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節

我後撤了數步,落到了神像下面。鬼蠱靈沒有再衝上前,它懼怕眼前猙獰的神像。黑狗可以看見鬼蠱靈,見我被它打飛,當即就咧開嘴巴,一陣狂吠。
黑狗雖然對付不了茅仙吉,但發狠發惡起來,尋常的小鬼根本就不是它的對手。鬼蠱靈咯咯地笑:「好,好,你有石頭人幫忙……我有好心大叔幫忙……咯咯,你跑不了的。我去帶他來找你……」鬼蠱靈從洞口退了出去。
茅仙吉除了讓昆蟲三兄弟放蟲子追蹤,也把鬼蠱靈給放了出來,用來追蹤我。
看來鬼蠱靈在湘西的時候,的確是被被茅仙吉給收走了。它原本就恨我和爺爺,自然會傾向茅仙吉。我歎了一口氣,雖然不知道這少年老鬼的來歷,只知道它幾十年沒有超度,眼下又跟了壞事幹盡的茅仙吉,日後還不知道有什麼苦果子等著它。
我手臂還隱隱有些發麻,叫道:「黑狗,咱們暴露,趕快離開這裡……」我汗水濕透,已經是透支了不少。好不容易從洞口爬出去,把一些枯樹枝蓋著洞口,就不要讓貪婪的人類打攪裡面的神像吧。
從洞穴裡出來,地面鋪上薄薄的一層積雪了。月亮也顯得格外地朦朧起來。我一咬牙,再次順著可以攀爬的小路,往山頂爬去。回頭看了一下下山的路,有一團淡淡的紅色氣息往下移動,鬼蠱靈去找茅仙吉了。
山風越來越大,整個樹林裡只有風的呼嘯聲。我在湘西生活大半年,早已習慣了在林間趕路。我盡量地躲避大風,慢慢往山頂爬去。只見山間小路上,站著幾個人,從衣著上判斷,應該是昆蟲三兄弟。
我在道窟裡面耽誤了時間,他們已經追到我前面去了,就守在山頂的小路上。
我心想:「糟糕,這三個笨蛋腦子開竅了,知道我落到後面了嗎?」步甲大聲喊道:「大哥,咱們等在這裡有用嗎?萬一那小子已經下山了。茅先生和二伯豈不是要怪罪我們的啊。」
金甲罵道:「咱們走這條路,一直追到了山頂。那小子的氣息好像憑空消失了。我斷定他肯定是發覺了我們,故意讓我抄了前路,自己則跟在我們後面。在湘西咱們可是上過他的當的……」
虎甲點頭說:「大哥如此聰明,小弟就守著風口上,你們到一旁的石頭邊上躲一下吧。」金甲握著虎甲的手,說:「三弟辛苦了!不懼寒風乃是真男兒!」金甲和步甲則退到了一旁大石頭避風。虎甲只等守在路中,來回跳動,借此取暖。
我心中思索萬千,眼前的道路被堵死了,可眼下萬萬萬萬不能再等了,鬼蠱靈去找茅仙吉,很快就會追上來,到時候前後堵截,我就插翅也難飛了。
就在金甲和步甲退到一旁避風的時候。我拍動了黑狗的腦袋,喊道:「黑狗,以最快的速度衝過去。」我從地上撿起了幾塊小石頭,握著手上,跟上了衝上前的黑狗。
黑狗一躍而起,直接撞向了守在路中間瑟瑟發抖的虎甲。虎甲猝不及防,被黑狗撞到在地上。金甲和步甲眼前一亮,喊道:「小子,我就知道你沒走……」
「看我的毒蟲!」我一個回頭,大聲叫道。手中的石頭已經丟了出去,直接砸向了追上來的金甲和步甲。兩人大驚一聲,連忙後退躲閃。我又把一個石子打在了虎甲的身上。
「大哥,我被毒蟲咬到身體了!快救我……」虎甲被石子打中,驚慌失措地大叫。金甲和步甲很快發現了我用的是尋常石子,怒道:「賊小子又騙了我們!」
我已經躍過了虎甲,過了山頂的道路,順著下山路往山下奔去了。三兄弟嗷嗷地怪叫,已經從後面追了上來,氣得肺都要炸了。我不顧一切地往前面跑去,只有風聲在我耳邊吹動,他們叫喊聲我一句都聽不到。
