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

我當即火大,叫道:「茅仙吉,瘸老頭,你們真是言而無信,說好了只要我們翻過了琵琶峰,就不會追上來的!」
茅仙吉心底畏懼白師父,沒有回答我,後退一步,把位置讓給了瘸老漢。瘸老漢陰鷙地冷笑,說道:「那是張天師說的,跟我們沒有關係。咱們之間的賬還是要好好算一算!不過我看,你們還是乖乖束手就擒的。」
我心中暗想,天師府的人並沒有再追上來,看來是言而有信一幫人,沒有壞到家。至於這瘸老漢和茅仙吉完全是狗皮膏藥,扯都扯不掉,更是瘋狗,找準機會,就會咬上一口。是十足的大壞蛋,是不能原諒的大壞蛋。
瘸老漢料定黑白師父奔襲一天一夜,與張天師周旋之下,已經是筋疲力竭,很好對付。至於忽然出現的爺爺,不過是一個不起眼的老頭,也無礙大局,所以才說出這樣放肆的話。
爺爺有些醉意,沒有搭理瘸老漢,笑道:「三位小弟,好久不見了,你們別來無恙吧!蟲子耍得可好!」爺爺看向了昆蟲三兄弟,在江城武漢,也就是和他們三個遭遇,之後我們分散的。
昆蟲三兄弟也認出了爺爺,金甲身子發抖,臉上沒有半點血色,眼中的凶光早就變得害怕無比。金甲忐忑地說:「你老人家也來江西了,好久不見,你老人家的身體還好吧!」
爺爺笑了笑:「你小子記性不錯,比你兩個弟弟要好,還會跟我老人家問好了!」步甲和虎甲忙點頭喊道:「老人家身體可安康?一定會長命百歲的。」說話的時候,身子也是不由地顫抖。
我心中好笑,沒想到他們三人會如此沒有骨氣,被爺爺一嚇就這副慫樣。這樣看來,爺爺還是很厲害的,在武漢的時候,沒少讓他們吃虧。又或者說,爺爺的名聲太大,一般角色聽到就會害怕。
瘸老漢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昆蟲三兄弟,又是喊道:「老傢伙,管你是誰了!在我曾有魁面前,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趴著。我們要帶走小孩,識相就給我滾遠一點!局勢已經很明朗了,別作無謂的掙扎!」
我暗想,爺爺臉色紅暈,醉意更濃,反應必定變慢。而瘸老漢曾有魁全身散發出一股死人氣息,一旦吸入腹內,會產生可怕的後果。我怕爺爺吃虧,忙站在爺爺面前,一把將爺爺拉住,謹慎地說:「爺爺,這瘸腿是個活死人,您現在喝醉了,對付不了的!還是讓我來……我不怕他的臭氣……」
爺爺自信一笑,說:「蕭寧,我可以對付殭屍,對付一個活死人有什麼好怕。」爺爺胸有成竹,絲毫不把瘸老漢曾有魁放在眼裡面。我沒有把握地看了一眼白師父。白師父喊道:「蕭寧,你退後站到我的身邊來,咱們一起瞧一場耍猴的好戲。」
聽了白師父的話,我這才放心下來,退到白師父身邊。白師父一把將我拉住,側著身子護住了我。我這才發現曾有魁身後的五人,除了帶著長刀之外,腰間鼓起,似乎帶著手槍。我想起了在江城武漢的槍聲,雙手有些發抖。白師父拍了拍我手臂,看了一眼黑師父。黑師父明白白師父的意思,往前面走兩步,距離爺爺只有幾米遠。
一旦對方使用槍支,黑師父就會飛身去救爺爺。黑師父和白師父都是殭屍一類的存在,並不畏懼飛翔的子彈頭。只是和張天師鬥了一天一夜,只能讓爺爺出手了!
