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節

而且,動物捕獵,習慣於一擊致命,多以咬脖子或者咬腹部為主,但這只豹貓……
說實話,仔細看一眼,我就覺得頭皮發麻,因為它從脖子到腹部,被整齊的一分為二剖開,裡面的內臟流了一地,我想不出有什麼動物捕獵是用這種方法的。
順著豹貓的屍體往前看,前方是一片凌亂的灌木,遮擋的嚴實,也看不清後面的情景,而剛才那若有若無的求救聲,這會兒也沒了動靜。
「有人嗎?」
殺死豹貓的,應該是個極為厲害的猛獸,那人會不會也遭殃?
我打算往前走一陣,這時,肩膀上猛然搭上了一個東西,嚇了我一跳。
我轉頭一看,發現是譚刃,他微微搖頭,道:「附近有猛獸,別靠近。」
我當然也知道這一點,但有人求救,難不成我們見死不救?我道:「那個人應該就在附近。」
譚刃皺了皺眉,神色帶著懷疑:「我沒有聽到聲音。」他的語氣很篤定,對於他的反應,我一點兒也不奇怪,笑了笑,道:「我聽力比大多數人好,相信我。」平時在生活中,有個什麼小動靜,我往往是第一個發現的,所以在聽力方面,我還是很有信心的。
肯定有人,不會錯。
我饒過豹貓的屍體,開始謹慎的在周圍搜素,當然,我也不會赤手空拳,而是先在周圍找了根手臂粗的木棍子,要真有什麼危險的東西,也能抵擋一二。
繞過豹貓,往前的灌木叢走了沒幾步,那消失的人聲又出現了:「救命,救救我……」這一次我可以很肯定,他就在我前面!當下,我也顧不得其它,立刻撥開灌木竄上前,然而,灌木接開的那一刻,我覺得自己要崩潰了。
因為在灌木的前方,是一片低窪地,大約前幾天下了雨,所以低窪地積了一灘的爛泥,而那個人就陷在爛泥中向我求救……但、但這個人,他、他只有一個頭!
只有一顆人頭!
慘白慘白的人頭,沒有頭髮,就陷在爛泥裡,朝我喊救命,聲音如同漏風的口袋,一直喊著救命。
我雙腿發軟,幾乎站不住,強烈的恐懼下,幾乎發不了聲,喉嚨如同被一隻無形的手給掐住了一般。我甚至在想,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覺,所以狠狠的眨了一下眼。
這一眨眼,再睜開,那顆人頭還真不見了,爛泥坑裡哪有什麼人頭。
我猛地鬆了口氣,只覺得渾身的壓力驟然一鬆,大驚大喜最是傷身,這一放鬆,便覺得渾身的力氣彷彿被抽空了,我想自己是不是身體出了什麼毛病,剛才聽到的聲音,莫非也不存在?或許也是我的幻聽?
這麼一想,我有些害怕,便不打算再找那個人了,決定返回,然而,一轉頭,我卻猛然發現,身後的灌木叢消失了。
身後跟著的譚刃也消失了。
哪裡有什麼灌木,哪裡有什麼山丘,在手電筒昏黃暗淡的光線中,只見周圍的林木赫然一空,變成了一個空空蕩蕩的地方,周圍浮動著灰色的霧氣,視線變得極其狹隘。
我生活的環境一向簡單,見識也有限,所以在這一瞬間,我真的想不出來到底是怎麼回事,最初的怔愣過後,我腦海裡冒出個想法:難道是撞鬼了?
我想起了剛才那顆人頭,渾身有些不自在起來。
「老闆?」我試著往回走,並且在黑暗中尋找譚刃的身影。夜色中浮動著一層灰霾般的霧氣,手電筒的光芒無法將其穿透,一時間,我只能看到自己眼前一兩米左右的距離。
「譚刃、譚刃!有沒有人……該死的!」
我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隨即又狠狠罵了一連串髒話,以此來抵消心中的恐懼。這種方法確實有那麼一些作用,至少讓我不至於在這種詭異的環境中崩潰。
我確信自己肯定是撞邪了,但凡是中國人,肯定都聽過一些神鬼之類的東西,比如什麼鬼打牆、鬼吹燈一類的東西。我自然也不例外,我想,自己是不是遇見鬼打牆了?
難道是剛才那顆人頭在搞鬼?
