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節
哆哆嗦嗦的在骨灰堂睡了一晚,第二天李一靈再一次讓我見識了他的強悍,一大早起來就給殯儀館領導打了個電話:「我這兩天有事,跟你說一聲。」說完就掛了,牛逼到不行了簡直,我疑惑問道:「你這麼請假,不怕把你開除了?」
李一靈冷笑道:「要真能把我開除了,我好好謝謝他,放心吧,我就是一年不來上班,他也捨不得把我開除。」
我是又羨慕又嫉妒,人家這工作干的,很是讓人嚮往,我卻必須得和李一靈回趟公司,要向趙興請假,再申請兩個隱蔽的攝像機。
李一靈開著靈車,風馳電掣開到寫字樓門前,找了個位置就停了,一個小保安本來想攔,一看是靈車,立刻就躲的遠遠的,所有的人也都繞著靈車走,人來人往的寫字樓門口立刻就清靜了。
我帶著李一靈直奔趙興辦公室,把想法一說,趙興瞪著眼睛瞧了我半天,臉憋的通紅,對我道:「小浪啊,你是不是腦袋被豬拱了啊?好不容易來了個冠名的,你要推出去不說,還要去揭發人家,你有沒有想到後果?」
「一個騙人的黑寺,揭發就揭發了,能有什麼後果?」我很強硬。
「你這麼幹,以後誰還敢給你這個欄目冠名?你這是在砸自己的招牌,給星期五有鬼冠名的很多嗎?好不容易有這麼一個大頭,錯過了,下一次就沒準了,你好好想想再說……」
來的時候,我已經想到會是這麼個局面,耐心勸道:「主任,一檔節目不光要能掙錢,有收視率,更需要品牌的保證,沒錯,現在星期五有鬼的確是沒做起來,跟野雞節目沒有區別,說句難聽的,還不如野雞節目,但不想當將軍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想做精品欄目的節目,不是好節目,我和李一靈這麼玩命,那是真把節目放在心上了,也是奔著精品節目去做的,錢暫時可以不掙,但這檔節目的良心要是丟了,你覺得還能撿的起來嗎?」
趙興顯然被我說動了,沉吟著道:「這樣做真的好嗎?」
「我應聘的時候,咱們可是說好的,欄目一切都是我說的算,主任,你給我點時間,給我放權,我還你一檔好節目,咱們眼光要放遠,你更要對我有信心,錯過這五十萬,沒準後面會有百萬的冠名……」
嚴格來說趙興算是個好領導,基本上不拿架子,對我也算照顧,沉默了半響,咬牙切齒道:「行,就賭一把,小浪,這事你做保準了,不能胡鬧……」
囑咐了幾句,帶我去領攝像機,紐扣攝像機,相當高科技了,就是費電,現在已經是秋天,衣服穿的也厚,機身藏起來不是什麼難事,我和李一靈都是頭一次見這麼小的攝像機,跟著趙興學了小半天,才算完全摸透了。
告別了趙興,為了節省時間,打了個車直奔大七寶寺,之所以還敢再去,也是因為上次我和李一靈都化了妝,洗乾淨了完全就是兩個人,不是經常接觸的,根本就認不出來。
李一靈坐在出租車裡,不停擺弄紐扣攝像機,見我老神在在,好奇問道:「你就不擔心咱倆應聘不上?」
「上次你說咱倆一定會再來,當初我是半信半疑,現在我信了,也請你相信我,不管對方的面試多不靠譜,哥們總有辦法讓咱倆應聘上,你信不信?」
李一靈明顯不信,疑惑的看了看我,淡然道:「你還有這本事,那我可得好好看看。」
