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甚至都忘了這是我第幾次進入地宮了，只不過每一次進入地宮，我的身份都大不一樣……這一次我也算得上是貴客了吧？
第七十七章野狗
下了地鐵，我發現地宮的情況已經和之前大不相同了，因為整個地宮裡的建築都顯得陳舊了許多，而且破敗了許多。
這麼說吧，如果不是吳旻告訴我這裡就是我之前來過的地宮的話，我甚至會懷疑這裡是不是什麼古墓或者某一個古戰場之類的。
沿路兩邊的地方都是已經嚴重損毀的石牆。遠處的則是帶著鮮血和陰森氣息的各種雕塑，看樣子之前萬龍之王的部署已經不止一次地衝到了這裡來了，這裡也再也不是那個與世隔絕的禁地。
「沒想到吧，其實也就半年不到的功夫，這裡頭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吳旻苦笑著說道：「我總覺得我們能夠在這一場劫難下倖存下來都是一個奇跡。」
「話先別說的這麼早。」我笑著說道：「天劫還遠遠沒有結束，劫難也還遠遠沒有過去。」
「林楊。不是吧？你現在變得這麼消極？」吳旻半開玩笑的說道。
我則苦笑說道：「我這可不是開玩笑，我只是就事論事罷了。」
說著，我們一路朝著地宮的深處而去，的確，經歷了這麼久的戰鬥之後，地宮裡已經沒有什麼人影了，更多的都是一些殘兵敗將。地宮上一代的精英們也都大多戰死沙場，楊血羿、總署大人、壽元……很多個耳熟能詳的名字全都已經消失不見了，剩下的這些人又都很青澀。所以現在整個地宮興許都處於一個青黃不接的情況下。
沿著大路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左右，我們就看到面前出現了一個類似於故宮裡面大殿一樣的建築，當然，這裡因為環境原因，建築物要比故宮裡的小上了好幾圈，不過這種威儀的姿態已經非常相似了。
我抬頭看了看這雄偉的大殿問道：「吳旻，建文帝就在裡面？」
吳旻輕輕點頭：「就在裡面，野狗也在裡面，現在整個地宮之中能夠說得上話的人已經不多，再加上這一次次的考驗之後人心思變，其實主人身邊也沒有太多值得信任的人。」
「野狗算是一個？」我皺眉問道。
吳旻再度點頭：「勉強也能夠算上一個吧。」
我倒是不知道吳旻這個「勉強」到底是個什麼意思了。圍爪來劃。
其實很早之前我就已經聽說過地宮裡的身份格局了，有三個人才有權力坐白色的轎子。
建文帝當然就是一個，因為他是地宮的主人。整個四九城陰間的主宰，他的權力沒有人會懷疑；
姜和算是第二個，因為他算是棄暗投明的人，是之前幫助地宮成功戰勝萬龍之王的人，他之前是萬龍之王的心腹。而後來卻變成了地宮的心腹，對於這種人，建文帝必須要拉攏，所以他也有乘坐白色轎子的權力。
至於第三個，則是這個身份神秘的野狗了，據說他資歷很老，能力很強。曾經和曹無用並稱為一時瑜亮，只是不知道誰是周瑜，誰是諸葛亮罷了。
我心裡頭越這麼想，也就越對他感興趣，這時候我們恰好走到這正宮大殿的門口，吳旻輕輕敲門，低聲謙卑說道：「主人，林楊來了。」
裡面建文帝溫和的聲音立即響起：「那就快進來吧。」
然而建文帝說話的時候我忽然聽見這回聲很大，這說明整個大殿裡面的人並不多，所以才會產生回聲。
吳旻連忙幫我把門推開，我看到了大殿之中的場景。
整個大殿的設計與故宮裡的設計也是類似，只不過這邊的擺設都不那麼金碧輝煌，而大多是黑灰兩色的。
建文帝身穿白袍子，坐在正首上，而他的身邊則坐著一個枯瘦的老人。
