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
林羽夕後背靠在門板上,呼呼喘著氣說:「我哪知道啊,他們平時把自己的畫室當金庫來對待,人在家也會把鐵門上鎖。不是買畫的顧客,很少允許人進入。」
我越發覺得畫室裡陰氣濃重,因為自打進來之後,就感覺氣溫很低。要知道現在還是秋天,雖說早晚氣候會涼些,但屋子裡還是挺暖和的。正要拿出一張黃符燒著了,看看屋裡情況時,只聽對面窗子嚓地一聲打開了,我登時頭皮麻了,小崽子果然夠狡猾的,正門不易進,繞到外面從窗口進來了。
這種東西別看只是嬰兒,它們心眼特別多,尤其是跑出木樽後,接觸到這花花世界,很快變得越加狡詐。從窗口進來一隻,那麼門外肯定還守著一個,目前形成了兩頭受堵的局面跑是跑不掉了。
我心說厲鬼嬰靈下午被打傷,即便是殺了兩個人,吸飽人的血氣,但元氣也恢復不了那麼快。剛跑出木樽的小崽子,由於才接觸陽世,膽子應該沒那麼大,不然剛才它們利用死屍抬轎的死局,我們是絕對沒機會逃出來的。
此刻屋子裡只有一隻小鬼,不管是哪個,我覺得用符還是有希望搞定的。我平時畫的符都是常用的驅邪鎮鬼,對付它們有點弱了,記得之前從於正遙包裡拿出的那沓符裡,好像有「黑煞符」,對嬰靈最對路子,可說也是種以暴制暴的法術。只是黑燈瞎火的,不知道哪幾張是。
忽然間腦中靈光一閃,我們身上不是帶著手機的嗎?怎麼把這種照明工具忘了。當下掏出自己的山寨機,這玩意有個好處,電池給力啊。我這手機上面裝著手電筒功能,晚上上廁所總是拿它當手電用。
掏出手機用快捷鍵把手電筒打開,頓時眼前一陣雪亮,晃的我們都睜不開眼。才要去掏符,驀地看到畫室裡有人,我們倆都吃了一驚。滿屋子支起的畫布之中,有一個男的拿著畫筆和顏料似乎還正在畫畫,有個女的卻躺在地上,渾身鮮血橫流。與此同時,我也才剛剛聞到了血腥味!
林羽夕吃驚的說道:「羅大哥,我們不是故意……」她說到這兒,才注意到女的可能死了,男的跟雕像似的,站在那一動不動,手裡的畫筆停留在畫布上,彷彿一切都凝固了。
「他也死了!」雖然只能看到這男人側臉,但他的一隻眼珠灰濛濛的,沒半點光采,那代表著人沒有一絲生氣。我心跳劇烈的往前走去,先調整燈光朝四周和屋頂看了看,黑氣朦朧,小崽子絕對在房間裡隱身躲著。
邊走邊掏出符,從裡面挑出了那張黑煞符。然後把手機別在腰帶裡,讓燈光照向前方。右手持劍,左手捏訣拿符,只待小崽子一露面,就給它個雷霆萬鈞,殺它個萬紫千紅。小崽子似乎看出來我並不是好惹的,並且這兒又沒有死屍抬轎的死局佐助,躲在暗處始終沒敢貿然動手。
林羽夕在門口那兒驚呆了片刻,見我走遠才嗷一聲尖叫,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手電筒,慌慌張張的追過來。我說你能不能別嗷嗷的叫啊,這樣會讓人更感到害怕。哪知這丫頭緊緊抓住我的手臂說,不嗷嗷叫難道讓我汪汪的叫啊,那是狗!