到了大七寶寺,剛下出租車,就又碰到一群托,幾乎還是昨天那些人不過是換了個位置,我懶得跟他們糾纏,直接說是來應聘和尚的,那些托立刻就散了。
本以為應聘的就不用買門票了,誰知道照買不誤,就算你應聘不上,也得拉你一刀,大七寶寺還真是生財有道,無奈之下,只好買了兩張票,進了廟門朝流通處走,昨天那個女志願者就蹦了出來,把我嚇了一跳,還以為被認出來了,很快就發現她根本沒認出我倆來,不過是以為又來了兩個凱子。
我又解釋了一遍我是來應聘的,女志願者才離開,來到流通處,跟門口坐著的和尚說明了來意,和尚讓我們去右邊的小門直接進去就行,進了門,就見裡面別有洞天,一條挺長的走廊裡站了七八個都來應聘的,那個年齡段的人都有,上到五六十,下到十五六。
我倆排在了後面,耐心等待中,一個個的進去,很快就又一個個垂頭喪氣的出來,看樣子大七寶寺招人頗為嚴格,不大會的功夫也就到了我倆,推門進去,就見一張老大的班台後面的老闆椅上坐著一個三十七八的和尚。
袈裟很新,脖子上掛著念珠,手上還捻著一串,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我倆,語聲深沉道:「面試一個一個來,這麼不懂規矩嗎?出去。」
李一靈楞了楞,扭頭看我,我一個箭步竄了過去,從兜裡掏出兩盒中華放到班台上面,小聲道:「大師,我倆是表兄弟,他剛從鄉下出來,沒見過世面,傻乎乎的,我怕他那句話說不對了,有我在能照看著點,我以前在別的寺廟幹過幾天,你看看……」
和尚瞧了瞧班台上的兩包中華,沉吟了一下道:「行,那就這樣吧,寺裡這次招的人不少,有給人超度的,解籤的,開光的,**的……你們應聘那種?」
李一靈眼神閃爍,估摸還沒明白為啥我倆一定能夠應聘上,沉聲道:「我倆想當和尚,就在寺廟裡幹活。」
「哦,這個……有上進心是好的,但是和尚的應聘資格很高啊,要學歷,還要會開車,最主要的會背誦金剛經,大悲咒,這個你們都會嗎?」
「大師,不光金剛經,心經,地藏菩薩本願經,我都會背。」
「哦,那你是個人才啊,你背一段我聽聽。」
「如是我聞:一時,佛在捨衛國祇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眾千二百五十人俱。爾時,世尊食時,著衣持缽,入捨衛大城乞食。於其城中次第乞已,還至本處。飯食訖,收衣缽,洗足已,敷座而坐。時,長老須菩提在大眾中,即從座起,偏袒右肩,右膝著地,合掌恭敬而白佛言……」
李一靈還真不是說說,金剛經背的陰陽頓挫,聽得那和尚一個勁點頭,背了好大一段伸手朝李一靈往下壓了壓,示意他可以停了,李一靈停下,得意的看了我一眼,那意思是他一定能被錄取,和尚特矜持的嗯嗯了兩聲:「背的不錯,可光會背經書也算不得什麼大本事,這樣吧,你們先回去,等通知吧。」
李一靈沒走上過社會,信心滿滿的真要出去等通知了,我卻知道一般對方說等通知吧,基本上就沒戲了,等到天荒地老你也等不到通知,我一把拽住要出門的李一靈,小聲道:「等一下。」
李一靈愕然,渾不知要還要等什麼,我也沒工夫跟他解釋,兩步走到班台邊上,輕聲對那和尚道:「大師,我和我這傻兄弟願意在你手底下干,每個月的工資,一半用來孝敬你,給我倆開一半就行。」
