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節

傅楠臉色冷了下來,咬牙切齒道:「小野種,原以為你只會當譚刃和周玄業的走狗,沒想到嘴皮子到挺利索。不過,嘴皮子利索沒用,有這功夫,不如省省力氣,到時候想著怎麼求我吧。」說完,便帶著那女人離開了。
這時,那扶著我的侍者道:「您怎麼惹上他了?」
我一聽,這人像是知道傅楠的來路,不由道:「他是幹什麼的?」
侍者道:「來我們這兒的人,非富即貴,除了老顧著以外,大部分的身份都對外保密。不過這個人吧,我聽說過,在黑道上面子很廣的,很多**都跟他有關。」
我道:「我知道,他剛才自己也說是混黑道的,現在混黑道的人都這麼明目張膽了?」
侍者露出一絲無奈,道:「這些人都精著呢,一個個身家全都漂白了,那些純黑道的,反而沒什麼出息,要的就是黑白通吃。」要不怎麼說是在大地方工作的人,這侍者見識還挺廣的,緊接著,他拍了拍額頭,道:「對了,我是來通知您,拍賣會就要開始了,要不您收拾收拾,趕緊去?」
我想起這次來是辦正事的,便去洗了個臉,所幸傅楠要動手的時候被打斷了,所以這次我沒吃什麼虧,反倒是姓傅的嘴角被我給打青了。雖然贏了一局,但這一局贏的並不痛快。
我在心底問自己:人的如果不一樣,是不是後天再怎麼努力也是徒勞?
或許,像我這樣的普通人,真的不該去招惹傅楠。
想是這麼想,但心中那股不服輸的氣,卻讓我無法下定結論,在這種糾結中,我走到了拍賣場。
人並不多,場地也並不大,但佈局非常的精緻,橘色的燈光,將每個人的臉孔都照的似恍似惚,那個侍者引著我到了座位上,上了幾碟精緻的瓜果點心便離去了。
周圍大部分人是結伴而來的,時不時的交頭接耳,我一個人坐在位子上,到顯得有些突兀。
片刻後,拍賣會開始了,上台的是一位中年男性,今天一共拍十二件東西,已經提前發了份兒資料給我,我的排在第八位。緊接著便開始介紹拍賣的古董以及競價,這些都沒我什麼事,所以我只是看著,順便聽聽介紹。
由於買賣陣營是分左右落座的,所以姓傅的坐在左側離我較遠的位置,我倆誰也不搭理誰,不過我一直有注意他,想著這小子是來買什麼東西的,但一直到我的東西上場了。
「這是一款古西域流滋國的『琉璃填彩的掐絲腰壺』,真品鑒定,高十二厘米,寬七厘米,表面有琉璃填彩,有人物十七名,八馬十二鷹,造型精美,工藝精湛,光透有琉璃暈。當然……」說到這裡,介紹者突然停頓了一下,道:「最最具有價值的是,在它的頂部,鑲嵌有一顆一體雙生的『鴛鴦石』。」
在場有懂行的,頓時竊竊私語起來。
這鴛鴦石,那陳老闆當時跟我提過,也就是一顆寶石,呈現出藍和紅兩種顏色,自然界的紅寶石極為稀少,藍寶石相對多一些,但這種一體半紅半藍的鴛鴦石,近代只有1991年在山東出土過一個,所以這個掐絲腰壺上價值最大的,就是這顆鴛鴦石。
我當時對於它的珍貴還沒什麼具體印象,此刻見會場的很多人都面露驚訝和興奮之色,頓時也有些激動起來。
緊接著競拍開始了。
「底價八百萬,起拍價兩百萬。」
頓時,價格就叫的火熱起來,這是我始料未及的。
叫到最後,以八百五十萬的價格,落到了一個年紀頗大的老奶奶手裡,果然,女人對於寶石是執著的。
這個價格和陳老闆給我的估價差不多,我心裡放鬆下來。東西既然成交了,那麼我現在留不留下來都無所謂,但我發現,從頭到尾,那姓傅的都沒有叫過價,我有些好奇,他既然來買東西,怎麼一直不叫價?
難道是前面的東西,他都不滿意?
