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節

他的聲音很平靜,不大不小,不像年輕人的語調,倒有些像那種得道高僧說話,不疾不徐,非常的平靜這種平靜的聲音,反而帶給人一種加緊張的感覺
我以為他說的是那朵冰中火蓮,立刻便道:「不是我們,那朵火蓮,是那個長鬍子的男人弄的,我們沒拿」
那年輕人看了我一眼,微微搖頭:「我知道不是火蓮,是我房間裡的東西」
房間裡的東西?
我和譚刃及周玄業三人,都看向了馬胖子和estelle,這兩人不是說只拿了過期的壓縮食物嗎?難不成還偷拿了別人什麼其它的寶貝?
這人追到此處,自然不可能是為了一包過期的食物
馬胖子傻眼了,道:「冤枉,我就拿了包吃的,冰屋裡的東西,我真沒動啊」這年輕人態度非常淡漠,但其實也沒有真的對我們做什麼,但不知怎麼的,就是讓人感覺有一種無形的壓力這種壓力讓馬胖子此刻焦急解釋的神情顯得很慫
就在馬胖子說完時,年輕人抿了抿唇,道:「吃的,給我」
我噎了一下,心說不會?這人大老遠追來,不會真的是為了拿一包過期食物?我和譚刃一個對視,皆是不解,譚刃沒吭聲,二話不說,進了帳篷,將拿包被我們隨手扔在一邊的過期食物拿了出來,隨即遞給了那個年輕人
食物過期是不能吃的,但如果保存的好,或者腸胃不錯,只要過期不是太久,其實吃了也不會有問題
那年輕人接過東西後,也沒吭聲,走到了溫泉便是,將珠串掛在脖子上,隨即洗了洗手,打開了食物包裝,拿出了一塊乎乎的,已經有些潮的壓縮餅乾,慢慢的吃了起來
過期的東西也吃?還吃的這麼自然?不知怎麼的,我突然覺得這人還挺可憐的,雖說我從小在孤兒院長大,但懂事以後就沒吃過過期食品了
壓住想說話的念頭,我給譚刃和周玄業遞了個眼色,示意現在怎麼辦,周玄業頓了頓,說:「不要招惹他,我們收拾東西先走」緊接著,我們就開始迅的收拾帳篷期間我忍不住好奇心,時不時的去觀察一下那個年輕人
這麼做的當然不止我一個,estelle和馬胖子也差不多,跟我一樣,賊眉鼠眼的去偷窺
人都是有好奇心的,在這種地方,出現這麼奇怪的一個人,不偷窺才怪
那人只拿出了一塊餅乾,剩下的包裝袋,被他用一根繩子,小心翼翼的扎的緊緊的,看樣子是為了將剩下的保存下來
難不成這人還要繼續吃這些過期的東西?
他手上只拿了一塊壓縮餅乾,吃的很慢那玩意兒原本是比較乾燥的食品,但他的由於回潮,所以吃的時候漏了很多碎屑在手上吃完時,他將那些碎屑也捻起來,放進了嘴裡,這才從溫泉湖中捧了一口水喝了
馬胖子用肩膀頂了我一下,說:「哎,你有沒有覺得,那小子,好像過的挺慘的」我沒理馬胖子,心說這事兒還用你來講?我一個人,省著點吃,一頓也得吃三塊才勉強,他一年輕人,塊頭比我還大,就吃那麼一塊,還是過期的,渣都不放過,能不慘嗎?
人對於那些混的比自己慘的人,天生就沒有警戒心,所以觀察到這一點後,我和馬胖子兩人,都覺得沒那麼大壓力了estelle是直接,道:「他好可憐的樣子,過期的東西,好噁心」
我想了想,從裝備包裡拿了一塊壓縮餅乾,拿過去悄悄塞給那小子了,當然,不能讓譚刃看到,否則那龜毛會宰了我的
那人接過餅乾,也不客氣,看了我一眼,微微點頭,就繼續吃了,顯得有些狼吞虎嚥,彷彿怕我收回去一樣
我看著他的吃相都覺得嗓子疼,因為這東西味道非常差,一個只有半個乒乓球大小,由於是壓縮的,所以很管飽,同時也很硬,吃的時候得就著水慢慢吃,否則就跟吞沙子或小石頭一樣難受,而且吃下去會發脹,一般我這種人,吃個五塊也就夠了
這人吃完後,終於說了句話:「很好吃,謝謝」
當然,這是桃子味的……不對,重點好像搞錯了我第一次聽見有人說壓縮餅乾很好吃我發誓,這人絕對沒有吃過真正好吃的東西
第四十章磁場干擾
就在我愣神的當口,裝備已經收拾好了,馬胖子急道:「你們去找那聖湖寶藏了,我們怎麼辦啊我說小兄弟、小蘇、蘇蘇、蘇哥,你看,剛才你都給他吃的,你給我倆也給點唄」
我特別為難,我給那人,不過給了一塊,大不了我自己吃東西的時候省一頓挨挨餓也就過去了可馬胖子是兩個人,得準備三天的口糧,我上哪兒弄去?
