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君笑著點頭，說道：「好，既然你這麼說了，那這件事情從此就告一段落了，好麼？」
我輕輕點頭，牽著如君的手站了起來，朝著恐怖學院走去。
……
回到了恐怖學院之中，事情遠遠還沒有結束，老貓和大黃已經提前到了，如君他們之所以出來迎接我，就是因為老貓和大黃的提醒。
長慶公公帶著張璋和小兔兔、王玨他們前呼後擁地衝了出來，曹無用和李詩亞（素娥）兩個人和我的關係稍微生疏，站得遠了一些，邱楓的身體還沒有成型，自己目前還是只有一個腦袋和一堆內臟，王家三兄弟也都處於修養的狀態，只有王紫旭精神較好，出來冒了個頭……我忽然意識到恐怖學院這一大家子可真的夠熱鬧的……
然而當這些人都站在一起的時候，我忽然意識到我還是能夠一眼看出少了些什麼。
雖然她在的時候也不怎麼說話，更多的時候都選擇靜靜地站在角落裡看著我笑，但是沒有她的時候，我心裡頭還是空落落的……
在我的腦海裡，站在昌平廢舊火車站院子裡孤零零等著我的那個身影還歷歷在目……可是那個人卻已經不在我身邊了。
小楓……你應該還會回來的吧？這段錯誤的戀情，你總有一天會放得下的吧？
我相信馬上就會有一天，我能夠笑著看著你，對你說一聲：又見面了，好久不見。
第二十章花中有眼
一大家子在一塊，不僅熱鬧，而且溫暖，尤其是在這中天寒地凍的大冬天，一鑽進恐怖學院，我整個人都舒坦了。
我們找了一間會議室坐著聊了差不多一上午的故事。將我們在滬市的所見所聞差不多全都說了，之後大家才意猶未盡地散去，然而等大家都走得差不多了之後。如君才壓低聲音問道：「那個帶有奇怪標誌的卡包還在你那麼？」
我輕輕點頭，將那卡包拿出來遞給如君，如君看了一眼，臉色微微一變，似乎覺得有些稀奇……
「這……」
「這是什麼？」我詫異問道，難不成這東如君見過？
不過說起來倒也靠譜，如君畢竟也是四大家族的一家之長，生前也是明朝都城出了名的大戶人家，見識當然會比我們高出了好幾倍。
如君輕輕摩挲著手上的那個標誌，看著繁密的花瓣，以及花心之中怪異的眼睛，良久沒有說出話來。嗎豆引才。
「如君……這是……什麼？」我輕輕問道。
如君低聲說道：「我記得這種東西我只在剛剛變成厲鬼的時候見到過，但是也只是見過一兩次罷了，這樣。咱們去問問曹無用，他見多識廣，也許真的見過這件東西。」
我心裡頭卻不由得吐槽：曹無用？曹無用真的有用麼？還是問問郭奉賢吧……就怕這曹無用又把我往火坑裡頭推……
不過我還是沒好意思把這句話說出來，就跟著如君去到了曹無用所在的樓層。
因為曹無用的房間住在最裡面，所以要去找曹無用，勢必就要打擾到郭奉賢，而郭奉賢又是個心細如塵的傢伙，沒等我們走過去，他已經忽然從門中穿出，出現在了樓道之中。
現在還是白天，樓道的窗戶上覆蓋著厚重的窗簾。郭奉賢看著我和如君，輕輕躬身行禮：「主人，主母，你們來了？」
如君可能還是不太習慣被郭奉賢喊做「主母」，聽到這個詭異的稱謂之後，她的臉上還是稍稍紅了一下子。而郭奉賢的對面就是陳玄策的房間，這老狐狸似乎這幾天並不在恐怖學院，要不然剛才肯定已經冒頭了。
我笑了笑，問道：「曹先生在不在？我們過來有點事情想請教三賢。」
郭奉賢微微一笑，毫不掩飾自己臉上的驚詫表情：「主人的意思……真的是找我大師兄？」
我笑著壓低了聲音說道：「找……當然找，雖然這傢伙不太靠譜，但是有時候還是挺有智慧的……」
話音未落。曹無用就像是安裝了竊聽器一樣出現在了我們的面前，這傢伙身上永遠是那麼一件褪了色的長袍，端著架子看著我們，臉上露出一種高深莫測的笑意，說道：「主人回來了？這滬市一行收穫頗豐，剛才也都聽您講了。不知道還有什麼小秘密等著私下和我等交流呢？」
