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為什麼，不行就是不行！」
這算哪門子理由啊，所以我頓時也有火氣了：「你憑啥不讓我從這裡過，這又不是你家的，而且我不從這裡過，那要從哪裡過呢？」
「真他娘的死心眼兒！」
這老頭兒還不高興了，氣呼呼的說道：「既然你執意要進村子，就從前面走吧，前面的河裡有大石頭，能過去的！」
「行，那您就繼續拆吧！」
我可以壯著膽子跟他鬥兩句嘴，可要是動真格的，我還是有點兒心虛，所以扔下一句話就朝著前面走去，不管怎麼說，只要能過河就行。
但就在我路過那橋頭的時候，我發現橋上面有些異常，當手電的光掃過的時候，我看到了一些圖案，那些圖案像是雕刻的人像。
沒錯，就是人像！
而且從姿態以及容貌來看，雕刻在上面的都是女孩兒！
確切的說，都是年輕的女孩兒……
一座橋，上面雕刻的不是獅子之類的動物圖案，而是一些妙齡的少女，這本身就是不多見的，因此難免讓我有些覺得奇怪。
不過我並沒有往深處想，畢竟此時時間已經不早了，我必須要盡快進到村子去找周紅梅，我可不想因為好奇生出什麼事端來。
呸！
不知道是之前我的話讓老頭兒生氣了，還是他本身就對我有意見，在我愣神的這麼會兒功夫，他抬起頭朝我吐了一口口水。
「呸！」
之前我一直都在處處忍讓，但是這老東西非但沒有所收斂，反而更加的得寸進尺了，於是我那女漢子的暴脾氣也上來了，反吐了他一口。
「哎呦，你個小崽子……」老頭兒顯然沒有料到我會反吐他，那瞬間一下子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拿著錘子和鑿子就要追我。
我又不是傻子，吐完他我當然要跑了，萬幸的是老頭兒之前並沒有騙我，往前面跑出幾十米之後，我看到了一排大石頭。
生活在河邊的人都知道，人們為了走捷徑，往往會在河水淺的地方放置一些大石頭，這樣就能踩著石頭過河了，往往能節省很多的時間。
老頭兒在追我，所以我也不敢有任何的怠慢，甚至連他吐出的口水都沒去管，直接跳到石頭上面，踩著朝河對岸跑去。
過了河之後，我轉過身用手電照了照，發現那老頭兒並沒有追過來，而且隱隱約約的又聽到了鑿擊的聲音，他應該是又去拆橋了。
「簡直就是個神經病，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出來拆橋……」嘴裡低聲咒罵了一句，我就繼續吵著村子的方向走了過去。
有句老話兒叫做看山跑死馬，意思是說你別看山離你很近了，但真要抵達那裡，所需要走的路程，能夠跑死一匹馬。
這就是我此刻最真實的體會，因為我發現過了河之後，並沒有直接來到村子，而是還需要沿著河邊向前走出一段路程，隨後上盤山道到才行。
這裡是半山區，所以山風有些涼，風如此，水當然也如此！
然而就是這樣涼的天氣，就是這樣漆黑的晚上，當手電掃過河沿的時候，我居然看到有人坐在河邊，從那動作來看，像是在洗衣服。
「這村子還真是夠古怪的，有晚上拆橋的，也有晚上洗衣服的……」
嘀咕了一句之後，我就朝著那個人影走了過去，因為我並不知道周紅梅家在哪裡，所以我必須找個人問清楚，磨刀不誤砍柴工就是這個道理。
跟剛才那個老頭兒不同，坐在這裡洗衣服的是個老婆婆，看著年歲應該有六七十了，佝僂著身軀，雙手在河水浸泡的石板上來回搓動著。
看著這個老婆婆，我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兒，果然每個人的人生都是不同的，如果在城市裡，她這樣的歲數早該安享晚年了。
可是在這裡，卻還要做這些體力活兒，大晚上的還要在河邊洗衣服！
