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

見到了有緩之後,秋福連連點頭,說道:「喃放心,誰不會動那些孩子一個指頭。誰敢動孩子,俺們就跟他們拼了……」
餓極了的人也顧不得等到第二天了,就在當天晚上,秋福帶著人摸到了隊伍中。他們將一些孤寡甚至是落單沒有親人在身邊的老人,一股腦的都帶到了隊伍外面幾百米的位置。有了上次斷了口糧的經驗,這一次秋福他們一口氣揪出去四十多個人。將這些老人(有的只是落單,相對虛弱中年人)一股腦的殺了個乾淨。
他們每殺死一個人,死者的身體上都會飄出來一絲黑氣,這些黑氣聚集在了一起,又形成一個黑色的氣團。這股氣團要比幾天之前的氣團大上一倍有餘,兩股氣團糾纏了一陣子之後,突然合併到了一起,形成了一個更大的黑色氣團。
第二天一大早,忙活了一夜的秋福幾個人將燉好的肉湯端了上來。只不過這次所有的人都是呆呆的看著那一大鍋一大鍋的肉湯,卻沒有人敢上前盛一碗喝。昨天晚上秋福他們這幾個人的動靜鬧得太大,幾乎一大半的人都看到了他們將老人拖了出去。就算還有沒見到的他們拖走老人,半夜的時候也聽到了老人臨死的慘叫。
昨晚剛剛把幾十個老人拖出去,今天一大早就有肉湯吃。大家都猜到出了什麼事情,當下雖然有肉香四溢的肉湯擺在面前,甚至都沒有人敢仔細去看湯裡肉塊的成色。一時之間,現場靜悄悄的,連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到。
等了半天之後,還是沒有等到有人主動上前吃肉喝湯。秋福臉上的笑容慢慢的凝固起來,他衝著這幾百號人喊道:「俺明人不說暗話,前幾天喃們吃的喝的老羊肉就是鍋裡面的東西。前幾天喃們這群龜孫能吃能喝,現在就吃不了喝不下了?」
這句話說完,已經有人俯下身子開始吐了起來。不過已經一天一夜都沒有吃過東西,吐出來的除了酸水,也沒有什麼東西了。
看得出來這個秋福也是一個角色,這樣連一個敢起身罵他的人都沒有。秋福罵罵咧咧了一陣子之後,見到還是沒有人動湯鍋裡面肉。眨巴眨巴眼睛想了半晌之後,秋福突然扭頭,對著正低著頭,不發一語的老六喊道:「老六,喃是當家人。當初要不是喃的一句話,這幾個村子裡面的人都湊不到這一起。現在這事俺們可都是聽喃安排的呀,喃可不能把事情都推在俺們的身上,裝好人可不中……」
這句話說完,幾乎所有的人都扭頭看著還在發愣的老六,眾人的眼神當中充滿了厭惡的表情。愣了半晌之後,老六突然站了起來,走到了湯鍋邊。他也不說話,徒手從鍋裡面撈出來一塊肉。看著手中的肉塊猶豫了一下之後,老六猛地將肉塊塞進了嘴裡,在眾目睽睽之下,開始大嚼起來。
將這塊肉嚥下去之後,老六回到了剛才的位置上,從頭到尾他都沒有說出來一個字,但是老六的行動已經看出來他的意思了。不過他吃完之後,還是沒有一個人再上前去吃肉喝湯。就這麼僵持了一天之後,到了晚上這支隊伍都沒有動,整整一天就這麼浪費了。
雖然白天除了老六之外,再也沒有人去碰那鍋肉湯。但是過了一夜,早上再次起來之後,一口鍋肉湯明顯的少了不少。還有一口鍋中還是冒尖的肉塊,現在竟然少了一大半。雖然白天都緊咬牙關都不碰它,但是這些人畢竟也是兩天兩晚沒有吃東西。在極度的飢餓之下,有人趁著夜色,去吃了湯鍋裡面的肉。
秋福看著少了不少的肉鍋,嘿嘿笑了一陣子之後,繼續說道:「讓喃們吃,喃們裝聖人。等到晚上在偷偷摸摸的出來偷嘴吃,一群龜孫。什麼時候這幾鍋肉湯吃乾淨了,再繼續往前走……」
秋福說完之後,現場還是沒有人說話。他和他的幾個手下,旁若無人在重起了一口大鍋,在鍋裡面燉肉熬湯。肉熟之後直接撈起食之,不過也就是他們幾個人敢大白天的吃這種『老羊肉』。現在的幾百號人都在看著他們,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去。