我被曹無用這陰陽怪氣的話說得頭都大了，連忙掏出那有著怪異標誌的卡包，說道：「就一個問題，你們誰認識這標誌。」
我本來以為曹無用這傢伙不管認識和不認識都會裝出認識的樣子搖頭晃腦解釋一番，沒想到曹無用和郭奉賢看到這奇怪的標誌之後，忽然異口同聲喊出來四個字：
天眼蓮花？！
天眼蓮花？
我看著他們，震驚地複述了一遍這個名字。
如果這個名字是曹無用一個人說出來的，那麼我肯定會覺得這是他信口開河胡謅的一個名字，然而曹無用和郭奉賢幾乎在同時異口同聲喊出了這個名字，那就說明這個名字真是存在。
如君也很詫異，我們倆看著他們倆，我想了想，組織了一下語言，這才問道：「這……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標誌？」
「這是我們的標誌啊。」曹無用的回答讓我震驚不已：「這是我們自己，陰間的統治者的標誌……」
我被曹無用的回答給弄的有點糊塗：「我們的標誌？萬龍之王自己的標誌？」
曹無用點頭說道：「不錯，之前四九城陰間在我們主人……也就是你的前世……唉，這樣的描述真夠彆扭的……在你的前世的統治的時候，我們用的就是這個標誌，所以我說這是我們自己的標誌。」
我還是有點糊塗，說道：「可是我曾經看到這個標誌和迦樓羅的標誌一起出現在寄給梁老先生的信上，這又是為什麼呢？萬龍之王和迦樓羅可是不共戴天的死敵啊？」
曹無用有點說不清楚，關鍵時刻還是郭奉賢站出來說道：「其實是這樣的，這天眼蓮花雖然是我們的標誌，但並不是我們獨有的標誌，這是一個整個天下陰間統治者通用的標誌，最開始的創始者也並非我們……明初的時候姚廣孝扳倒了我家主人，擁立起了地宮勢力，這標誌便成為了地宮特有的象徵，在那封心裡頭和迦樓羅的標誌一同出現的天眼蓮花，應該就是地宮的代表。」
我聽到這裡的時候才有些明白，原來這天眼蓮花就是一個地方陰間統治者的象徵，四九城陰間的統治者有這樣的標誌，煎餅果子市陰間的統治者也用這樣的標誌，滬市的陰間的統治者也用著這樣的標誌，金陵城陰間的統治者也用這樣的標誌……
這麼看來，那天晚上在滬市追到快捷酒店裡頭抓我們的那個厲鬼居然不是四公子的人，而是滬市陰間統治者的人，可是為什麼我觸及到了滬市陰間的統治者呢？我們除了殺了個韓鋒，別的什麼事情都沒做過啊……
不過殺了韓鋒似乎的確有些過分了。
當然，這並不是最主要的問題，最主要的問題是這個天眼蓮花的來歷。
曹無用看著我們一臉茫然的樣子，咳嗽了一聲，擺好了架勢準備開始講課了。不過這傢伙做出這樣動作的時候一般都意味著他準備吹牛逼了。
「其實這天眼蓮花的來歷很繁雜，但是繁雜歸繁雜，我卻知道的清清楚楚……這與陰間的領導階層有關，眾所周知，我國宗教信仰相當豐富，但是從古至今，宗教最為鼎盛的無非是佛道兩家……」
說到這裡的時候，曹無用笑著看了看我們，刻意來了個大喘氣，之後繼續說道：「佛道兩門修煉法門並不相同，卻都是窮極天道的無上法寶。兩家的鬥爭長久不斷，從陽間一直持續到了陰間，演化到今日，兩家在陽間的爭鬥已經漸漸式微，變得井水不犯河水，然而在陰間卻呈現出另外一種景象，那就是佛道融為一體，成為一家……」
曹無用說的神叨，我聽得卻是一頭霧水，「這到底是個什麼意思，能不能說的明白些？」
郭奉賢估計是實在聽不下去了，這才連忙補充道：「這話的意思其實很簡單，那就是咱們國家大體來講，修真異士不過佛道兩家，佛家和道家在陽間勢同水火，兩家誰都看誰不順眼，到現在也還是這樣，然而活人死了去到陰間，佛家的活人弟子到了陰間還是佛門弟子，道家亦然，兩家的弟子在陰間肯定也會爭權奪利，不過和陽間不一樣，發展到今日，陰間的佛道兩家已經完全融為了一體，變成佛道不分家了。」
