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節

只可惜,傅安現在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這疑問,也只能暫時壓下了。
周玄業又道:「還有第二點,他放倒我們,到底圖的是什麼?謀財、害命?他拿的那點東西,價值還沒有這蜃草一克貴重,自從采蜃草的方法失傳後,這東西,可是有價無市了。」
我也覺得奇怪,別的東西不拿,又為什麼偏偏拿走了地圖?
難道……他的目的地跟我們一樣?
「莫非,他也想去小扶桑?」
譚刃道:「地圖上又沒有寫名字,我們認識後,也沒有提過這些事,他怎麼知道那是小扶桑的地圖?」這問題還真是一針見血,那張曾隊手繪的地圖,估計只有我們三個知**才看得懂,他拿去又能有什麼用?
肯拿出一根蜃草來將我們放倒,已經是下了大本錢,更不可能是什麼謀財了?
至於害命……當時我們三人都被蜃草迷住了,如同他真的要害命,完全可以在睡夢中結果了我們。
那麼,他的真實意圖到底是什麼?
就在我們討論這個時,傅安突然發出了嗚嗚嗚的聲音,很急切的似乎想攙和我們的話題,想要說些什麼,但太虛弱,聲音時高時低,斷斷續續,哪裡聽的清楚。
我心知它肯定是知道些什麼,但這會兒瞧它這麼急,我都有些不忍心,便道:「大哥,你別急,等修養好了再告訴我們也不遲。」
傅安這才安靜了一些。
一番分析下來,我們對這個楊名大致有了個推斷:首先,他的出身肯定不凡,絕對不是他自己口中所說的那樣;其次,他沒有害人性命的嫌疑,周玄業估計,他應該只是想給我們一個警告。那蜃草究竟是一整支開始燒,還是半截開始燒,我們誰也不知道,但後者的可能性應該大一些。如果想讓我們死,直接下手就行,何必浪費蜃草。
三來,傅安如果不是為了撲滅蜃草而受傷,那就很有可能是被楊名給弄傷的,而且楊名還手下留情了。用周玄業的話來說,能將傅安傷成這樣,說明本身實力就不俗,再加一把力,滅了傅安都是沒問題的。
但楊名沒這麼做,顯然又是手下留情了。
這樣一分析,我心中的怨憤之氣,反倒少了一些。人似乎就是這樣,一個人一但好事做多了,哪怕只做了一件壞事,立刻就會被人厭惡;而一個惡人壞事做對了,哪怕做了一件好事,也會讓人對他的印象大為改觀。
這大概是人的一種劣根性吧。
由此看來,做人有時候,還是不要太面面俱到,否則只會將自己逼得如履薄冰。
商議完畢,譚刃掏出了一枚硬幣,擲了個卦,說:「知道名字,知道時間,就好找了。」這種卜卦方法,是比較簡單的,算出來沒那麼精細,但應急還不錯。
很快就有了結果,二十七卦,失物往東北方找。
東北方,豈不就是……
我心裡咯登一下,道:「老闆,看樣子他也進山了。」
譚刃不鹹不淡吐出兩個字:「廢話。」
周玄業道:「收拾東西,明早前進山。」這情景,和我們在蜃樓中的情形還挺像的。
譚刃也起身,臉色很不好看,如果進山遇到姓楊,看樣子譚刃要給他好看了。楊名既然會靠蜃草來陰我們,很顯然是不敢跟我們正面衝突的,接下來即便遇上了,我們只要小心提防,他也玩不出什麼花樣了。
當即,我們三人收了帳篷,打著手電筒,開始在黑暗中,朝著極遠處的雪域而去。
此刻雖然看不見它,但我們都知道,它就在那裡。
第十八章撿了個人
凌晨的四點多中,我們就到達了山腳下,這會兒天還黑乎乎的,便沒有靠近,在山腳下休息,直至天亮。湊近了看,景色和蜃樓裡看到的情形其實差不多。
整個地勢是逐漸走高的,沒有感覺到明顯的海拔變化,周邊壓著厚厚的積雪,還能看到零零星星點綴其中的灌木,在冰霜的欺壓下,細小的枝幹依舊頑強的堅挺著。
長風自山間吹出來,吹起大片的雪沫子,直往我們的臉上撲,空氣清洌而乾燥,久了讓人的鼻子很難受,即使我們都戴著面罩,也無法避免這種情況。
這裡的積雪很厚,一腳踩下去,整個腳背都被掩蓋了起來,越往前走,積雪就越深。由於有過攀爬雪山的經驗,所以我們知道,這種雪溝地形,是最容易形成雪泡子的。
