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我們村兒那條水泥路也是她出錢重新鋪的,我在電視上看過她,難怪我覺得面熟。
珞珈進來後,神色慌張的問小葉兒咋回事,小葉兒哭著說奶奶走了,珞珈的臉色一下子變得刷白,跟丟了魂兒似的衝進屋子裡抱著瞎子婆婆的身體大哭起來。
看著小葉兒和珞珈哭,我心裡也挺難受,更是充滿了歉疚,要不是我,瞎子婆婆也不會走,我暗恨自己沒本事。
我尷尬的站在那裡說,要不然咱報警吧?珞珈看了我一眼,問我是誰,小葉兒這才在珞珈旁邊耳語了幾句。珞珈的沒好氣的說:「報警要是有用,你的事咋不去報警,找我奶奶幹啥?」
我尷尬的說不出話來,珞珈又說:「你走吧,至於你的事,我會繼續幫你。」
一聽有救,我又燃起希望,趕緊說:「我留下來幫忙吧。」珞珈不耐煩的說:「不用,七天後下葬的時候你來磕個頭就是。」
我也看出來了,珞珈不待見我,我留在這裡也沒用,只好走了。
瞎子婆婆走了,我都不敢出門,害怕那東西又害我。那天下午,父親不知道從哪裡拾來了一隻渾身黑毛的小狗,看樣子剛滿月大,小眼睛圓溜溜亮閃閃的很惹人愛,我打小就愛狗,自然也很是喜歡。
不過我母親發現了這狗的前爪子有半截都是白毛,就說這是報喪狗,不吉利,讓我父親趕緊送人或者扔掉。
我和我父親不同意,她便沒多說。
說來也怪,這狗白天一聲不吭,晚上十二點一到,立馬就嗷嗚嗷嗚的叫喚起來了,跟那狼嚎似的,我父親還開玩笑的說這明顯是白眼狼啊,養它白養,長大就得跑。
我倒是沒在意那麼多,只是嫌這狗叫喚的心煩,睡不著,尋思著它是不是餓了,便起身去了灶房找了半塊饃,把狗抱到院子裡的石板那,嚼爛了饃後吐在地上讓它吃。
不過它一口也不吃,就是揚著腦袋,嗷嗚嗷嗚的叫。我說,你就可勁兒叫吧,我睡覺去了。我剛把小狗放回狗窩準備回房間睡覺,突然聽見西邊的院牆那有動靜,一扭頭,就看見個黑影閃了下去不見了,給我的感覺像是隻貓,真是,嚇了我一跳。
這晚上睡覺的時候,隱隱約約覺得有什麼東西往我臉上吹氣,胸口也有點發燙,但這種感覺似夢似醒,我也沒太在意,早上起來的時候,把胸口的香囊拿開,才看見那地方有個紅色的印記,用手摸了摸,有點疼痛感,這才想起昨晚胸口發燙,估計跟這香囊有關係。
本來想給那個珞珈打電話問問是咋回事的,但是一想起她那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我覺得還是算了,反正這疼痛感也不是很強,再忍幾天吧,等到了瞎子婆婆下葬的那天,我就可以去見她了,到時候再問她也不遲。
可我哪知道,就是這樣的一個決定,差點把我命給害了。
那天中午我吃了碗麵條,我媽讓我別整天悶家裡憋出病了,得出去走走。我不敢出去,怕出事,就說:「出去也沒事做,沒人跟我玩。」
正說著,小墩子就來找我了。小墩子是我的初中同學,隔壁村兒的,我倆關係一直都挺好。去年他去了廣東打工,一年多沒見,我可高興了。
跟他聊了幾句,他就說出去吃頓飯好好聊聊,我說我剛吃了碗麵條,不去了,小墩子說不吃飯也行,陪著他喝兩杯啊,一年沒見了,還不得好好聊聊啊。
我沒法推脫,想著就是跟他出去吃頓飯,而且兩個在一起,應該沒事。
小墩子說,「咱們去鄉政府旁邊的街上吃,好不容易見面了,請你吃頓好的,走路估計得半個小時,咱們騎你的摩托車過去吧。」
臨走的時候,那條白天從來不叫喚的小狗,居然叫了起來,不過不是嗷嗚嗷嗚的叫,而是那種向是警告一樣的,露出牙齒,低吼著。
而且我把車推出來的時候,先跨過去坐好,叫小胖上車的時候,他卻說已經坐好了,我這一回頭,他還真不知道啥時候已經坐在後面了,我還開玩笑的說,「你小子別看怪胖,這上車的技術倒是挺好啊。」
直到摩托車出了村子,顛簸在土路上的時候,我才猛然感覺到不對勁。
因為我經常騎摩托車,帶人騎和不帶人騎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尤其是在顛簸的土路上,帶著一個人更需要把握好車把,但這次帶著這麼重量級的小墩子,他咋著說也在160斤以上,掌控的難度肯定要大。
怪就怪在我這時候感覺跟我自己騎摩托車一樣,很輕鬆,一點不像帶著人的感覺,而且突然想起小墩子那會兒上摩托車的時候,摩托車也是穩穩當當的,並沒有因為他上車而產生任何晃動,他就跟空氣一樣,這樣一想,即便是大白天,我的頭皮也開始發麻了。
我的第一感覺是小墩子可能有問題,如果在以前,我肯定不會多疑,可現在在這節骨眼上,我不多考慮考慮,那就是在害自己。
越想我心裡越恐慌,看著前面馬上就要到柏油路上了,我怕在路上他會整出些什麼動作來,便決定試探下。
我問小墩子:「咱們上學的時候,春姐不是說長大了要嫁給你呢麼,你倆還聯繫嗎?」
小墩子啊了一聲,就說不怎麼聯繫了,聽到這,我心裡頓時一驚,這個小墩子絕對是假的!
