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他忽然一笑：「但是有一件東西是咱們的共同點，那就是仁慈和善良。」
「仁慈和善良……」我看著這個曾經擁有整個天下，又失去了整個天下的可憐人，看著這個年紀其實並沒有比我大上太多，但是卻已經在這世間存在了七百多年的人，心裡頭不由得想笑：都經歷了這些事情，難道還要口口聲聲說著仁慈和善良麼？
建文帝看穿了我的想法，說道：「你是不是覺得我還是很幼稚？始終覺得一個人需要仁慈和善良？」
我被他看穿了心事，有點臉紅。
建文帝卻笑著說道：「起初我也覺得這種東西簡直就是毫無意義，簡直就是個弱點，但是好在我遇到了你，因為遇到你之後，我發現我並不孤單，這世界上還有和我一樣的人，知道自私、刻薄和殘忍是一種錯誤的行為。」
「遇見我？你不是剛剛才遇見我？」我詫異問道。
建文帝卻搖了搖頭：「容我賣個關子吧，咱們倆其實很早就認識了，咱們之所以這麼像並不是偶然，可以說很久之前，就是因為你才改變了我的很多看法……」
說完這話，建文帝轉身朝著他的隊伍走去，留下我根本想不明白眼前發生了什麼事情。
建文帝一邊走一邊說道：「祝你好運，林楊，四九城需要你們每一個人的守護。」
話音未落，建文帝已經飄出去很遠了。圍討豐劃。
而我卻始終在回味建文帝的那句話：咱們倆其實很早就認識了……
我和建文帝，之前難道見過麼？可是為什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了呢？是因為我的前世？還是什麼原因呢？
而建文帝說姚廣孝的話又是什麼意思呢？他說姚廣孝和我的聯合是天意，是宿命，是安排好的一切？
我不懂他的意思，他的話讓我想不明白。
這一切都與宿命論結合在了一切。
我撓著腦袋回到了如君他們身邊，而這晚上發生的一起都會永遠徘徊在我的腦海之中……
……
為了躲避萬龍之王的追尋，我們當晚就轉移了陣地。老貓的情況並不嚴重，可是也必須休養，不能到處亂動。
小楓和梁老先生以及顏冰三個人有很多話要說，我當然沒有去打擾他們，但是小楓身上的還陽玉是我必須要拿回來的，明天就是和姚廣孝約定的期限，所以之前我必須要獨自面對一次小楓。
至於如君，她雖然嘴上說對這件事情不在乎，可是心裡卻肯定不能無所謂。任何一個女人都不會允許自己的男友與另外一個女人糾纏不清，就算這個女人是小楓，是我們共同的朋友。
我理解如君，所以我總是試著旁敲側擊，想要表達自己的歉意。
而小青，自從昨天晚上看到了迦樓羅主人之後，他便再度陷入了復仇的狀態。白闌珊始終都是一顆潛伏在小青內心深處的炸彈，時不時會發生一次爆炸。
第二天傍晚的時候，小青不辭而別了，我理解小青的心情，四九城的死活在他看來並不重要，更重要的是給白闌珊報仇雪恨。
差不多晚上的時候，如君端著兩杯紅酒過來，巧笑嫣然勸我喝下了一口，之後低聲說道：「明天就是約定的時間了，今天晚上無論如何也要和小楓開口了，如果你覺得尷尬，我可以代替你去見小楓，但是我覺得這件事情還是你親自來做比較好。」
聽著如君的話，我差點沒被口中的紅酒嗆死，不過俗話說得好，酒壯慫人膽，想必這也是如君帶酒過來的意思。
我輕輕點頭，說道：「好吧，那我就去了，希望這一次順利。」
放下酒杯，我帶著忐忑的心情敲開了小楓的房門。
梁學修和顏冰也在房間裡，氣氛有些尷尬。
看著小楓淚眼朦朧的臉龐，我心中有些難受，但是我還是不得不說道：「小楓，咱們能不能談談……？」
第四章夜談
「非要現在麼？」小楓聲音沙啞，精神也不是很好。
看到小楓現在的樣子，我心裡頭也是很難受，但是沒辦法，因為姚廣孝和我們約定的時間是明天夜裡，如果考慮到萬龍之王還有可能對我們橫加干涉。所以我們一定要留出足夠的時間。
而小楓和爺爺的見面則是一種不停醞釀的狀態，現在剛剛見面，因為很多話都沒有說開，所以雙方的情況可能還有可能控制，但是一旦小楓和爺爺把話說開，到時候會更加難以控制。小楓就更沒有時間聽我解釋了。
所以我心中雖然愧疚，但是卻還是必須現在強硬地和小楓討論這件事情。
「小楓，必須現在，時間已經不多了。」我無奈說道。
小楓點了點頭，說道：「好，既然這樣。那稍等我一下。」
說罷，小楓拿了件衣服，和顏冰已經梁學修低聲交代了兩句之後就開門跟著我走了出來。
夜色如水，我們所在的位置相當偏僻，月光照過遠處的樹梢投射在我們面前。
四九城這幾天非常冷，冷的驚天動地，但是對於厲鬼。這樣的天氣並沒有什麼不同。
