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節

但我什麼都顧不得了,滿腦子只有一個念頭:我要證明自己,我是存在的,這一切都是假的,我要弄清楚這些是怎麼回事。緊接著,在白鶴等人的大叫聲中,我抓著石頭,凶狠的砸向離我最近的黃連。
沒有人能體會我此時的心情,我感覺自己就像掉入了一個怪圈,不斷重複著一個場景,最恐怖的是,每個場景都那麼真實,而上一個場景,就像我做了一場夢一樣。
現在,我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了,完全失去了該有的判斷力。
如果非要形容,我唯一的想法就是,我是不是瘋了、人格分裂了、得了臆想症了,一個人,如果連自己的思想和判斷都沒法相信時,會變成什麼樣子?
「砰!」黃連沒有防備,被我用大石頭,直接砸的頭頂冒血,血水如同泉水一樣,順著他的頭,分作好幾股往下流。
「啊!」白鶴等人發出驚叫聲,黃連抽搐著倒在了地上。
瘋子是什麼樣的狀態,應該就是我這樣了。
一切都豁出去,只想摧毀眼前的一切,來證明真假。
所以我緊接著又撲向了下一個離我最近的人,雖然看不清自己的表情,但我抽搐的肌肉在提醒我,現在的我,神情肯定已經極度扭曲了。
但在我砸死黃連後,其餘人已經有了防備,他們都是練家子,迅速集合起來,很快將我制服了。
「你們是什麼東西!」
「假的,都是假的。」
「殺了你們。」
「我要回去!我在禁地……滾。」
爆發過後,便是一陣虛弱,我被這幫人壓制著,沒多久,便不剩下多少力氣了,整個人被他們綁架者往山峰上走。接下來的一切,就彷彿歷史重演一樣,唯一不同的是,這次我砸死了黃連,所以我被判定為神智混亂,具有攻擊力,因而關進了屍洞裡,每天會有人在洞外唸經。
屍洞裡的屍體排列,便如同我另一段記憶中,第一次進入屍洞時見到的一樣。
不,確切的來說,那些記憶,完全都已經混淆了。
我想起了周玄業的那具少年屍,立馬往深處跑,但那地方空空蕩蕩,什麼也沒有。
如果說一開始我還處於一種幾乎要人格分裂的狀態,那麼在關了幾天後,各項感官逐漸冷靜下來後,我徹底陷入了沉思之中。
眼前的一切相當真實,味覺、觸覺、嗅覺、痛覺、聽覺,在黑暗中,處於一種高度集中的狀態。
我給自己做了兩種設想:一,我是個瘋子;二,我是蘇天顧,我在禁地,並且被禁地古怪的力量,拖入了一個奇怪的狀態中;
這個狀態,就像一個循環,我明明在墜樓,下一秒,卻又在三子觀。
如果我現在自殺,結果是什麼?在這個念頭冒出來的一瞬間,我打了個激靈。
不能這麼想,如果是被禁地的某種力量操控,那麼我現在自殺,沒準兒就是真死了。
可如果是第一種情況呢?
我是瘋子?