因為我和小墩子是初中同學,高中的時候我兩可不在一個學校,春姐是我高中時候一個男同學的外號,因為長得有點娘,才叫春姐的。
我這麼一句話,就讓他露出破綻了。
這時候離著柏油路越來越近了,看著上面來來往往的轎車,我這心裡更慌了,因為李哥死的時候,就是在路邊死的。
也就這時候,有輛白色的麵包車,從柏油路上下來,朝著我們這邊開了過來。
可能是太緊張了,我總覺得那白色的麵包車有問題,生怕車開過來會撞我,看了一眼旁邊的樹壕,想都沒想,就假裝摩托車失控了,直接朝著樹壕開去了,還故意讓車摔倒在那。
倒地後,我趕緊一邊起來一邊看小墩子,這時候他不知道啥時候已經從地上站起來了,我笑著說你小子的身手不了得啊,都沒摔著你啊。
小墩子笑了笑,說你以為我跟你一樣啊,開個摩托車都不會開。
小墩子讓我看看車沒事吧,沒事就接著走吧。
我故意磨磨蹭蹭,等那個白色的麵包車走了後,我才將摩托車推起來,心裡這時候已經緊張到極點了,我現在不管看啥都草木皆兵了,這感覺太不舒服了。
把車推到路上後,我心裡有了計較,柏油路上車太多,對我來說很危險,我怎麼也不能上去,便給小墩子說摩托車出問題了,不能騎了。
小墩子說:「那就把車藏在附近的草叢裡,然後走著去吧。」
我說:「太遠了,天兒熱,走過去得熱死人。」小墩子說:「要不先回家,然後再騎別的車出來?」
他越是這樣想把我往外面帶,我就知道不對勁,這傢伙肯定是要害我。我想了想說:「這樣吧,你去路上看看能不能攔到大貨車,把咱們捎到鄉中心去。」
小墩子點了下頭說,行。然後就朝著柏油路去了,我則繼續在這假裝搗鼓摩托,那小墩子每走幾步,還回頭看看,好像生怕我給跑了似地。
等他走到柏油路口的時候,還真的在那攔車,但是沒人搭理他,我趕緊將摩托車掉了頭,發動車,加大油門,朝著家裡去了。
身後還傳來小墩子的叫喊聲,他說:「喂!你跑啥,等等我啊!」
我怎麼會聽他的,頭也不回的就朝村裡開去了,讓我怎麼也想不到的是,等我到了家門口的時候,頓時就傻眼了!
第四章珞珈
在我家門口,剛好有個肥胖的身影把自行車停在那,那不就是小墩子嗎?
湊巧人家也看見我了,還叫了一聲我的名兒,臉上的表情也笑得跟朵花一樣。
這可苦了我了,暗想這他媽的是真要把我往絕路上逼啊,剛那個沒得逞,現在又來了一個?
因為他都到我家門口了,我怕我要是再跑了,他會進去害我家裡人,便鐵了心,騎著摩托車到他跟前了,暗想今天大不了跟你拼了,光天化日的,我還能怕你這個鬼東西不成?