或許是受到了這種情緒的感染，我問出話的時候，口氣是有些心疼的：「奶奶，您怎麼這個時候來洗衣服呢，河水涼不涼的先別說，多危險啊！」
「那丫頭你這個時候來村子，就不危險了？」老婆婆抬起頭看了我一眼，並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
「我……」她這樣問，我還真不知道怎麼回答好了。
「丫頭，你是從外面來的吧？」
「是啊！」我點點頭，這個老奶奶可比剛才的老頭兒好說話多了。
「你是不是有事情要問我？」
「是的！」
沒想到這個老太太看著年歲不小了，心眼兒倒是明亮的很，一眼就看出我來到她身邊的目的了，所以我就向著趁熱打鐵的問問周紅梅。
然而我的話還沒說出來，那老奶奶已經說話了：「不管你問什麼，老婆子只要知道，都會告訴你的，但在這之前，你要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我心裡此時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農村的老太太，看來也是精明的很啊。
「幫我洗這個……」老太太說著，指了指腳下。
到了這個時候我才看清楚，在她的腳下放著兩個盆子，裡面裝著黑漆漆的東西，原來他是讓我幫忙給洗衣服，所以就點了點頭。
「您放心吧奶奶，這活兒我可熟悉的很！」
「好好好，那你可要幫我洗乾淨啊！」聽到我這樣說，那老奶奶臉上頓時樂出了花兒，雙手在衣襟上擦了擦就站了起來。
她站起來了，我當然要坐下去，但就在我坐到石頭上，想要將盆子裡的衣服拿出來洗的時候，我頓時就愣在了原地。
因為，盆子裡根本不是衣服！
而是，黑炭！
本來，我以為自己感知錯了，可當我用手電照過之後才發現，那確實就是黑炭，大的有課本那麼大，小的則是如同拳頭一樣。
「奶奶，您，您沒搞錯吧，這東西怎麼洗？」我現在覺得這老太太分明就是耍我的，弄兩盆子炭在河邊洗，那不是有病嗎？
「搞錯，老婆子我雖然歲數大了，但是腦子還清醒，你沒有看錯，我讓你洗的就是黑炭，而且你要給我洗成白色的才行！」
「黑炭洗白炭，這，這怎麼可能呢？」我真的有點兒蒙了，我哪有這本事。
「怎麼不可能？」
老太太瞪了我一眼，隨後說道：「你之前答應過我的，會把黑炭洗乾淨的，如果洗不乾淨，你就跟她們一樣，留下來洗吧！」她說著，朝著我左邊的指了指。
我不知道她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不過還是轉頭看了過去，但就是這一眼，讓我全身的毛孔一下子就炸了，呼吸甚至都變得困難了起來。
因為在我的左側，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了一排人，而且都是一些年輕的女孩兒，他們每個人的腳下都放著一個盆子，雙手抓著黑炭浸泡在水裡。
一邊搓動，一邊木然的喃喃著：「黑炭洗白炭，洗完出倚關……」
第22章誰說洗不白
河，依舊是之前的那條河！
只是在河沿的一側，已經不再是之前空蕩蕩的樣子了，而是突兀的出現了一排女孩兒，她們雙手浸泡在有些冰冷的河水裡面，洗著黑炭。
「黑炭洗白炭，洗完出倚關……」
一個人的呢喃，或許會被嗚咽的山風給帶走，但是這麼多人的低語聲匯聚在一起，足以壓過那嘩嘩的流水聲，使之清晰的落入我耳中。
我從沒有見過如此詭異的景象，在黑漆漆的夜晚，在泛著白浪的河水映襯下，一排跟我年紀相仿的女孩兒，機械且木然的重複著詭異的動作。
「喂……」
所謂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這兩天我所經歷的詭異事情，比我前半輩子加一起都多，所以驚神之後也就慢慢平復了下來。
