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節
其實他還有剩下半句話沒說,運氣不好咋樣?但我們也沒問,不然聽著太晦氣。
我們一組五人,這就開始了長途的小跑。我和大嘴在漠州時,就是衝到一線的幹警,身體素質都不錯,但在這種野外坑窪不平的路上跑上十公里,到最後也有點吃不消。
等我們停下來時,遠方出現斜坡了。這斜坡跟一個曲面一樣,一直延伸到喉山的山頂。
這斜坡上還全是稀稀疏疏的灌木和樹,有些樹就三五米高,有的得有十米八米的,乍一看挺亂的,就好像一個原本留著寸頭的人,頭髮卻被胡亂剪過一般。
兩個特警也都背著包,他們把包放下,從裡面翻出探雷器。我印象裡的探雷器很笨拙,但沒想到科技進步了,現在的探雷器,也都是折疊兼組裝的了。
這倆人搗鼓一番,就一人手裡拿著一個探雷器,慢悠悠的往前走。他們穿的鞋子很特殊,這時在底下加了一個特殊的鞋套,這樣他們走過去時,能留下一排環形的腳印,很明顯。
我們只要看著腳印,跟在他們後面,就不會觸雷。
其實細想想,我得給這倆人敬個禮,別看同一小組,他們的任務更重,甚至危險更大。
我們仨倒沒急著跟上去,因為他倆探雷速度慢,我們總不能就在他們屁股後面待著沒事瞎晃悠吧?
鐵軍帶頭,我們仨在原地或坐或蹲一會兒。鐵軍還像突然想到什麼一樣,翻著背包,從裡面拿出兩個盒子,打開後,我看到裡面放著兩隻注射器。
鐵軍的意思,這是妲己交給他的,說等我和大嘴累了時,給我們打一針。
我當然明白,這都不是啥好玩意。我和大嘴互相看了看,都說不累。
其實我說的時候,倒沒那麼假,大嘴就不行了,腦門被汗沁干後,顯得嶄亮,衣服上全是白道道,他說不累,鬼才信呢。
鐵軍嘿嘿笑了,主動把注射器推過來,那意思,我們別拒絕了。
我看他那副笑,估計就算我倆現在拒絕了也沒用,他很可能再找機會,偷偷給我們打針。
我勸了大嘴一句,我倆一人拿一支,我對著胳膊注射進去。在推注射桿的一瞬間,我整個人就哆嗦了一下,心臟也有種突然停頓的感覺。
但我忍住了,一邊減慢推進的速度,一邊盡量深呼吸。等一管子藥全進去了,我發現自己整個人精神了好多,甚至渾身充滿了活力,就算立刻參加馬拉鬆去,我都能輕鬆跑完全程。
大嘴這傻玩意,他太實惠了,推進藥劑時,他心臟扛不住,卻非要死磕,結果最後他整個人一臉通紅,身子軟綿綿的癱坐到地上。
鐵軍不得不扶了他一把。又緩了半支煙的時間,大嘴徹底恢復了。
我倆站起來時,鐵軍觀察我們的臉色,連連較好,又說強心劑真是好東西。
這時候,同組兩個特警已經走出去很遠了,甚至都在二三百米開外的地方,我都快看不清他們了。
我們也背著包,順著他倆腳步,急匆匆上路。
我們仨沒跑到一起,我和鐵軍跟著一組腳印,大嘴跟著另一組。
剛開始追的時候,我挺緊張的,但漸漸地,我發現沒啥,而且那倆特警也沒探出地雷的意思,不然肯定會在地面上標注一下。
我問鐵軍,「會不會說,我們探雷探的太早了,這一段路是安全的呢?」