正是不顧一切往前衝,努力往前衝。這樣就好了。山高林密,道路崎嶇。三人個頭比我大,卻沒有我靈活,再加上我有探路的黑狗。很快就把他們給遠遠拋在身後。
現在我只希望,黑白師父可以擺脫天師府的追蹤,成功脫困。在山腳下我們成功相遇。下山的過程中,我幾乎一下子都沒有停,拚命地往山下跑,摔了無數個跟頭,全身都摔腫了。
從琵琶峰下來,遠處有一個澄淨的小湖。我到湖邊喝了一些清水,天色漸漸地亮了,遠遠聽到了搖鈴鐺的聲音。等到鈴聲靠近,才發現是從牛脖子的鈴鐺發出來的。一輛牛車正拉著一口黑漆棺材,早在凌晨小路上,一個昏黃的手電筒照著小路……
第三十九章、重逢
趕車人戴著一頂斗笠,看不清楚面孔,整個人顯得陰氣沉沉。那一口黑漆棺材也分外地引人注意,四周沾滿了泥土。我瞇眼看了過去,發現從棺木的縫隙裡,沁出淡淡的黑色屍氣。趕車人勒住了牛車,喊道:「娃娃,你是從山上來的嗎?」
我不由地打了一個寒顫,一時也拿不準趕車人是敵是友。我應道:「是從山上來,我在等我兩個師父,他們馬上就要來了。您老人家還是快趕路吧……」我之所以這麼說,免得他看我一個人,生出什麼壞心思。
趕車人甩動了鞭子,趕著牛車往前面走,沒有再同我說話。我沒有在原地逗留,我身上有青蚨,白師父可以追蹤上來,昆蟲三兄弟就在身後,很快就會追上來的。我吆喝了黑狗,接著往前面趕路。
遠遠地看到了前面的牛車,在下坡路的時候。那大水牛忽然發瘋了起來,咚地一聲,整個牛車翻倒在地上,黑漆棺木也跌倒在一旁。趕車人從車上跳了下來,勒住了大水牛,罵道:「你這蠢東西,連個下坡路都不會走嗎……哎呀,我這一個老漢,如何把東西搬上去……」
大水牛鼻子被勒住,挨了一頓鞭子,沒有辦法反抗,只能原地打轉,躲避了打來的鞭子。我從一旁經過,喊道:「你自己的牛,你怎麼忍心打,還是快趕路吧。早些回家也是好事……」
趕車人將鞭子丟下,看著摔倒在地上的棺木,道:「回去要好好餓你一頓,看你以後還聽不聽話。」趕車人試了幾次,都沒有辦法將棺木抬上去,無奈地看看我,說:「小朋友,能不能幫忙搭把手。」
我心中想了一會,又看了黑狗,並沒有過激的反應,料想只是一個尋常的村夫老頭,便走過去幫忙。忽然眼前的棺材蓋被打開了,只感覺後背心一涼,我被一隻大手推進了棺材裡面,來不及反應,也來不及躲閃。
「蕭寧!先進去睡一會,一會再說!」趕車人竟然知道我的名字,而且聲音也很熟悉,和剛才語調完全不一樣。
我失手跌入棺木裡面,迎面就是一口黑色的屍氣,嗆得我腦袋發暈,來不及叫喊,就暈乎乎地失去了知覺,要叫喊已經是來不及了,殘存的意念中多少有些不甘心。
趕車人喝了一聲:「小狗快跑!跑得越遠越好!」黑狗叫了兩聲,往前面跑去。我用力敲打棺木,漸漸地沒有了力氣,只能聽到外面的聲音。趕車人費了些氣力,將棺木拉上了牛車,又趕動牛車往前面走去。
「站住!」一個聲音傳來,是虎甲的聲音。我在棺材裡面也聽得清清楚楚,不再敲動棺木,暗暗地聽著外面發生的一切。
趕車人說:「怎麼了,你們要幹嘛!這攔路搶劫也得選個好對象,我身上可是一分錢都沒有,這破牛和棺材你們都要嗎?搶走了也賣不了錢……」
虎甲喊道:「老頭子,你有沒有看到一個小孩子從山上面下來,隨身還帶著一條黑狗的!」
