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節

他答應下來,就問我,晚上帶多少人去,我說:「你跟我足矣。」
商量完這事,已經下午六點,到了晚飯的時間,我給阿大打了一個電話,又給胡琴母女倆打了一個電話,再將參合到這場喪事的人,悉數叫到我們鎮上最好的酒樓,清香酒家。
鄉下就是這點好,近,只是過了半小時,所有人都在清香酒家聚了起來,一共擺了七桌,這頓飯,吃的很豐盛。
期間,胡琴母女倆與阿大對我們表示一番感謝,又發了一些紅包,然後是工資分配,一百萬,除了喪事開支,剩下十八萬五,我拿了三萬多,結巴拿了一萬多,高佬受傷在醫院拿了五千,其它錢都是讓八仙們跟摻合喪事的人分了,大家錢包都鼓了起來,收穫頗豐。
吃完飯,那些不是很熟的人拿著工資走了,就剩下一些熟人,胡琴跟余倩母女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好像有意躲避我,匆匆說了幾句話,便走了。
值得一提的是,郭胖子始終沒有出現,我給他打過幾個電話,一直關機,想到他愛玩傳奇,也沒想那麼多,就隨他去了。
待那些人走後,就剩下我們抬棺材的一些八仙,我將派出所的事跟他們說了一下,那些八仙一個個拍桌子打椅子,劉為民藉著幾分酒意,說:「哪有這門子道理,害了咱們東興鎮的人,必須付出代價。」
「劉八仙說的對,咱們東興鎮是窮,但是,我們團結,哪裡輪得到外人欺負咱們當地人,這事不能就這樣算了,倘若郎所長敢放了閻十七,勞資砸了他的派出所。」說這話的人,是劉為民身邊的八仙,他侄女早上中招了。
「不能這樣放了他,我在醫院聽人說,今早有三十多號人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倘若陳八仙沒能破了陽棺,那三十多號人搞不好就死了,血債必須血嘗。」
八仙們藉著酒勁,情緒很激動,好幾個八仙拿著酒瓶就準備沖派出所揍閻十七,好在被人拉住了。
「大家先靜靜!」我朝他們罷了罷手,說:「我把事情告訴你們,並不是讓大家去報復閻十七,而是讓大家引以為戒,在辦喪事的時候,一定要注意每個細節,莫讓那些心生歹意的人鑽了空子。」
他們聽我這麼一說,靜了下來,雙眼盯著我,就問我有什麼辦法,能讓閻十七付出代價。
我笑了笑,就找今天抬棺材的八仙要了一根頭髮,說:「我以前聽人說,死者下葬後,咱們這些八仙不能回頭看墓穴,否則會招來厄運,我問大家要的這些東西,我想把他放在閻十七身上,子時綁著他丟在墳頭,將厄運轉到他身上,試試能不能讓死者出來跟他見個面。」

第230章陽棺(82)
「真能見鬼?」劉為民不可思議的看著我。
我點了點頭,說實話,我心裡也沒有底,這只是一個傳聞,是真是假,難以辨別,只好抱著試試看的態度,萬一有用呢?