我曾經看過一些關於精神病醫院的報道,裡面有一些被精神病的人士。大部分是他們的家人或者一些比較有權有勢的人,將他們以精神病的名義給弄進去。
進去的時候,人是好好的,出來的時候,就真的瘋了。
那些人進去後也不會受什麼虐待,但會正常的用一些精神類的藥物,這些藥物刺激著人的生理和大腦,久而久之,那些人就真的瘋了。
那些瘋子中,有些人是因為家產,有些人是因為要掩蓋某些東西,不管他們是被誰陷害的,最終都瘋了。
我想,我現在就處於這樣一種過渡成為瘋子的狀態中。
現在擺在我眼前的只有一條路,就是在這兩種可能性中,找出正確的一條。
我必須要證明自己不是瘋子,可我現在嚴重懷疑自己的精神狀況有問題。
這真是一個操蛋的結果,如何讓一個瘋子證明自己不是瘋子?這個問題足以把正常人逼成瘋子。
第五天的時候,我告訴外面的人自己冷靜了,於是我被放了出去,又過起了『正常』的生活。
第十三章回歸
在接下來的『正常』生活中,我仔細的觀察著周圍的一切,試圖找出一些破綻。由於我殺了黃連,所以跟眾人的關係,一下子變得非常尷尬起來。他們認為我是被煞氣迷了心智,到沒有怪我的意思,只是不像從前那麼親熱了。
在這種情形下,我每天晚上,大腦都會變得極為清醒,我將三段記憶,分別排列出來,在自己的腦海裡形成三條線,試圖找出它們的交接點。
很快,我想到了禁地,並且想到了這兩段循環的記憶中,有一個很大的破綻。
既然我兩次都沾染了煞氣,那麼為什麼無虛沒有一點兒動作呢?正常情況下,門下的弟子出了這種事,即便對禁地無能為力,至少也該敲打一下其餘人不要靠近禁地一類的。
可無虛沒有。
還有那只血淋淋的惡鬼。
我的第一段記憶是和譚刃進入禁地;
第二段記憶是上次墜樓時的記憶;
第三段,也就是我現在。
加入第一段記憶是假的,那麼第二段記憶中出現的那只惡鬼就是我第一次遇見,既然是第一次遇見它,那麼我第一段記憶中,一模一樣的惡鬼又是怎麼回事?
這是不是意味著,我的第一段記憶才是真的?
禁地和惡鬼,成了我此刻的突破口,讓我一下子抓到問題所在,並且越來越清晰起來。
假設我沒有瘋,而第一段記憶是真的,那麼我後來的記憶,包括我現在的一切,都很可能是在『做夢』,只不過這個『夢』的真實性,讓人覺得可怕。
而且,這個夢具有重複性,第一次我覺得自己墜崖了,結果來到了這個地方,第二次我覺得自己墜樓了,所以又來到了這個地方。
也就是說,這個循環,是以我的『死』為結束,同時也是開始。
我之前曾經想過,要不要自殺,試一試會不會再陷入循環,但如果第一段記憶是成立的,那麼我的自殺,可能會變得相當危險。
惡鬼將我撞下高樓,但樓在虛構的世界裡,實際上是不存在的,但我自己卻是存在的,如果我自殺,那就是真的自殺了。
理清楚了事情的脈絡,心中有了主心骨後,我整個人鎮定下來。
首先我不能用自殺來檢測這一切,那相當的危險,我得想想其他辦法,讓自己從這個古怪的循環中脫離出去。
我開始回憶第一段記憶的結尾和開始。
當時我們追上了龍組的五個人,然後他們回過頭來,卻沒有臉,而是一陣陣紅光。
我被那陣紅光刺的雙目灼熱,視野迷茫,下意識的後退,接著,便感覺自己跌下了懸崖。
而事實上,我記得自己身後當時是平的,充其量有些比較鬆軟的落葉而已。
也就是說,從感覺跌下懸崖開始,一切就是假的。
重點是那陣紅光,它們是什麼東西?
是厲鬼?是煞氣?
我現在是因為被煞氣入體,所以精神才來到了這樣一個循環的『世界』?不對,我身上有魂鎮,不該這麼容易中招才是。
假如這一切是我被煞氣影響後所產生的精神世界,那麼現在,我的精神和**已經分開了,這不就和譚刃所說的五神出宮差不多嗎?
之前龍組的五個人,在五神出宮的情況下,被一隻厲鬼驅使著往前走,那麼我現在的情況是不是也一樣?或許,這會兒我和那五個人一樣,都成為一具傀儡了。
那麼譚刃呢?
他有沒有被影響到?他雖然無魂,但是卻有魄,魄同樣會被影響,譚刃是不是也和我一樣被控制了?
如果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那個厲鬼所為,那麼我該怎麼掙脫出去,怎麼收拾它?