曾有魁不知爺爺的深淺,但昆蟲三兄弟嘗試過,剛要出口阻攔,曾有魁已經走了上前,身上腐臭的氣息更加濃厚,手中的老木枴杖敲在地面上,發出膈人的聲音。
彭!一團黑色屍氣撲來,爺爺當真不畏懼,扭動了脖子,舒展了筋骨。曾有魁忽然加快了速度,手中枴杖指了過來,直接攻擊過來,如同毒蛇出洞,直戳爺爺的眼睛,又狠又毒。我不由地叫道:「當心!」
爺爺並沒有躲閃,直接衝上去,身子一斜,躲過了攻擊來的老木枴杖,一手斜勾拳揮出。曾有魁眼前一亮,說:「你年輕時候當過兵嗎?有軍體拳的影子……」曾有魁還沒說完話,下巴被拳頭打中,鮮血一飆,幾顆牙齒就被打鬆了,一顆老蟲牙被打落在地上。
爺爺不等曾有魁反應過來,腳上的速度更快,快步追上去,左手往前一超,順勢一帶將曾有魁給單手舉了起來,整個過程十分之快,眨眼就完成,我幾乎沒有看清楚。黑師父讚道:「一把年紀還這麼生猛,年輕的時候怕是更加厲害吧!」
曾有魁被爺爺舉了起來,嘴角倒是冷笑,叫道:「你要死了,我要你皮肉、骨頭全部腐爛掉!」嗖嗖!曾有魁身上黑色的屍氣,如同毒蛇一樣,快速地溜動,順著爺爺的手臂往下走,快速蔓延到爺爺的身體上面。
爺爺的臉上和脖子上都纏上了一股黑色屍氣,其中有一股還勒住了爺爺的脖子,屍氣不斷地收緊!爺爺危險了!我心想不好,曾有魁又用屍氣傷人了,不知道爺爺該怎麼辦了?
哪知爺爺朗聲叫道:「玄門之內,道門之中,鮮有人敢與我蕭棋動手了,也不知道你是從裡冒出來的蠢東西!我少年時候,在海外孤島,與屍王屍後搏鬥,那些屍氣都是紅色妖艷。你這些黑溜溜的臭氣算什麼東西!」爺爺怒號一聲,纏繞在身上的屍氣,彭地一聲,冒成一團霧氣,隨風飄散了。不遠處的黑狗,興奮跳動,大叫了數聲。
白師父讚道:「誰道英雄遲暮?今日蕭先生絲毫不讓當年五虎上將之一的黃忠黃漢升,果真是老當益壯!」我雖不懂爺爺的話和白師父的讚歎,卻也感到熱血沸騰,止不住就要熱淚盈眶。我頭一次知道,原來不止悲傷會落淚,激動的時候也會熱淚盈眶。
黑色屍氣根本就沒有傷害到爺爺。曾有魁才覺得自己托大,滿頭的汗水往外冒,一招不成,手中又多出一把匕首,就要偷襲爺爺,衣服裡面似乎還有甲蟲往外飛動!
爺爺沒有給曾有魁機會,豪情壯志,當即把曾有魁丟了出去,那些飛出來的甲蟲,也跟著甩了出去,有兩隻落到火中被燒死,還有兩隻落到黑師父面前,也遭受一腳踩碎的悲慘命運。
嗖!只看曾有魁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弧線,噗通一聲,落入了清澈的湖水之中,揚起了一個巨大的水花,湖中的銀魚和草魚連忙遊走。
白師父油然喊道:「蕭先生好手段!好功夫!這丟狗的動作,十分瀟灑!」黑師父找茬說:「你這麼說,黑狗兄弟會不高興的。應該是丟蠢豬的動作,十分瀟灑,十分帥氣。」黑狗汪汪地叫了起來。
好在曾有魁水性不弱,快速地浮出水面,全身打濕,頭髮黏在一起,從水中踉蹌地爬了回來,遠遠地繞過爺爺,身子已經是凍得發抖,眼神已經流露出恐怖之情。金甲將外套脫下,披在曾有魁的身上,小聲問道:「二伯,要不這回就算了!好漢不吃眼前虧!」曾有魁河道:「滾到一邊去,沒有用的傢伙!」
「你是蕭棋?」曾有魁披上了衣服,擦乾了湖水,言辭有些驚訝,「看來你沒有死。好好,老漢在你手上吃虧,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
當初在江城武漢。我、阿媽和爺爺遭遇了暗算,其中爺爺受了極重的傷逃脫了,昆蟲三兄弟以為他死了,就把爺爺離世的消息告訴了曾有魁,眼下曾有魁聽到爺爺的名號,自然驚訝!