我的聲音很輕,李一靈卻明顯聽到了,傻子似的愣住了,那和尚卻是雙眼一亮,跟燈泡似的,看著我小聲道:「你倒是挺懂事,有慧根。」說完這兩句話,咳嗽一聲,裝逼道:「你們兩個很有慧根啊,以後就跟著我干吧,也別回去了,明天咱們就培訓。」
我低頭哈腰的說是,又問了一句:「大師放心,我們兄弟跟著你保證聽話,你讓往東絕不往西,你讓打狗絕不攆雞,以後跟著大師混了,就是還不知道大師的法號,這不是混蛋嗎?」
那和尚很享受我這幾句話,呵呵一笑:「貧僧法號智窗,主掌開光事宜,跟著我保證你們大有前途。」說完朝外面喊道:「悟靜!悟靜,進來。」
智窗,痔瘡?我很為這位大師的法號感到難受,想笑又不敢笑,隨著痔瘡大師的喊聲,從裡面出來個十三四的小和尚,賊頭鼠腦的,進來瞧了瞧我和李一靈,又瞧了瞧痔瘡大師。
痔瘡大師大手一揮:「這倆人我用了,給他倆安排個房間,把日常用品都給備齊了,再去領兩身法衣,對了,晚上不在寺裡吃飯了,你去福滿樓定一桌全席,給新人接風,還有,ktv也定好了,去吧,去吧,晚上見。」
小和尚應了一聲帶著我和李一靈往外走,走出了流通處朝禪房走去,小和尚懶洋洋的,也不愛搭理我倆,前面走的挺快,李一靈小聲對我道:「我還真是小看了他們的無恥。」
我拍了一下李一靈的肩膀,歎息著對他道:「小哥,你在殯儀館那種地方待的太久了,不知道當今這個世界沒有最無恥,只有更無恥,相信我,當你慢慢融入這個社會的時候,你就會發現,現實中的社會,比你想像中的更精彩。」
四十二章培訓
儘管早就知道住的地方不會太差,可怎麼都沒想到會舒適到這種地步,我和李一靈住的地方竟然比一些快捷酒店的標間還要寬敞明亮,兩張木床,房間有洗手間,牆壁上有電視,檯燈,無線網絡,電腦,配備的這叫一個齊全。
更離譜的是,洗面奶,毛巾,牙刷……還有兩張椅子一個茶几,幾乎都給配齊了,小和尚懶洋洋的讓我和李一靈自己去舍監那裡領僧袍,轉身走了,我和李一靈坐在茶几兩邊,望著上面擺著的精緻瓷器,對視了一眼,都覺得不可思議。
畢竟只是個寺廟啊,也太舒適了些,簡直超出所能理解的範疇了,由此可見大七寶寺掙錢的能力該有多可怕,李一靈泡了杯茶,吹了吹茶沫子,譏諷道:「和尚們普度眾生的本事不知道怎麼樣,自己可是普度的夠周到的。」
我也暗自歎息,這的環境比我租的房子強多了,一瞬間有些恍惚,楞了愣神,才想起來的主要目的,小聲問李一靈:「小哥,你說過娘娘殿裡的娘娘有灰氣籠罩,看出點什麼沒有?」
李一靈突然對我做了個噓的手勢,示意說話小心,我明白他的意思,沒有再多問,好在已經進了寺,幾天的功夫足夠我倆慢慢暗訪了,領了僧衣就在房間裡待著,到了下午,寺廟關門,痔瘡大師帶著個四十多歲滿臉疙瘩的男人晃晃悠悠的來了,見了我倆,臉上掛著笑:「走走,今天給你倆接風,也認識認識咱們這邊的人。」
痔瘡大師不在是高僧模樣,僧袍脫下,換上了高檔的休閒西裝和牛仔褲,胳膊下還夾個皮包,光著頭,頗有一副老闆的架勢,我和李一靈急忙站了起來,拍馬屁這種活當然是我來幹,奉承了幾句,痔瘡大師很是受用,笑著介紹了一下旁邊的人,是跟著他幹的弟子,法號悟能,然後帶著我們三個出了寺廟,上了痔瘡大師二十多萬的suv。
車子直奔定好的酒樓,一頓飯下來,喝了兩瓶好酒,吃了一千多塊錢,我知道這個錢必須是我來出,咬著牙付了帳,痔瘡大師見我懂事,一個勁的說我有慧根,跟著他好好幹,日後吃香的喝辣的不在話下,然後酒氣熏熏的去唱歌,還特媽叫了兩個陪唱的……
