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我靜等下文,鐵軍卻對這話不感興趣。反倒找個椅子,一屁股坐下來。
他打量著鍾燕雪,好一會兒才說,「我想跟你聊聊。」
鍾燕雪繼續呵笑著,反問,「跟條子有什麼好聊的?其實你們四個可以指控我藏槍,甚至也看到我販毒了,憑這些,能把我逮捕!」
鐵軍搖搖頭,說他能代表我們四個,不會這麼做。
我和大嘴都不理解的看著鐵軍,因為這確實是一個有力的證據,尤其在現在這種僵持階段,他為何棄而不用呢?
鍾燕雪哼了一聲,並沒再說什麼,又一轉身。似乎要跟保鏢回到樓上。
鐵軍喂了一聲,鍾燕雪停下來,雖沒回頭,卻有意要聽鐵軍接下來的話。
鐵軍似乎想到什麼不開心的事了,還一臉怪異的表情,跟鍾燕雪說,「妹子,我想跟你聊的,是你這一輩子最想做的事,而且阿寶那邊,我也有一個很好的計劃。」
阿寶這字眼刺激到鍾燕雪了,她阿寶、阿寶的念了兩聲,又嘰裡咕嚕的念了兩句。
我猜她又用越南話喊阿寶的名字了。我冷不丁並不知道阿寶是誰,但猜測,這或許是鍾燕雪提到的她的兒子。
鐵軍站起身,走到鍾燕雪旁邊,又指了指挨著一樓大廳的一個小包房。
鍾燕雪猶豫一番,最終點點頭,跟鐵軍一起進去了,當然了,她的保鏢也跟著。
我知道這保鏢厲害,怕別遇到突發情況,這保鏢會對鐵軍做啥危險舉動,我示意大嘴和白老邪,我們也跟進去。
白老邪沒回應,我和大嘴一起走,但鐵軍進包房前,對我們擺擺手,那意思別進來。
我眼睜睜看著門關上了。我和大嘴沒法子,又都回到大廳。
白老邪勸我倆,「都倆大老爺們,甭那麼操心,沒事的。」他又四下劃拉,最後在一個角落裡翻到三瓶啤酒。
他還露了一手絕技,用手抓著瓶蓋,嗤嗤的竟這麼把瓶蓋起下來。以廳夾劃。
他對我和大嘴示意,那意思喝點吧?我和大嘴都搖頭,其實我倆也好久沒喝酒了,但現在是出警期間,我們喝酒就是違規。
白老邪不管那麼多,蹲在一個椅子上,咕嘟咕嘟的干喝起來。
大廳中間有個圓桌和兩把椅子,我和大嘴面對面的坐到這裡,本來等了半個鐘頭,但鐵軍和鍾燕雪還沒出來。
我倆實在無聊,這桌上還有筆和紙。
我在白紙上畫了格子,我用圈,他用叉,我倆很俗的玩起了五子棋。
這是很打發時間,我倆玩了能有五六把,我發現大嘴智商不行,哪次都被我贏了。他還來脾氣了,每次輸完都嚷嚷著再來一次。
這次我又在畫格子,我還想著,實在不行,不露痕跡的輸給大嘴一把吧。
這時候包房門開了,保鏢獨自走了出來。我看了一眼,心說什麼情況?鐵軍和鍾燕雪要聊啥秘密事麼?而且這保鏢眼眶有點紅,我更不知道啥事能讓這爺們傷心了。
他看著我們仨,邪叔喝的一臉通紅,半閉著眼睛,拿出一副醉翁的感覺。他沒理會白老邪,向我和大嘴走過來。
我倆都看出來了,他似乎有話要說,我倆不玩棋了,等著。
保鏢並沒急著跟我倆說什麼,反倒找到一張白紙,在上面唰唰畫起來。
大嘴冷不丁問了句,「兄弟,你畫的什麼東西這麼複雜?」
我示意大嘴別多問,我倆一起觀察。其實這保鏢的畫功不好,也不會畫畫,等了一會兒,我才看出來,他畫的是一座山。
這山挺邪乎的,一面是斷崖,剩下三面全是斜坡。他在山頂上畫了一堆點點,斜坡上也畫了一堆點點。
我指著這些點點,那意思這是啥?