鐵軍沒正面回答,其實他也咬不准,不過他跟我強調,「保險一點總是好的。」
我們又繼續跑,等跟那倆特警不到五十米的距離時,他們也留意到我們了,趁空對我們仨擺擺手。
我正考慮要不要停一會,歇一歇呢,突然間,大嘴站住了身子,甚至呼吸也變粗了。
我心說這爺們咋了?我還特意扭頭看了他一眼,問了句,「你拿出一副拉屎拉褲兜的樣子幹啥?」
大嘴沒閒心跟我開玩笑,低頭看了看腳下,又指了指說,「我好像踩到雷了!」
我第一反應是不能吧?甚至還看著他腳下。他很規規矩矩的在特警留下的安全區域內呢,但他右腳稍微陷入地表了。
我想湊到大嘴身邊,剛有這意識,我又硬生生壓住了。
鐵軍比我有經驗,甚至冷靜,他讓我別動,他蹲著身子,走著鴨子步,一點點的向大嘴靠去。
第二十二章路遇伏擊
離近後,鐵軍對著大嘴腳下摸索起來。他這種摸法也挺怪,一會平摸,一會用手指往土裡插。
這一刻,我多麼希望是大嘴錯了,他只是太敏感。踩到一個尖嘴石頭啥的。
但鐵軍臉突然一沉,念叨句,「確實有雷,還是那種觸發式的,一旦抬腳,地雷就炸了。」
我心情複雜的看著大嘴,真不知道他能不能活下來,而且對觸發式地雷,我也有初步瞭解,也可以一替一的,找另一個人用手壓住地雷,來換大嘴的命。
但沒人能這麼做。遠處兩個特警也先後留意到這邊的情況了,他們扭頭看了看,不過也僅是如此,很快得,他們又扭身繼續探雷。
倒不能說他們沒人性。而是大家都明白,執行任務中,大局為重,不能牽扯太多感情。
他們現在無暇分身,更要做的,是探雷工作。
鐵軍也沒打擾遠處兩個特警,反倒對我擺擺手。那意思讓我過去。
我沒猶豫,最後蹲在鐵軍旁邊。鐵軍給我下命令,學他一起,用匕首慢慢的,把雷附近的泥土清理下。
鐵軍還當先做示範,用匕首劃土時。都一下下的用小碎刀,也幾乎平進平出。
我倆清土用了大約一支煙的時間,大嘴踩雷的腳一直沒放鬆,這把他累的,一滴滴汗從腦門溢出。最後滴落到地上。
最後我也又累又嚇得渾身發熱,等清理好後,我看到那雷的上半截身子了。
說實話,我頭次看到這麼「好看」的雷,質量和外觀設計,都很棒。這也讓我對越南毒販有個新的認識,他們在武器裝備上,一定很精良。
我很悲觀,不知道接下來怎麼辦了。鐵軍有辦法,立刻把背包拿下來。
他翻著背包,從裡面拿出兩管子膠。他還立刻調配起來,趁空說。「國外尤其美國的特種兵,對這種雷一直很忌憚,因為它的觸發非常敏感,稍有抬起的趨勢,就會引爆。但對咱們國家來說,有一個奇招能對付它。」
我沒接話問啥,反倒看著鐵軍手裡那兩種膠。
我冷不丁想起了哥倆好粘膠,但也明白,鐵軍用的,一定是比哥倆好效果還要好的膠水。甚至隔著這麼遠,我也能聞到很刺鼻的辛辣味。土農來亡。
鐵軍調配了有四五分鐘的時間,之後他撅著屁股,把膠水往地雷觸發口粘去。
他粘了很多,觸發口也漸漸被膠水完全的遮蓋。
我們又等了一小會,讓膠水變干。鐵軍趁空用匕首,把大嘴踩雷的鞋底刮一刮。讓膠別跟鞋底粘著。
其實這所謂的刮,更恰當來說,是挖。把好大一塊鞋底,挖下去了。
等一起準備工作做好後,鐵軍問我倆準備好了麼?
