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節
低頭看到他的影子時，我發現它一直在手舞足蹈，但再也沒有半立起來過。但可能是混沌眼在慢慢凝聚。我看到的影子已經比之前淡了一半。
九風說，等混沌眼凝聚成形，我便只有陰陽眼了，以後再也看不到這種他們都看不到的影子了。
我忍不住又央這九風帶我去看了一次九寶，經過昨天小麥的提醒後，九風便注意不再直接抱我了。他讓我坐在輪椅上，整個人裹得密不透風，這才推著我去看九寶。
我九寶，他還那麼小，卻渾身都插著各種管子，我越看越揪心，眼睛忍不住濕潤起來。
九風看到我的樣子，歎著氣給我擦眼角：「你這樣讓我怎麼放心得下？以後每天只准看一眼。跟你說過孩子不會出事的，瞎擔心什麼？等你身體恢復了，我們再多生幾個。」
「好。」我哽咽著衝他擠出一抹笑容，卻突然從玻璃上看到一隻鳥的影子！
我趕緊回頭，那只叫小乖乖的靈魂鳥正以一種詭異的姿態扒在牆頭上，就好像它爪子上有吸盤似的。柏鍍意下嘿眼哥關看嘴心章節「你來這麼想幹什麼？」
靈魂鳥寂靜無聲地看著我，又好似不在看我。因為它只有眼白所以我不知道它的視線聚焦於何處。
九風叫了張凡一聲，她立馬像一陣風似的瞟到我旁邊。我指了指靈魂鳥，她立馬開心地跳了起來，一把抓住靈魂鳥就將它抱在了懷裡：「小乖乖你怎麼來了？」
「什麼？你說老傢伙要到這裡來？他毛病啊，陰間那麼多事情不做。跑陽間來偷懶做什麼……老傢伙要過來看望大嫂？哼，他會這麼好嗎？你告訴他不准過來，不然我再也不回去了……」
「讓他過來吧。」九風突然打斷了張凡的話。
我不解地看了他一眼，閻王是什麼人物，陰間老大！他過來能有好事嗎？萬一他想做要我命的事情，我還是不分分鐘就會跟我的九寶陰陽相隔？
可九風壓根不搭理我，只定睛看了靈魂鳥一會兒：「你想帶的話已經帶到，可以走了。」
我感覺那只靈魂鳥幽幽地看了九風一會兒，然後果然展開翅膀眨眼就飛走了。
「大哥，我爸神經兮兮的，他要是過來了真想要大嫂性命怎麼辦啊？」張凡顯然也不理解九風的意圖。我看得出來，她嘴裡把閻王嚷成老傢伙，可骨子裡還是敬重著她的父親，肯定是不想撕破臉的。
我扯了下九風的袖子：「我們還是走吧。」
「檮杌心已經取出來了，你已經不再有駕陰馭陽的力量。閻王無論如何都不該再忌憚你。語氣一味躲避，還不如讓他徹底安下這份心，不然以後他指婚陰魂不散地纏著我們。」
我看到張凡的臉抽搐了兩下，癟著嘴訕訕地低下頭去：「大哥說得對，老傢伙以後肯定不會再為難大嫂了。」
是夜，窗子處原本還有月光星光路燈光透進來，可到了九點外面突然得極其暗沉。張凡呢喃了一聲：老傢伙來了。
我緊張地抓住九風的手：「九寶呢？有人守著九寶嗎？」
「小麥和丁香在，放心，陰間有陰間的規矩，閻王不能隨意傷人。」
「哈哈哈哈哈……」我聽到一陣雌雄難辨的笑聲，再抬眼看去，病房裡掀起一陣陣陰風，我下意識地拿手去遮眼睛，透過指縫看到一群靈魂鳥撲騰著翅膀飛了進來。可它們撲騰的時候沒有尋常鳥兒的撲翅聲，無聲無息像一群幽靈。
這群靈魂鳥收尾相接，它們的背上共同承載著一個高大的影。著一身筆挺的中山裝，脊背筆直，樣子貌似挺年輕的。之所以說貌似，是因為我壓根看不清楚他的臉。
