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節

我感覺自己彷彿生活在一個精神病的世界,一開始,周圍的人沒一個正常的,現在經過禁地的洗禮,連我自己都不正常了。
第三十七章坑了?
這一頓飯的上半局還沒開吃,場子就僵了,看樣子周玄業……或者該說周玄禮……媽的!管他的,老子現在也糊塗了,變來變去,也搞不清誰是誰了,按照習慣叫吧!
周玄業這次找譚龜毛吃飯,到底是想幹什麼?聽二人剛才的對話,周狐狸還沒有到狼心狗肺的地步,他不太願意和譚刃為敵,所以想讓譚刃不要再攙和他的事,看樣子是我把譚刃帶回北京的事兒,讓周玄業警惕和不滿了。
事實上我覺得自己挺冤枉的,下山時我可沒打算讓譚刃跟著,是他自己要來的,我能有什麼辦法?而且看樣子,譚刃下山,救韓梓桐只是目地之一,事實上,他是想弄清楚周玄業身份的真相,試圖勸他回頭吧。
不過很顯然,這次勸阻又一次以失敗告終。
死一般的沉寂在包間裡蔓延著,我們誰也沒開口說話,這種氣氛真是太讓人難受了,便在此時,周玄業突然將目光看向我,笑了一下。
我頓時覺得毛骨悚然,狐狸一笑,沒好事兒。
果然,他接著便開口:「我沒有想到,韓梓桐會找你求救。」
我不知道他提這話是什麼意思,便道:「其實我也沒想到。」
周玄業又笑了一下,道:「你為什麼不拒絕呢?」
我乾笑:「朋友有難,千里求援,我應該拒絕嗎?」
周玄業嘴角動了一下,似笑非笑的,看起來有些陰森森的。
他道:「你到現在還沒有學會置身事外,你就不想想,韓梓桐人脈廣闊,為什麼就偏偏找上你?」我心裡咯登了一下,這問題正是我心裡所疑惑的。韓梓桐土生土長的北京人,父母都是高級知識分子,連帶著她早年,也都是全國各地跑的,你要說在她心裡,她最信任的朋友是我,我還真有些不敢自居。
既然如此,生死關頭,這麼重要的事,她為什麼偏偏找我?
周玄業靜靜的看著我,目光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冷淡,道:「還沒有想明白嗎?」說話間,他用筷子擺出了一個三角形:「這是黃家,這是顓家,這是陳家,而你,在中間,你覺得,你和這三大勢力之間的聯繫是什麼?」
譚刃的目光,也移到了那個三角上。
我想了想,道:「金肌玉骨。顓家想拉攏我,但我不會站在你們那一邊,所以,為了躲避顓家的打擊報復,我必須找一個可以和他抗衡的靠山,我選擇了黃家。」
周玄業道:「而韓梓桐,用這個契機,把你推到了陳家的面前。」
我心中一動,隱約想到了什麼東西,但這點東西閃的太快,我腦子裡沒能抓住,便在這時,周玄業彷彿看出了什麼,提示道:「想到了嗎?她在挑撥……我們的人去收屍的時候發現她身上沒有攜帶數據,那份正確的數據事關重大,不僅是顓家需要的,黃家也需要。你是她死前見過的最後兩個人,你覺得情況會怎麼樣?」
我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不由得爆了句粗口:「我操,不可能!她不可能做這種事兒,臨死前把我坑一把?」
周玄業笑了笑,道:「她應該不是想坑你,而是想把你推到這裡去。」他指了指代表陳家那根筷子。
這樣一來,我的嫌疑確實是最大的,他們很有可能懷疑數據庫在我身上,甚至他們會懷疑我是不是已經在跟陳家合作了。我去找黃天時,他表面上沒有過這方面的想法,但背地裡,以黃天曹操般疑神疑鬼的性格,我絕對已經被他從信任名單裡剔除了。
確切的說,黃天壓根兒就沒有信任過我,只不過他以前給我貼的標籤,大概是此人可用,現在的標籤估計變成了嫌疑重大了。
可至今為止,這兩家還沒有什麼動作。
不。
其實已經有動作了,周玄業,不就代表著顓家嗎?