這對男女所處位置,基本處於屋子中心,四周雖然擺滿了畫架和畫布,但錯落有致,其中形成一條條通道,讓我們暢通無阻的走到跟前。女的死的非常慘,肚子被剖開,內臟都流了一地,看上去既恐怖又噁心。男人身上沒半點傷痕,臨死之前還在畫畫,似乎女人的死他根本沒注意到,全副精力都在這幅畫上。
林羽夕扭著臉不敢看地上女人的慘厲的死狀,跟我說:「他們就是畫室主人,男的叫羅浩,女的叫莘冰。都怪我,不該把嬰靈引到家裡,以至於把他們也害了。」說著趴在我肩膀上,哭了起來。
我盯著男人上下打量,一邊看他的致命傷在哪兒,一邊跟她說:「你做事不顧分寸,太自以為是,要不是今天我非要來,你的小命也早沒……咦!」在男人身上沒找到傷口,目光隨著畫筆轉到畫布上後,突然發覺畫上的女人非常面熟,像極了小靜。
林羽夕聽到我的驚咦聲,抬起淚眼瞧了下畫布,頓時也呆住了。我見小靜不多,只不過匆忙幾眼,她可是認不錯的,張大口說:「我的天,羅大哥為什麼要畫小靜,還畫的那麼恐怖?」
姓羅的男人,確實把小靜畫的相當猙獰可怖,全身赤裸著,皮膚紫黑,呲牙裂目,活脫像個惡鬼。並且還是身懷六甲,肚子高高鼓起來,鼓脹的肚皮上卻是一片血紅。我驚異之餘,想到這男人難道認識小靜嗎?為啥要畫她懷孕的模樣?
正匪夷所思之際,忽然發現小靜的肚子,居然微微動了下,我馬上渾身起了層雞皮疙瘩。慌忙把林羽夕推到一邊,剛捏訣把黃符挺到前邊,畫布上的小靜肚子,噗地一聲崩開,從中露出一隻拳頭大的嬰兒腦袋!
第43章嬰靈現身
這畫上人能復活,聊齋上倒是有,可畢竟是神話故事。此刻我就眼睜睜的看著,畫布上的小靜畫像,肚子居然會動,最終還爆開了。爆開之後,從裡面探出一隻拳頭大小的嬰兒腦瓜!
這張小臉那叫一個瘆人,像塗了石灰粉一樣慘白,兩隻小眼珠卻是血紅色的,閃爍著仇恨的目光,彷彿要滴出血來。紫黑的小嘴巴張開後,露出一排森利的尖牙,這他大爺瞎X的哪是鬼啊,簡直是惡魔!
它的眼睛放射著狠毒的目光,但紫黑的嘴唇上,卻湧起一絲獰笑。我一時感覺如墮冰窟,全身險些沒凍僵。只怔了這麼一怔的工夫,小王八蛋跟毒蛇出洞似的,閃電探頭在我手腕上咬了一口。痛的手一哆嗦,黑煞符脫手飄落到地下了。
如果彎腰去撿,小崽子可能會趁機咬中我的要害部位,於是那張符不要了,迅速往後退開,把符拿出來再找黑煞符。抬手同時,看到左手腕上一排漆黑的牙印,非常清晰。我不由有點擔心,儘管鬼毒沒屍毒厲害,但那也不容忽視的。普通死鬼是沒毒的,而猛鬼牙齒上一般都含有跟屍毒相仿的毒性,救治的不及時,很容易在短時內全身潰爛而死。
這隻小崽子敢於咬人,說明不是剛從木樽跑出來的,應該是那只厲鬼嬰靈。可是現在顧不上那麼多,挑出一張黑煞符,剛捏個指訣夾住,還沒來及唸咒,小王八蛋嗖地從畫布上竄出來,整個身子不足半尺,通體紫黑,手腳指甲又尖又長,衝著我的眼睛刺了過來。
我嚇得縮頭滾倒在地,手裡的黃符嘩啦啦地撒上了半空,腰裡的手機也甩了出去,眼前光線一下暗了很多。
小王八蛋倆爪子貼著我眉心過去的,只差一點點就把皮挑破了。如果傷在靈竅,鬼氣順勢入侵,那便完蛋了。