小楓的精神很衰弱，整個人都表現的有些疲倦，我知道小楓現在實在是承受太多了，可是有些事情就是這樣，我明明親眼看著，卻無能為力。
「小楓。」我一邊走，一邊低聲說道：「其實今天出來的原因很簡單，就是……我可能需要用一下還陽玉。」
事情其實是很簡單的一件事情，我甚至可以在剛才小楓開門的時候就這麼管小楓把還陽玉要回來，但是這一次的情況卻很複雜，我覺得小楓一定會想要知道所有內容，因為小楓有知情權。
小楓先是很簡單地點了點頭，之後從口袋裡將隨身攜帶的還陽玉遞給了我，說道：「當然，這還陽玉本來就是大黃的東西。你想什麼時候要回去都可以，不過我能不能問一句，你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問題？」
我點頭說道：「嗯，雖然我知道現在的你已經無力分心了，但是我覺得這件事情我還是告訴你比較好。萬龍之王被放出來了，你也看到了，而放出萬龍之王的人就是我，我並不是萬龍之王。這一切都是姚廣孝的陰謀，他想要讓我引起三賢七煞內部的分裂，並且讓他們自相殘殺，而且顯而易見，他成功了……」
小楓很震驚，梁學修明顯沒有告訴她事情的經過，但是我現在也沒有時間告訴小楓太多細節，所以我繼續說道：「但是姚廣孝雖然陰險，萬龍之王卻更加危險，他準備對四九城採取一次屠戮，因為四九城的陰間已經變得太過衰弱，這不但會引起周邊陰間的虎視眈眈，更會讓萬龍之王失去之前的權勢和力量，所以他要殺，他要扭轉四九城的氣運……」
小楓動了動唇，想要提問，但是我卻沒有給她這個機會：「我們必須要阻止萬龍之王，而唯一的方法就是和姚廣孝合作，姚廣孝說只要找齊兩塊還陽玉，我們就能夠阻止萬龍之王，還陽玉一塊在他那裡，一塊在你這裡，所以我才過來找你要還陽玉。」圍系匠技。
終於一口氣說完了全部的過程，小楓已經聽得有些懵了。
她看著我，低聲說道：「我只是離開了兩周都不到的時間，為什麼感覺像是過了兩年？」
我苦笑一聲：「我也不知道，事情發展的的確太快了，在你離開的這段時間裡，發生了太多的事情了……」
小楓低下頭，看了看我手中的還陽玉，問道：「你們和姚廣孝什麼時候動手？怎麼阻止萬龍之王？」
我說道：「明天晚上就是我們約定的時間，但是怎麼阻止……我還不知道，姚廣孝什麼都沒有說。」
小楓說道：「那明天晚上，咱們一起去找姚廣孝？」
我卻連忙搖頭：「不，小楓，你剛找到你爺爺，你不能和我去冒險，你先留在這裡，我去和姚廣孝研究清楚方法之後再回來告訴你們，而且明天晚上我們碰頭的地方非常敏感，去的人多了反而會不好，也許還會被萬龍之王給抓住，所以……千萬不要冒險，也不值得冒險。」
小楓看著我，搖頭說道：「可是我總覺得明天很危險，姚廣孝是什麼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不值得相信，他根本就是個魔鬼。」
我卻苦笑說道：「可是我現在又有什麼呢？我已經被姚廣孝給利用完了，我都已經失去了全部價值了，姚廣孝還能怎麼利用我？我已經沒有什麼可以繼續失去的了……」
小楓看著我這樣，忽然眼眶一紅，低聲說道：「林楊，我不希望你有事，不管我在滬市也好，在這裡也罷，不管我在做什麼，在想什麼，我只是希望你能夠平安，能夠一直平安。」
我點了點頭，看著小楓說道：「謝謝，小楓，我也是如此，我也希望你能夠平安。我已經欠你夠多了，所以我不希望再虧欠你下去了。所以明天晚上你就好好待在這裡，陪著你的爺爺，陪著顏冰，陪著老貓和大黃，好麼？」
小楓先是輕輕點頭，之後問道：「你要帶著如君一起去麼？」
我沒有隱瞞，點頭承認：「是的，我本來準備帶著如君和小青一起去，可是這孩子現在又跑路了，我就只能帶著如君去了。」
小楓聽到這話，臉上有一抹失望浮現而過，但是轉而消失，之後笑著說道：「好，那你一定要平安回來，我會在這裡等著你們的，你和如君，誰都不許出事，一定要一起回來。」
我連忙點頭：「好的，你放心。」
……
回到房間的時候，如君靠在沙發上，看著窗外，桌子上的紅酒已經見底。
我輕輕走到如君身邊，緩緩坐下，問道：「不等我就都喝光了？」
如君的臉色稍稍有些泛紅，扭過頭來看著我，完美的臉龐上帶著一絲焦慮，這讓她的眉宇間多出了一絲惹人憐愛的表情。
如君什麼都沒說，但是我卻能夠感受到如君現在的心情並不好。
