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節

我道:「沒裝,是你們的行為太奇怪。」
周玄業聲音到是一貫的鎮定,他道:「就是你聽到的那樣,江璽的事情,為什麼要瞞著我們?他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麼?」
我腦海裡閃過好幾個念頭,最終決定實話實說,因為我現在的情況,已經算是走到絕境了,有些事情,瞞下去也沒有意義,於是我將牝牡元膽珠掏了出來,並將此間發生的事如實說了。
聽完後,譚刃突然冷笑了一聲,道:「也就是說,你懷疑我們背地裡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對嗎?養不熟的白眼狼,我早就說過,別什麼不三不四的人都往裡招,你現在信了?」後半段話明顯是說給周玄業聽的。
我覺得很鬱悶,也很憤怒。我承認,在事務所的這段日子,可以說是我有生以來,過的最有意義,甚至是覺得最輕鬆快活的一段日子。當然,我也尊重別人的**,所以一直以來,即便有很多疑點,我也沒有刻意去深想過,但此刻,一切被戳穿開來,這種被蒙在鼓裡的感覺是相當難以忍受的。
這一瞬間,我覺得自己的信任遭受了背叛,甚至成為一個笑話。
於是我也跟著冷笑道:「我為什麼不能懷疑?你覺得自己做的很隱秘嗎?」
「蘇天顧!」我聽到了砰的一聲,似乎是什麼東西被打破的聲音,緊接著,一隻戴著手套的手,擰住了我的衣領。譚刃暴走了,我感覺到了他準備打架,當然,即便我不是他的對手,我也不打算當他的沙包,正當我決定跟他打一架,並且好好噁心他一下時,周玄業低喝道:「夠了!」聲音與平日裡的溫和大不相同,顯示出一種很威嚴的氣勢。
這聲音讓我和譚刃都下意識的停止了動作,緊接著,周玄業聲音平靜了下來,道:「天顧,你讓我覺得很失望,我們也算是生死之交,但我們的信任,居然敵不上外人的一句話。」
我下意識的想辯駁,自己並非是相信了江璽一個人的話,而是之前種種的疑點太多,但這事兒也牽扯到唐琳琳和傅安,所以我將這句辯駁壓了下去,沒吭聲。
周玄業的一句生死之交,讓我忽然間什麼都說不出來。
想起這一路的經歷,從沙漠到滇緬叢林,再到雷鳴谷,生死之交這四個字,一點兒也不誇張,周玄業和譚刃救過我多少次?
有些事情,在生命面前,真的算不上什麼。
或許,我真的不應該想那麼多,誰是好人,誰是壞人,誰有問題,與我何干?至少周玄業二人,還沒有做過絲毫對不起我的事情。
周玄業沒有給我開口的機會,又道:「當時陷入絕境,不得已使用活煉術,我周玄業從來不做後悔的事情,既然已經做了,就後悔也沒有意義你說是不是?」
我點了點頭。
周玄業道:「所以,當時我對自己說,一定要想辦法救你,哪怕付出某些代價。」
譚刃卻似乎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說道:「既然那東西在你手裡,不妨吃下去試一試,如果到時候沒有大礙,就自己收拾東西滾蛋吧。我事務所裡,不留有二心的人。」
第六十九章趕出去
病房裡一片沉默,我覺得嗓子有些發乾,大腦卻漸漸冷靜了下來。
說出去的話,便如同潑出去的水,不管是對是錯,都收不回來了。
我道:「老闆,你要趕我走。」
譚刃道:「好了就滾,至於狐仙,那是你老爹整出來的事,我不管了。」說完,他不再開口。
一旁的周玄業也沒有反駁這話,而是拿著牝牡元膽珠對我說:「這東西生氣重不重我看不出來,但那小鬼對這類東西天生感應靈敏,應該不會有錯,你吃吧。」
我道:「我答應過江璽,周哥,你不是告訴過我,欺生不欺死嗎,承諾給死人的事情,不能說話不算數。」
「嘖。」譚刃突然來了這麼一聲,沒等我反應過來,下巴突然被一股大力撞了一下,痛的我立刻張嘴叫了一聲,沒等嘴巴閉上,一個冰涼的東西就塞進了我嘴裡,緊接著喉嚨處順勢被人一按,那玩意兒就咕嘟吞了下去,快的我都沒反應過來。
就算是看不見,我也能知道剛才吞下去的是什麼。
我差點兒噎死:「老闆,萬一這玩意兒沒用,你也不怕把我吃死啊!」
譚刃不鹹不淡的說道:「如果沒用,自然會拉出來,死不了的。」我坐在病**上,揪了一把頭髮,覺得有些抓狂。最後我慢慢冷靜了下來,其實這一瞬間,我心裡竟然還有這輕鬆感,至少,我不用再糾結到底該怎麼做了。
這珠子吃下去沒多久,我便覺得腹內一陣溫熱,這熱度逐漸蔓延至全身,暖洋洋的,所到之處,之前的疼痛似乎瞬間就被抹平了。我心裡吃驚不已,靜靜的體味著整個變化的過程,約莫一個多小時左右,我黑暗的眼前隱約便能看到一些微光。
到最後,這股微光越來越亮,病房裡的一切,開始呈現在眼中。
我首先看到的是譚刃,他此刻正用一種打量的目光看著我,眼神是一慣的平靜,似乎沒有了之前的憤怒。
視線接觸的一瞬間,譚刃道:「看樣子有用。」確實有用,到了下午時分,周玄業將控屍楔拔了出去,到第二天天明十分,身上的傷幾乎好的差不多了。
我們訂了機票緊急趕回了深圳,這東西被我吃了,也不知羽門的人什麼時候會找上來,至於江璽拜託給我的那件事,我只能裝作不知情,拋諸腦後了。
回到深圳的當天,譚刃不客氣的拍了兩千塊錢在茶几上,說:」這是你這半個月的工資,現在,立刻收拾東西,給我滾出去。」
唐琳琳瞪大眼,看了看我們三人,最後摸了摸鼻子,沒多說,她也知道我們這次是撕破臉了。其實我覺得這丫頭比我聰明多了,她總是明白,什麼事情該管,什麼事情不該管,而我似乎總是超越這條界線。
打心裡來說,我不願意走,但老闆都發話了,我還能死皮賴臉的留在這兒嗎?
