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節
「什麼大虧？」
「你不是說他鬼上身嗎？跟鬼滾床單可是要被吸精氣的，滾多了當然不好。」丁香隨便丟了這麼一句話就去洗澡了，留下我自己反覆念叨著這句話。
所以九風遲遲沒有跟我圓房，其實是為了我好對嗎？一定是這樣的，其實他心地很善良。
我在不斷回憶九風的溫柔中睡著，昏昏沉沉中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這一次我夢到了爸爸，他不再像上次夢裡那樣說不出聲來。
我抱著他哭，他也忍不住直落淚。
「馨兒，上次我讓你跑你為什麼不跑，不然你也不用跟一個鬼結親啊。你爺爺雖然沒想過要害你，可我不想讓你為了我們捲到這件事情中啊……馨兒，那個鬼不是好人，你一定不能讓他碰你，知道了嗎？我一定要跟你爺爺把這鬼給攆走，你要好好地活下去，跟人結婚生子，而不是鬼啊……」
「爸，你這是什麼意思？我跟爺爺都想救你們回來，九風他……他對我挺好的，你不要擔心……」
「好什麼好！人鬼殊途，你不能被他蠱惑！」爸爸突然生起氣來，陰著臉斥我，可一眨眼他又緩下了臉色，「孩子，他不是善茬，你千萬不要被他迷惑住，知道嗎？要不是我們有求於他，你也用不著……聽爸的話，不要讓他碰你，知道嗎？」
夢裡的爸爸再叮囑，千萬不能被九風佔便宜，我懂他的意思。
可我不明白九風到底哪裡不好了？爸爸好像有很多話都藏著沒說，卻好像又有很多事情都一知半解。我很想把最近發生的事情都一一告訴他，這樣他對九風的偏見應該會有所改觀。
可是他很急，沒有時間聽我細說，等他離開我的夢時，我又沉沉陷入了另一個夢。
我夢到自己掉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深淵，伸手不見五指，冰寒刺骨，還有數以萬計的針在扎我。
第四十二章身份敗露
第二天我是被一陣刺痛給驚醒的，一醒過來就看到丁香正抓著我的手指在咬。
我嚇得趕緊抽手，可她的力氣卻出奇地大，跟上了癮一樣用力地啜著我的指頭。我只感覺身上一陣陣地發冷，趕緊大叫：「丁香你醒醒，我的手又不是雞爪！」
她著臉，神情迷離，就跟中邪了一樣嘿嘿笑著：「溫馨，我昨晚上當了，讓我喝點補補，補補。不然，大哥又要揍我了，揍我……」
她真是病得不輕，你要補身子我可以買雞買排骨煨湯給你喝，憑什麼吃我的血啊！我身上一陣陣打寒噤，使出吃奶的勁踢她，等好不容易把手指頭扯出來時，整個手掌都已經發紫了。
「你的血……陰氣足，大補……」她像是喝醉了酒，說了這麼幾個字就睡著了，後面嘀咕了些什麼我壓根沒聽清楚。
陰氣足？我突然想到九風曾在小爺爺家咬破我的手指吸血，也是這個原因嗎？
血液好像被凍住了一樣，冷得我直發抖。我趕緊跑到陽台上曬太陽，等身子終於暖和起來時，我突然瞟到一個白影在我身邊出現。
我還沒來得及驚叫，就已經被他攬在了懷裡。他裹著我迅速飄進了客廳，眉頭緊皺，好像很著急：「你怎麼了？出了什麼事情？我剛才察覺到你的身子有異樣？」敗獨嘿！言！哥我剛剛才暖和起來，被他這麼一抱又忍不住打了個寒噤：「沒什麼，丁香好像中邪了，抓著我的手直啃。」
我話剛說完，兩隻手就都被他抓在眼前檢查起來。等他看到我右食指上的破口時，臉色突然一黯，二話不說就消失不見了。
緊接著，我的房間裡傳出一聲尖叫。
不好，他不是要傷害丁香吧！丁香昨晚上跟沈昊天做了那事，一定是沈昊天對她動了什麼手腳才會這樣的，也不怪丁香啊！
我趕緊往房間裡跑，大叫著不要傷害她，可等我看到裡面的情形時，立馬傻眼了。