這個想法剛剛冒出頭,那個叫救命的聲音又冒了出來,這次,我清晰的聽到,聲音是從我頭頂響起的。
我脖子僵硬了一下,身上的肌肉忍不住繃緊,旋即緩緩的抬起頭,然後,我看到那顆慘白的人頭,就懸在離我頭頂無米高左右的位置,慢慢的漂浮著,那對慘白的眼珠子,就那麼居高臨下的看著我……
原來……它一直都在我頭頂上。
第十四章鬼打牆?
這一瞬間,那種恐懼的感覺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我渾身的寒毛都豎立了起來,只覺得渾身涼颼颼的,如同有寒氣在不停的往骨頭縫裡鑽。
下一刻,我的反應是拔腿就跑。
這大概是每個正常人都會有的反應,我不知道該朝著哪個方向跑,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擺脫這顆跟蹤我的人頭!一邊跑,我一邊抬頭往上看,那顆人頭就如同在我手中牽了線的氣球一樣,飄飄蕩蕩的在我頭頂,不管我朝那個方向跑,它都失蹤如影隨形。
而那對慘白的眼珠子,就彷彿黏在我身上一樣,時時刻刻盯著我的一舉一動,我幾乎要被逼的發狂了。由於沒怎麼看路,因此跑著跑著,腳下便絆了一個東西,整個人就不受控制的跌倒在地。
絆倒我的是個石頭塊兒,腳下的泥土路面,夾雜著很多碎裂的山石,跌倒下去,膈的人生疼,一時間,我又是害怕,心中又是惱火,脾氣也上來了,心說既然無論如何也擺脫不了你,那老子就跟你拼了,當下隨手抓起塊石頭,猛地朝著上面那顆人頭砸過去。
這一砸,它猛地往旁邊一躲,躲入了黑暗中浮動的灰霾裡,霎時間沒了蹤影。
此刻,我的手電筒也因為摔倒而咕嚕嚕的滾落到了一邊,周圍的光線更顯得壓抑,天地一片昏黑,冷風嗖嗖,陰氣入骨,令人頭皮發麻。不過,這一跤到是讓我剛才激動的神經冷靜下來。
我撿回了手電筒,拿在手裡,向著四下裡照了照,入目之間衰草黃土,濃雲慘霧,和我來時的山丘完全不一樣,很顯然,我陷入了一個怪圈,或許就是民間所說的鬼打牆。
鬼打牆的說法大夥兒肯定不覺得陌生,老年間有種現象,有些人晚上走夜裡,會忽然開始找不到方向,不論怎麼走,最後都會繞回原地,或者始終在一個地方打轉,當然,天亮以後,這種現象又會消失,民間將其稱之為鬼打牆,也就是在路上遇到了不乾淨的東西,被鬼迷了眼,所以走不出去。
現代科學則認為,之所以會出現這種情況,很多時候,是因為天黑路暗,參照物不明所以引起的迷路,當然,真相如何,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我狠狠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迫使自己因運動和恐懼而劇烈跳動的心臟平穩下來,緊接著,便開始思考對策。
我現在遇見的情況,顯然很邪門兒,不管是不是鬼怪,遇上了就是遇上了,總不能一直被困在這裡。我沒有手錶,現在手機也被夏老太一盆水給潑壞了,一時間也無法看時間,只是估算了一下,大約應該在凌晨十二點左右。
如果就這麼等天亮,還得等六個多小時。
況且,還有那麼個人頭藏在附近,天知道它會不會傷害我?
不行,我得想個對策。
聽說,遇到這些不乾淨的東西,罵髒話或者撒泡尿很有用,我不如試試?我好幾個小時沒有放水了,這麼一想,到真有尿意,當即站起身,解開褲子,一邊兒放水,嘴裡一邊破口大罵,黑暗中,除了風聲便是我的叫罵聲,罵著罵著,忽然,後脖子上吹來一陣涼風,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我身後。
我想起了那顆人頭,頓時一個激靈,猛地一縮脖子,抄著手電筒轉身就往後砸,便聽砰的一聲,手電筒砸中了一樣東西。
「唔。」那玩意兒哼了一聲,捂著被砸的額頭。我一看愣了,譚刃?他、他怎麼突然冒出來了?