又熬了一天之後,到了晚上,秋福將自己這幾個人吃剩的肉混在了那幾口大鍋當中。一夜無話,到了第二天早上之後,眾人起來之後,就算那幾口盛滿了肉塊的大鍋已經乾乾淨淨。秋福見了之後又是嘿嘿一陣的譏笑。
已經耽誤了兩天,再不走就真的熬不下去了。當下,秋福開始安排他的人組織隊伍繼續前行。理論上這些人都餓了三天兩夜,還有力氣繼續往前走的,誰都明白是怎麼回事。經過了這次之後,原本的組織者老六沒有人再聽他的話,繼而秋福這個吃人的惡魔,已經沒有人敢不聽他的話……
隊伍繼續往前走的時候,倒是留下來了幾十個餓的虛脫的人。看這些人的樣子,他們八成是堅持到最後都沒喲彭鍋裡面肉湯的人。這些人現在餓的都已經走不了路,就等著自生自滅了。不過他們這樣也沒有落下好。等著隊伍走遠了之後,秋福的幾個的手下又返回到這裡。手起刀落之間,這些寧死都不吃同類的人,最後還是死在了同類的刀下,同時也變成了同類果腹的食物。
從這天之後,開始是秋福帶著這支逃荒的隊伍一路向前走。他們白天走路,到了晚上的時候,秋福的人就開始煮上幾大鍋的『老羊肉』,等到第二天早上的時候,幾口大鍋裡面便都見了底。不過秋福這些人不知道的事,他們每次殺了一個人之後,死者的身上都會冒出來一絲黑氣,現在跟在隊伍後面,一直在徘徊的黑氣差不多也有一米左右的大小了。
向前又走了十幾天之後。之前幾次留下來的『老羊肉』也被吃了一個乾淨。眼看著就要斷頓的時候,秋福又來了一次,這次也不管什麼遮人耳目了,他直接讓手下將一些看似年紀大了一點的老人殺害吃掉,不過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故意為難這支他們。又走了小兩個月之後,被吃掉的人差不多已經有了兩百人,他們的人數雖然在減少,但後面來一直跟著的黑氣團卻越來越大……
第三百一十五章噩夢(四)
這一段日子裡,我們幾個人始終跟在這支隊伍的後面。不過對於我們來說,現在幾乎已經沒有了時間的概念,跟著這支隊伍走了一路,眼前這一幕一幕已經看得我們麻木了。看了幾十天幾乎同樣的影像之後,這支隊伍終於開始出現了異象。
現在秋福他們殺人做乾糧的事情已經不避諱隊伍中的同伴了,一些被恐懼到了極點的災民們終於忍受不了這份煎熬,開始想辦法從這人間地獄當中逃出去。從那場噩夢開始的時候,隊伍當中就不斷的有人逃走。開始秋福等人還抓回來幾個,但是逃走的人實在太多,原本千把人的隊伍現在只剩下二百來人。就這二百來人每過幾天還要再減少一批。
而一些逃不出去的人也不甘心就這麼坐以待斃,就在一天晚上,秋福等人準備再次挑出來些人做口糧,不過現在守在這裡的人基本上都是十幾口人,甚至幾十口人的大家庭。秋福不敢輕易動這些人,當下將目標對準了幾個抱著孩子的女人。就在他們將這些女人連同孩子往隊伍外面拽的時候,老六突然像發瘋了一樣衝向秋福,他手裡面拿著一把牛耳尖刀,將秋福撲倒之後,又在他的身上連捅了十數刀,等秋福的手下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們的主子已經倒在血泊了。
秋福的手下本來想要過去救他,但是還沒等他們衝過去,周圍的災民突然一擁而上將他撲倒。秋福的手下本來就不多,那裡經得起上百人的圍毆。片刻的功夫,秋福的手下已經倒在了地上,身上佈滿了刀傷和棍棒傷,幾個人當場死亡,就算還有沒死的也距離斷氣不遠了。
將秋福放倒之後,老六將已經嚇得哇哇大哭的孩子抱在了懷中,隨後他放聲大哭,他在哭喊當中說的河南話已經變了腔調,實在聽不出來老六說的是什麼。哭喊了一陣子之後,老六將孩子放下,交給了他的親人。隨後他步履蹣跚的走到了隊伍前面,當場對著面前的二百多號人跪了下去,隨後一個頭接著一個頭的磕了下去。
老六一邊磕頭一邊嚎啕大哭,沒有多久他的額頭就被磕破。鮮血順著他的腦門流了下來,二百多號人的眼睛都直勾勾的盯著還在不停磕頭的老六。現場短暫的靜了一下之後,這二百多人同時開始大哭起來。哭了一陣子之後,有個老六關係不錯的幾個人,走過去將他拉了起來。對他說了幾句之後,幾個人在一起抱頭痛哭。