九風的手已經插入丁香的心臟，就在我嚇得尖叫時，他卻從丁香身體裡提出來一個魂魄！我仔細一看，那魂魄跟丁香長得一點都不像！這是怎麼回事，丁香被鬼上身了？
「你是不是想死，居然敢動她！」房間裡的溫度突然急降，我眼睜睜地看到地上還是結霜，被他提在手裡的魂魄也在不住地發抖。
「大……大哥，我不是有意的……」那是個女鬼，樣貌平平，左臉上有個大疤。
我捂著嘴巴盡量不讓自己大叫，可身心都已經因為房間裡的陰寒而顫抖不已。我躡手躡腳地走到床邊試了試丁香的鼻息，看她還活著，趕緊給她蓋上被子。
九風微微睨了我一眼：「溫馨，你出去。」
我知道他肯定是想教訓這個女鬼，點了下頭後趕緊跑了出去，關門時，我聽到那個女鬼顫著聲跟我道歉：「溫馨，對不起，我沒想傷害你。」
我感覺這話聽了很古怪，可一時又不知道哪裡不對勁，關上門的那一瞬，我似乎看到丁香整個人都在抽搐，一如沈昊天掐住呂秀蘭時的情景。
我躲在門外偷偷聽了一會兒，女鬼除了求饒就是道歉，也沒有更多建設性的話。其實我除了剛才有點冷，也沒收到什麼傷害，九風居然這麼緊張。
心裡突然就泛起絲絲甜蜜，這種感覺很奇怪，一想到他剛才緊張的樣子我就覺得開心。
開心過後，我突然想起爸爸托夢給我時說的那些話，又忍不住頹喪起來。爸，等你瞭解九風後，應該就不會再說他不是善類這種話了吧？
五分鐘後，九風出來了，女鬼跟在他身後，走一步顫兩下，好像十分虛弱。
九風走到我面前摸了摸我的臉和唇，然後微微舒了一口氣。我發誓，我從他眼裡看到了一絲心疼，他真的在緊張我。
他身後的女鬼一走到我面前就猛地跪了下去，我被這個場景嚇了一大跳，腦子裡突然閃現出爺爺給九風下跪的場景。心裡的那絲甜蜜突然被苦澀替代，我下意識地躲開了他的手。
「大哥，昨天……我忍不住跟沈昊天做了幾次荒唐事，我本來是想從他那裡打探他們的意圖，可我不知道為什麼夜裡會感覺特別特別餓，溫馨很香，我忍不住就……大哥，我開始一直在忍著，可後來實在沒能忍住……」
「你向來放肆，我都由著你去了，你明明知道我的逆鱗，今次卻還是犯了，哼，很好。那沈昊天被饕餮環吸走了大量陰氣，當然是想找你補陰的。你以為溫馨身上的陰氣是你能駕馭得住的嗎？你若是再多喝上一會兒，定會因為承受不住而魂飛魄散。」
女鬼顯然不知道這些，呢喃了幾遍饕餮環後趕緊向九風磕頭。
我看到九風的冷笑，整個人都懵了。我不是什麼八字極陰的人，為什麼我身上會有陰氣？聽他這話，我身上的陰氣還很厲害？
他好像又讀我心了，淡淡地看了我一眼後就轉了話題，他讓女鬼給我道歉，然後便要敢女鬼走。
「大哥，我不能走，溫馨她需要人保護啊！沈昊天那邊也……」
我的腦子裡突然有什麼東西炸了，女鬼在說什麼？難道一直以來跟我生活在一起的丁香，其實是被這個女鬼俯了身？
我想起那天半夜丁香招鬼保護我的事情，又想起丁香籠罩著淡影的影子，好像一切都豁然開朗了。等想明白這一切，我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我居然跟一隻鬼生活了這麼久！
可我除了詫異，並沒有後怕的感覺。人有好人壞人之分，鬼自然也如此。
「哼。」九風也沒聽女鬼把話說完，只突然冷哼一聲打斷了她的話，然後轉頭看向我，「溫馨，你先回房間去休息。」
原來他是不想讓我繼續聽下去，我想到房間裡的丁香，還是決定聽話。可就在我準備離開時，他卻突然猛地拉住了我的手臂，我整個人就這麼順勢撞進了他懷裡。
我昏頭昏腦地站穩身子，一隻大手突然伸到我胸口捏住了那塊石頭：「怎麼變小了？溫馨，這是怎麼回事？」
雖然他的情緒波動向來不大，可我聽得出來他有詫異。真是奇了怪了，上次不是他先發現石頭變小的嗎？不然我都不會注意到。
「什麼時候開始變小的？」
「我……不知道，發現它變小了的時候，它就已經這樣了……」我看到他眸色變深，突然有些害怕。捏著我手臂的那隻手太大力了，現在已經開始發痛。