我冷靜了一下,看向他,道:「你跟我說這些,聽起來,你像是不相信我和韓梓桐之間有什麼交易?」
周玄業笑了笑,道:「別人不瞭解你,我還不瞭解嗎?你雖然容易惹麻煩,但不會為了一個韓梓桐去招惹陳家的人,不過顓瑞的想法,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我道:「那你在這種情況下見我,豈不是對你自身很不利?小心你的老闆懷疑你。」
周玄業笑了笑:「所以我這次並沒有約你見面,你怎麼自己來了?」
這話可真打臉,頓時把我給噎住了,於是我決定就此結束這個話題,但我想不明白,韓梓桐臨死前坑我這一把是為了什麼?她這人,雖然在感情上有些瘋狂,但為人還是重情重義,行事是比較正派的,我自認為沒做過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以韓梓桐的為人,不可能坑我。
除非,有什麼重大的誘惑,促使她做了一個坑我的決定。
可她人都要死了,還有什麼東西是能誘惑她的?
我想到了韓緒。
轉而又覺得不可能。
韓緒雖然屍身還保留著,但之前都被人開膛破肚過了,死了一次又一次,韓梓桐心裡是很清楚的,她研究金儺祭,與其說是找辦法救韓緒,不如說是她在給自己豎立一個積極活下去的目標。
人一但沒有了目標,無法感受生命的樂趣,那將是一件很痛苦的事,這就是很多富豪為什麼還跑去吸毒,或者沒事兒就喜歡去無人區冒險,玩一些極限的東西,因為他們什麼也不缺,什麼都達到了,空虛和沒有目標,可以輕易摧毀一個人的狀態。
沒有人的目標是一定能實現的,事實上大多數人的目標、夢想,可能一輩子也實現不了,但它必須存在,如同人生的燈塔一樣。
救韓緒是韓梓桐給自己豎立的一個不可能達成的目標,她用這個目標麻醉自己,但同時她也是個很清醒理智的人,不可能為了這個麻醉的目標,做出太出格的事,比如放棄生命,比如放棄良知,托我這個好友下水。
思來想去,我覺得韓梓桐的用意絕對不會是周玄業所說的這樣,我不相信她是在坑我,但現在的情況,在顓瑞和黃天眼裡,我確實跟陳家勾結上了,甚至我有可能成了陳家的眼線。
我能想到,他們自然也能想到,那麼接下來他們會怎麼做?
我看向周玄業,他只說了一句話:「都是黑道起家,沒有一個善類,你好自為之吧。」這頓飯散伙後,我覺得很不痛快,被算計的感覺,還有韓梓桐的死因和真實用意,讓我覺得彷彿一隻無形的手,在我眼前編了個套一樣。
我明知道這是個套,但卻找不到該怎麼離這個套遠一些的方法。
回酒店的路上,我和譚刃商量了幾句,他思考許久,只說了一句話:「韓梓桐不會害你,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現在所有人都想弄那份真實的數據,但是真實的數據,很可能已經在陳家手裡。」頓了頓,他又道;「韓梓桐選擇陳家,肯定有她的原因,而現在,你反而轉移了陳家的注意力,顓家和黃家都認為數據的下落和你有關。」
譚刃的分析,給我梳理出了一個脈絡,讓我突然有些意識到韓梓桐為什麼要坑我了。
這很可能和金儺祭的研究有關,她發現了某些東西,而這些東西,她不打算交給顓家或者黃家,而是最終交給了陳家。她對於陳家是很有信心的,而且如果不出我所料,這份資料,對於黃家和顓家,都會帶來一定的打擊。
而我卻處於黃顓兩家之間,關係微妙,一但出了事,我也很難抽身。
韓梓桐相當於用這種方式,讓我被動的不得不提前離開黃家的庇護,如此一來,我只能真正的去投靠陳家。
沒錯,她其實是在為我打算。
但她這個打算,未免太相信陳家,太相信那份數據了。
究竟是一份什麼樣的數據,讓她如此有依仗,如此的自信?如非自信,她是不可能陷我於陷阱的,我相信我的朋友,我也相信她的人品。
第三十八章新陣營
現如今,黃天並沒有對此事採取什麼措施,很大的可能,是對我已經產生了懷疑。韓梓桐臨死前也要用這方法把我推向陳家,那份數據,究竟隱藏著什麼東西?