拍賣的物品,事先都有清單的信息的,如果所有的東西他都沒興趣,那麼自然就不會留下來,也就是說,讓他感興趣的,是在這八樣東西之後,我依次看了下去。
第九件是個成化年間的五彩盤。
第十件是一張據說是張大千的畫,之所以說是據說,是因為現在市面上張大千的畫炒的很高,而拍賣行並非沒有假貨,他們同樣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第十一件是一把古劍,只有劍身,沒有劍鞘,看上去平平無奇,看介紹,是一把清代龍泉鎮出產的古劍。
第十二樣是一個據說是郎窯紅的方瓶,瓶子倒是挺紅的,至於是不是真的郎窯紅我就不知道了。
古玩這點兒東西,還是我從古爾班通古特回來後臨時抱佛腳去瞭解的。
這四樣東西裡,不知道姓傅的是衝著哪一樣來的?
拍賣繼續往下進行,那個五彩盤也拍出了個高價,相反,到了張大千這兒,卻沒人叫價了,因為真東西價值太高,而如果買到假的,幾乎能氣的人吐血,大概都怕看走眼,所以這件東西反而流拍了。
到那把劍時,只聽那司儀介紹道:「這是一柄在龍泉鎮出土的古劍,上刻司鬼二字,劍身有孔錢紋,劍柄為陰陽雙魚。關於這柄司鬼劍,當地還流傳著一個故事。」
緊接著,這個司儀就開始講起了關於這柄司鬼劍的來歷。
龍泉鎮,古時以鑄劍聞名,便是在今時今日,龍泉寶劍也極富盛名,去龍泉鎮旅遊的,如果條件允許,在當地的劍鋪裡打造一柄以手工古法鍛造的龍泉劍,也是非常不錯的選擇,只不過價格有些昂貴,一般人消費不起。
再說這柄司鬼,相傳明末清初,清軍入關時戰火燎原,龍泉一帶,出了很多抗擊滿軍的英雄。其中司鬼的主人便是其中一人。這人聽說最初是個出家修行的道士,後來不知因為什麼原因還俗了,在龍泉鎮打了劍。
這把劍,就是他自己所用的配劍,也是用這把配劍,當時斬殺了很多清軍。
後來,明朝還是被滿洲給滅了,當時就頒布了一條令,即男的要留辮子,而女的要廢除裹腳習俗。
第二十七章討好
在現代人來說,剃個頭那是無所謂的事情,但古人云,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古人對於頭髮是非常重視的,甚至,頭髮就可以代表一個人的生命,在古時候,就不是沒有過割發代死的例子。
而裹腳這個習俗流傳的更久,相傳南唐李後主的嬪妃窅娘,美麗多才,能歌善舞。
李後主專門製作了高六尺的金蓮,用珠寶綢帶纓絡裝飾,命窅娘以帛纏足,使腳纖小屈上作新月狀,再穿上素襪在蓮花台上翩翩起舞,從而使舞姿更加優美。
窅娘跳舞跳的好,自然大受**愛,上行下效,一些上層的婦人也開始效仿,到了北宋普及開來。不過宋、元時期裹腳之風雖然盛,但裹的並不嚴重,一些勞動婦女根本就不裹。只不過歷史也不知哪個環節出了岔子,到了明清,就要求三寸金蓮。
三寸金蓮的裹法,直接將腳給廢了,跑兩步路都喘,更別說下地勞作了。也有人笑稱,大概是明清的國力較盛,所以才敢這麼裹,宋元以前,戰爭頻繁,勞動力緊缺,哪裡敢讓婦女纏足。
言歸正傳,卻說清軍入主中原,要求剃頭髮、留辮子廢纏足,頭髮對於古人來說特別重要,自然有人反抗,但反抗者,就得抓起來坐牢,所以最後不得不剔頭。
但到了女人這兒,卻犯了難了,女人們一聽說不讓裹腳,不同意,你非不讓裹?那我就自殺!當時自殺的人太多,後來不得不廢除了這一條禁令,所以那時候有了『男降女不降』的說法。
由此可見,中國古人的洗腦能力多麼強大,明明是有好處的事情,在畸形美的洗腦模式下,女人們反而因為不讓裹腳鬧自殺。後來更絕,連滿洲的男人也被同化了,紛紛要求自家女人跟著裹起腳來。
再到後來八國聯軍進城,清末民初,在明清兩朝積累的盛世被推翻下,在打仗打的民不聊生,而女人卻無法勞作,跑幾步路都會摔倒的情況下,孫中山才下了禁纏足的命令。
在當時的西方文化衝擊以及勞動力緊缺的社會現實下,終於沒有人纏足了。
當然,男人中也有因為辮子自殺的,司鬼劍的主人便是其中之一。按照現在的想法來看,為了個頭髮就自殺,實在很傻,但在當時,卻是一種很有節氣的表現。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你剔我的頭髮,就相當於在拿鞭子抽我們的列祖列宗,這是奇恥大辱!