但總不能也真放著這二人不管,思來想去之際,馬胖子道:「你們真不肯放棄?要不這樣行不行,讓我倆跟著你們一起走,乾脆一起去找那什麼聖湖寶藏」
我道:「你扯淡,我們裝備有限,自己都不夠,再帶上你們,那不找死嗎?」
馬胖子道:「我們兩個回去,那才是找死,回去的路上連水源都沒有但往前走不一樣啊,前面地勢落差大,會有很多湖泊,到時候我們可以抓點兒凍水魚,你們只需要提供下帳篷、燃料一類的東西就行了這些東西,一個人是用,兩個人也是用嗎」
elle立刻道:「這個主意太好了,我也想去看看寶藏是什麼樣」
他這主意,聽著雖然不靠譜,但目前為止,似乎也沒有好的辦法我們千辛萬苦來到這兒,花了三十多天時間,提前兩個月準備,現在即不能拋下他們不管,又不能半途而廢這不只是我等不等的了的事兒,還有受傷的傅安,必須得盡早把事情解決了才行
想到此處,我道:「我沒問題,不過你得去說服他們」我示意了一下譚刃兩人馬胖子打了個哈哈,知道譚刃不好說話,便道:「不用不用,你都答應了,你答應就成了」
我頓時有種自己被人算計了的感覺
便在我們收拾好東西,打算啟程時,那年輕人也從溫泉湖邊站了起來,道:「你們要去尋找聖湖寶藏?」他的聲音很輕,在風雪中顯得很縹緲,彷彿是從及遠的地方傳來此刻,那串朱紅色的珠串被他握著手中,不疾不徐,一粒粒緩慢的撥弄著,如同參禪的老僧一般
這樣的氣質,和一個年輕人結合在一起,不免讓人產生一種很奇怪的感覺
譚刃聽他這麼說,顯得警惕,道:「你知道聖湖寶藏?」
那年輕人淡淡的看了譚刃一眼,沒有說話,只衝我微微頷首示意,大約是道謝的意思,緊接著便轉身走了我們以為他專程來要食物,要到了之後,應該會回那冰屋裡去,沒想到他這一轉身,卻是朝著來路而去,也就是我們將要行進的方向
難不成真的有捷徑?他是打算走捷徑回去?
這人渾身透著怪異,連周玄業和譚刃都有些忌諱,沒有多問,我自然也不會去平白無故招惹當即,我們六人,一人在前,五人在後,拉開了一定的距離,順著風向前進
我一直以為,這個年輕人是要走捷徑回去的,但一直到當天晚上我們紮營的時候,都一直沒有出現我想像中的捷徑相反,我們紮營時,他似乎也累了,在一個雪泡子裡喝了些雪水,又吃了些過期的食物,便在一個背風口的大石頭下側躺著,顯然是打算休息
由於位置離我們紮營的地方並不遠,所以馬胖子驚訝的合不攏嘴,嘶了一聲,說:「他不會就打算這樣睡?這不得凍死?話說……他、他打算去哪兒?怎麼好像跟咱們走的路線一模一樣?」我聯想到這年輕人白天那句問話,不由琢磨道:「老闆、周哥,你們說,這個人會不會也是去尋找聖湖的?不……他住在冰屋裡那麼久,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該不會和小扶桑有關係?」
「肖福桑?你們肖福桑?」馬胖子牛頭不對馬嘴的來了一句
眾人沒搭理他,周玄業眺望這那人歇息的方向,微微搖頭,道:」說不準,這人看起來,暫時沒有什麼惡意,敵不動我不動,先不要招惹他」那邊連火都沒有升,隨著天色下來,那人睡在石下的身形已經完全與夜色融為一體,根本看不見了
這地方特別冷,海拔估計在五千左右,這會兒又是夜晚,我簡直無法想像,一個人沒有帳篷、沒有睡袋、甚至連堆篝火都沒有,要怎麼在這雪山裡露宿?
就那麼隨意的找個沒雪的地方躺下就睡?那第二天早上起來,不得凍成人肉冰棍兒?