我記得自己搬來的時候,東西並不是太多,但沒想到要離開的時候,要攜帶的東西卻有一大堆,都是這半年間置辦的。
我收拾了兩個大箱子,一個背包,站在事務所門口。唐琳琳幾乎要哭了,眼淚汪汪的看著我,說:「天天,我好想跟你一起走。」
譚刃坐在沙發上沒好氣的說:「要走都走,反正你除了吃別的什麼也不會。」那語氣頗為不對勁,明明我才是被趕走的人,從這龜毛嘴裡說出來,倒像是我和唐琳琳要跳槽一樣。
我覺得很憋屈,想了想,道:「老闆,我走了。」
譚刃哼了一聲,周玄業更乾脆,待在自己房間裡,也不知在幹什麼,壓根沒打算出來。
拖著箱子走到事務所門外,這會兒正是冬季,深圳不是太冷,要不了多久就該過年了,在這種時候從事務所被趕出來,真他媽覺得分外淒涼。
想到這半年來的經歷,我心裡給堵了塊鉛似的難受。
當天就近找了家賓館,然後用房間裡的電腦尋找租房信息,總不能一直在賓館住著,我得給自己找個房子才行,鬱悶歸鬱悶,難受歸難受,日子還是要過的。
這邊的房子還是挺好找的,第二天我就搬了進去,由於手術還有些閒錢,所以我沒急著找工作,更何況現在的精神狀態,我也實在不想出去折騰,決定好好休息幾天再說。
以前都是一個人,早就習慣了,但現在躺在出租屋裡,我腦袋裡卻全是一些古怪的念頭。
我不在,唐琳琳就沒辦法再偷懶了,估計現在每天早上的包子都是她再買了。
魚缸誰洗?
譚刃那個龜毛只知道養不知道洗,難不成也讓唐琳琳去洗?
算了,想那麼多幹什麼,這一切已經與我無關了。
躺在**上時,我盡量將事務所,將周玄業這些人從腦海裡排除掉,最後我想到了狐仙。
從現在起,我要一個人面對它了。
第四天,唐琳琳給我打了個電話,約我出去玩,電話裡頭她顯得很委屈:「就算不在一個地方工作,還可以一起玩嘛,我們的寶寶也好想你。」
我道:「蜥蜴吃蚊子吃蟲子,以後別再給它吃肯德基和薯片了。」
她嗯了一聲,道:「那你要不要過來,陪我出去逛街。」
我也挺想她的,便應了,我到了事務所門口不遠處的路燈下等她,不知怎麼的,現在我沒什麼勇氣進去。
女人出門都是很慢的,特別是唐琳琳,每次出門時,她必定會抱著十多雙高跟鞋,糾結到底該穿哪一雙。往往逛到一半她會說腳痛,我建議她穿平底靴,她會說我歧視她的身高,女人真是一種很難伺候的生物,這樣也不滿意,那樣也不滿意。
我摸出煙,蹲在路燈下吸了兩口。其實我是不抽煙的,但這兩天心裡總覺得很煩躁,發現吸這個東西的時候,可以暫時的將這種煩躁給驅走。等到一半時,一輛車停在了我旁邊不遠的地方,從車上走下來一個光頭。
那光頭只有一隻眼睛,另一隻眼睛翻著眼白,很顯然是個半瞎。
看見他時我愣了一下,這人……不是我之前在深圳古玩城看見的那個獨眼嗎?他怎麼在這兒?