因為我明白什麼叫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最近的那個女孩兒，距離我也不過就七八米的距離，我朝著她輕輕的喊了一聲，希望她能給我一個回應！
「嘻嘻……」
那個女孩兒應該是聽到了我的叫聲，不然她不會發出笑聲，可她既然聽到了，為什麼連頭都不肯回一下，依舊在機械的搓著手中的黑炭呢？
「黑炭洗白炭，洗完出倚關……」
聲音依舊在這條河的上空迴盪著，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我想起了來之前那環衛阿姨的話，她說很多女孩兒來了倚關村之後，就再也沒有回去。
當時聽到她這樣說的時候，我本以為倚關村有著某種獨特的魅力，或是人傑、亦或是地靈，所以才讓那些年輕的女孩兒們流連忘返的。
但是到了現在我才明白，並不是她們不想離開這裡，而是沒有辦法走出去，這句黑炭洗白炭，洗完出倚關就是最好的證明。
只有把黑炭洗成了白炭，她們才能走出倚關村！
可是，黑炭怎麼能洗白了呢？
這世間，怎麼會有如此荒唐的事情？
當然，心中如此想著的時候，還有一個疑問也在困擾著我，這些女孩兒走不出倚關村，難道他們的父母親人不知道嗎？
既然知道，為什麼不帶她們離開這裡呢？
疑問、困惑，對於這兩天的我來說，已經是家常便飯了，而且我也不是那種一根筋的人，既然想不通我就索性不去想了。
「丫頭，趕緊洗啊，如果天亮之前洗不乾淨，你就留下來吧……」就在這個時候，我的耳邊傳來了那個老婆婆的聲音。
「奶奶……」
我已經能確定了，這個老奶奶肯定跟這些女孩兒走不出倚關村有關係了，所以我必須要對她說話客氣一點兒，萬一她愛心氾濫放過我呢？
「我就沒有你這麼個孫女兒！」
當我轉過身去之後，看到那老奶奶正在笑吟吟的望著我，只不過那笑容裡面我看不到任何的溫暖，有著完全都是陰冷。
「別愣著了，趕緊洗吧！」
「我洗，我洗……」
事到如今我還能做什麼，我在心裡不是沒有做過逃跑的念頭，可還沒容我邁出腳步，就看到那些原本正在洗炭的女孩兒，已經紛紛圍到了我的身邊。
她們的每個人的臉，都是慘白慘白的，尤其是那雙被河水浸泡過的手，更是透出了一股子烏青的顏色，那毫無情緒流淌的眼睛，就這樣直勾勾的盯著我。
「洗吧，什麼時候把黑炭洗成了白炭，你就能走出這裡了！」那老婆子顯然是不會放過我的，說完帶著笑看了一眼我腳下的盆子。
到了這個時候，我知道已經沒有了任何的選擇，我雖然不怕這個老婆子，但是眼前這些面容詭異的女孩兒們，卻讓我心裡發慌。
「洗，洗啊……」
她們一群人圍在我的身邊，臉上面無表情的重複著這句話，於是我只好蹲下來，從盆子裡面取出一塊黑炭，輕輕的浸泡在水裡面。
衣服我洗過很多，可黑炭我還真是第一次洗，當然我面臨的最大難題，還是怎麼把這黑炭洗乾淨，畢竟沾水搓動之後，黑炭就會粉碎。
隨後，被河水沖刷走！
一塊塊的黑炭，被我從盆子裡面取出來，隨後在搓動之下變成了粉末被河水捲走，就像在一點點的掏空我的心一樣。
「還有最後一塊，如果你洗不乾淨，那就別走了！」
老婆婆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那些女孩兒們又向我走近了幾步，那一雙雙呆滯的眼睛盯著我，嘴巴裡面發出霍霍的喘息聲。
我木然的站在原地，手裡拿著最後一塊黑炭，茫然不知所措，我何嘗看不出這老婆婆不良的居心，何嘗看不出這些女孩兒的不正常。
只是，我除了將最後一塊黑炭放進水裡之外，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答案，是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