爺爺說:「世間就是這樣!有些人怎麼死也死不了,有的人想方設法活下去,卻活不了。我正好是第一種人,不終結你們的陰謀,我又怎麼會死。不找到我女兒,我又怎麼能死去了!」當日在江城武漢,阿媽將我從窗戶下丟下來,被制服住的爺爺最終反抗,逃了出去,而阿媽還在他們的手上。
曾有魁並不打算就此收手,穩定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大聲叫道:「既然上回你沒有死,那麼今日就再死一次吧。我看你還能不能活下去!」說完這話,曾有魁左手一揮,做了一個手勢,自己後退了兩步。身後的五人快速上前,瞬間就擺好了陣勢。他們身材結實,目光銳利,動作十分靈敏,從身上抽出了長刀。一手握著長刀,一手壓在腰間。
曾有魁在人群後面喊道:「蕭棋,我敬你是一個人物,不傷你性命,只要你的雙手雙腿就可以了。你們幾位動手的時候,留神一點……」
這五人身份未知,氣勢也與昆蟲三兄弟不一樣,可以看得出乃是瘸老漢的得力幫手,而且兩幫人是合作的關係,並不是上下級的關係!
第四十二章、毒子彈
這幫人擺明打不贏就要強搶,不擇手段,已經沒有半點風骨。尤其是曾有魁,已經做好了魚死網破的打算,叫人不齒!
爺爺掃視眼前的五人,並沒有半分畏懼,朗聲說:「你們五個人手中的長刀,對付得了我身後的黑白殭屍嗎?還是收手吧,我不想雙手沾滿鮮血。」
「都什麼年代了!你確定我們只會帶刀來嗎?愚昧!你們擋得住子彈嗎?」五人其中一人大聲說,語調聽起來卻很彆扭,好像剛學會漢語不久!
爺爺側耳一聽,眉毛一挑,哈哈笑道:「你們是從扶桑日本來的吧?」
那人並不否認,說道:「出發前,家主說過,華夏九州有能人,其中有個叫做蕭棋不要得罪,碰上了最好是躲開。但我偏偏不信,我倒要看看你這老頭子有什麼本領!看一槍能不能打穿你的胸膛!」
曾有魁忙喊道:「還是不要傷人性命,把孩子帶走就可以了!」那人冷聲說:「曾先生,現在已經輪不到你作主了。張小姐從你手上跑了,我可不能讓孟家小子從我手上跑掉。」那人手中長刀一橫,插入刀鞘裡面,隨即拔出了一把黑色的手槍,手槍的保險栓已經打開,撞針已經掰開,隨時都會射出子彈。
「你說錯了,蕭寧不是什麼孟家的孩子!他跟孟家半點關係都沒有,他是我蕭家的孩子!」爺爺看著黑壓壓的槍口,並沒有妄動,整個人穩如泰山,沒有絲毫恐慌。眼前那扶桑人喉結動彈,一滴汗水從額頭緩緩流下來。
白師父伸手把我拉到背後,避免被子彈打中,眼珠子溜溜轉動,看向了黑師父。黑師父移動了兩步,已經做好了準備,隨時保護爺爺,避免被子彈擊中。
那扶桑人在氣勢已經完全被爺爺壓住,伸手擦了擦額頭的汗水,說:「你果然很厲害!蕭棋果然很厲害!」那扶桑人退掉了原有的彈夾,換了另外一個彈夾。
我一顆心已經提到嗓子眼了。爺爺忽然咳嗽了一聲,黑狗在月光下溜動,到了水牛身後。黑狗張開嘴巴用力一咬,咬在了大水牛的尾巴上,悠閒吃草的大水牛尾巴受了劇痛,尾巴一甩,發狠地衝了過來,就奔向了人群之中。曾有魁和茅仙吉當即大亂……
就在這時,爺爺往旁邊一閃,子彈擦肩而出,幾乎是貼著肩膀而過。黑師父一躍而下,將爺爺拉著往後面退去。
爺爺叫道:「我應付得了,黑先生,麻煩你把黑漆棺材背上……我們離開這裡……往東邊走……」黑師父應道:「好勒!」在地上一滾,以最快的速度衝了出去,將那口黑漆棺木背了起來,就往東邊而去,一梭子彈打在黑漆棺材上,留出了幾個窟窿洞!