人生何處不相逢,這個世界未免也太小了。
他下車後,從副駕駛位上又下來了一個男人,這男人我也認識,正是這個獨眼的老闆,也就是那家古玩店的陳老闆,上次還是他幫忙給了我拍賣會所的信息。
這二人,怎麼來這兒了?
獨眼發現了我,顯然對我還有印象,詫異道:「小兄弟,是你啊,你怎麼在這兒?」
我道:「我在等人,兩位老闆,什麼風把你們吹來了?」
那陳老闆衝我微微頷首,道:「來辦點事,你知不知道,這附近有一家叫『譚玄事務所』的?」
我愣了一下,隨即指了指事務所的大門,道:「那不就是嗎。」
二人順著我手指的方向看過去,向我道了謝,獨眼龍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我們先進去半點兒事,小兄弟有沒有名片,咱們也算是有緣,一會兒辦完事請你吃飯。」
原來是到事務所辦事的,怪不得會遇上。
我搖了搖頭,道:「名片那是成功人士的東西,我一個打雜的,哪有什麼名片。陳老闆,你們去那家事務所,是為了找人?」
那姓陳的老闆聞言似乎有些驚訝,打量了我一眼,才點了點頭,道:「嗯,找人。」
我自覺的沒有多問,便道:「這家事務所能力還是不錯的,你們進去吧。哦,對了,他們有兩個老闆,其中一個戴白手套的有人體潔癖,你們記得離他遠一點,那人脾氣古怪,惹惱了他不接活的。」
陳老闆愣了一下,點了點頭,沒再多說,跟那個獨眼進去了。
進去沒多久,那獨眼就走出來,站到了事務所門口吸煙,見我還在,便對我招手,示意我過去。
我估計今天是等不到唐琳琳了,事務所既然有活兒,她應該走不開。
到了門口,我沒進去,而是問獨眼什麼事,他給我遞了支煙,道:「這家老闆都不在,有個女員工,在洗澡……也不擔心被人鑽了空門。」我順勢朝裡一看,果然接待客廳空空蕩蕩,一個人影都沒有。
隱隱約約還傳來唐琳琳的喊聲:「我洗澡呢……今天歇業,不接活。」很明顯,譚刃和周玄業不在,這丫頭又想偷懶。
我搖了搖頭,進了門,道:「琳琳,這兩個客人是我的朋友。」
浴室裡傳來嘩啦啦的水聲,緊接著一顆濕漉漉的腦袋探了出來,頗為不好意思的說:「人家想洗的香噴噴的跟你出門嘛。」
「……」我一點兒也不感動。
緊接著,她又道:「既然是你朋友,那你幫忙接待一下嘛。你不知道,我這幾天累死了,什麼活兒都我一個人干,特別是姓譚的,像更年期到了一樣,煩死了。」說完關了門繼續洗,無奈,我只能拿出紙筆,道:「陳老闆,咱們先做個記錄。」
第七十章怪人
獨眼顯得很驚訝,道:「你來?我們還是等老闆吧,找的這個人對我們來說很重要。」
我道:「這些基本的記錄,老闆回來也會做的,我幫你們節約一些時間。放心,我以前是這裡的員工,保證很專業。」
姓陳的老闆和那個獨眼對視一眼,最後點了點頭,陳老闆開始道:「我想找一個人。」
我道:「請填一下這份資料。」我將人物信息表給他,陳老闆拿出筆認真的填寫起來,這人話雖然不多,但給人的印象很不錯,看起來成熟穩重,十分可靠。
須臾,他將填好的表交給我,我一看之下,不由得愣了,因為這張表格,大部分都是空白的,上面只填了人名還有性別。
他們要找的是一個叫呂肅的男人。
我糾結的看了一眼,道:「年齡?出生年月?沒有更多的信息了嗎?」
陳老闆微微搖頭,道:「我只知道他的名字。」
我想了想,這事兒挺難辦,又道:「那有沒有他留下的物品一類的東西?」
陳老闆又搖了搖頭,一時間陷入僵局,誰知就在這時,譚刃兩人竟然回來了。
譚刃一見著我,態度很不友好,也很不客氣:「你怎麼在這兒?你手裡拿的什麼?誰允許你動文件的?唐琳琳,你給我出來!」最後一句話,明顯是要把火燒到唐琳琳頭上去。
我覺得心裡很憋屈,忙道:「她在洗澡,我看有客人,就順便幫忙接待一下。資料在這兒,沒事兒我先走了。」
曾經一起吃飯,一起鬥嘴,一起生活過的地方,現在被人罵著往外趕,這種感覺別提多難受了。更何況這會兒獨眼和他老闆也在,被譚刃這麼一頓訓斥,正常人都會覺得很丟面子。我心中有些怒火,又有些難過,乾脆放下筆,打算離開。
多餘的話我也不想說了,估計他們也不想見到我。
說好的是朋友,是兄弟,為什麼現在,變成了這個樣子?
我還記得在地道裡,周玄業說過,他的一生只有一個兄弟,那就是譚刃,從此以後,我就是第二個。
現在呢?
《走屍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