小楓回來了，如君肯定不會毫不在意，每一一個女人會這麼大度，我心裡頭明白，而上一次小楓在金陵城和我發生的事情，如君都已經知道了，就算沒有知道全部細節，也已經知道了大概。
所以如君現在的表現是正常的。
我默默喝光了自己杯中的紅酒，輕輕將如君攬在懷中，低聲說道：「如君，明天晚上咱們就要去見姚廣孝了……」
如君「嗯」了一聲，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靜靜地抱著我，忽然抱得很緊，抱得很溫柔。
這一次的如君和以往不一樣，她很主動，反常的主動。人們常說女人的直覺是最敏銳的，也許如君能夠感受到明天晚上注定是一個不平常的晚上。
其實同樣的預感我也有，上一次有這樣的預感是西之門之前的那天，然後下一個晚上，在西之門，我就出了事，鬼婆娑也破土而出……
我不知道今天晚上是不是也是這樣，總之如君變得異常的主動，用她自己緊致的身體狠狠的感受著我，感受著我們之間的愛情，就在沙發上和茶几上，就在那兩隻空空如也的酒杯旁邊……
我還是沒有機會對如君施展從郭奉賢給我的古籍上學來的那些姿勢，也許如君這一次太主動了，我根本就沒有多少控制局面的機會，但是至少我很舒服，這記憶很難忘。
第五章小僧引路
終於拿回來了還陽玉，但是想到和小楓的對話，卻隱約覺得這像是在道別，而且還是訣別。
這種不太好的感覺在我心中留存了一會，就被我強行清除出了腦海。
晚上就要行動了，老貓的身體狀況肯定不允許再和我們一起出動了。大黃卻想要和我們同去。
如君連忙勸說大黃打消這個念頭，一來老貓還需要有人照顧，二來我和如君都是厲鬼，活動起來也方便的多。
大黃最終沒有說服我們，只好自己留下來照顧老貓了。
小楓他們也都留在這裡，憑藉著他們幾個的戰鬥力。防禦萬龍之王他們應該還不成什麼大問題。
傍晚的時候，我和如君出門，離開了目前的根據點兒，朝著水關長城那邊移動。
臨走前大家都出門送別了我們，就連我和關係不是很熟的顏冰以及和我關係一點都不熟的梁學修都沒有錯過這次送別。
小楓看著我和如君，臉上的表情很複雜。可能經歷過上一次的事情之後，如君看待小楓和小楓看待如君都已經不同了。
如君曾經說過，如果我心裡喜歡的真的是小楓，那麼她並不會阻攔我，也不會糾纏我不放，可是我已經明確告訴如君我的心裡只有她了。所以現在如君就會寸步不讓地守衛著她自己的東西，不會分享給別人。
至於小楓。她心中的想法我無法知道，但是看到她眼神的時候我知道她沒有那麼容易死心，也不會輕易甘心。
在那一刻我忽然很悲傷，甚至感慨造物主的神奇和殘忍，既然人類的愛情只能忠貞無二，為什麼不在兩個人相愛的那一刻就剝奪他們對別的異性的吸引能力呢？
我和如君到達水關長城附近的時候，月亮已經高高昇起來了，這幾天四九城裡的風吹得很猛，所以再也看不到霧霾的影子了，天空中甚至連雲都已經被清空了。圍系匠弟。
我穿著一件很普通的風衣，因為變成厲鬼之後已經不懼寒冷了，所以我身上穿的還是秋裝，那是我死的時候身上的裝扮。
如君則穿的稍微暖和一些，但是因為我們經常要戰鬥，所以其實請便更重要一些。
這一塊地帶曾經囚禁過萬龍之王。我總覺得萬龍之王不會輕易放過這裡，所以今天和如君過來的時候，我一直都保持著警惕。
好在這一路上還算是平坦，沒有發生任何狀況，就連曹無用的紅眼烏鴉都沒有出現過。
眼看著前面就是石佛寺了，而我們於姚廣孝見面的入口就是這裡，我和如君屏息凝神，小心翼翼朝著那邊移動過去。
如君低聲說道：「林楊。今天晚上我總是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可能是因為太緊張了……」
我回頭看了看如君，發現如君的額頭上滲出了汗珠。這很讓我意外，因為從最開始到現在，如君在我心中始終都是一個女諸葛的形象，危難的時候她總是有她的辦法，就算沒有辦法她也一定都能夠保持冷靜，可是現在的情況確實如君顯得有些慌了。
我握住如君的手，這時候我發現如君的手上也已經都是汗水了。
我低聲說道：「如君，別怕，咱們既然在一起就沒什麼好怕的，至少咱們在一起，不是麼？」
如君輕輕點頭，臉上的表情終於緩和了下來。夜色之中，如君的瞳孔顯得更加烏黑，我可以從她的眼睛裡看到我自己的倒影，這種感覺很美好。
而就在這時，如君忽然眉頭微皺，看著遠處說道：「等等，那有個人！」
我回頭看去，順著如君的眼睛，看到了一個有些肥碩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