他的眼睛微微翕動，眸子裡的情感似乎在慢慢退去：「原來如此，你身上的陰氣……」
這時，還沒拉開的窗簾突然開始肆意躁動，茶几上的玻璃杯也突然爆裂了兩隻。跪在地上的女鬼因為懼怕陽光，趕緊躲去了旁邊的牆角。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生氣，難道這塊石頭對他來說很重要嗎？也許，他對我好只是因為我有這塊石頭吧。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眼淚突然就掉了下來，心痛得一抽一抽的，連呼吸都開始變得困難。
他突然煩躁地鬆開了我的手，冷冷地看向牆角的女鬼：「把溫增華給我帶過來。」
聽到他說這樣的話，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他現在的樣子太過恐怖，我很擔心他會傷害爺爺。
爺爺似乎在一個很遠的地方，大中午十二點還不見女鬼帶他回來。那女鬼明明很虛弱，又懼怕陽光，也不知道她有什麼法子出去。
九風一直輕蹙著眉頭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我不明白為什麼同樣是鬼，他卻不怕陽光。
客廳裡的溫度就跟打了空調一樣，清爽得很。我遠遠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不明白為什麼我總覺得此時的他有些沮喪有些難受還有些悲哀，看得我鼻子發酸。
我悄悄走到他旁邊，鬼神神差地抱住了他的腦袋。他冰涼的臉徑直貼在了我的肚子上，我摸到了他如水般光滑柔軟的頭髮。
「九風，你到底怎麼了？你是不是想要這塊石頭，我把它送給你好嗎？」我看到他難受，心也跟著酸澀，這真的是我不假思索就說出來的話，可說出來後，我明明知道爺爺不會同意，卻還是莫名舒了一口氣。
也許，我潛意識裡一直想擺脫這些事情，總覺得沒了這塊石頭，一切都可以恢復平靜了。
他很久沒有動彈，這種沉默讓我發慌，抱著他的雙手忍不住開始輕輕發顫。就在我準備妥協地退開時，他突然輕歎了一聲，伸手抱住了我的腰。
我突然感動得想哭，我想到老爸托夢讓我不要被他迷惑住，我明明沒有被他迷住對不對，可為什麼我這麼在意他的情緒？
可惜，他才剛剛卸下心房，我還沒來得及問他為什麼這麼陰鬱，我的肚子突然咕嚕嚕地叫了起來。我忘了，我之前只顧著擔驚受怕，後來又只顧著注意九風的動靜，到現在都沒有洗漱沒有吃東西，胃終於開始抗議了。
「餓了吧，去吃點東西吧。」他終於開口說話了，我哽咽著點了頭，因為我預感我們之間即將有一場暴風雨要降臨。
第四十三章他是惡魔
五點多的時候爺爺還沒回來，我隨便炒了兩個素菜解決了晚飯。九風全程都在旁邊看著，我隱隱感覺這才像是夫妻之間的生活：一個人做飯一個人搭手，小家小日子，溫馨甜蜜。
六點多的時候，門外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開門的時候我的手都在發顫，我想經過整整一天，九風的怒氣也該消了，只要好好跟爺爺談話就好。我相信爺爺，石頭變小肯定不是他搞的鬼。
我快有一個月沒見過他了，等我看到坐在輪椅上的老頭時，腳下一軟立馬跌坐在了地上：「爺爺，你的腿怎麼了？」
我不敢相信這個形容枯槁的消瘦老頭是我爺爺，他比一個月前更瘦了，臉色蠟黃嘴唇蒼白，整個人都死氣沉沉。我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了下來，趕緊爬起來把他迎了進來。