趕車人笑道:「沒看到。這天才濛濛亮,老頭子的眼神不太好,很多東西都看不清楚的。你們快把路讓開吧,老頭子還要接著趕路的。哦,對了,只是依稀看到一團黑影,模模糊糊的,不知道是不是黑狗……」
步甲疑惑地問:「你這棺材裡面,有什麼東西,該不會藏著一個大活人吧?」趕車人叫道:「天老爺子,你可別冤枉我,藏大活人的話,可是犯法的啊,我可不敢的啊。這裡面什麼都沒有,就是一口空棺材。你們如果不信,就上前看看。」
金甲沉聲說:「步甲、虎甲,縫隙有屍氣往外冒,不會有活人在裡面。咱們往別的地方找一找。你說的黑影往哪邊去了……」
趕車人說:「那邊……」
只感覺聲音漸漸地消失了,四周也都寂靜一片。三人離開後,我鬆了一口氣。卻不知道接下來,還有什麼陷阱等著我們。過了一會,鈴鐺聲漸漸響起,牛車又開始往前面走了。牛車走得並不快,晃悠晃悠地往前面走,鈴鐺一直「叮咚」響個不停……
棺材的底部有個小洞,有新鮮空氣可以進來,我並不會因為空氣缺氧而死掉。過了一會,棺木裡的屍氣盡數被我吸入體內,而後被凶蟲吸收了進去。我的身體也恢復了正常,知覺和力量都漸漸地恢復了。
我猛地用力,伸手推開了棺木。大水牛停在了一邊,正安祥地吃著水草。一縷陽光從天上照耀下來,正好落在我的頭上。我聞到了一股清香的味道。仔細地察覺四周,在水邊生了一個篝火,架子上正烤著新鮮的河魚。
微風吹來,湖景也格外地漂亮。咦,怎麼會在這裡?我心中納悶不已,不是應該被綁在繩子上,脖子上架著一把尖刀的嗎?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呢?
汪汪!汪汪!黑狗一頓興奮地叫喊,見我醒來格外地高興。我從棺木上翻身下來,叫道:「咱們又遇到壞人了,快跑吧!」我轉身跑了兩步,那黑狗卻沒有動靜。
「蕭寧,過來吃魚,已經烤熟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我回頭看了過去,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伸手揉了揉眼睛。只見爺爺抱著一捆柴火,站在陽光中,格外地慈祥,斗笠已經放在了一邊,不再是看起來那樣陰氣沉沉。
難怪黑狗不會跑,是爺爺蕭棋來了,我感覺幸福來得太快,大腦都有些缺氧了。我轉身衝了過去,一把將爺爺抱住,忍不住就要流淚了。一時之間,種種委屈、心中痛苦,都要說出來。爺爺哈哈笑道:「蕭寧,先把魚肉吃了,火堆裡面烤土豆,一會也吃了,餓著肚子可不會長個子的!」
我點點頭,坐在篝火邊上,將烤魚取下。爺爺的廚藝很不錯,烤熟的河魚味道極好,吃到嘴巴裡面格外地舒服,感覺整個人都要化掉了一樣。爺爺又從火灰之中扒出兩個土豆,伸手拍了拍,把土豆上的黑灰給拍掉。
我填飽了飢餓得肚皮,這才問道:「爺爺,我阿媽呢?她現在好嗎?你是不是和她在一起?她什麼時候來見我?」
爺爺猶豫了一下,並沒有馬上回答我,而是將熟土豆剝開一個,丟了一個給黑狗。黑狗聞了一下,高興地吃了起來。
我著急地問道:「爺爺,你不用騙我了。我阿媽到底活著還是已經死去了?」
爺爺伸手摸了摸腦袋,說:「蕭寧,你放心吧,你阿媽還活著。只是我和你阿媽後來在江城分散了,我之後再也沒有見到她了!不過,種種跡象顯示她還活著……」