林羽夕嚇得嗷嗷連叫,想過來幫忙又不敢。但她畢竟不是一般普通女子,膽子也不是想像中那麼小。如果真遇到這種情況,哪個女人能堅持到現在還不暈過去?她抓起一塊畫布,用力丟了過來,她練過功夫,準頭非常精確,正好打在嬰靈身上。可這玩意連撓癢癢的效果都起不到,卡嚓一聲畫布從中撞裂,小王八蛋半點反應都沒有。
不過那也把它惹毛了,在半空中掉個頭,衝著林羽夕竄過去。林羽夕閃身躲在一塊畫布後面,小王八蛋尖利的爪子「嚓」地就捅透了,揪住林羽夕的頭髮,把這丫頭扯倒在地上。我見情況不妙,一邊起身,一邊把銅錢劍投出去,正中小王八蛋一隻左腳上。
於正遙的這把銅錢劍,不是普通的鎮宅驅邪物品。正宗陰陽先生用的法器,一般都祭過六丁六甲神的,與市面上常見的銅錢劍不可同日而語。小王八蛋腳被擊中,痛的嗷一聲尖叫,鬆開林羽夕頭髮,掉過頭又衝我飛過來了。
我大爺瞎X的,小王八蛋之前受過傷的,居然還這麼耐打。我心裡罵了一句,正好剛剛站起身,甩起手上這張黑煞符迎面掄到。同時嘴裡早已開始唸咒了:「黑煞黑靈,黑氣騰騰。火鈴火令,火光萬丈。黑煞將軍,八煞將軍。雷火電火,水雷陽霹靂攝!」
小王八蛋撲到黃符前的一霎,咒語剛好念完,只覺全身一震,黑煞符轟地就著了,勢頭非常猛烈。並且火苗子竄起兩尺來高,升騰著一股黑煙,瞬時把小王八蛋瘦小的身子裹在其中。
立馬響起一陣「哇哇」的嬰兒啼哭聲,小王八蛋在黑煙中不住翻滾,可是始終掙不出來。我右手捏個劍訣,咬破指尖,點向它的眉心靈竅。如能點中,就能讓它暫時失去力氣,這股黑氣會把它纏死。可是我失算了,小王八蛋竟然腦瓜一歪,指訣擦著它鼻尖到了嘴邊,小王八蛋順勢張嘴咬了一口。
我差點沒氣死,急忙把手縮回來,發現食指上被咬的鮮血淋漓,騰地就火了。沖林羽夕喊叫,讓她把銅錢劍丟過來。我接過這把劍,狠命在它身上一頓亂砍,每砍一下,便會冒出股股黑氣,也痛的小王八蛋哇哇哭叫。聽到嬰孩的哭聲,我心腸竟然有點軟了,本來想一劍刺瞎它的眼珠,直慣腦髓,基本上就把它殺死一半了。
可聽著哭聲,下不了這個狠手,只是劈頭蓋臉的在它身上亂砍亂拍。搞了一陣子後,符火熄滅了,黑煙頓散,小王八蛋抱著小腦瓜,冒著一溜黑煙逃回畫布。我提著銅錢劍追過來,發現小王八蛋變成了畫中圖案。小靜肚子依舊裂開著,它的腦袋伸出在外,滿臉痛苦而又猙獰的神色,全都凝固的畫布上了。
我挺起銅錢劍,對準它的眉心「噗」一聲把畫布刺穿,它痛的在畫面上呲牙咧嘴,都流出了眼淚,卻沒掛掉。我心下不由有氣,看你還能堅持多久,順著它的額頭往上把畫布挺開了,但突然間裂開的畫布瞬間復合在一塊,把銅錢劍夾住了。
我用力往上往下扯了扯,居然沒扯動,再加把勁,嘩啦一聲,銅錢劍散開,一枚枚銅叮噹落地。這玩意是用紅繩栓起來的,運用它講究要把力度掌握到恰到好處。我剛才對它一頓猛扁,再加上這番用力,紅繩有幾處斷開了。
沒銅錢劍以為我就治不了你了?我咬牙切齒先拿出一張鎮鬼符,貼在它畫像腦門上,把它封在畫布中,一時逃不出來。然後去找三昧真火,翻遍了於正遙那些符中,沒找到。而我從來不畫高級符,因為太過費力氣,並且三年來根本就沒用過。今天我以為用油燈就能把它搞定的,再加上一下午不開心,哪有心思去畫多餘的符?