也不知道他們這是哭了多久,直到天色濛濛亮的時候,眾人才算止住了悲聲。秋福一死,老六又成了隊伍中的當家人。他讓人將秋福幾個人的屍首扔到了山澗中,說也奇怪,秋福他們幾個人死後,屍體當中也有幾縷黑氣冒了出來,但是這幾率黑氣似乎不想待在這裡,正要飄走的時候,卻被一直守在附近的黑氣團追上。黑氣團瞬間的將這幾縷黑氣吞噬掉,隨後一陣撕心裂肺的慘叫從黑氣團中傳了出來。
不過除了我們幾個人之外,似乎再沒有人能聽到這陣慘叫聲。那邊老六那群人正在忙活著離開這裡,這群人差不多走了一天一夜之後,終於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他們發現了一個規模不小的國民黨軍營。
老六帶著人在軍營門口要飯,想不到竟然在這裡遇到了他們老家的縣長。打聽了之後,才知道老家遭災加上兵禍。這位縣長也待不下去了,於是托了關係,被平調到廣州某地繼續做他的縣長。只是現在兵荒馬亂的,他一個文官出門不放心,便跟隨著開拔到廣東換防的軍隊一起啟程。
這位縣長還算是有良心的,當下找了軍中的長官說了請,又使了些錢。好在部隊的長官也是河南人,看在都是老鄉的份上,便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撥了些軍糧給了老六這些人,又讓他們跟著軍隊一起到了廣東。
這一下子,老六他們算是重見了天日,經過了幾個月的煎熬之後,現在終於吃上了飽飯。到了廣東那位縣長的轄下,縣長在當地給他們批了塊荒地,又找了當地的富戶幫忙照應。沒過多久,老六這些人便在當地生根。
幾年之後,老六的這個小村子有了些家底,他便找了倖存者中識字的人,將死在途中人的名字都抄了下來。本來想著找座大廟,把這些冤死的生靈供奉起來。但是看到了當地大家族建的祠堂之後,老六改了主意,他學著當地人的樣子,在當地也建了一座祠堂,將除了秋福幾個人之外,幾乎所有死在路上的老鄉都做了牌位,供奉在了祠堂當中。就在祠堂建起來的那天起,本來還一直守在他們周圍的黑氣團跟著這些牌位一起進了祠堂,多少年過去一直都沒有出來。
終於,這場好像電影一樣的畫面結束了。我們這一路上趕在老六眾人的身後,直到祠堂建好。本來應該是過了幾年的,但是我卻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就真的好像跟著老六他們做了一場夢一樣。
現在我們幾個人就站在祠堂外面,周圍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就在我猜想後面還會有怎麼樣故事的時候,祠堂突然晃動了一下,隨後那股黑氣團從祠堂裡面冒了,飄到了我們的身前。黑氣團出現之後,就一直不斷的向內部聚集,片刻之後便成了一個迷迷糊糊男人的樣子。
「看了這麼長時間的戲,現在終於到了高潮了。」孫胖子嘿嘿笑了一聲之後,身子向後退了幾步,躲在了我們幾個人的身後。這才繼續的說道:「不是我說,正主出來了。現在就看你們的了……」
他的話音剛落,就看見的人形煙霧突然張開了嘴,那聲音來就好像是幾百個人在同時說話一樣:「都看到了嗎!看到我們是怎麼死的了嗎!殺死我們還不算,還要把吃我們的肉!你們自己說,我們該不該去報仇!」
「殺你們的也被人殺了,他們的魂魄還被你們吞噬了。你們的大仇也報了,就不能卻投胎轉世嗎?」楊軍看著面前的人形煙霧,嘴裡繼續說道:「現在牽扯到了不相干的人,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把當初生還下來的後代都殺光嗎?」
「那是他們該死!」人形的煙霧突然齊聲喊道:「憑什麼我們死後又被人吃了,他們就好端端的一代傳一代?你知道我們當中有多少人還沒有死,身體就被切下來了嗎?看著自己的身子被扔進鍋裡是什麼感覺,你們知道嗎!」