那種雪泡子,上面是積雪,肉眼看不出來,一腳踩下去,下面卻是流淌的雪水,有深有淺,淺的能把人腳打濕,把腿凍麻,深的能把整個人都吞進去,十分危險。
這比在蜃樓裡走似乎顯得更為艱難,我們拿出攀登雪山用的手杖,慢慢刺探著前面的地形,確定能走了才下腳。時間過去了一天兩夜,山裡什麼痕跡都沒有了,楊名更不知去了何處。
能找到他,削那混蛋一頓自然是好,找不到也就這樣了。
走了一個多小時,我們就有些受不了了,這地方的積雪比我們想像的深,但還沒有遇到雪泡子,只是一腳踩下去,雪已經沒過半截小腿了,每拔出一次腳,都要費好大的力氣,一個小時,便累的雙腿軟如泡爛的方便麵,一點兒彈性也沒有了。
譚刃是不會委屈自己的,當下找了個地方坐下,示意我們歇會兒,但並沒有歇多久,這會兒還是清晨,又是在雪山裡,越歇越冷,大概到中午時天氣才會好一些。
走的深了,雪山中濛濛的雪氣漂浮在上空,將周圍的雪山頂都遮的嚴嚴實實,天空也被雪氣遮蓋,霧濛濛的,一團一團。即便戴著手套,手指還是不可避免的僵硬了。
這才進山沒多久而已,情況比我們想像中的艱難。
因為太冷,所以歇息了沒多久,我們就又啟程了,一路走走停停,到中午時,才找了個避風口躲著吃東西。我看了看譚刃和周玄業,忍不住歎了口氣:「周哥,我給你們添了太多麻煩了。」
譚刃道:「你知道就好,作為回報你應該怎麼做?」
我道:「忠心耿耿,當牛做馬!」
譚刃道:「當牛做馬不用,事務所最近經濟困難,你的工資……」
我道:「我的工資一定不能減,就算是牛馬,那也得吃草啊。」自己炒股輸了,就想從員工身上搾出來,沒有這麼幹的事兒!
譚刃呸了一口,罵了句白眼狼,就自顧自的吃東西了。
本來氣氛還挺和諧的,但不知怎麼的,天上突然刮起了白毛風,風挺大的,夾雜著大片大片的雪花。上方的整個天空也沉了下來,厚重灰暗的雪氣雲層,將太陽光當了個結結實實,一下子就從大白天,變為了傍晚。
這個變化過程很快,我們正吃著東西,我一張嘴說話,口水就被吹的飛出去了,還好譚刃沒坐我旁邊。
我趕緊將最後一口餅乾塞嘴裡,將口罩拉了回去:「風怎麼突然變大了,不會有暴風雪吧?」
周玄業伸出手測了測風力,說:「不會。咱們走的不深,就算有暴風雪,也不礙事,再說,這風力還達不到。」
譚刃說這風來勢洶洶,一時半會兒估計不會停,先找個地方避避風。這兒雖然是個避風口,但這風向來的有些怪,似乎是從東北部的雪山溝裡刮過來的,所以這個背風口現在也不背風了。
我們得順著東邊的雪溝找才能找到,這跟我們原本的路線也不衝突,所以我們就擰著裝備往前走了。
頂著風雪前進了半個多小時,才總算在望遠鏡中發現了一個目標點,一想到走過去就可以休息了,我疲軟的雙腿就跟打了雞血一樣,反而衝到前面去了,順道吼兩嗓子:「老闆,你怎麼那麼慢啊,你平時不是說自己是是在山裡長大,爬山就跟玩一樣嗎?你怎麼落在最後一個了?」
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幸災樂禍的人是會遭報應的,我正起勁兒捋老虎的鬍鬚,腳下卻突然絆了一下,讓我整個人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這一坐下去,屁股下面的積雪被我壓的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與此同時,我還感覺到,積雪下面,似乎還有個什麼東西。
而這時,譚刃已經怒的要來收拾我了,他舉手打算扇我後腦勺,我趕緊一個翻身移動了下位置,這一移動,腳下便帶出了一個東西。
是一隻人手。
我瞬間就懵了,譚刃揚到一半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中。
下面埋著人?