林羽夕這時才從地上爬起來,捂著腦袋也不敢走近,遠遠的問:「搞定了?」
「還差一點點!」我隨口敷衍一句,心裡琢磨著怎麼才能弄死這小王八蛋。
「哪它會不會再跑出來?」
「暫時不會了。」
林羽夕這才壯著膽走過來,看了一眼畫布上的恐怖小臉,嚇得慌忙扭過頭了。偏巧轉頭又跟羅浩死人臉差點撞上,一手摀住眼睛,一手把死屍推倒在地。她捂著眼手指卻透露著縫隙,突然看到死屍背胸口,嗷又是一聲尖叫!
第44章燈盞神燈
羅浩死屍倒地後,胸前衣扣崩開,露出的慘白皮肉上,描繪著嬰靈可怖的小臉。眼珠、鼻孔和嘴巴這幾個部位上,插著幾根畫筆,直沒至柄。肚皮上一道道乾涸的血跡,把這種淒厲的慘狀襯托的愈加恐怖!
我看了一眼,都覺得心驚膽戰,心說小崽子太狠了,你要禍害小靜也就罷了,為啥害死這倆無辜的畫室主人?這麼想著,心頭升起一股無名怒火,伸手從畫架上將畫布揭下來,用力揉成一團。沒有三昧真火之類的符,那就用普通符火燒了試試。剛拿出一張符要唸咒燒火,屋門忽地被人給猛力撞開了。
林羽夕吃驚的拿手機照向門口,發現撞門而入的竟然是小胖。這小子不知道剛才跑到哪裡,現在又突然冒出來,讓我感覺有些不對勁。林羽夕卻高興的叫道:「小胖你剛才去哪兒了?沒事吧?」
小胖站在門口那兒,臉上表情木然,機械的搖搖頭。我裡一驚,他眉心有黑氣,人又變得癡傻,看樣子中招了!
轉念一想我馬上明白過來咋回事,門外還有一個小崽子,憑小胖這把刷子,根本是闖不過來的。八成被門外那小崽子上身了。我心想嬰靈雖然狡猾,但畢竟還是小孩子,死的時候壓根不知道啥叫人心狡詐。它們所謂的狡猾,是帶有七分天真的。
我當下也不揭破他中邪的情形,點點頭說:「沒事就好,你去對面廚房找點香油來,用這種東西能對付嬰靈。千萬別拿豆油,那種東西作用不大。」
小胖傻呆呆的應了聲,掉頭走出屋門,跟個機器人似的,看不出一點人的活力。林羽夕轉著眼珠,小聲跟我說:「小胖看著怪怪的,你不覺得有問題嗎?」
我衝著門口故意提高嗓門說:「這小子就那德行,高興起來像個瘋子,呆起來像根木頭。不用理他。」
林羽夕可不傻,看出我言不由衷,趴在我肩膀上,壓低聲音問:「你老實說,他是不是中邪了?」
「想哪去了,嬰靈現在封在畫布裡,他怎麼中邪?」我依舊是大嗓門,拿著揉成團的畫布走出房門。林羽夕哪敢把自己留在裡面,快步跟上來。我見小胖在對面房間裡翻箱倒櫃,辟里啪啦一陣東西翻到砸破的聲音,趁機打開鐵門,把升筒、木板和油燈等東西抱進畫室。
這時手裡的畫布團開始顫動起來,小王八蛋想出來了。但畫布裡還貼著符,它又再次受傷,想出來絕對辦不到。剛好把東西擺在地上,小胖搖搖晃晃的從對面走過來,手裡拎著一桶豆油說:「香油找不到,就找到了豆油。」說話時,一張臉半點表情都沒有,跟個殭屍差不多,說話聲音又尖又細,跟平時大不相同。
我心裡一聲冷笑,小崽子肯定區分不出豆油和香油,那說明是利用小胖的思維去辨認的。它以為找來豆油,法事做不成,就能趁機把我弄死了,可是小崽子你太嫩了,不管什麼油我都要。
「不是告訴你豆油沒啥用的嗎,拿過來也用不上。不過既然拿過來了,那就試試吧。」我假裝埋怨他一句,把豆油接到手上。打開蓋子,在油燈上倒了少許,把七條燈芯浸在其中了。