「孩子，苦了你了。」爺爺的嘴巴囁嚅了會兒，好像有很多話要跟我說，又好像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我聽到他熟悉的聲音，眼淚掉得更急了。我想撲到他懷裡哭一會兒，可爺爺卻偷偷朝我擺了下手。
我這才注意到幫爺爺推輪椅的是個年輕小伙子，八字眉彌勒眼，生得很討喜。他衝我笑了笑，推著爺爺的輪椅停到了沙發前，然後二話不說，轉身就走了。
「你知道我要問你什麼事。」九風一抬眼，周圍的溫度立馬又降低幾分。
我一緊張，立馬輕呼了一聲：「九風！有話好好說行嗎？」
我不明白爺爺為什麼會痛心地看過來一眼，九風眼睛眨也不眨，只抽空吩咐了一句：「把溫馨帶到房間裡去。」
我哪裡肯走，我如今只剩下爺爺這樣一個親人了，九風，你無論如何都不能傷害他的性命，也不能折磨他，不然我會恨你一輩子。
我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我的心裡話，拚死沒肯進去。
「我不知道，我沒有再背叛過你，你要相信我。」爺爺顯然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哼，溫增華，我已經容忍過你一次，我說過不會再有第二次。當初你跟溫馨都發誓要效忠於我，我不會相信一個一而再背叛我的人。」
他話音剛落，家裡突然飛騰起一陣陣的陰風，茶几上的杯子全都掉落在了地上，窗簾呼啦啦地飛揚而起，爸爸生前看過的最後一份報紙也被捲到空中肆意舞動。
我被這股風吹得睜不開眼，身體裡好像有一股異樣的暗流在跟著躁動，使得我一陣陣發冷。我的身體裡真的有很多陰氣嗎，難道是那些陰氣在跟著歡舞？
家裡瀰漫起一股霧，明明開了燈，燈光卻像是穿不透霧，我只模模糊糊地看到那襲白袍在向爺爺靠近，恐懼頓時充斥我整個身心。我再也無法旁觀，握著拳頭就要過去。
女鬼死死扯住我不肯鬆手，我瞪了她一眼：「我一直把你當朋友，沒想到你也在騙我。我爺爺要是出了事，我恨你一輩子。」
可她並沒有鬆手，只是別開了眼不看我：「那你恨吧。」
「九風，你不要傷害我爺爺！有話好好說，我求你了！」我終於明白爺爺向他下跪時的心情，此時此刻我只感覺自己渺小無力，絲毫沒有辦法阻止他。除了下跪，我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
可他就像壓根沒聽到我的話，手臂突然伸長，緊緊掐住了爺爺的脖子：「溫增華！」
我隱約聽到爺爺的嗚咽，我看不清楚他有沒有受傷，可內心的恐懼卻無以復加。我的雙手下意識地捧住胸口那塊石頭，默默念叨著不要傷害爺爺。
客廳的燈突然爆了，一片碎渣劃破了我的臉。我絲毫沒有感覺到疼痛，只知道有一股溫熱的液體滴到了我手上。
緊接著，周圍又響起一陣碎裂聲，我聽到有很多東西滾落在地。
不知道過了多久，周圍的溫度越來越低，低到我感覺自己快呼吸不過來時，那襲白袍突然飄到了我跟前。
客廳裡的霧漸漸散去，我壓根沒心思去看九風，只一心惦記爺爺。
我藉著手機的光亮，看到爺爺的脖子兩側被掐了幾個指印，此刻正在往外流血。我忘了，九風是鬼，怎麼能奢求他大發慈悲！他之前對我好都是為了這塊石頭而已，是我太傻。
「爺爺？」我顫著聲音握住了他的手，這才發現我的手上沾了不少血。
「馨兒，我沒事。」爺爺安慰了我一聲後朝九風看去，「不管你信不信，這一次我真的沒有背叛你，我把這東西交給馨兒，只是希望能夠推遲你們圓房的時間，畢竟她是我唯一的孫女，我真的不敢看到她跟……我想救兒子他們回來，怎麼敢損壞這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