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過那種感覺，他明明近在咫尺，我卻怎麼都看不清他的臉，就好像他的臉被打了馬賽克似的。
這種感覺讓我覺得很恐懼，我明明能看到他的臉有一個輪廓在，卻怎麼都看不清楚他的五官。
他的身後跟著兩個美女鬼，左邊穿綠色氣泡，右邊穿紅色旗袍，前凸後翹十分養眼。只是她們的額上居然有一個骷髏的圖案，十分詭異。
「怕我傷誰啊？」閻王緩緩開了口，我雖然看不清他的臉，卻能感覺到他在打量我。我只感覺周圍有一種無形的壓力迫使我連呼吸都急促起來，這種感覺比我初見九風時還要讓我感到害怕。
九風緊緊握住我的手，另一隻手則在我背上輕輕拍了兩下：「你不在陰間待著，好端端地來這裡做什麼？」
「聽說你兒子生下來了，我怎麼著也要過來賀聲喜。」
我聽到這個雌雄難辨的聲音，說著這種無關緊要的話，莫名開始憂心。他不會真的想傷害九寶吧？九寶身體裡的檮杌心已經取出來了，對他壓根沒有任何危害。
「爸！不准嚇唬大嫂！」在一旁瞪了半晌的張凡終於忍不住嚷了一聲。
我看到那隻小乖乖不知何時落在了她的肩頭，正無聲無息地看著閻王。
「你這只死鳥，平時是誰餵你好吃的？怎麼總喜歡黏著我的小凡凡？你生前可是雄的，你要是敢對小凡凡伸爪子，當心我閹了你。」
我不知道這個閻王今天來這裡的用意，可見他插科打諢的樣子完全不像陰間的老大。我鬆了口氣，剛把手放下來，卻突然看到閻王隨手朝我甩了個東西過來，我直覺有危險，趕緊抬手去擋，九風更是直接連人帶被地將我抱到了一邊。
「老傢伙你要死啊！你敢動大嫂一根汗毛我跟你沒完！」張凡驚叫一聲，張開雙臂就擋在了閻王前面。
「小凡凡，我才是你爹。」那雌雄莫辨的變態聲音突然帶了點撒嬌的味道，聽得我毛骨悚然。
我往病床的靠背看去，上面竟然釘著一片樹葉！剛才九風要是沒抱著我離開，我還有命嗎？
我後怕地擦了下額角的冷汗，再看向靈魂鳥背上的那個影時，心裡除了驚悚再無其他。
「爸，你別嚇唬大嫂了，快走吧。」張凡軟下聲音來，語氣近乎哀求。
閻王怪異地笑了兩聲，而後我便看到靈魂鳥馱著他在一瞬之間沒了蹤跡。九風蹙眉，暗叫一聲不好，抱著裹在被子裡的我立馬趕去了無菌室。
小麥和丁香都跟個木頭人似的立在無菌室的玻璃窗外，我們趕過去的時候，閻王正站在九寶的床邊。這間無菌室裡面有好幾個層流無菌床，九寶就在最外面這一床，我看到閻王已經將他的魔爪伸進無菌床裡面時，嚇得心臟都提到了嗓子眼。
「張凡！」九風居然沒有第一時間衝進去阻止，而是將張凡叫了過來。
不過就算他進去了，肯定也阻止不了閻王的惡行。我看到閻王將整隻手似有似無地覆在九寶胸口，張凡跑進去的時候，閻王已經將手收回。我看到他的嘴巴動了幾下，但並沒有聽到他說了什麼。
抱著我的九風微微顫了下身子，等張凡哭著將閻王拉出來時，他的臉色已經很難看。我只知道眼前的景象突然花了，回過神來時，我已經被放在床上，而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不好，九風是找閻王打架去了嗎？我心裡一驚，趕緊想下床去阻止。
「溫馨，別動。你還在坐月子呢。」
第五卷陰魂門後
第一百五十章所有人都很古怪