倒油的時候,把畫布團放在了地下,現在骨碌碌的滾到了小胖跟前。這小子彎腰撿起來,我不由大吃一驚,才要衝過去奪回來,他已經嚓嚓嚓幾下,把畫布撕得粉碎,連帶黃符也撕成碎片。一股黑氣從中嗤地冒出來,繞著屋子轉了幾圈,最後停在了窗口前。這下可好,倆小崽子又形成了前後堵截的局勢,就算我們想跳窗自殺都不給這機會。
「小胖你瘋了?那……那可是……」林羽夕驚的話也說不利索了。
我見事已至此,說什麼都白搭,好在法事需要的東西已然齊備,這就能開工了。但倆小崽子肯定不會容我順利做法,於是轉轉眼珠,計上心頭。跟林羽夕說:「別罵他了,其實就算他不撕開,嬰靈也會跑出來的。我們現在要做的法事,嚴格來說也不叫法事,它只是一種好玩的遊戲。如果逗嬰靈開心了,說不定就會放我們一條生路。」
林羽夕沒瞧出我這是在使詐,氣的七竅生煙,罵道:「你真是個混蛋,這些東西害我找了一下午,你原來就是為了玩遊戲的?早知道這樣,我多請幾個陰陽先生過來聯手做法,也不會走到這步田地。」
我慌忙偷偷跟她眨眨眼,這丫頭立馬會意了,知道我是在耍心眼呢。我歎口氣說:「嬰靈是對付不了的,準備的這些東西,就是為了討它們開心。這個遊戲很好玩,人站上去轉著圈子,油燈跟著轉來轉去,十分的有趣。你來試試,保管你會開心。」邊說邊跟她使眼色,然後扶住擺放在升筒上的木板。
林羽夕皺皺眉頭,不知道我葫蘆裡賣的啥藥。但到了這個地步,只能聽我的。於是配合我演戲說:「那好吧,就聽你的,我開不開心無所謂,只要嬰靈開心就行了。」說著扶住我肩膀,小心翼翼的踏上了木板。
升筒因為口太小,木板搭上去跟蹺蹺板差不多,林羽夕分開雙腿站在上面,起初左右搖晃站不穩。可能是聽到有遊戲玩,倆小崽子都沒動靜了,我這也是充分利用了它們兒時天性。林羽夕適應了好大一會兒,終於在木板上站穩腳跟,我便放開了手,拿出三支香。
現在也不敢唸咒燒符,以防刺激到倆小崽子,跟小胖要了打火機。先點著油燈裡的燈芯,再點著手裡的三支香。
油燈在林羽夕雙腿之間,點亮後燃燒著七個火苗,讓她有些害怕了:「我說小流氓,會不會燒著我的褲子?」
「你只要站著不動,就不會燒到。」我說著把三支香豎在胸前,香頭朝外對準了油燈。滾動眼珠左右瞧瞧木然不動的小胖和窗口那條黑氣,心裡多少有點緊張,萬一法事不成,小王八蛋第一個會殺死林羽夕。
「燈盞神燈,一燈二燈三燈,爬山過嶺點燈光,點的亮亮光,照見踉踉轉。左叫左轉,右叫右轉,若還不轉,九牛拖轉,鐵車車轉!」這種咒語好在像是兒歌,不帶任何驅鬼的字眼,聽起來很有趣。小胖眼珠終於瞪圓了,看起來在他身上的小崽子,表現出了極大的興味。
咒語要念七遍,每念一遍到左轉和右轉時,三支香要跟著向左右旋轉。最後一遍咒語念完時,三支香頭驀地一沉,我心知法事成功了,就看接下來運氣咋樣。
第45章逃了一隻
七遍咒語念完的一刻,香頭沉了下,緊接著搭在升筒上的木板慢悠悠的旋轉起來。林羽夕登時慌了神,身子前仰後合,有些站不穩腳了。我急忙衝她皺眉瞪了一眼,意思是務必穩住身形,不然便會前功盡棄。
這丫頭苦著臉點點頭,把雙臂伸展平衡身體,很快重新站穩。但這會兒木板轉的速度加快,她又有點搖晃,看得我十分揪心。
我哈哈笑道:「這很像老鼠上燈台,偷油吃下不來的模樣,好玩吧?」說著話左右瞅瞅小胖和黑氣,小胖眼珠瞪的更圓,黑氣倒是一動不動,看不出啥心思。不過既然小胖身上這隻小崽子覺得有趣,那麼另外一個也不會討厭的。小孩子特別是嬰兒,就喜歡這麼簡單的玩法,有時候拍拍巴掌都能把他們逗笑,何況「大轉活人」呢?
