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節
我問胖子咋轉變這麼快,他的回答讓我差點笑噴,他說:「天哥把波多野結衣的步兵小片給我了,真是好人吶,一直看著騎兵,真tm不爽。」
本來我不知道騎兵、步兵啥意思,還是郭胖子給我解釋的,他說,騎兵有馬,步兵沒馬。我特麼真想抽他,一個人把小片看到這地步,也是一種生活態度。
一個好色,一個yin蕩,倆人很快就打成一片,把我擱在一旁,那倆人聊到差不多半夜,方才停下,只聽見陳天男說:「小胖,好好伺候哥,以後哥找個美婦陪你玩幾天。」
「謝謝天哥,小胖一定好生伺候你!」郭胖子一臉諂媚,那樣子要多賤有多賤。
說完,陳天男衝我笑了笑,留下幾包好煙說是見面禮,就走了。
一夜無話,翌日,我一大清早拉起郭胖子,又將隔壁房間的陳天男叫起,一行三人直奔墓碑店。
來到墓碑店的時候,天邊的太陽剛****毛尖,潮紅般的陽光曬在身上,宛如披上一層柔和的外衣,非常舒適,是個不錯的天氣,希望今天的墓碑也能如天氣一般。
我們來的比較早,路旁一些店子大門緊閉,唯獨這家墓碑店是大門敞開,老闆好似知道我們會來一般,一盞茶几、四條小凳、四隻盛滿茶水的玉杯,上面熱氣騰騰,顯然是剛倒下不久。
「你們來了,請坐!」老闆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示意我們坐下。
郭胖子跟陳天男那倆人大大咧咧地坐下,抬手端起茶杯,一飲而盡,讚了一句,「好茶!」
我愣在原地,沒有坐下,而是慢步走向老闆身後那塊玲瓏血碑,那上面的字眼深深地吸住我目光,青色的字跡若活物一般,踴躍於平碑上,遒勁有力,磅礡大氣,透著一股傲氣,我有種錯覺,這字體好似有靈氣,看著它,我心裡特別舒暢,好似能忘卻所有煩惱。
「小兄弟,這字體可入得你眼,可對得起你那四百塊錢?」老闆抿了一口茶,笑呵呵的說。
我被驚得說不出來話,以前對書法略有涉及,在墓碑上刻字不比紙張上,只有一次機會,錯一次就廢一塊平碑,對書寫之人要求特高,必須要一氣呵成,中間不能有間斷,斷一次有斷子絕孫的意思在裡面。
當然,這書寫並不是說直接用利器在上面刻畫,而是先用毛筆在平碑上寫好,然後用利器照著字跡慢慢鑿下去,這鑿工又是一門技術活,力度不能重一分,也不能輕一分,重一分會使旁邊的碑面露痕,輕一分凹進去的深度不一樣,影響整塊墓碑的美感。
而這塊玲瓏血碑,無論是字跡,還是鑿工都是一流,我找不出任何缺點,根本就是鬼斧神工之作,按照我的知識來說,不論平碑的價錢,光這字跡跟鑿工就值七位數。
「滿意,太滿意了!」我有點激動,說:「您真乃神人吶,只是…這墓碑的價錢,恐怕早早地超過我付給您的工資,這…這…?」
「呵呵,價錢無須在意,我昨天就說過,只要你們能將這墓碑平平安安地下蹲,我倒給你三萬,不要問我原因,只是看你小子順眼,以後可能會要求你做一些事。」老闆站起身,在玲瓏血碑上摸了摸,嘀咕道:「這玲瓏血碑算是我送給你的見面禮。」
聽著這話,我也是醉了,見人送過筆、送過花、送過錢,還從來沒見人送過墓碑的,這特麼算怎麼回事。
不過,想到對方是高人,我將心中的想法壓了下去,朝老闆鞠了一躬,說:「以後只要用得著小子的地方,我一定義不容辭。」
「小子,記住今天的話,到時候可別後悔!」老闆笑了笑,示意我喝一杯茶。
我有種被坑的感覺,轉念一想,我一貧苦老百姓有啥東西值得他坑?也沒想那麼多,抬手端起茶杯,輕抿一口,朝郭胖子他們看了一眼,這茶澀的要死,哪裡好喝了?