等等……我之前曾經偶然聽到譚刃的聲音在叫我的名字,或許,他此刻並沒有被那厲鬼所影響?假如我的肉身是安全的,現在所困住我的只有精神,那麼唯一的辦法,就只有自救了。
我必須掙脫出去,只能靠自己的意志掙脫出去。
說實話,現在的情況雖然棘手,但我心中卻是高興的。沒有體會過我之前那種茫然和瘋癲狀態的人,是不會理解我此刻的感受的。
不管是什麼情況都好,只要我不是個瘋子,只要我的之前的人生是存在的,只要眼前的一切是假的,那麼我就覺得心定下來了。
接著,我在房間內盤腿而坐,乾脆靜心安神,開始誦經。這個方法果然有用,按理說這個點我該困了,但神思一清醒過來,我卻覺得睡意全無。
彷彿是感應到了什麼,我的房門突然被人敲響,外面傳來洪流的聲音:「師弟,你怎麼還不睡覺。」
睡覺?
迫不及待的讓我睡覺,是那只厲鬼感覺到威脅了吧?
我腦子裡閃過這個念頭,更是沉下心,兩耳不聞窗外事,乾脆不唸經了,而是施展起了無虛傳授於我的魂鎮法訣。此刻我周圍沒有魂鎮,但這只是我的感覺而已,事實上,魂鎮應該就在我身上,我現在操控它,激發它的力量,對我會不會有幫助?
這個誰也不知道,因此我只能試驗。
我想像它就在我周圍,開始捏訣誦法,一遍又一遍,而這時,我也感覺到門外聚集的人越來越多,紛紛催促我休息,我心中大喜,知道那厲鬼坐不住了,這說明我這邊辦法起效果了。
敲門聲越來越大,而隨著發覺的施展,我感覺有一股清涼之氣,從胸口開始緩緩蔓延向四肢百骸,我記得,那個魂鎮,就是被我放在胸口的。
我摸了一下胸口,沒摸到魂鎮,但我知道,它正在發揮著它的作用。
便在此時,門外砰砰砰亂響的敲門聲門的停止了,緊接著,門外響起了吱呀聲和一串朝我逼過來的腳步聲。
我沒動,甚至連眼睛都沒有睜開,繼續保持著之前操控魂鎮的頻率。
我知道,那厲鬼穩不住了。
緊接著,數人的腳步聲,漸漸地只匯聚成了一個人的腳步聲。
啪嗒。
啪嗒。
最後停在了我的身前,我感覺到了一陣陰冷之氣,刺激的人渾身的寒毛都跟著豎了起來。緊接著,一陣血腥味兒竄入了我的鼻子裡,一個腥臭黏滑的東西,猛地貼到了我的臉上。
我感覺到了一個冰冷的帶著血的鼻子抵住了我的鼻子,一個腐爛的散發著惡臭的嘴貼在了我的嘴唇上。
真他媽噁心。
雖然知道這是精神世界,但那真實之極的六覺感官,在受到這樣的刺激後,簡直讓我忍不住想吐出來。爛肉的接觸,腥臭**的氣味兒,讓我的喉嚨不由自主一陣翻滾發緊,將我穩定的頻率給打斷了。
這一瞬間,那股蔓延到四肢百骸的清涼感頓時減弱了許多,讓我心中一個激靈。
不能被它給迷惑了。
為了刺激自己,我乾脆深深的吸了口氣,讓那種腥臭腐爛味兒直接竄到鼻子裡。人一但豁出去,什麼都幹的出來,吸氣的瞬間,我直接一口咬了下去,咬到了一塊爛肉。
那種滋味兒就別提了。
假的,都是假的。
我要從這個鬼地方衝出去。
一發狠,我使勁兒將嘴裡的腐肉嚼了兩口咕咚一聲吞了下去。下一秒,我感覺貼在我臉上的東西消失了,我沒睜眼,繼續操控著魂鎮。
那股清涼感頓時如同泉水般洗滌全身,最後全部彙集在了我的腦海處,一瞬間,我的五感六識都消失了,什麼也感受不到,唯一能辨別的就是腦中的清涼之意。
沒有厲鬼、沒有霜降峰、什麼都感覺不到,意味著什麼都消失了。
《走屍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