不知怎麼的,我腦海中一直浮現出那人在溫泉湖邊,慢吞吞吃過期食物的模樣,只覺得這人睡沒地方睡,吃沒得吃,還挺慘的
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我下意識的就往那人晚上睡覺的背風口看,發現那地方已經沒人影了我以為那人是起的早已經走了,但等我去附近的雪泡子裡取水時,才發現這人蹲在水邊,用雪水洗臉我進了雪山就沒洗過臉,還是前晚上在溫泉湖裡洗了一遍
看他舉動,讓我不由得打了個寒磣,同時在心中鄙夷自己,看看人家,在這種環境下還這麼講衛生,蘇天顧啊蘇天顧,你活的真粗糙
「早」
能取水的雪泡子就那麼幾個,都湊到一處了,不打個招呼未免太尷尬
那人點了點頭,將手在自己的藏袍上擦了擦就走了我發現他雖然穿的是藏袍,但五官沒有藏族人那種特別深邃的輪廓,倒像是漢族人
取水回去時,那人已經沒影了,但在雪地裡留下了很清晰的腳印兒我們吃過東西一路往前走,發現這些腳印所延伸的方向,同樣跟我們的路線一般無二,這下子,之前那個猜測就清晰了
這人,很可能跟小扶桑有關
就算沒有關係,他肯定也知道聖湖的下落
到中午時分,海拔開始下降,我們走進了一片地勢落差很大的區域,海拔驟然變低,與此同時,我們手上戴著的手錶,上面的指針也不受控制滴溜溜亂轉起來這種現象越往前越明顯,到日落時分,我甚至覺得身體有些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原因,只覺得大腦有些發漲,喘氣也有些困難,就跟來了高原反應一樣
可是,現在的海拔明明下降了,怎麼可能出現高原反應?
我以為只有我一個人有這種情況,但後來才發現,不止我,estelle和馬胖子還有周玄業,都或多或少有這樣的情況,其中馬胖子似乎比我還嚴重些,唯獨譚刃似乎沒什麼感覺
譚刃見我們的模樣,便說:「咱們已經走入了一片衛星都探測不到的區域,這地方磁場有問題,你們很可能是受到了強烈的磁場干擾」
我喘著粗氣兒,道:「可是老闆,為什麼你沒有不舒服啊」
譚刃冷哼了一聲,說:「這就是為什麼我當老闆而你給我打工的原因」周玄業聳了聳肩,道:「這段路可能比較辛苦,大家如果反應太大,不要硬撐著」他看了看地圖,上面有個輻射的標記,道:「曾隊他們當年也走過這段路,他們能走過去,咱們應該也沒問題」
除了estelle外,都是大老爺們兒,都糙的很,這點兒不舒服還是沒什麼受不了的我問了下estelle的情況,問她能不能堅持,她表示小意思,沒問題,我們這才繼續往前走
這裡的晚,我們一般都是七八點才紮營,所以也沒想著休息,誰知走到六七點時,那種感覺就越來越強了,已經不能用不舒服來形容了,簡直是一種痛苦
我們不得不停下來,面面相覷,都覺得很操蛋為什麼當年曾隊那幫人都能安然過去,我們卻走到這兒就彷彿要掛了一樣?
唯一沒有感覺的是譚刃,但他並沒有因此而感到高興,眼前眾人狼狽的情況讓他有些憂心,他道:「別往前走了,緩一緩」
elle一屁股坐在地上,捂著腦袋,神情痛苦,嘴裡飆英文,我就能聽懂一些簡單的,複雜些的就跟聽天書一樣,也不知她說了些什麼
馬胖子道:「難怪這地方是無人區,這種強磁場,能住人嗎?哎喲不行,我這頭疼的呀……有止痛片沒有?」我說有也不是給你這麼吃的,治標不治本,只要我們一天停留在這片區域,這毛病就好不了,吃藥估計也不會管用就在眾人被這折磨的進退兩難之時,譚刃突然咦了一聲,緊接著說道:「你們待在原地不要動,我去看看」
他似乎有什麼發現,拔腿就往前跑,很快就只剩下一個背影,離我們越來越遠我瞇著眼朝他跑去的方向一看,猛地發現,極遠處的石上,竟然有一個背對著我們的人影
那人影雖然離得遠,又是背對著我們的,但那身紅色的藏袍十分惹眼,不就是那個年輕人嗎?
居然又遇上了
他怎麼跟個沒事兒人事的,在那兒打坐?