曹無用點頭說道：「就是如此，老二將我的話翻譯的通俗易懂，實在是好本領。」
我卻撓著腦袋問道：「那這件事情和這個標誌有什麼關係呢？」
曹無用笑著說道：「蓮花，代表的正是佛家，而其中的天眼，則代表的是道家……兩個宗教的代表標誌匯合到了一起，成為了現今整個陰間統治者的標誌，難道還不壯觀嗎？！」
第二十一章茶香
說實話，曹無用似乎有一種神奇的能力，能把原本很簡單的事情給搞得很複雜，能把本來已經快解決的事情給變得毫無頭緒……這種特殊的能力，我暫且稱之為：裹亂。
不過好在還有一個幫著曹無用擦屁股的郭奉賢。
現在我算是聽明白了這件事情，在陰間。佛道兩門已經實現了非常和諧的大融合，而現在整個陰間的統治階層也認可了這種共生的方式，陰間的這種代表標誌就是這種共生的一個反映。
至於現在的整個陰間到底是什麼情況。我沒有多問，因為我知道很多東西沒有到我真正遇到的時候我就算問了也聽不懂。
而曹無用和郭奉賢看著這個標誌，心裡頭想的明顯又是另外一件事情。
……
辭別了兩個人，我先將如君送回了房間，之後又找到老貓，帶著老貓去拜訪了住在恐怖學院的龍牙居士，現在叫做幽冥居士。
幽冥居士有了天之道的底子，現在的境界突破的速度的確有些迅速，三天不見，他已經徹底成為了灰色境界的鬼，雖然還談不上厲鬼，但是這樣的速度已經令人瞠目結舌了。
至於沒有找到梁老先生的消息，幽冥就是表示已經看開了，而且這一趟我們並非毫無收穫。老貓手裡頭拿到的那個木匣子算是一件瑰寶。
幽冥居士卻以老貓的天分更適合學習天之道的奧義為名，讓老貓強行手下了那木匣子，而且這木匣子本身就是老貓自己找來的，理應放在老貓手裡頭保管。
安排妥當了這些事情，我們就各自回去休息了。三天的旅程一點也不輕鬆，到了現在我們幾個都快要累壞了。
我因為剛剛完成了一次脫胎換骨，整個身子還都沒有什麼力氣，在自己的房中躺了一會，心裡頭還是掛念這如君……
也許是因為在滬市的那些經歷讓我體會到了其實在我內心深處還是無比珍惜如君的，在滬市的時候有很多話想要對如君說，現在有了機會。當然不能錯過。
已經是晚上的光景，窗外朔風呼嘯，月光明亮，我悄悄鑽到了如君的房間裡，一進門看到如君正在煮水烹茶。
「大晚上的……又喝茶？」我笑著問道。
如君看到我過來，甜甜一笑：「休息好了？這三天你辛苦了，又剛剛經歷了一次脫胎換骨，整個身體的狀態都不是太好，就別到處走動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改造，如君的房間變得很之前很不一樣。如君愛飲茶，所以一套很好的茶具是必不可少的，雖然沒有徐長歌書房裡那麼土豪風的茶海。但是如君這裡的器具也都雅致，和如君的身份倒也符合。
轉眼水燒開了，開水滾動的聲音充斥著整個屋子，在這樣的噪音之下，我們倆都沒有說話。
因為房間裡的溫度很高，如君就穿著一件很單薄的貼身絨衫。下身緊身黑色長褲，勾勒出每一個優雅的弧度。
如君彎腰倒水入壺中，給我一個很溫柔的背影，絨衫的後領開得很大，能夠看到一點白皙的後背，長褲很緊，一彎腰便難免臀部翹起，完美的弧度配上了完美的姿勢，讓人很難不浮想聯翩。
不過好在厲鬼屬陰，而男性的旖旎想法屬陽，陰陽相剋，所以作為厲鬼之後，我在這方面的想法明顯要減少了許多。雖然如此，我依然覺得在這麼長的分別之後，適當的溝通一下才是正當的解決之道。
於是我輕輕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沿著弧度輕輕抱住了如君的後背，低聲問道：「如君……我之前告訴過你的那個法子，你之前有沒有聽說過？」