最初的症愣過後,我心下一喜,有種見到組織找到紅軍的感覺,趕緊過去扶他:「老闆,你總算來了。」剛一扶他的手,譚刃渾身猛然抖了一下,抽回手,平日裡沒有表情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十分古怪的表情。
這種表情怎麼形容呢,就像是一個人忽然發現自己手上沾了屎一樣,扭曲、厭惡、還夾雜著一種急切想要清理的勁頭。我頓時想起了,忍不住一拍腦袋:媽的,這丫有人體接觸性障礙,怎麼把這茬兒給忘了。
所謂的人體接觸性障礙,是潔癖的一種,潔癖大夥兒都知道吧?但潔癖是分類別的,譚刃這人平時生活在和正常人無異,唯獨有一個毛病,就是不讓人碰,你隔著衣服碰一下可以,但如果挨上皮膚,他就會立刻狂化。
比如現在……
我好心去扶他,也就不小心碰了一下,這丫就像是看到皇軍的花姑娘一樣,臉色扭曲。
此刻,譚刃正將那隻手使勁兒的在泥土上蹭,似乎我碰了他一下,就沾上了什麼不得了的細菌。我在想,這小子以後還怎麼過性生活?他是不是不用娶老婆了?這輩子是打算和仿真充氣娃娃過日子?
直到活脫脫蹭掉了一層皮,這小子才舒了口氣,也沒理我,逕自從背包底下裡摸出了一雙手套戴上,似乎才安心了,指著我:「你、你很大膽……扣工資。」
臥槽,自己有毛病憑什麼扣我工資?
老闆摔倒了,員工去扶一把,這不挺正常的事兒嗎?不漲工資就算了還倒扣?
如果不是因為現在情況太過詭異,我真的很想和他深刻討論一下:怎麼當一名合格的老闆。
當然,這個念頭被我暫且抑制下了,我不和人格有障礙的人計較,於是說道:「老闆,這周圍的環境怎麼突然變了,還有,你剛才怎麼不見了?咱們、咱們是不是撞邪了?」
譚刃在剛才歇斯底里的狂化過後,現在已經恢復了正常,又變會了不苟言笑的模樣,聞言皺了皺眉,道:「還不都是因為你。」緊接著,他說起了剛才的經過,然而,他嘴裡說出來的話,卻和我的經歷差了十萬八千里。
據譚刃說,我執意要去救人,所以他一直跟在我後面,在灌木叢裡鑽,誰知鑽著鑽著,我就跟發了瘋一樣,嘴裡大喊大叫,忽然加快速度。由於周圍的環境太過複雜,我這一跑,譚刃沒反應過來,很快就將我給跟丟了。
他心下有些著急,想著我剛才的狀態不對勁,便打著手電筒四下尋找,卻始終一無所獲,就在譚刃有些著急,尋摸著要不要現場起一卦時,忽然間便聽到前方傳來一陣人聲。
「老闆。譚刃……你在哪兒。」
譚刃一聽是我的聲音,立刻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跑過來,越往前,樹木越見稀疏,直到遇見了我。
剛才我背對著譚刃在撒尿,他也不知道我在幹什麼,只覺得我一個人在站原地破口大罵的情景十分詭異,他擔心是有什麼狀況,便沒有驚擾我,而是小心翼翼朝我靠近,卻沒有想到我感覺這麼靈敏,翻身就用手電筒砸了過去,在他額頭上砸出了一塊烏青。
說到此處,他才皺眉問我:「發什麼瘋。」
我聽完,只覺得目瞪口呆,為什麼譚刃所說的情況,和我所遇到的情況差了十萬八千里?我分明是一晃神就已經到了這個地方了,怎麼說我是自己跑進來的?
譚刃察覺我神色不對勁,便問道:「你剛才到底遇見什麼事了?突然之間亂跑什麼?」
我理了理腦海裡的思緒,才將自己剛才的經歷說與譚刃聽,這事兒在我聽來,是相當不可思議和難以理解的,但奇怪的是,譚刃聽完之後,卻並不驚訝,只淡淡的說道:「原來如此。」
聽他這語氣,看樣子是肯定知道些什麼,我忙問道:「老闆,你知道那人頭是怎麼回事?」
譚刃瞟了我一眼,卻不答話,微微低頭想了想,忽然從刀裡掏出鑰匙。那鑰匙掛上有一把多功能瑞士軍刀,譚刃彈出其中一個刀片,在自己中指上一劃拉,連帶著割破了手套,頓時指頭冒血,將手套給染紅了一截。
第十五章見面
我大吃一驚,道:「老闆,你怎麼自殘了。」話音剛落,譚刃伸出那只帶血的手指,忽然在我左右眼皮上各抹了一下,這個動作,讓我下意識的閉了下眼睛,然而,再睜開眼時,我卻發現,周圍的一切都不一樣了。
還是這片佈滿衰草的空地,但黑暗中,那種浮動著的陰暗霧氣,卻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是怎麼回事?