所以,司鬼劍的主人因為不剃頭而自刎,是非常有氣節的舉動,也是一種大孝順。
所以,司鬼劍,是一柄氣節之劍,相傳此劍劍下亡魂無數,其主又是忠節烈士,因此劍帶正氣,能司劍下群鬼而殺人,因此有『司鬼』之說。此劍在家能鎮宅,出劍能殺鬼,只是刀鞘不知所蹤。
這看起來本就是一柄平平無奇的古劍,但加上這麼一段兒由頭,頓時就顯得神秘莫測起來。怪不得古玩店那個獨眼當時跟我說,要想賣的起價,就一定要有個由頭,古玩古玩,古物圖的就是個玩,一件死物能受人追捧,往往不是物件本身的材料做工,而是它背後的『由頭』。
司儀講完後開始競價,第一個喊價的居然是傅楠,我大為意外,難道他竟然是衝著這把劍來的?
在傅楠之後,又有人接著競價,但傅楠非常奇怪,一般拍賣,叫價都是慢慢往上加,而姓傅的是每叫一次加十萬,顯示出了勢在必得的決心。很快,周圍的人弄清楚他的狀況,知道這人是要定了,便也沒再繼續往上加,最後以底價成交了。
等到看完最後一場拍賣,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小時,剛好到飯點。會所有提供晚飯,但來這裡的人都不缺那頓飯吃,拿了東西,就各自回家了。拍賣的錢,會所會自動打給我,因此交了單後,我就打算走人。
臨出門時,剛好和姓傅的撞上了,我原以為他會找我的茬兒,沒想到他卻是什麼也沒說,只遞給我一個陰狠的笑容,便駕著他那輛拉風的豪車走了。
我心裡一沉,這姓傅的,為了那麼點小事就找人弄殘我,今天我和他這一頓架,梁子結的不小,他家裡又是混黑道的,只怕會下殺手。
我還沒進事務所的時候,總以為生活就像新聞上一樣,被人殺害的人,總會被警察找到。但自從接觸了這一行,我才發現,這個世界上,很多失蹤的人,最後是連屍體都找不到的。
他們或被仇殺。
或被劫殺。
而行兇者手段高超,將屍體處理的好,讓人根本找不到。只要找不到屍體,就不能判定為死亡,在警察局,就只能掛在失蹤案件上。所以,很多的失蹤者是不是真的失蹤了呢?
不,不是。很多失蹤者其實早已經被人給害死,只不過死的連屍體都找不到而已。
以傅楠的勢力,如果他想讓我『失蹤』,恐怕不是什麼難事。
想到此處,我不敢再外面多留,連忙打車回了事務所。
我沒想到,傅楠居然也回事務所了,而且他自己開車的,所以先我一步到了。此刻,他拍下來的那柄劍,正在周玄業手裡。姓傅的看見我,詭異的笑了笑,沒吭聲。
我心裡冒出了一個不好的猜測。
果然,這個猜測下一秒就實現了。只見周玄業一邊目不轉睛的把玩著手裡的古劍,一邊讚歎出聲:「早就聽聞司鬼劍的大名,沒想到今日能得見。」
傅楠立刻彎身笑道:「周哥,你別把我當外人,這劍你就笑納了吧。」
我知道周玄業是使劍的,劍就掛在事務所客廳裡,如果接長活的時候,就會被他放在包裡,當初在那個蛇摩地洞裡,他就是憑藉著一柄劍將我和秋凰兮救出去的。
原來,他拍下這柄古劍,竟然是為了討好周玄業!