說話的時候,人形煙霧身上好像水波紋一樣的抖動著。抖動了半晌之後才算恢復了平靜,隨後,人形煙霧又齊聲的說道:「我知道你們是姓譚的小子請來的幫手,讓你們從頭看到尾,就是讓你們死個明白,這個是他們這一村子人欠我們的。現在報應落在他們後代的身上,不冤吧?」說完之後,人形煙霧仰天一陣狂笑,幾百個人一起放肆的笑起來,這個感覺還是相當震撼的。人形煙霧說完之後,身子一晃,向著我們這邊飄了過來。
就在這個時候,孫胖子突然從我的身後露出來了腦袋,衝著人形煙霧說道:「等一下,反正你們打算讓我們明明白白的死,那麼就讓我們明白到底。不是我說,為什麼當初你們把仇報在本主的身上,還要等上幾十年,把仇報在這些不相干人的身上?」
第三百一十六章噩夢(五)
「你以為我們不想現世報嗎?」人形煙霧頓了一下之後,繼續說道:「這個祠堂有古怪,裡面有東西一直壓制了我們幾十年,不過老天爺開眼,就在半年多之前,壓制我們的力量突然消失了。既然沒有壓制我們的東西,我們也沒有必要客氣了。」
說到這裡,人形煙霧突然冷笑了一聲,笑聲過後,幾百個聲音繼續對著我們說道:「現在該知道的都知道了,你們是不是也該瞑目了?當年他們吃了我們的肉身,現在我們就要把你們所有人的魂魄吞噬掉。之後魂魄不全,下輩子投胎就是做豬做狗吧!」
話音落時,人形煙霧突然暴漲,瞬間變得有三四層小樓般高大,隨後以極快的速度向著我們的撲了過來。就在這個時候,祠堂裡面突然傳出來一陣響聲。人形煙霧愣了一下之後,再次聚集成剛才的模樣,隨後轉過頭,眼睛盯著祠堂裡面的方向,半晌都沒有說出話來。
我們幾個都將自己的傢伙取了出來,本來打算和這個人形煙霧來一場惡鬥的,但這時,我們的注意力也被吸引到了祠堂的方向。這個時候,就見從祠堂裡面走出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是建了祠堂之後不久就死了的老六。
老六哆哆嗦嗦的從祠堂裡面走了出來,由於還是夢中,我現在看不出來他到底是人還是鬼。不過吃驚的不止是我們幾個人,就連那個人形煙霧都是一愣,隨後它冷冷的看著老六,要來看看他到底要幹些什麼。
老六從祠堂裡面出來之後,他一邊抽噎著一邊顫顫巍巍的向著人形煙霧走過去,嘴裡面還不停的念叨著:「是俺害了喃們……要不是俺,俺們也不會變成這樣……有什麼事都對著俺來,就不要為難小輩了……」
「就你一個有什麼用!」人形煙霧齊聲大吼道:「你們這些人都得死!憑什麼你們最後活下來了,我們連個整屍首都存不住!憑什麼!你們說憑什麼!」
說話的時候,老六已經跪在了人形煙霧的身邊,他雙手掩面嗚嗚大哭了起來。趁著人形煙霧走神的時候,我打算來個出其不意,先將罪罰雙劍甩過去探探路子。不過就在我動手之前,孫胖子突然一把攥住了我的胳膊,在我耳邊小聲嘀咕道:「先別動手,再看看。辣子,不是我說,老六這個時候出來,可透著邪性啊……」
孫胖子的話音剛落,就見老六以膝當腳,跪著向人形煙霧這邊湊了過來。看他的樣子是想要跪走到它的面前,要給他下跪。但沒有想到的是,老六跪走到人形煙霧身邊,伸出雙手就要去抱它的雙腿。眼看著老六的手就要觸碰到人形煙霧的一剎那,他的袖筒裡面突然竄出來一條好像繩索一樣的東西。
這條繩索好像有生命一樣,從老六右邊的袖筒裡面竄出來,飛快的圍著人形煙霧轉了一圈之後,繩索的那一頭被老六的左手緊緊抓住。他同時咬破了舌尖,將舌尖血對著人形煙霧噴了過去。舌尖血噴到人形煙霧的一瞬間,一陣尖利的喊叫聲在煙霧中心響起。與此同時,老六的雙手拽著繩索兩頭猛地向自己這邊一拉。隨後雙手將繩索打結,竟然將繩索硬生生的捆在了煙霧化的人影身上,任由人形煙霧怎麼掙扎,都絲毫掙脫不了這條看似索索誇誇的繩索。
將人形煙霧捆好之後,老六的臉上馬上開始劇烈的抖動起來。幾乎就是眨眨眼的功夫,乾瘦乾瘦的老六突然變了一副模樣,他瞬間年輕了幾十歲不說,本來還只是花白的頭髮,現在竟然變得雪白。一個五六十歲的老頭,現在變成了一個娃娃臉,略顯靦腆的楊梟。將人形煙霧捆綁的正是他從孫胖子手裡得的那根繩鏢……