所以我基本是板著臉過去的,到跟前的時候,小墩子還驚訝的看著我,說:「你咋了這是,一年沒見老子了,就這態度歡迎我啊,跟我欠你一百萬似的。」
他這一說,明顯跟剛才那個不是一個人,我說:「你別裝了,要害我咱就明著來,你跟我玩這陰招,有意思嗎?不就是想害我命嗎?來來來!」
小墩子一聽,眉頭皺得更厲害了,他說:「你咋了這是,神經病了,說的啥屁話,咱是啥關係,我害你什麼,你聽誰背後嚼舌根了?」
我這時候壓根就不信他,過去就掐著他的脖子,把他給按到門上了,小墩子這才發現我沒跟他鬧著玩,一邊掙扎著一邊叫喚,好多鄉親都圍了過來,把我倆給拉開了,我父母後來也出來了,因為他們那會兒也見到小墩子了,所以也覺得事情蹊蹺。
後來還是鄰居馬老漢看出來有點貓膩,讓我母親捉了只成年公雞,抹了它脖子取了雞血,讓小墩子洗了洗手,見他沒什麼異常後,才說這個小墩子沒問題,是個實實在在的人。
這下,小墩子才委屈的說:「我一大早就來找你了,誰知道到了你村口的時候,頭突然一黑,就暈倒了,等我醒來的時候,不知道誰把我給仍在村東邊的玉米桿堆裡去了,這才剛醒來,見大日頭高掛,才知道昏迷了一早上了,還說來你家趕緊看看你呢,誰知道你一見到我,就這樣歡迎我啊。」
我趕緊拍拍小墩子的肩膀說:「咱倆這關係,打你兩下也不影響感情的,先進屋,進去聊。」
因為我不敢出去了,就讓我媽出去買點肉菜,晚上做頓好飯,我要跟他好好聊聊。
至於小墩子怎麼會暈倒,我估計也跟背地裡的要害我的那東西有關係,不然不會有假冒他來引誘我出去的這事兒了。
事到如今,我也不打算瞞著家裡人了,晚上吃飯的時候,便把所有的事告訴了他們,家裡人聽完還是挺吃驚的,我媽還去村裡的老王家借了一把刀,老王家是村裡殺豬的,那刀是殺豬刀,村裡人都迷信,說屠戶的刀辟邪,很管用。
刀就吊在了我屋子門的門框上,防止晚上有邪祟進來,小墩子可能是被我說的那些事嚇到了,晚上不敢回去,就跟我睡一屋,還好我的床比較大,能容下我倆。
可能是多了一個人,睡不太習慣,很晚才睡著,迷迷糊糊快睡著的時候,院子裡的那條黑狗又嗷嗚嗷嗚的叫了起來,不過這次我並沒有去院子裡看,因為我明白,不管我出去怎麼折騰,它該叫還是一樣叫。
而且我也發現這條黑狗似乎有點門道,白天假的小墩子來,它就一直叫喚著。興許這會兒外面又來了髒東西。
我頓時毫無睡意,心裡怕得很,小墩子估摸是困了,睡的跟死豬一樣,還打呼嚕,時不時的說兩句胡話。
後來不知道啥時候,我迷迷糊糊就睡著了,還做了一個夢,夢見我又到那家加油站去上班了。
依然是晚上,有個紙汽車從旁邊馬路開了進來,停在了我跟前,從車上下來三個人,正是那一男二女,三人下來就抱怨我。說我燒給他們的錢,都不是完整的,在下面根本就沒法花,還要我再給他們燒點,說著,還要上來掐我的脖子。
這傢伙直接就給我從夢裡嚇醒了,眼睛剛睜開,又差點給我嚇得昏死過去。
因為醒來的時候,小墩子已經騎在我身上了,右手還舉著那把殺豬刀,正往下揮呢,雖然他的眼睛這時候是緊閉著的,但一點不影響他衝我下刀。
要不是我反應快,抓住了他的手腕,那刀真能戳我腦袋上。
同時我右手朝著他的臉上猛打了一巴掌,他這才哎呀叫了一聲,醒了過來,這時候才跟個沒事人一樣,問我咋回事,怎麼感覺臉火辣辣的。
我這才把剛才的事告訴了他,小墩子說他也不知道是咋回事,自己會拿著這把殺豬刀。
我尋思著殺豬刀對那東西也沒啥威懾力,小墩子應給是被鬼迷住了心竅,就跟夢遊一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幹啥。小墩子也嚇得不敢睡覺,我就更不敢睡了,就這樣,我倆愣是聊了一晚上。