這種法術叫做「燈盞神燈」,在道法中屬於比較常見的,一般用於修煉,很少用於驅鬼。加之擺弄這些東西太過麻煩,基本上是不會有人用的。不過我想破了腦袋,除了這種法子之外,沒別的好主意了。燈盞神燈有個好處在於可把附近冤魂死鬼逼出來,並且在「神燈」旋轉之際,把邪祟迷住。
但想迷住厲鬼嬰靈,燈盞神燈還是差了一點,於是我就加了一隻大公雞,外帶一張天童符,必定搞定小王八蛋。死鬼最怕雞叫,尤其是小鬼,雞一叫簡直比閻王爺來了更讓它們懼怕。雞叫令它們聞聲喪膽之下,便會慌不擇路逃竄。這時候再以「天童」圍剿,會把它們逼回來,乖乖的被神燈旋轉所迷惑,然後抓起來便輕而易舉了。
天童符我老早畫過兩張,是為一家孩子驅邪治病時用過,當時用了一張還剩餘一張。因為家裡有這種符,才聯繫到了燈盞神燈。只是缺少了公雞,並有兩隻嬰靈,怕是很難抓獲,但自保卻還是有餘的。
剛開始油燈隨著旋轉,散發出的神威還不大,倆小崽子又只顧看熱鬧了,全沒留意已經慢慢踏進了我佈置的陷阱內。過不片刻,燈光一圈圈的向四周擴大,猶如漣漪般,把小胖和黑氣納入其中,它們於是慌了!
小胖一對瞪圓的眼珠子閃過一絲綠芒,抬頭看了眼黑氣,然後飛身朝我撲過來。他大爺瞎X的,忽略了還有小胖這個傀儡,這小子身體肥胖,即便是撲不中我,也會撞翻了木板,那就完了。
我嚇得朝林羽夕相反方向向後跨了一大步,但還是不可避免的讓小胖扯住了衣袖,我們倆立馬滾翻在地。所幸我退這步恰到好處,小胖沒碰觸到旋轉的木板。那條黑氣跟著飛向木板上的林羽夕,看樣子擺出一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架勢,要跟林羽夕同歸於盡。
這會兒使天童符來不及了,情急之中腦中靈光閃現,捏住鼻子「咯咯咯」學公雞叫了一聲。雞打鳴難度不高,我學的像模像樣,把倆小崽子嚇壞了。黑氣嗖地掉頭衝向窗口,小胖本來要把我摁在身子底下的,現在突地跳起來,一溜煙向門口逃了。
我顧不上起身,摸出那張天童符,捏訣唸咒:「天童天童,位正中宮。化身跨虎,救降火龍。急急如律令!」
只覺一股氣流湧上手指,虎口一震之際,黃符呼地燒著。符火上隱有兩條黃氣,兵分領路朝窗戶和門口飄走。小胖剛跑到門前,似乎被黃氣纏住了,鼓動一聲兩百多斤的肥胖身軀,重重的砸在地板上,我都感到了地面一陣顫動。緊跟著「嗷」地發出尖叫聲,從他眉心冒出條黑氣,迅速竄向油燈,到了近前,又隨著木板兜起圈子,看樣子這只被迷住了。
我不管另外一隻什麼情況,當即翻身而起,右手捏個劍訣,咬破指尖指著黑氣大聲喝道:「進!」
跟著木板旋轉的這條黑氣,像條夾著尾巴的狗一般,哧溜從木板下鑽入,進入升筒。升筒受到「神燈」鎮壓,再加上神智迷糊,它絕對逃不出來。