我就說這麼些日子,楊梟跑到哪裡瘋去了。想不到他竟然作為故事的主人公,一起都在我們身前幾百米的位置。
楊梟現身之後,局勢瞬間發生了變化。人形煙霧被繩索困住,它連連的掙扎,身子忽大忽小。不過就是這樣也不能從繩鏢當中掙脫出來,反而還有越勒越緊的趨勢。
見到人形煙霧被制住之後,楊梟才長長的出了口氣。他回頭衝著我們幾個人喊道:「你們小心點,這個是魘製造的夢境。這裡馬上就要坍塌了……」
楊梟的話剛剛喊完,本來還在劇烈掙扎的人形煙霧突然停止了扭動,它衝著楊梟冷冷的一笑,隨後那幾百個聲音又響了起來:「對啊,這裡是我的夢,你們都在我的夢裡,那我還怕什麼……」話音落時,楊梟腳下一空,他站的地面突然塌陷,老楊的下半身陷入到了地下,隨後塌陷的地面再次併攏,將楊梟的小白臉瞬間擠成了漲紅色。
楊梟的下半身陷入地下的一瞬間,我和楊軍已經兵分左右,向著人形煙霧撲了過去。衝過去之前,我已經將罪罰雙劍對著它甩了去過。雙劍好像電閃一般,瞬間便射穿了人形煙霧的身體。不過看起來沒有什麼效果,在它身上甚至連個窟窿都沒有留下來。
雙劍射穿了人形煙霧的身體之後,我和楊軍也到了它的身前,楊軍手握繡春刀對著人形煙霧劈了過去。而我一邊指使雙劍在它身上來回穿梭,一邊伸手抓住了楊梟的肩膀,想要將他從地下拽上來。不過現在的楊梟就好像長在了地裡面,任憑我使了吃奶的力氣都不能把他拉上來。
而楊軍那邊比我也好不了多少,他一刀劈下去之後,就真的像是劈在煙霧中一樣,連個口子都沒有劈出來。這時,還鑲在地下面的楊梟對著我和楊軍大聲喊道:「沒用!在它的夢裡面!你們的傢伙都是虛幻的,對付不了它!」
喊完這一嗓子之後,楊梟指著人形煙霧身上的繩鏢,再次喊道:「我的繩鏢是在睡著之前就帶進來的,你們用繩鏢,現在就靠這個了!」
這句話算給我和楊軍提了個醒,只是那種冷兵器實在不是我玩的東西,當下楊軍丟了繡春刀,一手抓住了繩鏢的鏢頭,對著人形煙霧的咽喉紮了下去。耳輪中就聽見幾百聲慘叫同時響起來,隨後,人形煙霧身上被繩鏢扎到的位置露出來一個碗口大小的窟窿。
楊軍見到繩鏢的攻擊有效之後,馬上照葫蘆畫瓢對著人形煙霧心口的位置再次紮了下去。眼看著鏢頭就要扎上的時候,楊軍的身子一晃,他腳下的地面也塌陷了下去。好在大楊動手之前已經有了準備,就在地面塌陷的一霎那,楊軍的身子一晃,躲開了腳下塌陷的位置。就在他握住鏢頭,準備再扎人形煙霧的時候。他腳下的地面再次塌陷,這一次塌陷的不只是大楊腳下的位置,人形煙霧四週一圈兩三丈的地面都塌陷了下去。
楊軍的身子不同的向後退去,不得已只能鬆開了鏢頭,將身子向後退到了安全的位置。隨後這一下將楊軍逼退,但是塌陷的地面延伸到了楊梟這邊,他身子周圍的泥土鬆開,我抓住他的肩膀使勁向上一提,終於將楊梟從地裡面拔了出來。
楊梟重獲自由之後,馬上推到了楊軍的身邊,二楊對了一下眼神之後,楊梟身邊的空氣突然扭曲了一下,隨後老楊的身子在原地消失。就在楊梟消失的一瞬間,楊軍突然再次對著人形煙霧衝了過去。
第三百一十七章噩夢(六)
楊軍衝到了人形煙霧身邊的時候,楊梟也在人形煙霧的身後出現,二楊一前一後同時對著人形煙霧出手。楊軍直接去抓人形煙霧身上鏢頭,他出手的同時,人形煙霧的身上突然冒出來一支煙霧的觸手,迎著楊軍衝過來的位置抓了過去。
眼看楊軍就要接觸到煙霧觸手的時候,人形煙霧的身子突然猛地向著身後倒去。就見楊軍出手的同時,楊梟已經出現在了人形煙霧的身後。他一把抓住了自己的繩鏢,猛地一拽,間接地替楊軍解了圍。
二楊像是之前練習過無數遍一樣,一套配合下來天衣無縫。將人形煙霧拽到自己身邊之後,楊軍已經搶步上前,一把抓住了鏢頭,隨後再次對著人形煙霧紮了下去。眼看著人形煙霧避無可避的時候,這團煙霧突然就勢向著楊梟倒去。老楊來不及反應,被這一大團煙霧包裹在了裡面。