當時我就決定了,等天亮了,去那鐵廠後面燒完紙,就立刻去找珞珈,看看她能不能幫幫我,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太難受人了。
第二天早上,讓我家裡人準備了燒紙和冥幣後,讓小墩子自己先回家去,我臨走的時候,看到狗窩裡的那條黑狗,我一尋思,這狗犢子似乎有點門道,我得帶上,萬一再遇到啥邪乎的事兒,興許有用呢。
我弄了個背包,將小黑狗裝進去,這才騎上摩托車出發,一路上給我慌的啊,心驚膽戰的,滿手心都是汗水,生怕出點啥事兒。
到了鐵廠那兒,儘管是大白天,我依然覺得陰森森的,這次我留了個心眼兒,專門找了根小棍把冥幣燒的乾乾淨淨的,這才放心的去了小馬村找珞珈。
到了小馬村的時候,靈堂已經搭弄好了,棺材蓋都釘上了,棺材上放著一盞長明燈,本來我們這邊的習俗,老年人去世後都是第三天早上下葬,不知道為什麼珞珈要等七天才把瞎子婆婆下葬。
更奇怪的是,瞎子婆婆生前幫了這麼多人,她走了,按道理這些人都應該來上柱香,幫幫忙啊。我去的時候,只有珞珈和葉兒,村兒裡的人都沒來。
葉兒和珞珈披麻戴孝的跪在靈堂前,我們這裡的風俗,死了人,還要請和尚來做法,念往生咒,敲鑼打鼓給死者的鬼魂開路。
珞珈啥也沒弄,就簡單的搭了個靈堂,不知道她到底是啥意思。
珞珈一見到我,就一臉不高興,跟見了蒼蠅似的,皺著眉頭說,「你咋來了?我不是讓你等奶奶下葬再來麼?」
雖說她是個大美女,做了很多好事,可她如此不待見我,我心裡還是有些不舒服。更讓我生氣的是,我話還沒說完呢,珞珈就說,「你這不是好好的嗎?別那麼大驚小怪,等奶奶葬禮結束後再說。」
我這人比較好面子,珞珈都這麼說了,我只要轉身就走。可我剛轉身過去,背包裡的黑狗犢子忽然變得躁動不安,嗷嗷的叫了起來。
珞珈冷冷的說:「你包裡是什麼東西?」
我把包一打開,黑狗嗖的一下就衝了出來,衝著珞珈一個勁兒的叫著,看它的樣子,似乎想衝上去咬珞珈,但又好像很害怕。旁邊的葉兒還說,好可愛的小狗狗啊。
珞珈臉色變得有些難看,生氣的說:「這條狗,你哪裡弄來的?」
我說是我爸撿來的,珞珈說:「下次不許再帶它來,你馬上把這狗帶走。」
我實在是受不了珞珈傲慢的樣子,抱起小黑狗轉身就走了。我騎上摩托車,心裡很不爽,要不是為了小命著想,我才不會來求珞珈。說來也怪,走出瞎子奶奶家後,這狗犢子就不叫了,我也不知道它這是幾個意思,我就想啊,這狗犢子要是能說話就好了。
我騎著摩托車剛到半路上,後面響起了急促的喇叭聲,我回頭一看,一輛寶馬轎車一下子衝了上來,這車我認識,是珞珈的。
珞珈搖下了車窗,探出腦袋說:「喂,你站住!」
我暗想,這個珞珈也真奇怪,剛才明明趕我走,這會兒又跑來追我,她這到底是啥意思呢?
第五章棺材
我捏住剎車,把車子停在旁邊問她幹啥。珞珈依然是傲慢的樣子說:「我有點事要回市裡,今晚不回來。葉兒一個人害怕,你就別回去了,和葉兒一起守靈,記住啊,棺材上的長明燈一定不能熄滅,否則會出大事兒的!」
讓我辦事,說話跟下命令一樣,我心裡有些不爽,說:「你不是讓我走嗎?幹嘛叫我回去。」
珞珈一聽這話就不高興了,說我要願意就去,不願意她也不會求我。雖說我不爽珞珈這頤指氣使的態度,但給瞎子婆婆守靈也是我該做的事,就答應下來,將摩托車調頭。珞珈這時候又說:「你包裡這條狗,你最好把它給扔了。」
我有些捨不得小黑狗,問她為啥,珞珈板著臉說,你愛仍不扔,總之你帶著對你沒啥好處。說完後,直接開著車子就走了,我心裡暗想,珞珈這種女人就是缺男人收拾。
《活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