我倆都懂他的意思,我和大嘴互相看了看,一起點點頭。
鐵軍倒數手勢,三二一的。突然間,我們一起動起來,全往一旁避去。
我按之前的路返回,跑了五六步後,猛地撲倒地上。沒想到大嘴跟我想的路線一樣,他緊跟在我身後,還一個大撲下,壓到我身上。
一瞬間那衝擊力差點讓我直咳嗽,但我沒空跟大嘴計較啥,反倒覺得,有他護在我上面,一旦膠水粘不住地雷,他還跟著毯子一樣,保護我一下。
鐵軍撲到另一處地面上,我們等了好一會兒,觸發式地雷沒反應,我心裡一喜,這時大嘴也從我身上方側歪下來了,對鐵軍豎起大拇指。
鐵軍並沒表現出啥高興的念頭,還催促我們,「快起來,趕路了。」
我們仨先弓著腰,一點點的爬了一段,之後站直了身子。
說心裡話,接下來的路不好走,我更懷疑那倆特警探雷的水準了,很可能漏一個,不然怎麼能被大嘴踩到。
但我們除了跟在他倆後面,也沒其他路可以走了,畢竟相比之下,他們後面更保險一些。
我只好硬著頭皮,打起十二分精神和警惕,繼續走下去。
我們仨前行了一段距離,毫無徵兆間,前方傳來哄得一聲響,我猛地抬頭看,發現一個特警腳下爆炸了。
他整個人被炸得還往上飛了半米,最後重重摔到地面上。那探雷器更是變形了,直接甩出去挺遠。
我第一反應,這哥們失誤了。
但鐵軍有另一個想法,而且自打發現大嘴踩雷後,他就時而皺著眉。
他看著眼前情景,稍微頓了幾秒鐘,又突然扯嗓子喊一句,「十點鐘方向,開火!」
他還當先把微沖拿起來,嗤嗤嗤的打起來。我不知道鐵軍為啥下這種命令,但我和大嘴都很配合。
遠處另外那個特警也是,我們四把微沖,組成一個小型的交叉火網。
十點鐘方向,是在我們左側,那裡有密集的幾棵小樹,樹下全是稀疏的灌木。子彈打在樹幹和灌木上,辟里啪啦的弄出一些碎屑來。
而且沒等子彈掃射多久呢,最裡面的一處還沒被子彈打到的灌木有動靜了,一個腦袋抬了起來。
他舉著一把長槍,對著特警來了一槍。
這槍也帶著消聲器,並沒發出多大聲響,但特警胸口上冒出一股血花,隨後他整個人被子彈衝擊力一帶,還立刻往後倒去。
我猜敵人帶的是狙擊槍,問題是,這狙擊槍的衝擊力怎麼這麼大?
鐵軍很緊張,甚至看到這一幕後,罵了句娘,又讓我和大嘴快找掩體躲著。
我們附近沒啥掩體,只在不遠處有幾棵樹。我倆也沒時間考慮太多,全往樹下衝過去。
我倆沖的時候沒繼續開槍,這樣能提高奔跑速度,另外我倆也豪賭了一把,賭不會意外踩到地雷。
我和大嘴運氣好,一路來到樹後,並沒出啥叉子。
我們又一起開槍,給鐵軍做掩護。
遠方那個狙擊手也趁空挪動身子了,避到一個樹的旁邊。他膽子挺肥的,不顧槍林彈雨的,又開了兩槍。
這兩槍,分別對準我和大嘴,我就覺得突然間,樹幹前冒了一股煙,甚至整個樹幹都微微抖動了一下。
我被嚇住了,想想也是,自己當警察以後,啥時候遇到過這種情況?對方明顯不僅僅是悍匪,更是一個地道的精英級殺手了。
我被潛意識影響的,忍不住一扭身子,徹底躲回去。
大嘴跟我差不多,最後也做了「縮頭烏龜」。這麼一來,鐵軍形勢危急了,不過這爺們有經驗,跑的路線那叫一個神出鬼沒。
他時而一個小跳,時而一個急轉彎,反正那狙擊手又開了兩槍,都打偏了,最後鐵軍成功跟我倆匯合,躲在另一棵樹下。
他也有點被嚇住了,大喘著氣,看著我和大嘴。
我們壓力都不小,而且狙擊手還停止射擊了,擺明了等我們仨再露面時,他再好好收拾我們。
我有種進退兩難的感覺,更不能一直躲在這棵樹後面吧?那樣敵人叫來援軍了,我們仨豈不被包餡了?
鐵軍悶頭想了想,對我打手勢,那意思讓我脫下外衣,撇出去。他趁空也溜出去打槍。
我覺得這是個法子,我也趕緊照做。
我沒傻兮兮的把外衣弄個團往外丟。我特意把它鋪展開,乍一看就跟一個人一樣。
我跟鐵軍互相看著,等鐵軍再示意後,我先有動作。
這衣服呼的一下飄出去。狙擊手那邊沒動靜,鐵軍原本身子都蠢蠢欲動了,但最後又硬生生壓住動作,沒貿然出擊。
我打心裡把這狙擊手祖宗十八代全罵了個遍,心說啥爹啥媽能生出來這麼個聰明貨?竟然識破我們了。
鐵軍把對講機拿起來。很快我和大嘴的對講機也都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