這枯瘦的老人當然就是野狗了。野狗看上去至少有七十歲了，可是他卻有一頭銀白色濃密的頭髮，髮際線也沒有後移太多，看上去很健康，與大光頭曹無用呈現出明顯的對比。
野狗的嘴巴是歪的，而且很大，嘴唇很厚，一口豁牙，還真有點「野狗」的意思。
他身穿一件屎黃色長袍，看上去除了顏色實在難看，倒還挺平整，他就那麼閉著眼睛端坐著，就算我進來了，他也沒有露出任何表情或者動作來，如同老僧入定。
我連忙朝著建文帝點了點頭，我不知道地宮裡面的禮數，也不準備按照地宮裡頭的禮數來向建文帝請安。
而當我看到野狗之後，我忽然意識到我還沒不知道到底該如何稱呼這傢伙，直呼其名為「野狗」嗎？
我連忙低聲問旁邊的吳旻：「我怎麼稱呼他？野狗麼？這是個外號還是……」
吳旻沒有來得及說話，倒是建文帝耳聰目明，早就聽到了我的話：「不用客氣，他就叫野狗，你叫他野狗就行了。」
然而這時候，坐在一旁的「野狗」終於睜開了眼睛，那一雙眼睛也不是普通的顏色，而是血紅色，他扭過頭來看著我，忽然陰測測一笑，說道：「沒錯，我就叫野狗。」
我這才點了點頭，算是放心了，然而一扭頭的時候卻發現吳旻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撤走了，他關上了大殿的門，給我們留下了一個隱蔽的空間。
我連忙朝著建文帝走去，建文帝伸出袖子，指了指旁邊的一個座位，算是給我賜了座。
大殿之中除了龍椅之外本不應該有座位，但是地宮裡的大殿這一點卻又與陽間的不盡相同，我連忙坐好，這時候才發現我的作為和對面野狗正好相對。
野狗朝著我笑了笑，但是笑容裡頭始終不懷好意。
我還沒有說話，野狗就忽然開口對我笑道：「林楊小英雄，久聞大名，如雷貫耳。」
我連忙擺手：「什麼小英雄不小英雄，說的我和哪吒一樣，我就是個苦命的人罷了。」
野狗哈哈一笑，繼續說道：「我知道，可能因為之前的種種事情，你和咱們地宮鬧得有些不愉快，今天你過來到底是為了什麼我也不清楚，但是有一句話我覺得我有必要提醒你，那就是建文帝其實對你一直都很照顧。」
看著野狗，我隱約覺得我不是很喜歡這傢伙，至於到底哪裡不喜歡，我也說不上來，就是單純的討厭。
而野狗繼續說道：「之前你被地宮抓過來關在天牢裡，差點就是終生監禁，我想那一次你一定懷恨在心吧？」
我笑了笑，雖然沒有說話，但是心裡頭的想法卻是顯而易見的：我當然懷恨在心，任何一個人被抓起來差點判了個無期徒刑，誰都會懷恨在心，我又不是聖人，當然不會好不介意。
然而野狗接下來的話卻讓我更加氣憤，這老傢伙低聲說道：「其實那一次還是建文帝救了你，要是按照我自己的主意，你根本活不到現在的，你早應該被宰了的。」
說到這裡的時候，野狗瘋了似的呵呵一笑，說道：「怎麼樣？現在知道我們建文帝還是很照顧你的了吧？」
我看著野狗，忽然覺得這老傢伙和曹無用一樣也是個神經病，剛剛見面就如此的不客氣，這傢伙難道覺得我害怕他麼？
看他的實力，也不過金色境界一品二品左右，我的能力雖然還不足以秒殺他，但是至少能跟他打個平手啊！
關鍵時刻，建文帝連忙出面說道：「野狗！林楊是貴客，你到底在胡說什麼！」
野狗連忙笑了笑，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說道：「不好意思，我又失禮了。」
建文帝似乎對野狗也不是太友善，哼了一聲說道：「你自己知道就好。」
說罷，建文帝這才扭轉過來看著我，歉意笑道：「不好意思，野狗他總是做出這種非常之舉。」