那些八仙聽我這麼一說,齊聲叫好,「惡人就要用惡辦法去治。」
隨後,我們又扯了幾句,大家各自回家,有幾個八仙想去墳頭去湊熱鬧,被我制止了。
散場後,劉為民找到我,說:「陳八仙,今晚不要弄的太晚,明天咱們鎮子開八仙會,你是咱們的臉面,一定要打足精神,別給東興鎮丟臉。」
我點了點頭,說:「我自有分寸,對了,劉凱瘋了,水雲真人那邊有啥反應沒?」
「沒啥反應,很多八仙說,水雲真人已經放棄東興鎮,回來後,可能會到別的鎮子去。」劉為民解釋道。
「去別的鎮子?」我低聲嘀咕一聲,劉凱是水雲真人小舅子,現在劉凱瘋了,或多或少都有我的原因,以水雲真人的性子怎麼可能輕易放過我,再說,每個鎮子都有一批道士跟八仙,哪能輕易插足進去,他現在沉默不言,十之**是醞釀更大的陰謀。
想到這裡,不知咋回事,我又想起水明真人,自從開路消失後,這人一直沒有出現,他的去向只有兩種可能,一是回香港,二是以他的風水本領,可能去了曲陽。
愣了一會兒,我對劉為民說:「有水雲真人的消息,記得通知我一句,讓我有個準備。」
說完,我試探性的問了一句,「你現在跟我攪合到一起,不怕水雲真人怪罪下來?」
他苦笑一聲,說:「怕啊,哪能不怕,但,你是我們東興鎮的本土人,他是外地人,在你跟他之間,選擇一人的話。」
沉思一會兒,他繼續說:「倘若劉凱沒瘋,我會選擇水雲真人,經過這事後,我寧可選擇跟著你混飯吃。」
他這是一句大實話,劉凱的黑勢力太可怕了,咱們老百姓最怕的是啥?就是黑勢力,現在劉凱瘋了,接不到喪事,他的那些黑勢力,應該也會隨之解散,畢竟,黑勢力也需要賺錢吃飯。
我笑了笑,說:「別說什麼跟不跟,大家齊心將鎮子的喪事價錢穩定下來就行,不要黑心搞什麼壟斷,把喪事抬到天價,讓老百姓死都不敢死。」
他點了點頭,在我身上盯了一會兒,說:「陳八仙,我這輩子很少佩服人,今天不得不佩服你,希望,你將來在八仙這行混點名頭出來後,不要忘了初心。」
說完,他在我肩膀拍了一下,「明天在八仙會上,好好解釋一下劉凱的事,處理好這事,將來東興鎮的八仙會以你為首,你定下的價錢,就是咱們鎮子的喪事價錢,當然,就個人而言,咱們八仙也要吃飯、養老婆孩子,價錢別太低。」
說完這話,他在路邊叫了一輛摩托車,回家。
待他走後,我愣在原地,他這話的意思是,讓我給喪事定個大概價錢,不能太高讓老百姓死不起,又不能太低,讓八仙們養不起老婆孩子。
愣了好長一會兒時間,腦子有些亂,一時之間也弄不明白,索性就不想了,明天八仙大會再說,倒不如先辦好今晚的事。
我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晚上九點多,給郭胖子打了一個電話,關機,我看時間離子時還早,就在鎮上幾家網吧竄了一個遍,沒找到他的身影,這貨到底哪去了?
從網吧出來後,已經十點,壓下心頭的疑惑,直奔派出所,來到派出所一看,郎高將閻十七五花大綁放在門口,他則依靠在門頭。
見我來了後,他二話沒說,脫掉身上的警服,就把閻十七塞進警車,開車直奔八里鋪。
在路上,我問郎高這樣會不會違法,他說:「管不了那麼多,就這樣放了他,派出所會被鎮民們給坼了,只有先試試,希望你的辦法有效。」
「你們這是拉我去哪?我可告訴你,我的律師最遲明天早上就到了,你們這是私設公堂,會受到法律制裁。」那閻十七縮了縮脖子,表情有些害怕。
「你也有害怕的一天。」我瞥了他一眼,掏出八仙們的頭髮在他面前揚了揚,說:「這是八仙們的頭髮,我們這邊有個傳說,棺材下葬後,三天內八仙不能出現墓穴,不然會招來厄運見鬼,記得我第一次抬棺材的時候,去了一趟墓穴,真的就見到鬼了,希望你今晚能平安度過。」
說著,我在頭上扯了一根頭髮,跟八仙們的頭發放在一塊包起來,塞進閻十七口袋,說:「這頭髮有我們八仙的氣息,你利用陽棺害我們鎮子的人,就不要怪我用非常手段,若是要告我們,你隨意,只要你能找到證據。」