爺爺往旁邊一滾,撿起地上的鐵索。這鐵索是黑白師父從天師府手上奪來的。鐵索一揮,將篝火中的柴火打飛起來,辟里啪啦飛向五個扶桑浪人。五人連忙往四周躲閃,其中一個躲閃不及,衣服被燒起來,頭髮也燒了起來。哎呀慘叫一聲,就往湖中奔跑而去。
爺爺打飛篝火之後,快速跑了起來,鐵索一卷,直接去扣金甲。金甲知道我娘的消息,所以爺爺才會想著抓住金甲。金甲連退數步,都沒擺脫鐵索,手臂被鐵索纏住。那扶桑人一槍打來,打中了爺爺的手臂。爺爺沒有辦法,甩開鐵索,往東邊跑去。
白師父背著我,跟著黑師父的腳步追了出去。爺爺也不逗留,也跟了上來。三人行進的速度極快,順著湖邊鑽入一片密林之中,就往東邊而去。他們緊緊地追上來,到了林子裡面,黑師父摘了一片葉子吹動,從林子飛出一群野生的毒蜂,將他們給攔住了。
身後槍聲響起,最後漸漸停止了下來。到了這天天快亮的時候,我們才算徹底出了龍虎山境內。到了一個小鎮上。小鎮人多,他們即便追上來了,暫時不敢胡作非為!
爺爺在小鎮呆過幾天,領著我們在一間遠離小鎮的屋子落腳。天色漸漸亮了,又是一個大晴天。黑白師父元氣大損,靠在屋裡陰涼處休息,他們體力消耗已經到了極致,盤腿打坐!
爺爺惋惜地說:「可惜沒有抓住金甲!現在要探聽消息也無從下手了……咳咳……」爺爺劇烈地咳嗽。我扶住爺爺,發現他的左手流出了黑色的鮮血,忙喊道:「爺爺,你手臂中槍了……流了黑血……」
爺爺嘴唇蒼白,說:「沒事……沒事……我還要找到你阿媽的……休息一會就好了……」話還沒有說完,就靠在牆壁上,暈厥了過去,黑血越流越多。我忙喊道:「白師父,我爺爺暈死過去了。」
白師父已經極其虛弱,緩緩走過去,看著傷口,叫道:「糟糕!那扶桑浪人肯定換上塗毒的子彈。糟糕!」我這時才想起,那扶桑人中途的確是換了一個彈夾,是要徹底害死爺爺啊!