我心中一暖,這個消息是我這段時間裡,聽到的最好一個消息。當時在白龍峒外的懸崖邊上,我幾乎是生無希望,已經做好了墜崖的打算,沒想到會在春暖花開的時候,會和爺爺相遇,而且聽到阿媽平安的消息。
爺爺又剝開了一個土豆,遞給了我。我幸福吃下了土豆,到水邊洗了臉。湖面倒映著群山,我才認出這裡依舊是龍虎山境內,可只要爺爺來了,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我洗完臉後,道:「爺爺,你剛才為什麼要試探我?還把我推進黑漆棺木裡面!」
爺爺笑道:「我要試試你的反應能力,還要試試你的心腸好不好!原本並沒有想著把你藏在黑漆棺木裡。只是他們三兄弟忽然趕來了,情急之下沒經過你商量才把你推進去的。看得出來,你的心腸很好。以後行走江湖,自己還是當心。」
我心中暗想,爺爺可真不是省油的燈,見面了都不好好見面,非要試探我,把我丟到滿是屍氣的棺材裡面,害得我白白遭了一頓罪,真是可惡得狠。
爺爺看出了我的心思,說:「好了,蕭寧,下次見面你可要長點心,說不準再把你蓋在棺材裡面。你快跟爺爺說說,這大半年過得怎麼樣了?」
我哼了一聲,叫道:「下次你可騙不了我了。你等著瞧吧。」我也不是真的生氣,心中早就原諒了爺爺。隨即,我把在湘西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了爺爺,金蠶蠱、土卵蟲、麻小巫、的事情也說了出來。只是黑白師父告訴我,不能把我和他們的關係告訴任何一個人,關於他們的橋段,都被我換成兩個朋友來替代!
爺爺聽完,不由地感歎:「沒想到這半年,你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真是了不起,可真是厲害!你的兩個朋友可有些意思,爺爺倒是想跟他們見一見,聊一聊,還要感謝他們照顧你!」爺爺眉間卻有一襲愁容,無法舒展。
我一跳而起,喊道:「遭了。我的兩位朋友還在琵琶峰上面沒下來,該不會是出事了吧!」
第四十章、月下飲酒
爺爺安慰地說:「不用著急,咱們等一會再說。現在是大白天,他們可能藏起來沒有趕路了!天黑了就好了!」
我愣了一下,隨即明白過來,大概爺爺已經從我的描述之中,聽出了我的「兩位朋友」不同凡人,而是殭屍行屍一類的存在,白天是要藏起來不會趕路的。
我點點頭,重新坐在草叢邊上。爺爺伸手搭著我的脈搏,憂心忡忡地說:「看來凶蟲已經漸漸地甦醒了,食用了不少屍氣了……得想辦法了……」我連日來太過疲憊,在爺爺的話語中,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黃昏的時候,又吃了些烤魚和燒土豆。
爺爺在湖邊踱步,臉上佈滿了愁容,黑狗就守著爺爺,偶爾也低吟一聲。
等到天黑的時候,我就開始緊張起來。希望白師父和黑師父可以脫離困境,從張天師手中逃出來。可是一想到張天師本領超凡,如同天人一般,我就不由地緊張。
天色漸漸黑了,一輪明月從東邊升起,湖面上也倒映出了一個大大的月亮。就在這時,起了一陣風。一道白影和一道黑影從遠處奔襲而來,兩條鐵鎖重重打了過來。爺爺原本是坐在地上,忙往後撤了一步。地上幾塊碎石頭當即被打得粉碎了,有一些落到篝火上,瞬間火光四濺!