我指的是男女互通，可以傳承彼此屬性的事情，我和如君畢竟有過夫妻之實，然而卻並沒有成功的傳承屬性，這說明傳承屬性並不僅僅是歡好那麼簡單。
如果真的這麼簡單的話，那麼扈清波和王維肯定早已經成為了雙屬性厲鬼。
以此觀之，如果真的想要傳承彼此的能力，除了歡好之外，肯定還需要其他方式和手段，這手段我當然不知道，如君八成也不會知道，可能只有顏冰知道。
如君雖然聽到我的問題，卻假裝沒有聽到，她輕輕放下手中的熱水壺，之後將茶壺的蓋子蓋上，輕聲說道：「到了冬天，綠茶最好就不要喝了，過了當季，就算喝到口中的也不會是什麼好茶，天氣轉冷，我反倒是愛起了這些陳年的普洱了……」
我看著如君手上流轉的茶具，聞著茶香，一下子就被如君帶的偏離了最開始的話題，問道：「今天喝的是普洱？」
如君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陳年的老東西了，喝起來有一種歲月的味道，適合晚上一個人的時候躲在溫暖的房間裡，看著窗外的雪，聽著呼嘯的北風，慢慢地品……不過這段日子過得實在是太緊張，很少有這樣愜意的時候了……」
我笑著說道：「這倒也是，可惜今天晚上沒有雪，只有呼嘯的北風。」
如君也笑了笑，手上乾淨利落的分茶完畢，伸出白淨如羊脂美玉的手，輕輕奉上了一杯茶：「請。」
簡簡單單一個字，如君的一雙媚眼藏在了茶湯上的霧靄之後，從我這個角度看上去有種朦朦朧朧的感覺……幾乎像是天上的仙子下凡了。
我端過茶，輕輕品了一口，瞬間渾身舒暢。
普洱茶我喝過不少，但是還是如君的最為好喝，我對喝茶沒有太多的研究，可能也就只能用好喝這兩個字來形容了。
如君看我這麼快便喝光了一杯茶，笑了笑，說道：「你啊……還是這樣，好東西總是不知道珍惜，你這麼喝是浪費，倒不如把這杯茶倒在地上。」
我被如君說的臉色有點紅了，有點害羞，不過瞬間又想起來如君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如君，你還沒有告訴我，你到底知不知道我說過的那種方法？」
如君裝作懵懂：「什麼方法？我怎麼沒有印象了？」
我還想要再說，如君卻再度岔開話題：「這普洱分有生茶和熟茶兩種，按照道理來見，熟茶比較醇和，不那麼刺激，生茶如烈酒。但是陳年的生茶則會勝過一般熟茶，尤其是年代久遠的生茶，其香醇勝過人間百味……」嗎豆引劃。
我被如君說的一愣一愣的，又默默地喝光了第二杯茶，一直喝到自己肚子裡咕嚕咕嚕響……還是沒有成功將如君引向生命的大和諧。
看著如君美艷的側臉，我整個人都迷醉了，終於意識到那句「酒不醉人人自醉」。
到了最後，如君才輕輕笑著坐到我的懷裡，我摩挲著她衣衫上的容貌，她靜靜看著我的臉龐。
我聽見如君呵氣若蘭說道：「你呀，這幾天就好好休養身體吧，別想著做任何耗費體力的事情了，知道麼？」
我無奈點頭，如君一語道破天機，我又怎麼可以這麼不解風情呢？
看著如君，我忽然覺得自己很幸福，心裡頭也就沒有那麼多愁腸百轉的事情了。我已經得到了很多了，要知足，要珍惜……
窗外的北風還在呼嘯，而房間之中的茶香卻瀰漫開來……
這樣短暫的幸福真的很可貴，因為在第二個晚上的時候，我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一個突如其來的電話，號碼不明，但是當我接起電話之後，電話裡的聲音卻是我很熟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