這個時候,楊軍手握的鏢頭已經扎進了人形煙霧裡面。幾百聲慘叫同時響了起來,不過這些慘叫聲中還夾雜著楊梟的聲音。當楊軍將鏢頭撤回來的時候,鏢頭上的血槽上已經沾滿了鮮血。楊軍怕傷了人形煙霧當中的楊梟,沒有再敢下一步的動作,只能先鬆手撤了鏢頭,隨後身子急退,退回到了我們身邊。
見到楊軍撤走之後,人形煙霧慢慢的開始向內部收縮。逐漸把楊梟的身體顯露了出來,只不過楊梟現在得臉色漆黑,眼神當中再看不到他那種略顯靦腆的表情,而是一臉冰冷的看著我們幾個人,張嘴說話時出來的卻是剛才人形煙霧那幾百人的聲音:「想不到這個白頭髮還有點本事,知道睡著之前把傢伙收進來,不過畢竟是在我的夢境裡。在這裡我讓你們生就生,讓你們死你們誰都活不了……」
『楊梟』的話音還沒有落地,眼前突然憑空出現了一股濃濃的霧氣。能見度迅速的降了下來,『楊梟』的影像瞬間變得模糊了起來。濃霧出現的同時,就聽見已經看不到的楊軍在霧氣當中喊道:「都後退……」話音未落,突然在他說話的位置發出來一聲巨響,楊軍悶哼了一聲之後,又響起來重物倒地的聲音,接下來又響起來人形煙霧那幾百人的聲音:「你們看也看到了,怎麼回事也明白了,現在可以安心去死……」
人形煙霧說話的時候,我已經順著說話聲音的方向,悄悄地摸到了它的身邊。沒等人形煙霧說完,我突然衝到了身邊,一隻手對著變成楊梟模樣的人形煙霧抓去,另外一隻手緊緊的攥住了繩鏢的鏢頭。
抓住了『楊梟』的身體之後,我將種子的力量一股腦的沿著『楊梟』的胳膊向裡面傳導過去。『楊梟』驚訝的看了我一眼之後,從他的眼耳鼻嘴,甚至是全身的毛孔中不停的有黑氣冒了出來。老楊長大了嘴巴,幾百個人的慘叫聲從他的口中喊了出來。不過沒用多久,幾百個人的聲音就被楊梟慘叫的聲音代替。他現在還是全身漆黑,明白著還沒有擺脫人形煙霧的控制。看樣子不等人形煙霧全部從楊梟的身體裡面逼出來,老楊自己恐怕就要先交代了。當下卻不敢再向楊梟的身體裡面灌輸種子的力量,匆忙當中,只能停了手,打算暫時的向身後退去。
就在我停手的同時,剛剛從楊梟身體裡面冒出來的黑氣,又一股腦的反灌進他的身體裡面。這還不算,黑氣重新進了老楊的身體裡面之後,馬上伸手對著我的後心抓了過來。這時我剛剛轉身,眼角的餘光已經看到了『楊梟』的動作,當下一邊拔腿向著身後跑去,一邊將另一隻手上拽著的鏢頭從鏢繩上面用力拔了下來。
鏢頭到手的同時,我的後心上面一陣巨疼,隨後就像是被一輛大卡車撞到一樣。身子頓時飛了起來,飛出來二三十米之後才摔倒了地上。還沒等我起身,眼前突然一花,全身漆黑的『楊梟』已經到了我的身前,幾百個人的聲音齊聲冷笑了一聲之後,老楊的手再次伸了出來,對著我的腦袋打了下來。
當時我已經來不及多想,在老楊伸手的同時,我將握著鏢頭的右手也舉了起來,將鏢頭的三稜鏢尖對著『楊梟』伸過來的手掌紮了過去。其實現在這樣的場景,已經不能算是我動手去扎『楊梟』。充其量只能算是舉著鏢頭對著『楊梟』打過來的方向,等著他自己將手掌送過來。
可能畢竟身子不是自己的就不知道愛惜,『楊梟』見到三稜鏢尖的時候,非但不躲反應加快了速度向著我的腦袋抓了過來。他的手掌不偏不倚被鏢尖刺穿,隨後耳畔又響起來那幾百人齊聲的慘叫。這陣慘叫聲中最響的就是楊梟本身的聲音,這一下子算是暫緩了『楊梟』的動作,讓我有機會把鏢尖從『楊梟』的身上拔了出來。
在鏢頭拔出來的同時,『楊梟』終於停止了慘叫。他看了看手上不斷流淌的鮮血,冷笑了一聲之後,說道:「看到了嗎,不管你怎麼動手,一定是他比我先死。要不然你就狠狠心,先殺死他,再動手的話起碼就沒有了忌憚。想想吧,殺了他也許能保住你自己的命,這筆買賣你不虧。」
說到這裡,『楊梟』頓了一聲,抬頭向著祠堂的位置看了一眼之後,又繼續說道:「我們怎麼死的你也看到了,那些活著的不就是這樣想的嗎?吃了我們,他們也許就能活下來,而且活的好像還不錯。殺了他也許你就能活,這不是一個道理……」
將鏢頭拔了出來之後,我的第一個反應是爬起來就跑。不過就在『楊梟』墨跡的時候,我看著他手掌上面那個血淋淋的窟窿,當時心中突然有了一個念頭,把種子的力量從這裡傳導過去會這麼樣?