「茶如何?」老闆問我。
「不怎樣,很苦澀!」我說了一句實話,像品茶這種東西,都是富貴人家的事,我連飯都吃不飽,哪有閒錢品這種東西,就知道有些茶葉很解渴,但,絕對不是眼前這種茶葉。
「不錯!是個實在人」老闆滿意的點了點頭,也沒對我再說什麼,轉身看向郭胖子倆人,在他們身上打量了一會兒,說:「兩位小兄弟,萬事有因就有果,堅持你們的本性,或許有一天,你們會得到意想不到的東西。」
說完,老闆又在我身上打量一眼,嘀咕道:「八仙聚、聚八方,翼龍當空,風俗是該回歸老祖宗懷抱了。」
第35章搶席(上)
聽著這話,我有些疑惑,八仙聚、聚八方、翼龍當空,是什麼意思?便把目光看向老闆,發現他眼角暗蘊著一絲哀愁,但嘴角卻有幾分笑意。
我問他這話何解,他搖了搖頭,說:「不可說,不可說。」
我們又閒聊了幾句,隨後,我在鎮上租了一輛貨車,老闆又叫來十幾名工人將玲瓏血碑搬上車,整個過程中,我想去試試墓碑的重量都被他拒絕,這讓我們三個更加疑惑。
臨出門的時候,老闆叫住我們,說:「三位年輕人,堅持你們的本心,莫斷了行業的傳承,無論低賤還是高尚的工作,總要有人做,人人都想坐轎誰來抬?」
我沒有說話,只是朝老闆深深地彎了一個腰,我知道,一般賺死人錢的,不需要太多的話,用行動表達即可,對老闆的身份有些點琢磨不透,就覺得這人很神秘。
郭胖子倆人見我如此做,他們也彎了彎腰,郭胖子說:「老闆,我以後跟九哥混飯吃,他幹啥我幹啥。」
「哈哈,年輕真好!」老闆對郭胖子笑了笑,然後示意那十幾名工人跟我們上車,說:「落地之前,你們三個切莫觸碰墓碑,會壞了風水,抬墓碑的時候,買墓碑那小子不用戴手套,其他八仙都要帶上手套。」
我們還想問原因,哪知老闆罷了罷手轉身就進了店子,無奈之下,我們幾個只好上車,郭胖子跟劉天男倆人坐在駕駛室的副座,我跟那十幾名工人坐在貨車的車廂裡面。
車準備啟動的時候,郭胖子跟劉天男倆人就跳了下來,嘴裡罵罵咧咧的,「瑪德,太熱了,受不了這熱氣,還是去車廂吹吹風比較好。」
我『嗯』了一聲,將他們倆人拉上車廂,怕他們毛手毛腳的觸碰到玲瓏血碑,就把他們倆人安排在車廂最後面。
車子緩緩啟動,向李村前去,一路上都是順順利利的,連半點磕碰都沒有,快到李村的時候,時間大約是中午11點樣子。
那十幾名工人將墓碑卸下車,放在大馬路的一旁,本來我想跟他們打聽一下老闆的身份,但是,看到他們一副生人勿近的表情,我就打消這個念頭,給他們掏了一百塊買水喝。
哪知他們連看不沒看我,反倒給了我一個警告眼神,說:「小子,你最好不要讓老闆失望,否則,我們兄弟十幾個絕對不會放過你。」
說話這人,身穿一件天藍色的背褂,身上的肌肉特別發達,凹凸有致,透過背褂隱隱約約能看到八塊腹肌,就這身板,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百姓,反倒有點像電視機裡面的保鏢。
我尷尬的笑了笑,將錢收了回來,說:「盡量不讓你老闆失望。」
「希望如此。」那人丟下這麼一句話,大手一揮,領著那十幾號人,上了貨車回鎮子。
「這叼毛好叼,要不要花點錢弄他!」陳天男在我旁邊嘀咕一聲。
「就你這小身板,人家能打七八個,你還是算了吧!」說著,我帶著郭胖子朝李村內走去,準備填飽肚子就將這玲瓏血碑抬上山。
陳天男在後面輕聲嘀咕了一句,什麼玩意,哪天大爺有閒心了,用十萬塊硬幣砸死那叼毛,罵完,罵罵咧咧地跟了上來。
有錢就是任性,我扭頭看了一眼陳天男,這貨這麼有錢還來抬什麼墓碑,有錢人的想法真是難以琢磨,不過只合作一次,我也沒打算問他。
我們走到李村的時候,正碰上送葬回來的隊伍,領頭的是郎高,他跟那道士正在說著什麼。
看到我們過去後,郎高朝我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隨後又跟那道士在低聲交談什麼,緊接著掏出一個紅包塞在那道士手裡。