這時轉頭再去看窗口,心裡咯登一下,小王八蛋蹤影全無,只飄蕩著一股無所適從的淡淡黃氣,便清楚已經逃走了。我心下歎口氣,雖然抓住了一個,但那只是打醬油的,真正厲害的是逃走的厲鬼嬰靈。
這次如果有大公雞在場,使用天童符及時,受傷的小王八蛋也不會逃走。時機稍縱即逝,這會兒說什麼都白搭了,想著以後怎麼把它找到除滅吧。嬰靈這種小鬼太過機靈,用過一次燈盞神燈,它就不會再上當,看來還要大傷一番腦筋。
林羽夕不知道戰鬥已經結束,還站在木板上旋轉。小胖在門口那兒翻個身,噗的吐出一口濁氣,慢慢抬頭罵道:「他娘的,這是哪兒啊,我好像做了個噩夢。」
他說話同時,屋頂發出滋滋聲響,燈光全都亮了。這小子爬起身,揉揉眼睛,還在迷糊著。我把手裡三支香猛地朝油燈一點說「停」,木板隨即慢悠悠的停住轉動,林羽夕伸出手被我接住,把她半抱下來。
這丫頭睜大眼珠問:「搞定了?」
我陰沉著臉,先沒答話,蹲下身子,拿出一張鎮鬼符,揭開木板封在升筒上。但為了保險起見,又在升筒腰身和底部各貼一張。然後歎口氣說:「搞定一個,另一個逃了。以後想抓到它,恐怕很困難,並且它也纏定了我們!」
「怎麼會逃了一個?」林羽夕苦著臉問。
我才要說話,她的手機響了,拿在眼前一看,神色有些驚慌,接起來說:「你在哪兒?」接著哦了兩聲,臉色變得越來越緊張。
「承達來了,正在上樓,你們兩個躲在這兒別出去。等會兒我把他支走後,回頭再來叫你們。」這丫頭說著慌裡慌張的跑向門口。
「喂,那邊還暫時不能回去,屋裡有死屍抬……」我話說一半,她人跟旋風似的早衝出去了,跟著聽到外面鐵門打開的聲音,我也只好閉上嘴巴。
小胖這會兒終於清醒過來,撓著頭問:「這是哪兒?那兩個死人又是誰?」
我沒心情回答這倆問題,而是反問他:「你剛才去哪兒了?」
「我哪也沒去啊,一直都在工作室!」這小子語氣十分堅定。
第46章悶酒
小胖堅持說他一直在工作室內沒出來,我也沒辦法,可當時我和林羽夕回去後,又是叫他又是拿東西,他如果真在,怎麼可能聽不見?可見這小子在那之前已經被其中一個小崽子收拾了,估計把他弄到了對面房間躲著。
這事又不重要,沒必要非要搞清楚不可。我喘了幾口氣,看著地上的死屍犯起愁來。今晚一下死了四個人,我們還是每個現場必到,就算擦乾淨了鞋印和指紋,我看電視上演過警犬也能嗅到氣味,最後追到真兇繩之於法。可我大爺瞎X的不是真兇,我是一個真金十足的旁觀者,如果被警犬追上,跳黃河也洗不清啊!
咋辦呢?我在為這事犯愁,小胖竟然還有心思去看那些畫架上的畫。這小子忽然指著其中一幅說:「魚哥,你看這幅畫,太瘆人了,怎麼跟死的兩個人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