來的正是白師父和黑師父!兩人衣服有一部分被燒焦了,身上的袍子也多有破洞,整體的氣色已經是不行了,看來過去的一天一夜裡,過得極其凶險。沒等我說話,白師父喝道:「你是什麼人!」黑師父也是叫道:「好傢伙,是哪裡的道士,還是哪裡來的綁匪?」
我心想不好,兩位師父以為我被爺爺當成人質了。我剛要開口調解,卻見爺爺背後的手揮動,示意我不要說話,他要試一試我的兩位師父。
爺爺站起來,將面前的碎石踢開,哈哈大笑說:「天下無雲不下雨。那麼地上呢,沒有了殭屍、行屍,風水師、陰陽師、道士都沒有事情幹了。老夫就是專門捕鬼鎮屍的風水先生。只可惜走了幾十年都沒有遇到厲害的殭屍,還以為空學了一身屠龍術,今天總算可以派上用場了!」
白師父和黑師父昨天晚上吃了不少苦頭,晚上的奔跑,白日的躲藏,已經是極其疲憊,聽了爺爺的話,兩人對視了一眼,倒也沒有後退。
黑師父咯咯笑著說:「沒錯,天下殭屍那麼少,我們這樣更是少之又少,萬中無一了。世上蹩腳的風水、陰陽、老道倒是有不少,能看到我們,是你上輩子,上上輩子積的德了。我今天就好好跟你玩玩,再把你丟到湖水裡面餵魚去。」
我心想爺爺只是試探而已,不會怎麼對付兩位師父,所以並不擔心,臉上也沒有半點擔憂。白師父看了一眼我,微微搖頭,他心思聰慧,知道爺爺不是壞人,往旁邊移開了一步:「我就在一旁看看。你要是不行的話……就喊我幫忙……」
「屁話,我會要你幫忙?」黑師父已經摩拳擦掌,躍躍欲試,白師父的一句話再次刺激了他。
我只見過爺爺對付水鬼,從未見他收拾過殭屍,也不由探直了腦袋,仔細看了過去,看一看爺爺收鬼鎮屍的本領到底如何?
忽然,黑師父長臂招展,骷髏手爪就勾了過來,速度並不慢,直接去抓爺爺的脖子。爺爺也不慌張,左右雙腳按照一定的章法,快速後退,右手電光火石之間,從衣服裡面取出了一張白紙黑符的符菉,擋在面前。
黑師父戳出的爪子生生地收了回去,很顯然對於這白紙黑符十分畏懼,不敢大意去抓。
黑師父後撤一步,喊道:「你是什麼人?竟然會這用這種白紙黑符的靈符!你究竟是哪一派的風水師!」
爺爺淡淡一笑說:「怎麼?怕了吧?」黑師父大叫一聲,喊道:「有什麼好怕!我只是問一問而已。」白師父更是後退了一步。
爺爺見黑師父要衝上前,左手手掌伸出,示意黑師父暫時停下,大聲地問:「老殭屍,如果你讓我把這個孩子帶走,我就不對付你。畢竟你也不容易,修成這樣的殭屍,是很費功夫,把你打碎了又補不起來。豈不是可惜。用小孩換你的性命……如何?」
黑師父咬牙叫道:「費什麼話,把你打碎了也補不起來。」黑師父後腳發力,直接衝了過來。爺爺將靈符收住,再次大聲叫道:「住手!咱們不打,坐下來我請你喝酒!」
黑師父氣得不行,喊道:「你又要耍什麼花招呢?剛才要打架,現在要喝酒。你是什麼鬼啊?是不是風水師啊?」
爺爺說:「我只是試試你,看來你的確是個好人……!」黑師父手掌一揮,喊道:「打住,不要說我是好人,我是大壞蛋!」這時爺爺看向了我。我連忙喊道:「黑師父,白師父,他不是別人,正是我爺爺。他剛才是跟你們熟悉熟悉,並沒有惡意的。」爺爺所作所為,是在試探兩位師父對我的態度和情感,試出來的結果,爺爺是滿意的。
黑師父愣了一下,看了身邊站著的白師父,恍然大悟,叫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才故意站在一邊的,還說話刺激我衝上前。」
白師父沒有搭理黑師父,而是走到我身邊,四處看了看,確定我完好無損,方才鬆了一口氣,道:「蕭寧,土卵蟲怎麼樣了?還好吧。」