白師父說:「我只有一把小刀,你去鎮上買些消毒用的紗布酒精來!」我聽了之後,快速跑了出去。小鎮子不大,很快就找到了小藥店。我按照白師父所說,買了東西飛快地往回跑,跑了兩步,總感覺有人跟著我。
白師父用小刀割開了傷口,將子彈取了出來,經過了簡單的包紮,才止住了流血,只是爺爺的臉色依舊蒼白,氣息也變得非常之弱,手臂依舊是淤青臃腫,看起來並不是很樂觀。
我問:「白師父,我爺爺能不能醒過來!」我握緊拳頭不讓自己哭出來。白師父看了一會我,說:「不瞞你說,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一切要看天意。」
「可是,你是精通救人蠱術的高手,死人都可以救活,怎麼需要看天意的呢?我爺爺不能死的……他一定不能死的……」我哀求地看著白師父。
我緊緊地握住了爺爺漸漸變冷的手。眼前的這個傳奇一般的男人,我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心中充滿了牴觸。可現在竟然有著很深很深的感情,我多麼害怕失去了他。
我見白師父遲遲沒有說話,又問:「要怎麼辦都隨你,白師父,一定要救我爺爺。他是不是失血過多,我身上有血,割開我的手腕,餵他喝血可不可以的!喝了鮮血就好了……」
白師父道:「傻孩子,哪有喝血就可以補血的……再說你們血型也對不上的……哎……我們常說,蠱毒蠱毒。其實蠱是有生命,毒是沒有生命。你爺爺中的是純毒,我的蠱術也不能救他,更何況我昨天見到他的時候,他就有很重舊傷……肺部有些隱疾,年輕的時候肺部,應該受過傷。」
白師父見我眼睛通紅,歎了一口氣說:「哎,怕你掉眼淚了!你爺爺是個硬漢,身體很強壯。再加上與毒蠱打交道,身體有抗毒性。我開一些解毒散給他服用,或許有轉機……」
白師父如此安慰我,我信子明白,一切只能盡人事聽天命,爺爺能不能熬過這一關,關鍵還是要看他自己的意志和身體的抵抗力了。白師父給我說了幾味草藥。我飛奔出了小屋,找到小店的藥店,買了些草藥,那好心的大夫又讓我帶了幾隻消炎針回來,避免傷口感染。
白師父給爺爺打了消炎針。我生火熬了解毒散,想起去年在白水村。爺爺給我熬藥,怕藥太苦,還特意準備了冰糖,讓我喝完湯藥含在嘴裡。沒想到這麼快,輪到我給爺爺熬藥了。
不知不覺之中,天色漸漸黑了下來。咕嘟咕嘟!湯藥很快煮開了!我驚醒了過來,忙把湯藥出來,等涼得差不多的時候,便給爺爺餵藥。可爺爺的嘴巴緊閉,怎麼都灌不進去。一碗湯藥,一小半全部都潑掉了,我急得淚水直流,把湯藥放到一旁,悶聲不語,心中難過,一句話都不想說。
黑師父搖搖頭說:「有些事情是黑白無常老爺管的,不是黑白師父管的。蕭寧,你不要再勉強自己,也不要勉強你爺爺了……」黑狗眼睛裡沒有神采,不安地走動,偶爾趴在地上,時不時抬頭看著病床上的爺爺。
黑狗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了,用肉湯拌的米飯送到它的嘴邊,都不肯動一口。黑師父歎道:「昔日赤兔馬為關聖而絕食,今日這黑狗要為蕭英雄……真是一條好狗,比這世上一多半的人都有情有義……我佩服的人裡面又要多一條狗了……」
我一發狠站起來,找了一跟筷子,撬開了爺爺的嘴巴,叫道:「不喝藥就是不聽話,不聽話就是不乖。你不乖的話,我阿媽會生氣的。你不乖的話……我阿媽不會給你好臉色看的……快,全部喝下去……你不喝,我阿媽就不給你做飯吃。做了紅燒肉也不給你的……」黑師父要上前,被白師父一把拉住了。
咕咚咕咚!一口湯藥順著爺爺的喉嚨流了進去。一滴清淚從爺爺的眼角流出。最終半碗湯藥全部餵了進去。黑狗探起了腦袋,飛快地跑了出去,將瓷碗的米飯吃得乾乾淨淨。
「哈哈!哈哈!你們好大膽啊!哪個偷了我睡覺的棺材……」一個粗獷的聲音傳了進來,窗戶也跟著「匡匡」作響!
