旁邊閃躲,腳下一蹬,踏得大地震顫,彈向了雪人,雪人一巴掌橫掃過來,將雪猿打飛。
雪猿被一擊轟入了一旁的雪堆裡,不見了動靜,雪人轉頭看向我,我的手上鋼針繚繞,猛然向他一劃拉,鋼針立馬風馳電掣地戳進了雪猿的脖子上。
這長白山大雪紛飛,如果不是雪猿刻意控制,鵝毛大雪自不在話下,而雪人的個頭又如此之大,我的鋼針本就是金屬白色,在銀裝素裹的雪天裡不易被發現,更何況還有呼呼北風刮著,任何生靈的聽力都會受到極大影響,更別提我的鋼針破風之聲了。
雪人吃痛,摸著脖子憤怒地看向我,呼嘯著向我衝來,正在我不知道是戰還是逃的時候,雪猿忽然從積雪中躍出,跳在了雪人的背後,他的兩隻拳頭在雪人的頭頂咚咚咚地一陣亂捶,動作和大猩猩一般無二,雪人大怒,向身後抓來,可是雪猿靈活自如地在雪人的身上閃躲,它踩著雪人背後突出的脊樑骨猛然一躍,拳頭捶向雪人的腦袋。
雪人的眼角傾斜,看到了雪猿凌空而來的動作,他一雙巨拳掄來,將雪猿從空中砸下。
雪猿從空中筆直落下,沒入雪地之中,雪人抬起腳就往雪猿踩下去,雪猿一聲大吼,雙手平舉,將雪人的大腳掌頂在肩上,大地皸裂,積雪崩飛,我抽出一根鋼針攥在手裡,踏著雪花躍向雪人的頭部,雪人與人類的體表一般無二,只是身形稍微大了些,這鋼針只要能扎到雪人的眉心,就可以吊住他的魂,讓他安穩下來。
可是這只雪人明顯不是好對付的主,他一拳向我打來,我情急之下想要閃躲已經來不及,身在空中的我只好以道氣護體,可是雪人巨大的拳頭幾乎沒有任何滯頓地將我的護體道氣打破,我頃刻間被打落在遠處,鑽入深雪層裡,只覺得胸口劇痛無比,有些喘不過氣來,還好我體內血液中有龍魚之氣,可以護住我的肉身,不至於被他一拳打裂,或者將肋骨打這,我在積雪之中聽見破風的聲音從頭頂傳來,便猛然向旁邊的雪層鑽進去。
砰地一聲巨大的聲響,將我擠進了雪層裡面,我知道剛剛是雪人的木槌打在我所掉落的位置,想要將我打死。
我聽到了深雪之外雪猿憤怒的咆哮,接著就是大地震顫的聲響,我竭盡全力從深雪裡鑽出來,正看見雪猿提著雪人的腳腕將他像笤帚一樣摔在地上。
雪人趴在地上,臉上都是藍色的血,他憤怒地嘶吼,拿著大木槌要衝向雪猿,可是還沒跑兩步就驟然跌倒,他看著雪猿,眼中露出了驚駭欲死的神情,他轉身就跑,頭都不敢回。
我在雪猿背後的積雪裡筋疲力盡地爬出來,看著雪人狼狽而逃的身影,我不知道他到底看到了什麼。
雪猿轉身,看到我安然無恙地坐在雪堆上,他將我放在他的肩頭跑回我們居住的山洞。
第149章神女瑤姬
入夜,我趁著雪猿入睡,又將陳十三的筆記拿出來翻看,我走到山洞外,看到長白山的世界。皓月如晝。
4月13日,我拖著疲憊的身子回來,將我沾滿血的梅花槍放在石室的門口,心中悲慟。
這一次,我將主墓前殿中的冰魄屍王殺了個乾淨,我發現,自己身上的氣竟然已經強到了讓屍王都退避三舍的地步,我的梅花槍練得越發純熟,那屍王甚至連靠近我的機會都沒有,全部被我挑殺在墓前殿裡面。我的梅花槍穿透他們的頭顱時,他們身上冒起一陣白色的煙霧,隨即就挺屍不動。
我記得我的同伴桑可兒跟我說過,普通人只能殺屍人,剛剛屍變的屍體最為脆弱,不比普通人強多少,輕而易舉就可以殺死,但屍人可以活過百年,將肉身練得刀槍不入,非是武力練到絕顛的人不能除之。
而屍王則是修煉百年的屍人所變。擁有自己的一絲意識和智慧,若是入主了魂魄的屍王則更加厲害。
這些日子以來,我心中越發焦急,因為我的頭髮已經掉了大半,我覺得自己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前幾天早上還吐了血,我原本以為跟猿兄修煉可以祛除詛咒,或者起碼可以延長我的壽命,但是現在看來已經不可能了,我還有一個月不到的壽命。
我每日和猿兄下棋對弈,白天的時候我們便在群山雪峰之間步履如飛,我很小的時候聽茶館裡的說書先生說起過那些劍俠的故事,他們一身白衣,仗劍走天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我曾經也夢想著有一天能像故事裡的人那樣健步如飛,踏雪無痕。
我是多麼喜歡這樣的生活,每天都可以奔跑在長白山的雪地上,看著雪候鳥在天空自由飛翔,看著自己也可以像猿兄那樣,控制飛雪環繞在我的身邊。
還有每當我思念我的家人、思念我的同伴的時候,我便會在阿飛的雪塚前舞起我的梅花槍。