我淡淡一笑，也懶得再多說什麼。這時候建文帝開口問道：「這一次你過來，是為了萬龍之王麼？」
第七十八章正統
說來也對，現在整個四九城的陰間能夠值得建文帝頭疼的也就不過一個萬龍之王了。
不過現在的情況當然和建文帝想的不一樣。
「不是萬龍之王，這幾天迦樓羅一直都在被人追殺，你知道麼？」我看著建文帝問道，同時等著建文帝的回答，因為建文帝不可能不知道。地宮在整個四九城都有眼線，如果他說不知道，那簡直就是在開玩笑了。
「我知道，是不是那些制裁者？」建文帝的問題讓我一愣，忽然想起來其實追殺迦樓羅的不僅僅只有陳小青和那個奇怪的「白袍子」女人，還有制裁者們。也就是我的堂哥林松、松鶴仙者、還有我那個神秘的二叔。
「制裁者先另當別論，追殺迦樓羅組織的是陳小青，白闌珊的男友陳小青。」我沉聲說道。
「陳小青？就是那個陳家的小孫子陳小青？這不可能……他怎麼可能有這種實力，迦樓羅組織根深蒂固，實力強大，別說是陳小青，就算是加上他的太爺爺陳玄策也絕對沒有獲勝的可能……」建文帝不像是裝出來的，他好像真的不知道陳小青現在的情況。
我苦笑一聲，看了看建文帝。說道：「看起來你們地宮對現在這些情報的掌握還是不夠到位，陳小青一個人當然不夠，陳小青除掉迦樓羅，現在有了新的靠山。」
「什麼靠山？」建文帝連忙身子前傾問道，而背後的野狗卻依然是一派老僧入定的模樣，看起來好像他知道些什麼似的……
我沒有管野狗怎麼樣，而是繼續對建文帝說道：「幫助陳小青的人是白袍子，你應該不會不知道白袍子吧？」
沒想到建文帝現在的臉上還是帶著愕然神情，他回頭看了看坐在一旁閉著眼睛的野狗，問道：「野狗，什麼是白袍子？」
野狗看了我一眼，低聲說道：「白袍子，就是穿著您身上這身衣服的厲鬼的統稱。也是一個權力組織，是整個天下陰間的統治者的合稱，當初萬龍之王就是因為得到授予白袍子，才成為了這四九城光明正大的陰間主宰，這麼說。您懂了麼？」
建文帝不傻，他之前肯定也聽說過一些關於白袍子的邊邊角角的故事，現在看起來也終於算是明白了白袍子的意義。
「原來如此……看起來這些傢伙是所謂的更高權限的陰間管理者了？」建文帝問道。
我點了點頭：「這七百年間因為四九城沒有鬼婆娑，所以導致這些人從未來過，然而現在四九城再度和外界構建起了聯繫，重新成為了一個新的陰間，這些白袍子自然而然就要過來作威作福。建文帝。有件事情我知道可能不該講，但我還是要將它說出來，當初你從萬龍之王的手裡頭奪下這四九城的時候，可沒有經過白袍子們的同意啊，所以按照道理來講，你還不是正統……」
然而聽了這話，建文帝忽然嘶聲狂笑了起來：「哈哈哈哈……正統？！真是可笑，那當初朱棣奪了我的江山的時候，就沒有別人質疑他的正統嗎？啊？」
我看著忽然失常的建文帝，嚇了一跳，因為現在的建文帝已經和七百年前的建文帝大不一樣了，現在的建文帝是個溫文爾雅，看上去已經想通了一切矛盾的哲人，而不是當初那個一心復仇的熱血青年，但是現在看起來，建文帝好像又恢復到了這個情況了。
不過建文帝剛剛瘋狂了一下子，坐在我對面的野狗便連忙出言提醒道：「主子，您失態了……」
建文帝這才恍然大悟，瞬間又變回了溫文爾雅的樣子，回頭看著野狗，問道：「哦，是麼？」
野狗笑了笑：「是的，主子，這個樣子也不好看啊……」
建文帝輕輕咳嗽了幾聲，說道：「好吧。」圍爪豆扛。
之後扭頭看著我問道：「那林楊，你的意思是現在咱們的主要敵人不是萬龍之王，而是這什麼所謂的白袍子麼？」
我點了點頭：「就是這個意思。」