不等我發問,譚刃便解釋了其中的緣由。他雖然只會些易占起卜,堪輿風水之類的東西,但好歹也是道門出身,比起我這個普通人,對於撞邪這類事兒,知道知道的多一些。
譚刃說,我這種情況,不是什麼鬼打牆,而是『遮眼』,是被一些不乾淨的東西給盯上了,它們讓我看到了一些假象,然後利用這個假象,將我引到了這麼一個地方。
這個所謂的不乾淨的東西,自然就是指鬼物了。
我心下有些發悚,聽說傳言是一回事,真真切切見識到這些東西又是一回事。以前對於鬼神之說,我都是抱著半信半疑的態度,但現在真實經歷擺在我面前,還真讓我找不出反駁的理由。
這時,譚刃又道:「所謂的鬼物,你可以見它看成是一種能量,人的精神,其實也是一種能量,兩種能量互相排斥,如果撞在一起,就會產生一些不好的影響,也就是撞邪。」
他這麼一說,到是變得容易理解一些,讓鬼神也顯得不那麼可怕了,於是我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道:「你的意思是說,那顆人頭故意引我到這兒來的?那我剛才看到的那些霧氣又是怎麼回事?」
「陰氣。」譚刃道:「很濃厚的陰氣,這地方應該有很多死人,奇怪……」說著。他看向我,道:「你一個普通人,怎麼會看到陰氣?」頓了頓,他反問我:「你有陰陽眼?」
陰陽眼,民間俗稱的鬼眼,據說能看到鬼物陰煞一類的東西,但我活了二十多年,我可以確信自己沒有陰陽眼這類玩意兒,在進入譚玄事務所工作之前,我的生活十分平靜,甚至是平淡而乏味的,做著時間長工資低的工作,去不起酒吧ktv,唯一的娛樂是看看電視,或者用手機上上網。
而自從進了譚玄事務所,這些怪事兒就接連而至,那些被火活活燒死卻在原地繞圈子的人,那可以讓我生不如死的陰屍蟲,還有現在這古怪的情況。
我發現,自己似乎已經走入了另一個世界一樣。所接觸的一切都顯得詭異離奇,讓人費解。
見我搖頭,譚刃死死的盯著我的眼睛看,片刻後,他也跟著搖了搖頭,沒有再詢問我陰陽眼之類的事。事實上,我自己也覺得很奇怪,如果說要有陰陽眼這類東西才能看到鬼物陰氣,那麼我剛才為什麼會看到陰氣?
為什麼譚刃拿血在我眼皮上一抹,我就又看不到了?
察覺到我的目光盯著他帶血的手指,譚刃將血跡擦了擦,順口解釋了一句:「中指連接著心臟,直通心血,心血為人一身的至陽之血,破百邪。」我恍然大悟,怪不得電影裡的道士,最後關頭總喜歡割手指放血,原來還有這麼個講究。
這麼說來,我和譚刃現在所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那麼,那個人頭,將我們引到這兒來,是想幹嘛?
正疑惑間,我忽然發現,在我們左前方的黑暗中,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一點昏黃的光暈,像是有什麼人開著手電筒一樣。我瞇著眼看了看,也看不真切。
這大半夜的,除了我和譚刃,這地方莫非還有其它的活人?
我想到了約我們見面的那個女人,心說莫非是她?
這時,譚刃也發現了,他沒有多做遲疑,立刻朝著光源處而去,手裡的瑞士軍刀,彈出了最大的刀片,如同一把小型匕首。那光源離的並不遠,沒多久,我們便到了它的跟前。
矗立在我們跟前的,是一層兩層樓的水泥建築,燈光是從二樓的窗戶裡透出來的。
老舊的建築外層,爬滿了籐蔓類植物,在夜風中沙沙作響。
這地方……居然還有人居住?
我立刻想到了23號,當即移動著手電筒,往上一打,可視範圍中,立刻出現了一個門牌:23號。
《走屍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