就在『楊梟』侃侃而談,說起來沒完的時候。我突然從地面上跳了起來,空著的左手瞬間抓住了楊梟還在不停流血的手掌。沒等『楊梟』反應過來,我已經將種子的裡力量順著他手中的傷口灌輸了進去。
『楊梟』見到我抓到他手上的手掌時,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幾百和聲音同時吼叫了一聲。與此同時,他另外的一隻手已經對著我抓了過來。不過這個動作晚了一步,我已經不要本錢的將種子力量對著楊梟的傷口灌輸了進去。楊梟慘叫的聲音伴隨著幾百個聲音同時響了起來。
和上次一樣,楊梟的身體裡面不斷有黑色的氣體裡面冒出來。但是這次黑氣冒出來的速度明顯要比之前的那次快得多,雖然楊梟還是一樣撕心裂肺的慘叫,但是他渾身上下那種黑漆漆的顏色正在速度的轉淡,只是片刻的功夫,楊梟的頭髮再次變得雪白,隨後他那慘白的小白臉臉色也恢復了正常。
直到他的身體裡面再沒有黑氣冒出來的時候,我才鬆了手,楊梟一翻白眼癱倒在了地上。這時,我身邊的濃霧當中人影晃動,西門鏈哥仨人手一個椅子腿(他們哥仨不知道在哪卸了一個椅子),已經衝到了我的身邊。就在他們揮舞著椅子腿要和正在凝結的人形煙霧拚命的時候,我對著他們三個大聲喊道:「你們仨白給,快點回來,你們帶著老楊一起藏起來!」
我說話的時候,又是一個人影已經到了我的身邊,正是剛剛被人形煙霧打出去的楊軍。
第三百一十八章超度
楊軍再次出現之後,從我的手上接過了鏢頭,隨後再次對著剛剛凝結起來的人形煙霧撲了上去。人形煙霧對楊軍手中的鏢頭十分忌憚,它不敢和楊軍距離太近,只是一個勁的向後退去,想和楊軍保持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
不過楊軍的速度實在太快,人形煙霧每次拉開距離,大楊的身子竄幾下,就又到了人形煙霧的身邊。楊軍不由分說,舉著鏢頭對著人形煙霧紮了下去。要不是人形煙霧的反應夠快,現在它身上已經被刺穿幾個透明窟窿了。本來我還想過去幫楊軍一把,但是大楊的速度實在是太快,除了昏倒的楊梟之外,就沒有能配合他這速度的人了。擔心過去之後只會給他添倒忙,我還是守在一邊看著,希望楊軍不要再出什麼意外的狀況了。
不過時間稍微一長,人形煙霧緩出來這口氣之後,局勢馬上就有了變化。楊軍再向它衝過去的時候,腳下的地面連續不斷的坍塌下去。饒是大楊這樣的身手,也只是勉強著不被腳下坑窪的地面絆倒,這樣一來,多少顯得有些手忙腳亂起來。
這個場面我實在是看不下去,正準備上去幫楊軍一把的時候。人形煙霧的身上突然閃出幾個火星,隨後火星在人形煙霧的身上竄了起來。只是眨眼的功夫,人形煙霧的身上就起了熊熊大火,瞬間變成了一個火人。
楊軍見到人形煙霧自燃起來之後,馬上向後退去,不過他退了沒有幾步。著起大火的人形煙霧突然對著大楊撲了過來,由於火勢太大,楊軍一隻手護住了自己的眼睛,另外的一隻手抓著鏢頭迎著火人捅了過去。眼見鏢頭就要接觸到火人的一剎那,人形煙霧身上的大火突然熄滅。隨後順著楊軍擋住眼睛的死角,將他也包裹在了裡面。見到楊軍也步了楊梟的後塵之後,那只鏢頭還在他的手上,我的一顆心頓時沉到了谷底。
和剛才制住楊梟的時候一模一樣,片刻之後,這時的『楊軍』也變得渾身漆黑,轉頭看著我的眼神也變了模樣。『楊軍』看了我一眼,隨後又看了看手上的鏢頭。幾百個聲音齊聲冷笑了一陣子之後,『楊軍』突然一甩手,將手上的鏢頭甩的無影無蹤。隨後他衝著我說道:「你還有什麼本事?不過動手之前考慮清楚。還是剛才我說的那樣,你做多再把我逼出來。不過這個身體能不能熬得住,那就不好說了……」