我的下一個反應就是;活人還是死人?
能被我一腳帶出來,很顯然這人埋的並不深,我們三人二話沒說,立刻開始去扒拉。這裡並不深,相比我們接下來要走的路,這裡其實還算是邊緣位置,就算是登山遇險,也不該在這種地方遇險啊?
很快,人被我們扒拉出來了,讓我更驚訝和意外的是,這人竟然是個女人!
她沒有背包,但身上的衣服穿的很專業,褐黃色的雪山服,從頭到腳都包裹著,只有手上沒戴手套,整個手都有些腫了。最初我以為自己挖出來的是具屍體,但她雖然冷,但身體卻是軟的,不是死人那種特有的僵硬。我立刻拉下她的口罩,去探她的鼻息和脈搏,居然是活的。
「活著!她還是活的!」我忍不住激動的叫了出來。我相信,大部分人在這種時候,都不希望遇到一個死人,沒人喜歡死亡,看到活的人,總比看到死人要讓人高興。
譚刃皺眉道:「別喊了,我們又不是瞎子!抱上她,先去避風口。」說完自己就走了,儼然將人留給我抱,天知道我背後還背著一個大裝備包,腰上也掛的滿滿噹噹的,再抱這麼個裹得嚴嚴實實,份量不輕的女人,實在是種挑戰。最後不得已,我將人抗在肩上了,沒辦法,抱實在抱不動,背著這些東西,什麼東西不抱,都已經覺得沉的跟鐵一樣了。
這女人我沒顧得上細看,但似乎長得不錯,是個鵝蛋臉,不是那種肥胖的圓臉,也不是那種誇張的錐子臉,漂亮的鵝蛋型挺少見的,但臉色被凍的發青,看起來有些不舒服。
背風口是個靠東的大叢灌木,葉片很小,結著一種綠豆大小的紅色小果子。灌木叢是扎根在很深的岩層上的,上面被積雪覆蓋,下面是裸露出來的一個岩石口,大約有四平方左右,一躲進去,就吹不到什麼風了,但有些擠。
為了騰出空間查看這姑娘的情況,我只能將周玄業讓到裡面,自己在外面外面站著,周玄業好歹還有點醫術皮毛,我卻是一竅不通了。不一會兒,他吩咐我燒熱水,我摸出無煙爐和固體燃料,往手鍋裡抓了滿鍋雪開始燒水。
一邊燒水,周玄業一邊道:「凍暈過去了,得讓她快點回暖,她衣服都潤了,得脫下來。」說完似乎想到了什麼,高聲叫我:「天顧你過來。」
我探頭進去,問自己能幫什麼忙,他說:「你們倆把外衣脫了,鑽到睡袋裡去,給她暖和暖和。」
我道:「周哥你別逗,電視劇裡男主角脫衣服給女主角取暖那招不管用,沒有科學根據的。」
周玄業拍了拍手,微微搖頭,道:「必須盡快給她恢復體溫,但溫度太高不行,人體的溫度最好,你們躲到睡袋裡,估計半個小時左右就會好轉。」
他都這麼說了,我也就不扭扭捏捏了,這會兒救人最重要,我也就和周玄業換了個位置。但很快我覺得不對勁:「周哥,你怎麼不自己上?」
周玄業露出一副高深莫測的神情,道:「出家人不近女色。」
「你什麼時候出的家?」
「我們從小在道觀長大,你知道這事吧?」
「可你不是道士啊。」
「天顧……凡事不要刨根問底知道嗎?」他語重心長的說了一句。我覺得自己還是別往下問了,譚刃是個人體潔癖,周玄業說自己不近女色,那看樣子非我莫屬了。
赤身*,和一個姑娘滾進睡袋裡,雖然有些不好意思,但我心裡怎麼還微微有些激動呢?實在不應該,不應該!不能趁人之危啊!