「畜生,快拿出去啊,我不要見鬼。」那閻十七尖叫一聲,好似很害怕鬼。
我沒有理他,朝郎高打了一個詢問的眼神,他揚了揚手中的錄音筆,沒有說話,開著車子前行。
很快,車子開到八里鋪,我們抬著閻十七下了車,夜,黑的有些離譜,無盡綿延的黑覆蓋了整個天空,天邊偶爾會閃現兩三顆星星,忽明忽暗。
下車後,那閻十七吵鬧的很,我朝他嘴裡塞了一雙襪子,怕他吐掉,又用膠布封了一下,這才安靜下來。
郎高說太黑看不見路,要打手電筒,我說,咱們幹的這事,見不得光,最好黑著干。
就這樣,我們倆人摸黑抬著閻十七走到死者墳頭,我掏出手機,藉著微弱的光芒,朝四周看了一下,墳頭不遠處有顆歪脖子樹,仔細看了一下,這樹有些奇怪,一根枝幹橫在那裡,特別直。
我們倆人忙碌一會,就把閻十七綁在那歪脖子樹上,然後,在墳頭附近找來一些上午丟棄的白麻,結成一根繩子,一頭放在墳頭的正上方,一頭綁在閻十七腳上。
做好這一切,我深呼一口氣,怕閻十七身上帶著護身符之類的東西,在他身上摸索一番,還真別說,他脖子上戴了一塊玉觀音,入手的感覺很滑,看這樣式,應該是開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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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陽棺(83)
我想也沒想,直接將這東西給扔在不遠處。又在他身上繼續摸索,找了一會兒,摸到他腰間有點疙手,用力捏了一下,有些硬。
當即,就讓郎高將他衣服掀開,打開手機屏幕,照著他腰間,這是一個紅色袋子,上面有根很長的紅線,綁在腰間,紅袋裡面的東西是圓形,中間有個方孔,應該是銅錢。
讓我詫異的是,那個方孔中好像有東西,坼開袋子一看,是兩根長髮,一根很黑,好像是年輕女子的頭髮,另一根銀白,好像是老人的頭髮。
瑪德,怎麼會把這東西綁在腰間?正常人都是戴在脖子丫?這人沒問題吧?我疑惑的瞥了他一眼,也沒跟郎高說,就將東西丟在他腳下。
「陳八仙,可以了沒?」郎高朝四周看了一眼,輕聲問。
「好了!」我答了一聲,朝後退了幾步,正打算找個地方靜待閻十七的變化。
忽然,墳頭驀然陰冷下來,四周刮起呼呼的陰風,我心裡『咯登』一下,雙手緊了緊拳頭,將生人綁在墳頭,有些不人道,不到逼不得已的情況,沒人會這麼做。
但,我們這邊遇到解決不了的事,都會用類似的方法,例如在槐樹下倒掉三天,傳說這槐樹招鬼,將人綁在槐樹上,意思是讓鬼去懲罰他。若那人安然度過,所有的事都會抹平。這方法有些老,就如有些地方侵豬籠一樣,現在很少人用。
而我這種方法,跟掉槐樹差不多,只不過,相比掉槐樹來說,這方法要人道多了。
就在這時,後頸突然涼颼颼地不斷灌入冷風,好似有人站在我背後朝脖子吹氣一般,霍然轉身一看,空蕩蕩的,壓根沒人,那郎高站在我左邊,不可能朝我脖子吹氣。
我心頭有些害怕,掏出手機一看,子時,11點整,當即,就扯著郎高衣袖朝不遠處走去。
剛走幾步,也不知道是不是腦子哪根筋搭錯了,鬼使神差的扭頭朝閻十七看去。頓時,渾身直哆嗦,頭皮發麻。
只見,閻十七身前,不知何時多了一道人影,不是很高,約摸一米五的樣子,身著一套金絲邊的壽衣,抬手在閻十七臉上撫摸。
看到這裡,我心臟怦怦直跳,呼吸開始變得急促,四週一片寂靜,靜得能聽到自個兒的呼吸聲,這人影好像是余老闆的母親。
就在這時,一隻冰冷的手在我手臂上掐了一下,隱隱有些疼痛,我朝身邊看去,黑漆漆的,看不到人影,就聽到一道聲音傳來,有點像郎高的聲音,「陳八仙,你發什麼愣啊!趕緊走。」
忽然,我猛地想起這四周黑的可怕,怎麼可能看見東西,當即,眨了一下眼睛,再朝閻十七那個方向看去,漆黑一片,只能看到閻十七腳下有個綠光在閃動,那是郎高的錄音筆。
怎麼回事?難道見鬼了?