紙醉金迷之下我突然發現痔瘡大師的生活其實就是我一直所嚮往和期待的,原來這樣的生活並不是遙不可及,只要當了和尚……
本來以為這次還要我結賬,痔瘡大師卻攔住了,說新人進寺都有接風的安排,寺裡面出錢,先前讓我付賬就是看我懂不懂眼色,很顯然痔瘡大師對我表現的很滿意,讓我和李一靈管悟能叫大師兄,說明天他親自培訓我倆,培訓一個月後上崗,培訓期間也有工資發。
我喝的有點暈乎,迷迷瞪瞪的感覺待遇真不錯,直到回去的路上我才恍然大悟,大七寶寺這麼做,無非是給進寺的人一種期待,只要好好幹,你就是寺裡的一份子,這一切隨時都能享受到,對於一些長期窘迫和對生活絕望的人來說,實在是不可抗拒的**,必然會用心幹活,玩命搜刮。
回到寺裡已經很晚了,我和李一靈折騰了一天又喝了酒,早早睡下,迷迷糊糊中,我總感覺屋子裡有一雙散發著幽藍目光的眼睛在注視著我倆,這種感覺非常奇妙,說不清,道不明,卻又能真實感覺道,或許就是人們常說的第六感。
但只要我一開燈,屋子裡卻又什麼都沒有,很是奇怪,折騰了兩回,也就懶得再去看,一直睡到了大天亮,我和李一靈起床剛洗漱完,痔瘡大師就穿著僧袍來了,說是給我倆培訓,從現在開始,就要把自己當成出家人了,也穿上僧袍。
披上僧袍,我懵懂的問:「大師,是不是今天要給我們剃光頭啊?」我其實是挺怕剃光頭的,畢竟日後還要主持節目,還要上鏡,頭髮太短,戴個帽子都不合適,之所以先提出來,也是找好了理由,拖上幾天。
痔瘡大師嘿嘿一笑道:「想什麼呢?大七寶寺用人是很嚴格的,培訓期一個月,試用期一個月,合格了才能剃頭接客,想要留下來,多用點心吧。」說著話從僧衣裡掏出本書來放在手上翻了翻。
我朝他手上的書看了看,挺厚實,上面寫著大七寶寺培訓教材,只限內部交流使用。
痔瘡大師翻開第一頁,咳嗽一聲,道:「先教你們第一堂課,察言觀色,說白了就是怎樣運用高明的手法去使對方吐露自己的家底和身世。
痔瘡大師劈頭第一句便說:「一入門先觀來意,既開言切勿躊躇。什麼意思呢?就是根據人們心理一般規律來分析,一般父親來問兒子,是希望兒子富貴。兒子來問父母,必然是父母遇著什麼不幸的事情。妻子來問丈夫,面上露出一片希望神氣的,是想丈夫富貴騰達。面上露出怨望神色的,必然是丈夫好嫖好賭,或者是外面有了小三。丈夫來問妻子,不是妻子有病,就是她沒有養育兒子。公務員來問,主要是求功名富貴。做生意的來問,多數是因為生意不旺。」
接著便教我和李一靈從人們的外表、談吐、性格,來分析他們的意願、心理狀態,以及可能遭遇的命運等,大概意思是即使是最自鳴清高的和尚道士,他們心裡仍然忘不了利慾。那些做大官的人物,即使心裡很貪戀祿位,卻喜歡談論淡泊明志。
剛剛當了官的人,**極大,而且趾高氣揚;而那些長期潦倒或鬱鬱不得志的人,他們希望很低,不會有遠大志向。聰明之子,他們高不成,低不就,左碰右碰,結果常是窮困貧苦。一般的白領和工人,他們希求不高,上司喜歡他,那飯碗倒可以長期保持。