那道士罷了罷手沒有收,朝我們這邊瞥了一眼,嘴角掛著一抹慈祥的笑容,向我走了過來,開口說:「小兄弟,不錯,還有幾分本事,連泡煞這麼難的問題都被你找到突破了,有時間去我那坐坐,老道有些問題想跟你商談一番。」
說句實在話,對眼前這個道士,我心中還是頗有好感,覺得他跟一般道士有些不同,不論別的,單獨他那天在堂屋收拾屍骨的認真,就是一個不錯的道士。
那道士說有些問題跟我商談,我知道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十之**就是那天跟道士發生衝突的事,我沒有直接答應他的要求,說了一句「有空一定去!」
那道士沒再說話,在我們三人打量一眼,面色微微一愣,便走了。
「陳八仙,你總算回來了,剛才我舅媽還在擔心立血碑來不及,沒想到你這麼快就回來了。」郎高走了過來,給我們三人一人派了一支煙,笑呵呵的說:「隨我去堂屋吃飯。」
忙碌一大早上,又沒吃吃早餐,的確肚子餓了,我們就跟在郎高身後向堂屋走去。
「墓碑弄得怎樣了?」郎高走在前頭,一邊走一邊問我。
「弄好了,卸在大馬路旁邊。」我答了一句,想起老王給我找了五名八仙,就問:「還有五名八仙呢?怎麼沒跟你們在一起?」
「他們早上過來見你沒在這裡,去墳場挖墓井了,過會兒功夫應該也該回來了,我們走的時候,他們已經在清墓井。」郎高一邊走著,一邊解釋。
我「嗯」了一聲,點燃一支煙,深吸一口,緩緩吐出來,側身看了一眼郭胖子兩人一眼,心中隱隱有些不安,這兩傢伙都是新人,真的行嗎?
來到堂屋後,地面被清洗的乾乾淨淨,又灑了不少花露水,先前那股腐臭味非常淡,若不細聞,很難發現這堂屋以前燒過屍體。
堂屋內,擺了兩張桌子,一張擺在以前放棺材的位置,挨近神壇,一張放在靠近門檻的位置,因為送葬後,大部分親戚都走了,只有主家的一些嫡親,以及下葬的八名八仙,堂屋的人並不是很多,加起來也就是十三四個人。
我進去的時候,最上面那桌也就是靠近神壇那一桌,上面坐著八個人,定晴瞧去,面孔很陌生,並不認識,顯然不是李哈子的親屬。
「什麼意思?」看到那八個人坐在那,我面色沉了下來,扭頭看向郎高,聲音儘是冰冷。
第36章搶席(下)
我之所以面色沉了下來是有原因的,按照我們這一行的行規,對酒席的坐向特別講究,靠近神壇那一桌是zhu席,是整個喪事最重要的一席,也是菜餚最豐富的一席。
拿死者在家停屍三天為例,第一天,zhu席是主家以及喪事承接人(喪事沒有包出去,就是知客)吃,第二天開路,是喪事承接人以及開路的道士吃,第三天送葬,是八仙吃。
而立血碑這一塊的話,中飯一般都是我們抬墓碑這些人坐在zhu席,他們明顯知道這個規矩,現在卻坐在zhu席卻還坐在那,擺明就是欺負人,因為他們早上已經坐在zhu席上吃過,沒有連坐的道理。
我們不是爭吃,也不是爭面子,爭的是一口氣,爭的是自己的本份,爭的是尊嚴。
在外人看來,只是一桌菜餚稍微好一些的酒菜,可有可無。又有誰明白這桌可有可無的酒席對我們的重要性,我們幹的是最低賤的工作,賺的是別人嫌棄的死人錢,吃的是夾雜著死人味的飯,唯有這下葬以及立碑的時候,我們才能比人高一等,才能坐在zhu席吃一頓踏實飯,飯不香,我們心裡香,菜沒味,我們心裡有味,酒不烈,我們心歡喜。
可以呼我們為抬棺匠,可以稱我們為賺死人錢,甚至可以罵我們是賤匠,但,酒席上,我們一定要坐在zhu席上,因為,那裡有我們的尊嚴。
郎高見我臉色沉的有些可怕,尷尬的笑了笑,說:「他們先來的,就坐在那了,我這就請他們離開。」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雙眼死死地盯著zhu席上那幾名八仙,怒火中燒,我這人很少發脾氣,但是,踩到我的底線,我會不顧一切後果,將那人踩在腳下。因為這脾氣,在後來的抬棺生涯中,我得罪過不少同行人,大多都是爭zhu席。
「喲!郎所長,你這是借勢壓人啊,才把你舅舅抬上山埋了就要把我們八仙趕下zhu席,哪有你這樣做外甥的,你就不怕你舅舅從棺材爬出來找你啊?」說話這人年僅五旬,尖嘴猴腮的,坐在zhu席正上方的位置。