「陳八仙,你到底幹什麼?走啊!」郎高又掐了我一把,這次力度很大。
「沒什麼!」我緊張的要命,搓了搓手心的濕汗。
「沒什麼還不走?」
話音剛落,手臂又傳來一陣疼痛。這下,我有些火了,伸手朝身邊撈了一下,剛好碰到郎高的身體,猛地掐了一下,就說:「你當我是人偶啊,一次掐的比一次重。」
「陳八仙,你特麼幹嗎?」這聲音很憤怒。
我一聽這聲音,身體開始顫抖,四肢有些發軟,這才是郎高的聲音,先前那聲音,只是有些耳熟,並不是郎高的聲音,瑪德,見鬼了。
「你剛才掐我沒?」我深呼幾口氣,緊張地問郎高。
「我特麼一男子漢,掐你幹嗎?」郎高沒好氣地說。
他這話一出,我感覺心臟都快跳到嗓門眼了,不敢有任何猶豫,朝郎高說了一句:「跑!」
我們跑了二十來步,找了一塊乾淨的石頭,坐在上面大口大口地呼吸,郎高問我怎麼回事。
我沒有回答他,在他肩膀拍了一下,伸手指了指閻十七那個方向,意思是讓他看著那個方向,別讓閻十七出事了,咱們要的是證據,不是害人性命。
他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也沒說話。
我深呼幾口氣,讓自己呼吸平緩下來,微微抬頭,朝閻十七那個方向看去,跟先前一模一樣,黑漆漆的,唯有地面閃著微弱的綠光。
我們倆地坐在石板上,雙眼死死地盯著那個方向,恨不得自己生一雙貓眼,看穿黑暗,直視閻十七。
奈何我們只是凡夫俗子,有得只是一雙肉眼。大概盯了七八分鐘時間,隱隱約約傳來一道非常模糊的聲音,好像是閻十七的聲音,他喊了一聲,「乾媽!」
郎高好似也聽到這道聲音,他用手捅了捅我,顫音問:「閻十七跟誰在說話?是不是死者?」
我愣了一下,也不知道怎樣跟他解釋,就說:「大概…可能…或許…是吧!」
「死者是閻十七的乾媽?」不愧是公安,只是幾秒鐘時間,他聲音便恢復正常,不過,這聲音非常輕。
「我也不清楚,沒聽人提過。」我低聲答了一句。
郎高還想問什麼,我在他手臂拍了一下,意思是別說話,聽閻十七的聲音。
這時,閻十七的聲音傳來了,他說:「憑什麼啊,餘慶生那畜生十年前拋棄我姐姐。當時,我姐姐已經懷孕五個月了,五個月啊,小孩都有拳頭大了,他怎麼就忍心拋棄我姐姐啊!」
說完這話,四周又恢復一片寂靜,靜得落針可聞,大概過了一分鐘的樣子,閻十七又開開口,這次的聲音很憤怒,伴隨著掙扎聲。
他說:「我承認餘慶生這些年對我不錯,您對我也不錯,可,我忘不了姐姐跳樓那一幕!每天晚上只要閉上眼睛,就看到姐姐腆著一個大肚子站在十七樓,用絕望的眼神看著我,問我『為什麼,為什麼他不要我,他已經有四個老婆了,不差我一個啊?為什麼啊!為什麼啊!你告訴我為什麼啊?』」
他越說越激動,情緒有些失控,那最後一句『為什麼』幾乎是吼出來的,聲音迴盪在山頂,久久不散。

第232章陽棺(84)
聽到這裡,我大致上明白事情的來龍去脈,那余老闆不知什麼原因不肯娶閻十七的姐姐,這才引發出來一系列事情。都說情這東西,能讓人幸福一輩子,同樣也能害人一輩子,至於是哪種結果,就看當事人抱著怎樣的態度。
《抬棺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