有時我會到山下買來一些燒酒,猿兄起初不喝,後來見我一人獨飲,它便嘗試著喝了一口,嗆得直咳嗽。
當我看到猿兄一念之間能讓飛雪驟停時,心中著實震撼,我開始沒日沒夜地練氣和練槍,我想要打破墓前殿裡諸多阻路的屍王。我不想自己的生命就此終結。
所以當我今日站在墓前殿的時候,心意悲涼,我已經不能再等待了。
我像一名挑戰者一樣,背著長槍,站在墓前殿中間,等待著冰魄屍王一個個從雪妖的壁畫中破冰而出,一一將他們挑殺,我幾乎是不知疲倦地殺了一隻又一隻屍王,當我的長槍戳穿他們的喉嚨時,我看到他們從懵懂中醒來,眼睛恢復了一絲清明,他們好像是記起了什麼,眼神中或有不甘,或有解脫,或有遺憾。
我從他們的眼神裡看到了人生百態和世事無常。當最後一個強大的屍王被我挑殺的時候,他看著我舞得翻飛如龍的長槍,不禁讚了一句,漂亮。
我將他們都焚成灰燼,為他們誦念往生咒,然後我看著墓前殿中的機關台,看著墓前殿上方密密麻麻的箭孔,我啟動了墓前殿的機關。叼邊住血。
當那密密麻麻的弩箭從墓前殿的四面八方向我激射而來,我閉上了眼睛,我想起很小的時候,自己正趴在梨園子的人群外面看著台上的武生鏗鏘有力、抑揚頓挫地唱著林沖夜奔的調子,將那梅花槍耍得是密不透風。
那時候,梨園裡的一個老師傅見我看得熱淚盈眶,就問我叫什麼。
我說,我叫陳十三。
老師傅點了點頭說,看你長得周正,身段兒也不錯,回去跟你父親講講,若是想學戲,我就收你做徒弟,以後你入了梨園,吃得起苦把手上功夫練得紮實,混口飯吃不在話下。
我激動地點了點頭,跑回家找父親,那時候父親正出攤算命,我迫不及待地用家裡的竹竿兒,紮著黃馬褂上的麥穗兒,做了一個紅纓槍,腦海裡想著梨園戲台上武生的動作,舞得出神。
然後,從門外而來的父親就給了我一巴掌,他知道我喜歡聽戲,向來不准我學。父親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大男人就要做大男人的事情,學個婆娘都不稀罕的玩意兒算什麼事兒?
可是今天,當我面對墓前殿成千上萬的箭弩激射而來,我忽然又想起當年那個老師傅跟我說的話,他說,梨園子上面的幾個角兒,都是他交出來的,那幾個孩子當年也是看了台上的人,或剛如霸王,或柔如嬌娥,激動得熱淚盈眶。而你的眼裡是一種對生一般的執著,將來,你會成為武生中的大拿。
我的腦海中,一直回想著他的那句話,將來,我會成為武生中的大拿。
我挑著長槍,將墓前殿中呼嘯而來的弩箭全部挑飛,我像一隻自由滑翔在山澗裡的白猿,像一隻飛鳥,任弩箭萬千迎來。
那些弩箭全都射入雪妖壁畫的冰層裡面,將那些還沒有修煉成冰魄屍王的屍人全部殺死,墓前殿四壁坍塌,我在那些屍人裡面尋找著浙三爺和桑可兒的屍體,可是找了半天也不見他們。
難道他們逃出去了嗎?
我心裡帶著極大的疑惑,從墓前殿的通道裡,進入了一個由黃金鋪滿的洞,那黃金之上已經生了一層金銹,洞裡有幾具屍骨也已經爛的不成樣子,我用長槍挑動一具骨骸,那骨骸就像是紙糊的一樣,一挑即壞,掉落一塊關節在地上,緊接著整個骨骸都散落在地,化成灰燼。
我不知道這雪妖冰宮到底建了多久,連骨頭都能風化掉了。
我們是根據楚襄王墓中的藏寶圖找到的雪妖冰宮,而楚襄王生前有名的事跡便是和巫山神女的愛情故事,這雪妖冰宮的主人難道是巫山神女?
根據神話傳說,巫山神女是王母的第二十三個女兒,名叫瑤姬。瑤姬心地純潔,相貌美麗。王母倍加疼愛,將她當成掌上明珠。
瑤姬在天上終日裡無憂無慮,她將天宮看了個遍,自感沒有任何追求,便想著有一天能夠下界,她聽到老天官說,神仙一旦下界,便不想再回來了,瑤姬不信,心中更加好奇。
瑤姬偷偷地撥開雲霧望向人間,看到了在天空飛翔的白鶴,看到了水裡暢遊的鯉魚,看到了大風呼呼刮過楓林,看到日昇月落,人們的晝伏夜出。
她還看到人們大多住的是茅屋,吃的糠菜,穿的破衣爛衫,眼中時刻都在擔心著自己的死亡。
瑤姬偷看人間的事情被王母知道後,王母大怒,便將他許配給了一個天宮的美少年,瑤姬不願,逃往人間,來到巫山腳下,她看到許多在連年征戰中逃亡的難民,一路哀歌不斷,心中悵然。
可是這時候一條惡龍從巫山深潭裡鑽出來,咬死咬傷很多人,瑤姬大怒便與惡龍打起來,後來惡龍被瑤姬打死,瑤姬見巫山腳下民不聊生,五穀無收,百姓衣不蔽體,便留在巫山幫著百姓渡過難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