「這位老先生,我脫了身上那層皮就是一個普通老百姓,並沒有拿所長的名頭壓你的意思,更不是趕你們下zhu席,而是凡事都要講個禮,我舅舅今天需要立血碑,怕你們幾位忙不過來,就另外請了八名八仙負責立血碑,按道理來說,這zhu席應該讓給他們幾位坐。」說完,郎高伸手朝我們這邊指了指。
郎高這番話,說的句句在理,想必他對農村喪事也有些瞭解,這也難怪,像我們八仙以前經常打架鬧事,他處理這類案件多了,一些禮儀自然也知道。
那尖嘴猴腮的人順著郎高的手,看向我們,先是詫異一下,然後就露出一個怪異的笑,站了起來,走到我們面前,用手掐著我臉皮,說:「小子,我聽人說過你,陳九嘛!跟老王那獨眼龍混飯吃的,也不知咋回事,現在變成老王跟你混飯吃了,小子,你跟爹說實話,是不是尼瑪跟老王?」
我沒有跟他廢話,也不想跟他說話,用實際行動把我的憤怒告訴他,抬腿一腳踹在他褲襠,一個右鉤拳砸在他太陽穴,順手撈起一條長板凳照著腦門就拍了下去。
霎時,鮮血四濺,我衣服上也沾了不少鮮血,那人順勢倒在地面,下意識的一掙扎,就連慘叫聲都沒來得及發出來,就暈了過去。
「殺人啦!」zhu席上,幾個八仙尖叫一聲,衝過來就要打我。
郭胖子跟陳天男一見這情況,哪敢有半點猶豫,撈起長板凳橫在身前,就防備那些八仙。
「光天化日之下,你們想造fan不成?」眼瞧兩伴八仙就要掐起來了,郎高一掌拍在桌子上,怒吼一聲:「誰敢在我舅舅的喪事上出蛾子,明天全部關號子裡面去。」
有時候,當官的一句話低過百姓的千言萬語,他這一嗓門下來,我們誰也不敢動,都怒視著對方,恨不得將對方活撕了,我腦中忽然閃現一句詩,「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人生往往就是如此,同樣做著低賤的一份工作,卻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一些,或許,無論各行各業都存在這種現象,這就是人性吧!
「那誰,帶著你那一夥八仙將這人送醫院去,醫藥費算我的。」郎高指著那伙八仙的其中一人說。
那人怨恨的看了我們一眼,招呼幾人將地面的人抬起,臨走的時候,在我面前停了幾秒鐘,說了一句話,「小子,我們跟水雲真人混飯吃,你等著吧!」
說完,一行七人抬著一名不知是生是死的八仙,急匆匆地向村外走去。
郎高瞥了我們一眼,沒有說話,找人將地面的血漬清洗乾淨,便招呼我們坐在zhu席上,就走了。
我們三人坐在zhu席上,誰也沒有開口說話,堂屋內的氣氛冰到極點,不一會兒功夫,挖墓井的那五名走了進來,是熟人,一起抬過棺材。
「陳八仙,咋了,臉色有點不對?」說話這人叫高佬,四十來歲的年齡,皮膚黝黑,挨著我坐了下來。
我搖了搖頭,說:「沒事,先吃飽喝足,下午兩點立血碑,等會去大馬路旁把玲瓏血碑抬到墳場去。」
我們八名八仙匆匆扒了一些飯,喝了一點小酒,期間,郭胖子跟陳天男好幾次想開口,都被我用目光制止,我不想再說那事,因為,這次墓碑很難抬,又有兩名新人,我一點信心都沒有,把希望全部寄在老闆的那句有緣人抬玲瓏血碑只有一百來斤。
後面那句話,我直接選擇無視,在回來的路上我想了很多,那老闆既然把這塊墓碑讓我來抬,肯定有他的用意,老王都說那人是活神仙,肯定不會有錯。
吃完飯後,我讓郎高準備七雙白手套、三隻公雞、五穀雜糧、十八斤八兩黃紙、兩株長香、一扎清香、一個墨斗。
因為先前打鬥的一幕,郎高對我的態度冷了一些,沒有先前那麼熱情,這種情緒我能理解,誰會對喪事上鬧事的人熱情?不過,他還是按照我的話,將這些東西準備好,說:「立完血碑,再來處理你們這樁案件。」
第37章冰冷的墓碑
我聳了聳肩頭,說:「行,我旁邊這兩位沒有動手,找我一個就行。」
說完,我從郎高手中接過七雙白手套,又找來一副龍架,帶著郭胖子、陳天男以及五名八仙,向大馬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