我將土卵蟲取了出來,說:「昨天晚上醒過來一次,還發出了藍光。」白師父看了一眼土卵,說:「的確恢復得不錯,看來這小蟲的命算是保住了,甚好甚好的!你把他收好!」
爺爺轉身去了牛車邊上,真的拿出了一瓶上好的白酒,喊道:「二位師父,坐下來喝酒。我這裡正好有酒!」黑師父還是納悶不已,說:「白……你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
白師父終究是忍不住了,說:「他要是抓了蕭寧,為什麼還在這裡等我們。而且蕭寧沒有半點焦急之情,是個人都看得出來。」
黑師父想了許久,扭頭看著我,小小的眼珠子轉動,我連忙偷笑,吐了吐舌頭,把腦袋扭到一邊去了。
爺爺說:「二位救了蕭寧,我蕭某人感激不盡,怎麼會對你們動手呢?二位且坐,來喝一杯,管他什麼天師府追兵,咱們都丟到腦後去!」
黑師父說:「這天底下抓殭屍的風水先生我見過不少,請殭屍喝酒的你倒是第一個。對我的脾氣,咱們來喝一杯。休息好了,張天師來了,也不怕了。」
爺爺啪地一聲,將酒罈子給拍開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散開了,說:「這是一壇深埋地下的老酒,怕是比我年紀還大了。黑師父,你先喝一口。」黑師父接過了酒罈,仰起頭就喝了一大口。
爺爺接過酒罈子,毫無顧忌,乾乾脆脆喝了一大口,喊道:「好酒,好酒啊!醇香得狠!」
白師父說:「我不喝酒,但是見蕭先生如此性情使然,飲一口湖水作陪了。」白師父讓我打了湖水上來,跟著喝了一口湖水。
我驚訝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爺爺居然請殭屍師父們喝酒,在他的眼中。人和殭屍沒有什麼區別,如果談得來,性格對上了,那就是喝酒的朋友,如果是大壞蛋,那就對不起,只能送你上路了。而黑師父竟然也會喝酒,這多少讓我覺得意外。殭屍飲血食氣,竟然還有喝酒的,簡直是天下奇觀了。
喝了兩口酒之後,爺爺忍不住咳嗽起來。白師父瞇眼看了一會,剛要開頭說話,卻被爺爺打斷了,說:「我女兒靈霜自幼孤苦,我不能在身邊照顧她,是我虧欠的。她生了個兒子隨了我的姓氏,我差點沒能好好保護她的兒子。蕭寧這小子,有福氣,認識了你們兩位師父。我老漢感謝你們……感謝你們……以後我萬一不測,還請二位好好照顧這孩子……」
爺爺一時之間激動,眼眶已經紅了。黑師父愣了一下,說:「誰道英雄不落淚,只是未到傷心處!來,小年輕,我陪你喝一杯。莫要感傷嘛,這世間就是咬瀟瀟灑灑走一回的……至於這臭小子,我該打就打,該教訓就教訓。那麼該獎賞還是會獎賞的……」黑師父的年紀比爺爺要大,稱呼一聲「小年輕」也並不過分。
白師父不滿地說:「得了吧,蕭寧我來帶,跟你半個銅錢的關係都沒有……」
湖邊的篝火燒起,火星順著熱量往上衝去。四周寂靜無聲,湖面的靜月安然入眠。一切都是那麼美好,那麼瀟灑。
趴在一旁的黑狗突然彈起了腦袋,汪汪地叫喊。黑師父喊道:「良辰美景本來蠻好,偏偏有人來攪黃。小年輕,喝好就活動一下!」黑師父站了起來。從一旁的小路上,一群人黑壓壓地衝了過來。領頭的正是茅仙吉和昆蟲三兄弟,跟上來的是瘸老漢曾先生和他帶來的五個勁裝漢子……
第四十一章、英雄並未老去
《蠱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