回到酒店時,我跟孫邈通了通電話,他說今晚上不回酒店了,我問他見沒見著姓陳的,他說見著了,語氣之間很是鬱悶。不等我開口,孫邈便道:「我想盡辦法打聽了,但沒用,黃天一個勁兒跟我打太極,這姓陳的就更不好惹,多說幾句,就像要把我給宰了一樣。」
我道:「憑你們的交情,宰了你到不至於。」
孫邈道:「那被揍一頓也夠嗆的啊。」他問我這邊有什麼進展,我想了想,說沒有,因為孫邈這個人,是個不確定因素,他看起來似乎心直口快,有什麼說什麼,但實則嘴裡冒出來的大部分是廢話,你要真想從他嘴裡探出什麼實質性的東西,其實還是挺困難的。
有時候我也弄不明白,他到底是站在哪一邊的,你要說他幫我,未免有些不太可能,他和陳家或者說黃家的交情,怎麼著也比我這個半路結識的要好;但要說幫著別人算計我,到也沒發現;凡是對人,還是多留一份心眼,這是我最近幾年總結出的經驗。
孫邈聞言,哦了一聲,道;「你不打電話,我其實也準備聯繫你的,我一件事兒問你。」我問他什麼事,他那邊傳來一陣沙沙聲,信號有些不穩定,看起來似乎是他在移動位置,片刻後,那陣電流聲消失了,他道:「陳默那小子,說你是他的人,咋回事兒?兄弟,你不仗義啊,你之前怎麼沒跟我提過這事兒?你啥時候投奔他了?」
我頓時噎了一下,心說韓梓桐這一招可夠絕的,我整個人還蒙在鼓裡,就成了陳家的人了,而且最主要的是,我現在明面上可是站在黃家這一邊的,如此一來,我如今成什麼了?奸細?
抹了把臉,我道:「我和陳家沒關係,真的。」
孫邈不信,道:「陳默都跟我說了。」
我道:「他說什麼?」
孫邈道:「他說你是他的人,我當時就說,你沒告訴過我,我不信,陳默就說你早晚會去找他,看起來把握十足,要說你們沒關係,我不信。」
我不由得苦笑,看樣子這陳默是胸有成竹了,想到韓梓桐的事情,我意識到自己確實有必要去找他一趟,先得把陣營給弄清楚了。當然,如果可以,能從這一團漩渦中抽身,才是我真正想要的。
我問孫邈陳默的地址在哪兒,明天想約見一下,孫邈說活人堂,我有些驚訝:「京城有分店?」
他道:「當然有,你百度一下就知道地址了,明天什麼時候來都有空。」
第二天,我和譚龜毛打車,順著查到的地址,到了活人堂的門店。這地方處於鬧市區,古色古香的大門,四面緊閉,只有一面敞著。
我們一進去,就被請到了二樓,緊接著便看到翹著二郎腿砸核桃的孫邈,旁邊靠窗戶的位置站著一男一女,男的正是幾天前見過一面的陳默,女的不認識,但是很漂亮,面色含笑,兩人湊的很近,不過那女人姿態恭敬,似乎是在跟姓陳的匯報些什麼。
我一上樓,那女人就閉口不言,止住了話頭,一雙美目似笑非笑的看著我。緊接著,陳默衝她打了個手勢,示意她退下,那美女便從我和譚刃身邊風情萬種的走了過去,臨到我旁邊時,還衝我拋了個媚眼,拋得我內心還有點兒小激動。
這時,姓陳的開口了,輕飄飄的說道:「二位,請坐。」
陳默不是個喜歡拐彎抹角的人,剛一坐下,也不待我發話,他便道:「願意跟著我嗎?」
我噎了一下,道:「有什麼好處。」
陳默道:「不管是黃天,還是顓瑞,沒人敢找你麻煩。」
我沉默了一下,道:「那我需要付出什麼。」
陳默道:「什麼都不用。」
我愣了一下,和旁邊的譚刃對視了一樣,譚刃衝我點了點頭,示意繼續。