第四十一章卓瑪措(上)(為推薦票滿五千加更)
這片區域由於海拔降低,因此已經沒有了那種大面積的深厚積雪,一眼望去都是裸露的石頭,只零零星星堆積了一些白雪,偶爾能看到一些低矮的灌木,也叫不出名字來
此刻,譚刃已經跑到了那年輕人身邊,似乎在說著什麼,須臾,便見那年輕人轉過了頭,突然伸手往我們這邊一指
elle眨了眨眼,說:「sr蘇,他好像是在指你」
我又不是瞎子,當然看得出來,那人是在指我,也不知他指著我在跟譚刃說什麼,片刻後,那人起身,手撐著石,從高高的石頭上一躍而下,隨即將手伸入藏袍中,抓了一把東西出來,並且遞給了隨之跳下去的譚刃,便站在原地不動了
譚刃拿著那把東西走了回來,攤開手一看,我發現他手裡抓著的是一種似玉非玉,似石非石的東西,每一個大約有彈丸大小,呈色,在夕陽的光線下,微微反射著弧光
「這什麼東西?」周玄業盯著問了一句
譚刃將石頭分發給我們,說:「戴上它,就不會受到干擾我問過那小子,他是小扶桑的人」此言一出,除了不知情的馬胖子和estelle外,我和周玄業都愣了雖然早就有這個猜測,但當它被證實的時候,我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我們竟然這麼容易,就遇到了小扶桑的人?而且這人看上去,似乎還不錯
頓了頓,譚刃又道:「他說這一路很危險,如果我們要去,可以跟在他後面」
周玄業皺眉道:「他是幹什麼的?」
譚刃道:「性格古怪,問不出什麼來不過……」他說著突然看向我,說:「那小子對你的印象不錯,蘇天顧,你是不是又背著我在後面搞什麼鬼動作了?」不得不說,譚刃真瞭解我我乾笑了一下,道:「大概是我給他搞了點兒吃的」
譚刃聞言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將袖口收了收大部分人打架前都喜歡把袖子挽起來,那樣方便但譚刃這人體潔癖的龜毛,要動手時都是把自己的手全副武裝起來我一看他這動作,就知道這丫要動粗了,立刻往周玄業身後一躲,轉移話題,道:「老闆,這石頭還挺管用的,腦袋沒那麼疼了」
elle贊同的點了點頭,將那東西拿在手中把玩,一副太神奇了的驚訝表情
周玄業目光眺望著那個年輕人的方向,雙手環胸,摸了摸下巴,道:「他是小扶桑的人,但又住在冰屋裡難道那些火蓮,是小扶桑的人種的?」
我道:「極有可能」
馬胖子不解,說:「你們說的那什麼扶桑到底是幹嘛的?」
我道:「就是你說的住在聖湖邊的那些人」
「哦」他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反應過來之後,差點兒跳起來,道:「那紅衣服的小子是小扶桑的人?他們的人不是死光了嗎?居然還有人活著?」緊接著,他不知想到了什麼,突然捶胸頓足,道:「完了完了,看樣子那聖湖寶藏的傳說是假的」
elle問:「你怎麼知道是假的?」
馬胖子一臉痛心疾首,道:「你傻呀,要真有寶藏,那小子還過的那麼慘?一包過期的壓縮餅乾都非得追討回去?」
「你說的好像有道理」estelle聞言神色嚴肅的接了一句
聖湖有沒有寶藏我們沒興趣,唯一有興趣的就是那扶桑枝,我追問道:「老闆,你有沒有問他扶桑枝的事兒?」那年輕人雖然性格頗為古怪,但看起來比羽門的人友善多了,或許能問出些什麼來
我問完,譚刃反倒是沉默了一下,片刻後才答道:「他說有」
周玄業追問:「還說了什麼?他願不願意幫我們?」
譚刃長長吐了口氣,道:「他說不是難事,沒問題但是我覺得,他答應的太爽快了,你不覺得這人有問題嗎?」周玄業皺眉思索一陣,最後道:「有問題也沒辦法,走一步看一步,咱們跟著他」
接下來的時間裡,眾人的行程可以說是有驚無險這地方確實隱藏著很多危險,但那年輕人對此地似乎極為熟悉,總是能避開危險,接下來的幾天在,他根本沒有同我們說過哪怕一句話
一開始是estelle對他很好奇,試著上前攀談,但完全被無視了最後estelle實在纏的有些緊時,那年輕人停下腳步看了她一眼,不一會兒,estelle就拍著胸口小跑了回來,道:「他的眼神,好嚇人」
一路上,如果真要說有什麼意外的話,大概是第四天的時候,我們遇到了暴風雪,那人望了望天,就熟門熟路的帶著我們進了一個洞這是唯一的一次近距離接觸,我本想著輪流休息,將睡袋讓給他睡一覺,但提出來後,對方卻搖了搖頭,掀起一塊衣角示意我摸我捏了一下,頓時感覺到一陣暖意,比鑽進睡袋裡還舒服
《走屍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