皮肉幼嫩而形容枯槁,衣服寒酸卻穿鞋踏襪,多數是破落戶。粗拳大爪而意氣自豪,衣服樸素但帶著金鏈子名表的,必然是個暴發戶。滿口「對,對,對」,會是個有權勢的人物。連聲「是,是,是」,他的職位、身世一定很卑微。面帶愁容心神不定的,一定是家中發生不幸事。但如果言辭閃爍、故作鎮定的,必然是他本身的醜行敗露了。
當把對方琢磨的差不多了,就該套取對方的家底、身世,歸結為敲、打、審、千、隆、賣。六個字。敲,就是旁敲側擊。打,就是突然發問,使對方措手不及,倉卒之間吐露真情。審,就是察貌辨色,判別真偽,由已知推未知。千,就是刺激、責罵、恐嚇,向要害打擊。隆,就是讚美、恭維和鼓勵。
賣,就是在掌握了對方資料之後,從容不迫地用肯定的語氣一一攤出來,使對方驚異和折服。痔瘡大師指出,六個字須配合使用。敲其父而審其兄弟,審其一而知其三。急打慢千,輕敲響賣。一敲即應,不妨打蛇隨棍上。再敲不應,何妨撥草以尋蛇。最重要的是千、隆二字,痔瘡大師反覆指出:「十千九響,十隆十成,無千不響,無隆不成,先千後隆,無往不利」。
怎樣靈活運用這些方法行騙呢?痔瘡大師根據教材上寫的,舉了一個例子,比方說,有一個25歲左右的青年男子跑來寺廟求籤祈福,他外穿一件七八成新的高檔西裝,裡面卻是一套質地很好卻已陳舊的襯衣。入門後遲疑了一下,望望四周沒有熟人,這才放心走入。他手尖腳細,皮膚細嫩,面色憔悴,兩眼無神。問他解籤還是祈福,他問清價錢之後,答道:「先給我看看氣**。」這個青年男子的行藏動作,就等於把自己的身世和遭遇,告訴了你。
他衣著稱身但破舊,手尖腳細卻愁苦,表明他是個「富二代」之流的人物,三兩年前還很豪闊,但近年破落了。青年男子總喜歡三五成群前來看相算命,而此人反常,只有兩種可能:或是他心中有不可告人之謀算,或是他破產之後,窮極無聊,獨自閒蕩。他若不是前者,就要考慮後一種可能了。
而一般人破產原因不外三個:一是生意失敗,一是意外災禍,一是自己揮霍無度,好嫖濫賭。富二代們破產的原因,十之**是由於第三種。只有那些不久前還在稱豪充闊的紈褲子弟,窮死也要留回一兩件來遮門面。也只有這種人,窮了就失掉平日那班狐朋狗友,才會獨個兒遊蕩,怕見從前的朋友。從他破產的原因,又可以推出,他可能幼年喪父,有兄弟也不會多。因為如果他的父親還活著或有兄長當頭,就斷不容許他把那份家產花光。只有那些自幼喪父的富二代們,在慈母的溺愛和縱容下,才會養成這種揮金如土的寄生蟲習性。
痔瘡大師培訓到這,我已經大汗淋漓了,他手中的培訓教材簡直就是騙子業的聖經,不僅適用於寺廟,也適用於算命先生,傳銷,等一些旁門左道,真正掌握了培訓教材裡面的內容,很容易就能從別人的身上騙出錢來,我萬萬沒有想到,當騙子也是一門技術工種,日他娘的,真要是把這些掌握好了,那些所謂的心理醫生就都可以去死了。
四十三章手機開光
更讓我心驚的還在後面,痔瘡大師繼續按照手中教材傳授經驗,前面那些說的只是鋪墊,只是個開始,到了這個時候,還是別輕易落千,仍然要敲個清楚,審個明白。首先用「我看你滿面晦暗之色,怕你在這一兩年內會有大喪,你還有母親沒有?」這一類的話來敲他的父母。如果對方答:「母親去年死了。」
那就響賣一下:「我看得對吧,你這一兩年內真是喪了母親吧。」跟著就打蛇隨棍上,打他一下,突然問道:「你父親死了多久?你幾歲沒有父親的?」對方如果答:「他在我五歲時死了。」那又可以再「響賣」一下:「額角過高先喪父,你額角這樣高,當然幼年喪父呢!」