該死的。
唐琳琳瞅見我回來,立刻走到我旁邊,壓低聲音道:「不知道他從哪兒弄的這玩意兒,周狐狸沒別的愛好,就喜歡收集古劍,你看周狐狸笑的那樣兒。」
周玄業這人平時挺和氣的,笑起來也讓人覺得很真誠,但像今天這樣笑的這麼開懷,還是頭一次。我心裡特別不是滋味兒,媽的,早知道我就將這劍給拍下來了。這劍當時拍了七十萬,我平時雖然喜歡和譚刃計較工資,但我現在手裡頭也不缺錢了,周玄業為了救我一命,犯著禁忌壽命都折了,整個人老了好幾歲。
說實話,就這份兒恩情,送他一把劍,我當然是眉頭都不會皺一下。但我在拍賣會所的時候,我只知道周玄業用劍,但沒想到他還喜歡收集這些東西,自然也就沒想到拍下來,這會兒反倒讓姓傅的賣了個乖,看著姓傅的臉上那得意的神情,我別提多窩火了。
周玄業看了半天,瞧見我,便說:「天顧你回來了,麻煩你去把我房裡的相機拿來。」
相機?
拿相機做什麼?
我沒顧上喝口水,去他臥室把相機翻了出來遞給他。周玄業開了相機,將古劍擺放在茶几上開始拍照,卡嚓卡嚓拍了十來張,心滿意足的放下相機,說:「好劍,好東西。」緊接著欣賞了一下自己的照片,便將相機放到一邊,將古劍遞還給傅楠,聲音頗為誠懇的說道:「小傅,你的好意我心領了,但無功不受祿,這麼貴重的東西,我不能收。」
我心裡一樂,剛才那股鬱悶一掃而光,還是周玄業,這要是譚刃那個龜毛,肯定就被收買了。
傅楠臉色變了一下,將劍推了回去,沉聲道:「周哥,咱們明人不說暗話,我跟您也耗了半年多了,這半年來,我傅楠對您和譚先生敬重有加,自認沒有做過對不起二位的事吧?」
周玄業只回了一句:「道不同不相為謀。」
傅楠道:「道就擺在你面前,跟著我走是光明大道,背著我走,能走多遠,您自己掂量掂量吧。」
這兩人打起了啞謎,但很顯然,傅楠是不打算『和平』相處下去,明顯是要周玄業給個答案了。他是混黑道的,他找周玄業幫的忙,想必也不是什麼好事。
傅楠說完,譚刃翹起了二郎腿,眼皮一抬,不冷不熱的說道:「你在威脅我們?」
傅楠皮笑肉不笑的說:「不敢,我是在商量。」
周玄業打了個圓場,道:「小傅,你應該清楚,我如果想賺錢,是輕而易舉的事,但有些錢,有命賺還得有命花。我沒那個命,所以也沒辦法走你那條路。」
傅楠皺了皺眉,說:「那你是要跟我作對了?」
周玄業瞇了瞇眼,道:「最壞的結果,不過是一條命而已。」
傅楠道:「我記得你是很惜命的。」
周玄業道:「但如果拉上你一條命,也值了。」
傅楠臉色頓時陰鬱起來,比勢力,我們自然比不過他,但周玄業二人,身懷諸多秘術,若真想對付他,也不是難事,現在這話的意思很明顯,周玄業拒絕合作,如果傅楠真要跟他鬥,結果不外乎兩敗俱傷、魚死網破。
傅楠深深吸了口氣,道:「周哥,你還是在考慮考慮吧,兩天之後,我等你的答覆。」說完,不等我們開口,便逕自出了事務所。
第二十八章煉屍運毒(為群管瓶總攻的生日加更)
門外傳來引擎發動的聲音,須臾,車子消失在了夜色中。
我和唐琳琳一下子把周玄業圍住了,唐琳琳直接道:「老闆,姓傅的到底要你幹什麼?」
周玄業如今已經跟傅楠撕破臉皮了,也就不隱瞞,歎道:「你們知道傅家是幹什麼的嗎?」
唐琳琳道:「我打聽過,據說底子不乾淨,以前走黑道的,不過現在他們家做起了正經生意,搞房地產、開酒店,做的挺大的。」
周玄業微微搖頭,道:「不止這些,傅家老爺子有心漂白,但暗地裡的勢力也沒有解散。這傅小子是個很有野心的人,接手以後,反而做的更大膽了。」
《走屍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