我循聲看去，一個白衣飄飄的男子驀地出現在病房正中央。
「九風？」我疑惑地喃了一聲，旋即吐了一口氣，「你剛才去哪了，我還擔心你跟閻王打起來了呢，嚇死我了。」
他衝我輕輕笑了下。抬手將我凌亂的頭髮理了理：「傻瓜，閻王不會傷害我們的孩子的。我還要照顧你們，還要幫你奶奶媽媽收集魂魄，現在跑去跟他打架做什麼？」
我一聽這話，鼻子立馬酸了。
可我剛抬手擦了下眼淚，他卻突然不見了。剛才那一切好像都是我在做夢，這是怎麼一回事？
我訕訕地躺好，心頭突然浮起一絲怪異的感覺。說不上來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總感覺哪裡不對勁。
「大嫂，我爸已經走了。對不起，讓你受驚了，我代他跟你道歉。」我真發著愣，張凡回來了。
九風就跟在他身後。眉頭輕輕蹙著，跟我眼神相接時立馬舒展開眉頭衝我笑了笑。
我低頭看了一眼他的影子，淡淡的，影子依舊在手舞足蹈，不知道發什麼神經。我心頭跳了一下，斂起心裡的不安，試探性地問了一聲：「你怎麼把我扔下就跑了。我還以為你跑去跟閻王打架了，擔心死我了。」
張凡吸了吸鼻子：「大嫂你怎麼不理我？你是不是不肯原諒我爸啊？剛才大哥跟我爸確實差點動起手來了，我已經批評過我爸了，他說不會再來打攪你跟孩子了。」
我心裡咯登了下，九風剛才果然去找閻王了。那剛才在病房裡安慰我的又是誰？是冒牌貨？
我茫然地往四周看了看，除了九風再無第二個白袍。
可能我的樣子有些奇怪，九風上前摸了摸我的額頭：「沒有哪裡不舒服吧？怎麼出了這麼多汗？小麥已經找醫生去看過了，孩子沒事，你放心吧。」
我的後怕轟地在心裡炸開，頭皮一陣陣發麻，我震驚地抓住九風的手：「剛才冒牌貨來過了，我都沒認出來他是假的。九風，他、他現在的言行舉止跟你的好像，真的好像，我都分辨不出來。」
我的聲音都在顫，如果九風沒有影子，我還怎麼來確認他的真假？
我盯著他看了半晌，他卻好似壓根沒有讀我的心。
我又低頭看了看他的影子，心有餘悸地扯了扯他的袖子：「你、你不能讀我的心了嗎？」
他愣怔半秒。溫柔地捋了下我的頭髮：「以後都不能讀了，會不會遺憾？想說什麼要直接跟我說，不要藏在心裡知道嗎？」
「為什麼？」我下意識地又低頭看了一眼他的影子，他是真的，沒錯啊，可他為什麼不能讀心了！
「你生完孩子後我便把我們的心換過來了，然後……」
「九寶的心是你的？」我哽咽出聲，立馬去摸他的左胸口，什麼也感受不到。我乾淨用另一隻手去握他的手，還是感受不到他的心跳。
我們的心心相印呢？我們的你中有我呢？
他似乎也很動容，呆呆地看了看我們緊握在一起的手，扯了扯嘴角，微笑著將我抱住：「溫馨，有你真的很幸福。」
我好半晌都沒能從震驚中回過神來，他不能讀我的心了，等以後我看不到他的影子了。我怎麼確認他是九風還是冒牌貨？
「九風，沒有心會對你有什麼影響嗎？」是我貪心，九寶跟他，我一個都不想失去。
他無所謂地笑了笑：「陰間缺零件的陰魂一抓一大把，照樣活得好好的，最多也就是神志不清罷了。你放心，我絕對不至於那般沒用。」
我在他的安撫中沉沉地睡去，醒來時，只有張凡守在身邊。
我偷偷問她閻王在無菌室裡說了句話，張凡猶豫地回頭看了一眼房門：「老傢伙就說了一句真有趣，我也不懂是什麼意思，他沒肯跟我解釋。大嫂，你還是好好坐月子吧，大哥說再過一段時間就可以帶你回家了。」