保鏢肯回答了,他指著山頂的點點,說表示的都是人,又指著斜坡上的點點,說這都是地雷。
隨後他問我倆,「玩個遊戲吧,想抓住山頂上的人,你們有什麼辦法?」
我不知道他咋突然有這種興趣的,但我也順著他思路往下想。
還別說,這局勢確實讓人挺蛋疼的。大嘴更是來了句,「沒法子,從斜坡往上攻,一是有地雷,二是敵人要安排幾個人,從上往下的射擊,誰能抗住?這不典型的是被人騎脖子打嗎?」
我看著懸崖,又用筆在這裡畫了個大叉,那意思,這條路更行不通,畢竟太危險,幾乎垂直的崖面,誰能上去?
但保鏢又用筆在懸崖處打了個對話,說或許會死很多人,但這是唯一的機會。
我沒反駁啥,畢竟就是個遊戲。
保鏢不再多說啥了,拋下我倆,他獨自站回到包房門口。
又過了得有一刻鐘吧,鐵軍和鍾燕雪前後出來了。鐵軍臉色沒啥異常,鍾燕雪卻沉得厲害。
她不跟我們打招呼,帶著保鏢,獨自往二樓走。
我和大嘴都迎著鐵軍走過去。鐵軍不跟我們說剛才聊得經過,反倒招呼邪叔。
白老邪一個踉蹌,差點從椅子上摔下來,不過也因此醒了。
鐵軍湊到白老邪身邊,附耳念叨一番。白老邪聽完後點點頭,不過又插話問了句,「我走了,你們仨怎麼辦?很危險的!」
鐵軍搖搖頭,說沒事,又跟邪叔強調,一定救出來。
我被他倆弄迷糊了,而且我真不知道我們仨會有什麼危險?
白老邪拍拍屁股,當先離開茶樓,我們仨慢了半拍,等出去時,門口還停著兩輛警車,立刻有警員從裡面下來了。
鐵軍看著這人,問了句,「李雲東呢?」
這警員回答,「有緊急情況,李隊回警局了。」而且說完,他就悄悄對其他車裡的同事擺手,那意思要接著搜茶樓。
鐵軍沒攔著他們,目送他們進去後,鐵軍念叨句,「竟做無用功!」
我贊同鐵軍這話,而且有句老話說得好,一將難求!東星警局,之所以把這裡的形勢弄得如此複雜,或許不在於這些警察無能,而是領導或者隊長的決策不對。
但這都是我管不了的。鐵軍帶我倆,開著之前開來的那輛私家車,一起回了警局。
我們在一個會議室裡,找到正在開會的李雲東。在我們進去時,我發現李雲東臉色不好看,甚至有種頹廢感。
我知道這絕不是因為我們仨。鐵軍指著空著的座位。我們仨一起坐下來。
我望著參會的人員,有幾個緝毒大隊的警員,還有刑警隊的,還有兩個特警。
這會議也因為我們仨的到來,臨時中斷了。鐵軍插話說了句,「都不是外人,有什麼事,跟我們商量商量,三個臭皮匠還能頂個諸葛亮呢。」
說最後話時,他又特意指了指我們三個。
李雲東點了根煙,悶悶的吸起來。有個特警接話了,說今天凌晨,根據跟蹤器,警方確定了越南毒販的藏身窩點,也在第一時間派出由緝毒警察、刑警、特警組成的一組隊伍前去剿匪,但在一個小時前,他們全部失聯了。
我知道失聯代表的是啥意思,甚至往悲觀了說,很可能全軍覆沒了。
第二十一章敢死隊(二)
鐵軍讓這些參會人員說說匪窩的具體情況。
還是那特警,他對著投影儀操作一番。這投影儀一直開著,立刻出現一副畫面。
這是一片山區的俯視圖,他說,「這山處於中越邊境,挨著北侖河。自古邊境戰爭時,就是兵家的一個必爭之地,有卡在咽喉的意思,所以它名叫喉山,也因為被無數次戰爭洗禮,山形發生變化,一面成為懸崖,剩下三面是緩坡。」
我聽到這,突然想到鍾燕雪保鏢畫的那個圖,甚至我和大嘴互相看了看。
我終於明白那保鏢啥意思了,大嘴更是冷笑一聲,接話說,「這山的頂上是不是越南毒販的集聚地?三面緩坡上都埋著雷呢?」
特警詫異的看著大嘴,還反問句,「你怎麼知道?」