跟著又打:「你是長子吧?」對方如果答「是」,那他有多少兄弟就可以「審」出來了。試想,他居長,五歲喪父,難道會有五六個兄弟嗎?於是又可以「賣」一下:「我怕你沒有兄弟,有也不超過一兩個,而且不和,是不是?」這些情況都探清楚了,就可以落千。
先千他的潦倒,再千他那班狐朋狗友如何忘恩負義,又千他的親戚朋友怎樣冷落他拋棄他。這些話不僅對這個敗家子合適,對一切家產衰落的人都適合,當然能夠句句千他的心靈。所以無於不響」,就是這個道理。
可是,「千」看起來很靈,也只是靈得從前那一半,要連未來也靈驗,就非「隆」不可。因為隆可以發生兩種作用,一是給對方目前以精神上的安慰,二是對其未來命運的預言與暗示,常會發生一種精神力量,影響對方的前途。所謂「隆」,並不是盲目讚美,而是結合對方各種主客觀條件,對其前途作出適當的暗示並加以鼓勵。
比如說這個「富二代」,他讀書不成,仕途無望,也沒有膽量去撈偏門,做生意恐怕連本錢也拿不出。如果你預言他將來可以成為大官總裁,結果只有完全失敗。但如果你叫他痛改前非,下氣低頭去當個業務員,勤儉地生活,他也許能辦到。
要根據他的可能對他的前途作出暗示,預言才能靈驗。所以,應該特別注重這個「隆」字,要多鼓勵資質好、有條件的人去考公務員或做生意。夠膽識、夠豪爽的人鼓勵他去從軍就武,或是撈偏門。
這樣做有百利而無一弊。教一千人一萬人這樣做,說他們將來一定發跡,他們一定很高興,就會替你吹噓,這是你目前的收益。如果其中有三五個人將來果真成了總裁ceo,即使不來重謝你,也會替你宣揚,誇你靈驗。有這麼兒個有權有勢的人替你撐腰捧場,你就享受不盡了。
至於那些撈不起的人,也不敢說你不靈,因為你替他解籤或是相命時,早已埋伏了好幾手,例如說看他們家山風水如何?祖宗陰德怎佯?等等。他們不發跡,只好怨自家風水不好,祖宗德薄。至於那些在撈偏門中死了的人,更沒有生口對證,還怕他說你不靈驗!
我聽得是冷汗潺潺,這一套真要學全了,絕對是大師級的人物,不知道有多少人會上當,更添了一份擔心,生怕痔瘡大師看出我和李一靈的底細,李一靈顯然也有這種擔心,瞧了我一眼,滿臉都是驚駭之色。
我倆目瞪口呆的模樣看在痔瘡大師的眼中,得意的道:「跟著我好好學吧,學懂了,吃透了,保證你們一輩子到哪都有口飯吃,行了,記一記我今天講的這些,要時時刻刻好好琢磨……」
一邊說著一邊把培訓教材裝回了僧袍裡面,我對教材裡面的其他內容很是好奇,見他收起來,試探著道:「大師,我這記性不好,你把教材借給我看看唄,我學習學習再給你送回去。」
「想什麼呢你這是?這種內部教材,只有到了我這種級別,掌管一項事務的才能看到,崩琢磨了,再想瞎了心。」痔瘡大師裝好了教材,囑咐了我和李一靈幾句,轉身要走,我見他要走有些著急,畢竟我們不是真來當和尚的,在七寶寺不能待時間太長,三五天的還行,要是老這麼培訓下去也受不了啊。
我急忙喊住了痔瘡大師:「大師,你講的這些我就聽了個半懂,實踐加結合才能出真知啊。」
痔瘡大師琢磨了一下,點頭道:「也對,那你倆午睡過後去開光閣找我,跟著我學習學習。」
痔瘡大師走後,我和李一靈對視了一眼,我小聲問道:「痔瘡大師不會能看出咱倆的底細吧?」