建文帝苦笑：「唉……沒想到當初姚廣孝說的話一點錯都沒有，這四九城種下了鬼婆娑，反倒是個禍害的源泉了……」
「要不然……再給它砍了？」野狗忽然冷笑著問道。
建文帝瞪了野狗一眼：「胡鬧，這鬼婆娑哪裡是這麼容易就能砍掉的？當初如果不是因為姚廣孝開啟了天眼蓮花的神秘能力，之前的鬼婆娑也不會消失這七百年，你難道還沒有想通這一切麼？」
野狗連忙低頭說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才會有這七百年，是我愚鈍，現在才想明白。」
然而聽到這話的時候，我忽然覺得腦子裡頭嗡的一聲響，之後明白了一個被我忽視了很久的問題。
鬼婆娑消失了七百年，而這七百年恰好是姚廣孝的大輪迴，我們穿越過去的時限也是七百年，兩個時間節點恰好就是鬼婆娑被毀之前的一段時間和鬼婆娑的能量重新恢復的一段時間，這麼來說，那天眼蓮花的秘密就不言而喻了，整件事情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前因後果是不言自明的事情。
我本來以為我想明白了那一段穿越，想明白了姚廣孝，想明白了鬼婆娑和天眼蓮花，可是到了現在我才發現其實一直都是我太天真了，我直到現在一刻，直到建文帝幫我說出來之後我才想明白了這其中的一切。
然而這時候建文帝繼續問道：「林楊，那按照你的意思，你要幫助我對付那些白袍子麼？」
我點了點頭：「我想明白了，這四九城的陰間並不適合萬龍之王，你的治理手段要比萬龍之王更加高明，萬龍之王興許是個很偉大的厲鬼，但是他卻太殘暴了，四九城需要你。」
建文帝笑了笑：「謝謝你的認可，但是這白袍子到底有多厲害？咱們有多少勝算？」
「這我不知道，目前為止我才看到過一個。」我低聲說道。
然而這時候野狗卻忽然冷笑說道：「我倒覺得咱們現在不應該去對付什麼白袍子，萬龍之王、那些陽間的制裁者……這些人要比白袍子來的更加危險，林楊，你該不會想要耍什麼手段，想要禍害我們吧？」
我看著野狗的一雙紅眼睛，氣憤不已：「如果想要禍害你們，我直接將萬龍之王或者白袍子他們引到地宮裡面不是更好？」
建文帝也連忙制止說道：「野狗，你又無禮了。」
野狗這才閉上了嘴，但是閉嘴之前他還是搖頭說道：「我始終覺得這白袍子並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
還好相對於野狗，建文帝實在是冷靜太多了，看著我，建文帝說道：「林楊，我知道你的意思，我更知道白袍子他們質疑我的正統……我需要你的認可，更需要你的幫助。」
說到這裡的時候，建文帝忽然朝我使了個眼色：「你先回去吧，這裡的事情我需要再和野狗討論一下。」
說到這裡的時候建文帝忽然高聲喊道：「吳旻！」
不一會兒，吳旻使者就敲門進來，垂手站在大殿外面了。
我明白建文帝剛才那個眼神的意思，我知道建文帝一定有很多話不方便在現在說，是因為野狗麼？還是因為別的什麼東西？我目前來講並不清楚，但是我知道我必須要走了。
「好，那我走了。」我低聲說道：「祝你好運。」
說罷，我大步流星朝著吳旻走去，我知道建文帝在不久之後肯定會過來找我，因為我知道他現在需要我的幫助，而我也知道建文帝是值得我幫助的那個人。
第七十九章意外發現
吳旻帶著我從大殿裡面出來，他似乎覺察到了我們之間的氣氛不是特別的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