大嘴一擺手。說身為一個精英級警務人員,時刻都要有一種領悟能力和敏感性。
鐵軍倒是看透大嘴了,他擺手也不讓大嘴繼續吹了,反倒讓特警繼續說,「這毒販子窩還有啥特性?」
特警告訴我們,其實不僅有雷區,山頂那裡,更是被毒販重點保護的地方,按之前收集到的資料。很可能還有很深的防空洞,甚至有重機槍或者火箭炮這種東西。
我聽完心裡更加一沉,也意識到,把他們抓住有多困難。
鐵軍盯著畫面,最後還起身湊到投影布前,他想了得有個一兩分鐘,這期間,我問了其他一些事。
這次李雲東緩過來了,跟我們介紹幾句,不過都無關緊要的事。
不久後,鐵軍說話了,他跟大家說,「還得派一組人過去才行,而且事不宜遲,要越快越好。不然毒販逮空撤了,再抓他們就難了。」
李雲東他們全面露為難之色,李雲東拿出一種又生分又熟悉的表情看著鐵軍,強調說,「之前去的那組人,堪稱精英,他們都搞不定,咱們再派人,會不會是無謂的犧牲呢?」
鐵軍說不會的,又舉個例子,「李隊,咱們用牛刀去砍蒼蠅,肯定是費勁,但如果降低一個檔次,用蒼蠅拍不就行了麼?」
隨後他指著我和大嘴再次強調。我們仨就是那蒼蠅拍。以廳狀扛。
我知道鐵軍是自謙呢,而讓我蛋疼的是,他意思很明顯,這次剿匪任務,又由我們「承包」了。
偵破王氏綁架案後,我就慶幸自己沒去跟一指殘死磕,但那話咋說來的,出來混,早晚要栽跟頭,這次難啃的骨頭,實打實被我碰到了。
我想讓鐵軍推開這活兒,甚至不露痕跡的咳嗽一聲。鐵軍就當聽不到。
他又跟李雲東這些人聊一聊,李雲東持中立態度,依舊不想再派支援,反倒想把這事上報給廣西省廳。
但兩個特警都是熱血和辦實事的漢子,他們同意鐵軍的想法了。
鐵軍跟這倆人要去單聊。提前離開會場了。我也不知道他們聊的啥,等他們一走,沒一會兒,這會可就結束了。
我和大嘴坐在會議室等著,半個小時後,鐵軍回來了。
他告訴我和大嘴,不出問題的話,下午出發,目前還需要準備點東西。
這都沒啥,之後鐵軍強調,讓我們有啥未了的心願,都找個紙寫下來,交給妲己保管。
我也不笨,腦袋裡嗡了一聲,心說這不是十有八九要以身殉職的節奏嗎?
大嘴寫的啥,我不清楚。我想寫的很多,尤其給妲己,或者給自己快退休的父母寫點話,但最後我竟交了一張白紙。
我趁空去看了看妲己,跟她聊了聊。一晃就到了下午。
有一輛黑麵包車停到警局後院,乍一看像私人車,但我猜是特警那邊的。
這車裡原本坐著兩個人,我們仨到後院時,這倆人下車跟我們握手,鐵軍還強調,「我們這組人全準備就緒了。」
我本來合計著,我們這次去的第二波「敢死隊」,咋也得二三十人吧?不然咋能跟那幫毒販對抗呢?所以看著眼前我們五個,我突然有種萬念俱灰的感覺。
鐵軍倒沒我這麼多的感概,他招呼我和大嘴上車。那倆特警一個坐在副駕駛,一個當了司機。
開車期間,我們仨在車裡換衣服和帶裝備。
這也是我和大嘴頭次穿森林迷彩,冷不丁的,我和大嘴都不認識對方了。另外分給我和大嘴的裝備,除了一把微沖、一隻消聲手槍和匕首外,還有三個手雷和對講機。
鐵軍拿的手雷多,斜著掛胸前兩排,估計得有一二十枚。
我問鐵軍,「為啥他這麼多,就不能多給我和大嘴兩個麼?」
鐵軍說處於安全角度考慮,還說我倆用完了,可以跟他要。他還帶著另一個大背包,乍一看跟旅行包一樣,我不知道裡面裝的啥。
我們一直開到北侖河的岸邊,這裡準備好一個小船,我們下車後都坐船去了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