「應該不會吧,我感覺他剛才教的那一套沒用在咱倆身上,應該是他也沒學透,真要學透了,還用拿著教材給咱倆培訓?有些道理是人人都懂,不見得能做到,就像你知道汽車的原理,就能做出一輛汽車來?」
我琢磨著也是這麼個道理,痔瘡大師應該沒有那麼高明,想了想對李一靈道:「寫這本培訓教材的是個高人,咱倆得盡快行動,早點出去,免得被人認出來。」
「穩住,一定要穩住,心急就會壞事,見機行事吧。」
接下來的時間有些無聊,打開電腦上網,消耗了一個上午,中午去飯堂吃飯,竟然是自助的,各種素菜花樣繁多,隨便吃,望著聆郎滿目的菜餚,想起昨天我倆被坑的一幕幕,這些素菜竟然就有些吃不下去。
好不容易熬到了下午,估摸著痔瘡大師午睡也過了,我和李一靈趕到了開光閣,以為來的挺早的了,沒想到門口已經排了十來個人,更沒想到痔瘡大師已經開始上班了,端坐在屋子裡,正在跟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在哪胡侃。
男人戴著個眼睛,衣著很樸素,一看就是個老實憨厚的人,已經被痔瘡大師侃得兩眼昏昏了,痔瘡大師言之鑿鑿道:「你要知道,開光是指有一定修行成就的人通過持印誦咒,加上給予特別的靈力來消除物品不好的磁場,賦予物品特殊的靈力,使之成為可以調整風水的物品或護佑自己的幸運物。你最近老是在單位受氣,就是因為身上有不好的磁場,我特意開了天眼幫你看了看,是你的手機不吉利,我給你開開光,以後你一切就都順了……」
我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給手機開光,痔瘡大師太特媽有才了,李一靈明顯也來了興趣,朝我挑了挑眉毛,我倆站到一邊看痔瘡大師表演,大師口吐蓮花,說的那叫一個邪乎,話裡話外的意思,今天那男的要是不把手機開光了,不光諸事不順日後還有血光之災。
男人明顯被嚇到了,急忙從兜裡掏出個手機,老式的功能機,諾基亞的,那型號都不生產了,痔瘡大師見了手機卻是如臨大敵,小心翼翼的接過去,手裡跟捧了個骨灰盒似的,單看他這模樣,男人一顆心就更加的緊張了起來。
痔瘡大師並沒有把手機放到桌子上,高聲喊道:「悟能快把法器拿過來,這位施主的手機煞氣很重啊。」
悟能在屋子另一邊聽到喊,急忙從屋子裡出來,手裡先捧著折疊好的黃布,鋪在桌子上,上面又鋪了一張挺大的黃符,然後在香爐上點上香,痔瘡大師神情立刻就肅穆了起來,念誦起了咒語,嘟嘟囔囔的也聽不清楚他念的是個什麼玩意,反正挺快,然後他和悟能就開始繞著手機轉起了圈子。
一邊轉圈子一邊伸手朝黃符上的手機指指點點,就在痔瘡大師和悟能做法的時候,手機鈴聲突然響了:「這就是愛,糊裡又糊塗……」一首賊老的歌激昂響起,我清楚看到痔瘡大師和悟能被嚇了一跳。
此情此景說不出來的喜劇,我想笑又不敢,強忍住了,這才想起來忘記拍攝了,瞧瞧躲到李一靈後面把紐扣攝像機摁開,這會那男人已經是滿頭大汗,說著對不起跑到手機旁邊,也不敢接,關了機還在道歉。
痔瘡大師嗔怪的看了男人一眼道:「這是開光,怎麼能那麼不嚴肅呢?這麼一亂,前功盡棄了,還得重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