真有趣？我想不明白這三個字代表著什麼，可我感覺九風有什麼事情瞞著我。我偷偷看過左胸口，上面確實有印，看來我的心臟真的已經被他換回來了。
說來也怪，自從閻王來過之後，九寶恢復得很快，沒多久就從無菌室裡出來了。
我第一次將他抱在懷裡時，激動得半天說不出話來。我懷孕時自己身上沒長几兩肉，陰陽全被九寶吸收去了，看到他肥嘟嘟的小臉，我只覺得之前受的所有苦都是值得的。
他現在還小，五官還沒長開，但是那一對狹長的眼睛像極了九風，看來長大後肯定是個小帥哥。
第一次給他餵奶的時候，九風就在身邊，他說什麼也不肯離開，我只好拿被對著他。
他看到我的舉動直笑：「夫妻這麼久了，你害什麼臊？」
我紅著臉沒理他，看小傢伙吃得香，我漸漸也放下了那份矜持。自從我懷孕期間只跟九風同房過一次，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忍的，反正我看到他沒多大會兒眼神就變了，波動的旖旎像化開的春水，在整個病房掀起一陣陣漣漪。
我剛想攆他走，胸口卻突然疼了一下，我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氣。
我感覺九寶把我的咪咪給咬破了？怎麼可能？他才多大，牙？
我剛把眉頭皺起，九風突然冷著臉把九寶給搶去了。他用兩隻手掌托著九寶，臉上布著陰霾，等看到我咪咪上的血跡時，低頭衝著九寶冷哼了兩聲：「我都捨不得讓她受傷，你個小兔崽子倒是不客氣。」
我也來不及收拾自己，趕緊伸手去摸九寶的牙床。一顆牙？都沒有，他是怎麼把我胸口咬破的？我的心頭浮起一絲恐懼，特別擔心九寶會長成一個小怪物。
小傢伙本來喝得正香，砸吧了兩下小嘴什麼也吸不到了，立馬癟著嘴大哭起來。
哭聲震天，嚎得九風將眉頭越皺越深。
我聽得揪心，立馬把孩子搶回來繼續餵奶，九風卻一把摀住我的胸口：「不准餵了，這小兔崽子居然吃你的血。我要想個法子讓他……」
「什麼小兔崽子，他是你兒子！」我白了他一眼，扯開他的鹹豬手後繼續喂九寶。我忍不住瞄了他一眼，總感覺他怪怪的。他為什麼叫九寶小兔崽子？這幾天也沒熱衷於給九寶取名字，難道這就是他沒了心之後的變化？
他突然嘟著嘴巴跟我裝委屈：「就算是我兒子，也是男的不是？看他捧著你那兒吃得這麼香，我心裡不舒服。」
我哭笑不得，原來他是在和九寶吃醋？
這時候九寶恰到好吃地嗯嗯了兩聲，像足了是對九風的挑釁，我忍著胸口的疼痛，咧嘴直笑。
餵飽孩子後，九風很不正經地也要喝奶。我哪裡肯讓他那樣，打鬧嬉笑時只聽有個粗獷的聲音在耳邊咳了兩聲。
聽聲音像是青麟，我趕緊把衣服整理好，訕訕地撈起被子將自己蓋了起來，真是丟死人了。
我聽到九風不大高興地哼了一聲：「你來做什麼？」
「窮奇翼癒合不了，看來必須是要將這片影子裝進去，請大哥回一趟陰間。」青麟的聲音很不高興，好像跟九風鬧了彆扭。
「晚點再說，我現在忙著呢。」九風不耐煩地扯開我身上的被子，看我頭上悶出一層細汗，便溫柔地給我擦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