『楊軍』衝著我說話的時候,我正四處的尋找有沒有能把他的身體刺破的家什。不過楊軍不比楊梟,他身體的強度要比縱神弄鬼的老楊強悍的多。除了剛才的鏢頭差不多能刺破大楊的身體之外,我身邊的這些爛石頭也就是能壯壯膽。
就在我準備豁出去,想辦法先在大楊的身上抓破一些傷口的時候。就聽見後面孫胖子扯著嗓子喊道:「老佛爺,這場戲就要唱完了!還不出來嗎?再不出來的話我們就都要交代了!差不多得了,辣子要是出了什麼事,你這輩子就別想回家了!你那個即身佛好像回不去了是吧?要是這個家也被毀了,你就等著無家可歸吧!」
最後幾句話算是有了效果,孫胖子的話音剛落,就聽見天空當中響了一聲炸雷。隨後刮起了一陣大風,大風轉眼將濃濃的霧氣吹散。眼前的景象重新的顯露出來之後,就見祠堂前方的空氣突然扭曲了起來,隨後,一陣好像劃破玻璃的聲音響了起來。這聲音滋滋啦啦的,聽上去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伴隨著這不悅耳的聲音,祠堂的景象扭曲的更加厲害。隨後「刺啦!」一聲,祠堂的正前方出現了一道幾乎透明的裂縫。裂縫來回的扭曲了幾下之後,變得越來越大,最後從裂縫當中探出來一顆光禿禿的腦袋,漫不經心的看了人形煙霧這邊一眼之後,他有轉頭看了看孫胖子,說道:「還以為這是出了多大的事,佛爺我那邊剛剛睡著,正做夢還俗娶媳婦洞房呢。新娘子把衣服都脫了,想不到一張嘴卻是你這個小胖子的聲音。當場就把我嚇醒了,看看我這一身的冷汗。不說我說,小胖子,喊得佛爺我不能洞房,你自己說,怎麼辦吧……」
「你把那一團魘解決了,我安排小澤陪你洞房!」孫胖子大喊了一聲之後,緩了一口氣,才接著說道:「今天這事這要解決了,只要能叫的上名字的,老佛爺你隨便喊。這幾個月我算受夠了,這一輩子的恐怖片一下子都看完了!不是我說,只要能讓我快點出去,怎麼樣都成!」
「你把佛爺我想成什麼人了?這種事就是偷摸想想樂呵樂呵,佛爺我是守大戒的和尚,哪能幹那……」上善老和尚的話還沒有說完,一邊染成黑色的『楊軍』實在是忍受不了,狂叫了一聲之後,對著幾十米之外的老和尚衝了過來。
而上善老和尚就和沒有看到一樣,還在和孫胖子討價還價。眼看著混合漆黑的『楊軍』已經到了老和尚身邊的時候,老和尚突然一抬手,對著已經到了身邊的楊軍就是一巴掌。嘴裡還不依不饒的說道:「要不是你,剛才老佛爺我破戒的事也幹了,就是佛祖也說不了什麼。本來佛爺我不打算和你一般見識的,你還臭不要臉的自己湊上來!」這一巴掌竟然將『楊軍』抽的凌空飛了起來三四米高之後,用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楊梟』摔到地上的同時,他的身體裡面被震出來不少的黑色氣體。他晃晃悠悠從地上爬起來的時候,老和尚已經揪住了『楊軍』的衣服領子,呸了一聲之後,說道:「本來以為楊梟帶了傢伙進來,對付你就是手拿把攥的事。想不到姓楊的不爭氣,說到底,還要老爺我親手來超度你們。在佛爺我的手上被超度,也是你們家的祖宗積了大德了。」說完,一隻手揪著『楊軍』的衣服領子,另外的一隻手對著他正反就是四個嘴巴。
上善老和尚每一個嘴巴打下去,楊軍的身上黑氣就冒出來不少,這些黑氣從打出來之後,並不敢停留,好像一陣風一樣的再次鑽進了祠堂當中。
《民調局異聞錄後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