第十九章挖工程隊
不過我心裡也就蕩漾了一會兒,便鑽了進去,脫了外衣,將這姑娘摟緊了懷裡。睡袋外面,還被罩上了厚外套,所以睡進去十分暖和,但這姑娘太冷了,我覺得光靠取暖,她的性命可能有些懸,想了想,便讓周玄業給我遞了個匕首,打算喂點兒血給她。
直到此時,我才覺得自己這一身金肌玉骨還是有些作用的。不過,就在我打算割血時,懷著的人突然抖了一下,整個嘴唇突然哆嗦起來,慢慢的睜開了眼。
這是一雙很漂亮的眼睛,眨了兩下便聚焦在我臉上,我道:「你醒了,還好嗎?」對方艱難的點了點頭,片刻後看清了所處的形勢,突然驚慌的大叫一聲:「你、你是什麼人!」
周玄業大為意外,側身進來一看,詫異道:「這麼快就醒了?」
我顯然是被當成**了,這姑娘一抬手就要來扇我耳光,我覺得不痛快,怎麼問都不問下就打人啊!當下截住她要舉起來的手,道:「你急什麼,也不問清楚就打人,是我們救了你!」
她呆了一下,面露回憶之色,最後狐疑的打量了一下周圍的環境,喃喃道:「你們救了我……」
「你被雪埋了,整個人都凍僵了,又不能直接烤火,我們才想出這個辦法的。」我解釋了一句,她立刻鬆了力氣直道歉,嘴裡連說對不起,但說了沒兩句,便猛的大叫一聲,道:「我想起來了……你、你們是幹什麼的?」目光游移間,她看到了我們堆放在一旁的裝備包,頓時便如同見了肉的狼一樣,眼睛都發綠,哆哆嗦嗦的掙扎出來,跑到了裝備旁邊,道;「你們帶了挖掘設備,你們是幹什麼的?不……算了,不管是幹什麼的都行,幫幫我。」
這姑娘剛才看著反應還挺正常的,但現在說話就有些亂套了,我們帶的裝備,關她什麼事?
周玄業道:「你別急,慢慢說,怎麼幫你?」
這姑娘一個人被埋在雪堆裡,身上又什麼裝備都沒有,肯定是出了什麼事,因此我也沒有打斷她。便聽她說道:「我們是西北工程考察隊的,四個月前,駐紮了進來,現在是多少號?」
我道:「五月十三號。」
她微微點頭,語氣急切道:「那已經過了一天了。一天前,我們駐紮的地方,突然發生了雪崩,所有人都被埋了,我恰好外出,倖免於難,所以出來求救,但我身上什麼東西都沒有,所以……你們幫幫我,幫我發求援信號。」
我摸出電話,這裡的磁場本就不對勁,在外面時,信號就很微弱,時有時無的,現如今已經進了山,信號更是斷絕了。我於是將手機拿給她看,搖了搖頭。
譚刃不客氣的說道:「昨天埋的,救出來也死了,如果只是把屍體弄出來,我們到可以幫你。」
這姑娘憤怒的看了他一眼,最後估計想到要找我們幫忙,就忍了,說:「不會死的!他們肯定還活著!我們是常駐,駐地跟南極站的規格差不多,而且位於雪崩邊緣,駐地不會那麼容易坍塌,他們只是被困住了而已。你們有裝備,可以挖出一條通道的!」說這話時,她眼巴巴的看著我們。
見死不救非大丈夫所謂,更何況,現在就算跑出去,聯絡到救援隊,最快也要四天,來回就是八天,屆時困在裡面的人,只怕憋也要憋死了。當下我們便應了下來,也不敢耽誤,在這姑娘的帶領下,一路朝著她們的駐地而去。
走到一半我才想起忘了問她的名字,我於是便張口問了一句。
這姑娘挺堅強的,一心想著救同伴,咬牙堅持著頂風而行,由於風太大,我喊出的問話被吹散在風雪中,模模糊糊的,她大約沒聽清楚,我便也沒急著多問,打算等到了地方再說。
此刻風雪漫天,雪氣壓在頭頂,陽光被遮擋的嚴嚴實實的,整個雪域裡顯得灰濛濛的,工程隊的駐地在靠東北的位置,恰好和譚刃之前占卜的方位差不多,也算是巧合了。
《走屍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