陳默看了譚龜毛一眼,繼續慢吞吞的說道:「我和韓梓桐有約定,讓你為我辦事,也是約定的一條……不過,我對金肌玉骨,沒有興趣。」
說真的,這麼久以來,我還是第一次聽人說沒興趣這話,感動的差點兒要哭了。當然,表面上我還是很淡定的,這點兒場面都穩不住,我這幾年就白練了。
「陳當家的,按照你的條件,你算是在幫我了。」
陳默輕飄飄的嗯了一聲,道:「接不接受,隨你的便。」
我道:「能不趟這渾水,我當然願意,但是恕我直言,既然你不打算『用我』,那為什麼要幫我?就因為你和韓梓桐有約定?她想要和你做交易,必然得有拿的出手的東西,讓我猜猜……是那一份被她篡改的數據,她把正確的數據交給你了。而且我相信,幫我,只是順道的,大概是你們的交易條件之一,你們真正的交易目地是什麼?」
我已經不是三年多前那個別人說什麼都信的蘇天顧了,陳默和我非親非故,不可能這麼幫我,韓梓桐雖然是我的友人,但也不可能丟了性命,就換了這麼個條件。
我問完,陳默看都沒看我一眼,拿著一方白斤,慢慢的擦著一支銀光噌亮的小刀,慢吞吞的說道:「你對我沒有太多用處;我和韓梓桐的交易是什麼,你也沒必要知道;至於那份數據,你如果想從這個泥潭裡出去,那份數據,還是不知道的為好。」
我還要再開口,陳默緊接著起身,對孫邈說道:「送客。」
這、這就送客了?
孫邈嗆了一下,看了我一眼,對陳默說:「別啊,這我兄弟,老大,你好歹給我點兒面子。」
陳默理都沒理,直接去了後堂,一轉角,連個背影都沒有留下。
孫邈很是鬱悶,搓了搓臉,又強打起精神,道:「那啥,其實這樣也挺不錯的,以後這一堆破事兒你也就甭管了,有陳默出面,都得給你幾分面子。」
我苦笑,道:「我知道,能遠離這紛爭固然是好,只是……好友離世,我卻連原因是什麼都不知道,愧對她一番好意了。」孫邈拍了拍我的肩膀,沒說話。
離開活人堂,我們三人在外面隨意吃了些東西,我和譚刃商議了一陣,決定就此回三子觀。既然韓梓桐已逝,陳默又願意出面擺平一切,再留在此地,也別無益處,不如回三子觀待著,或許下一次下山時,又是另外一番格局了。
孫邈聽了我們的話,不知琢磨什麼,說想去三子觀做客,陳家的事他沒能力攙和,該說的都說了,既然不起作用,便也不打算逗留了。
我們三子觀本來就不拒客,當下,三人便訂了第二天的機票。
臨別時,思來想去,我給天然呆打了個電話,我知道勸不動這小子,只能給他提個醒:「……我不知道你們進展到哪一步了,但現在陳家進來分一杯羹,他們不是好惹的,黃天是個疑心病很重的人,為了保全自己的利益,什麼都幹的出來。傻小子,你自己多給自己留幾條後路,別最後被姓黃的坑了。」
天然呆這次很受教,他說:「謝謝,我知道。」就在我打算掛電話時,他突然又道:「我已經知道了,你選擇陳家,是對的。」
我有些意外:「你覺得我是對的,那你就該知道自己錯了。」
天然呆道:「我不在乎跟著誰,我不是在為他們做事,我是在為我自己做事。」
「你不該過這樣的生活,當初我做錯了,我為什麼要帶著你離開小扶桑……」
天然呆平靜道:「那是我自己的選擇。」
掛完電話,我們上了飛機,當天下午日落西山之時回到了三子觀,孫邈第一天來這種地方,興奮的到處跑,勁頭十足,我和譚刃拜見了無虛後,便各自休息。
《走屍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