第四十三章、原來是救兵
窗戶震動了許久,都沒有停止。我急忙將藥碗放到一邊,以最快的速度衝了出去。白師父和黑師父經過白天的休息,已經恢復了一些,但尚未恢復到巔峰狀態,有些擔憂,也跟著我衝了出去。黑狗則守在爺爺的身邊。
這院子院子很小,黑漆棺木被黑師父抬回來之後,就隨意放在院子中間。此刻朗月當空,黑漆棺木上面就站著一個人,一身灰色的袍子,正立在黑漆棺木上,負手而立,極有氣勢。
他戴著一頂草帽,臉上的肌膚黝黑,卻看得出有肉存在,比黑師父要好很多了,並不完全是一個骷髏。但皮膚還是非常乾燥,比一般人看起來缺少水分。這還不是他最明顯的特徵。他最明顯的特徵,是個子很高,差不多一米九的個子,立在棺木之上,更是氣勢威嚴。
迎風吹來的屍氣,和我睡在棺木裡面的是一樣的,應該是同一個人。我心中嘀咕,難道這黑漆棺木真的是他的,眼下兩位師父並未完全恢復,爺爺還躺在棺木裡,不知是禍是福了?或許和眼前這人有些關聯。可是爺爺還在昏迷之中,雖說喝了一些湯藥進去,什麼時候醒來還說不定,我得設法拖延一下。
我大聲喊道:「胡說,這棺木是你的嗎?這是我在路邊撿的。我走在路邊,見路邊放了一個棺木,心想家中沒有柴火,就搬回來了!不過,你要是能叫得應,就是你的棺材了!」
大高個居高臨下,掃視了我們三人,暗暗「咦」了一聲,興許是沒有看到爺爺出現,隨即灰袍一擺,冷笑說:「小娃娃,你在哪裡撿的棺木,還有沒有啊,帶我去撿幾副來用用!正好給我家中兄弟每人來上一副!」
我心想糟糕,這大高個看樣子不是一人獨行的,說不定還有七八個兄弟,要是一起來的話,站在一起就是個籃球隊,我也打不過的,黑白師父也怕要跟著遭殃。爺爺也真是,沒事把人家的睡覺的棺材帶走,真是有點不厚道了。
我克制住心中的害怕,正色說:「哎呀,今天不行還要睡覺,明天一早等太陽出來,我就帶你去。那時候陽光明媚,也好認路前行。晚上去,可是要迷路的。」
大高個咬著牙齒,喊說:「小子,等我把你幾個伶牙俐齒都給敲下來,看你還能不能張嘴胡咧咧。你們不僅偷了我的棺木,還拿走了我一罈好酒,是男子漢大丈夫就乖乖承認吧!」
別說,爺爺當時的確請黑白師父喝酒,那罈酒有很長的歷史,是一罈好酒。我心想百分之百是事主了,但我身後站在黑白師父,也不怕他上前動手,便喊道:「我白天見到棺材的時候,那旁邊的確有一壇泥封的老酒……我當時雙手沾滿泥土,手臂還有傷口,就開了老酒洗手洗傷口了……」
大高個怒道:「你個兔崽子,竟敢把我的好酒用來洗傷口,你可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待我來看看你的脖子扭得動不……」話聲一落,大高個從棺木上跳了下來,落地之後,就要衝過來。
白師父似乎瞧出了一些名堂,忙喊道:「兄台莫要計較,小孩只是逞口舌之快。我觀兄台氣息純正,不是一般的殭屍高手。實話相告……這個黑漆棺木乃是小孩的爺爺帶來的……我們不知道是從你這裡『得到』。現在小孩子的爺爺,已經是岌岌可危,半隻腳已經踩在鬼門關了……你把棺木帶走吧,至於那老酒,日後我們若尋到一壇,便送還給你……」
大高個掃視了白師父,雙手收住,急忙問道:「這孩子爺爺叫什麼名字?」白師父說:「蕭先生的單名一個棋字,人生如棋,落子無悔的那個棋字……」
大高個又問:「岌岌可危,閻王要來請他了?不是玩笑話嗎?」我有些生氣,說:「人命關天,又豈會開玩笑。」大高個瞧著我雙眼通紅,顯然是哭過了,倒也信了幾分。
大高個快步上前,我伸手把他攔住,叫道:「你要幹什麼?我爺爺都躺在床上了……雖說帶走你的睡覺的棺材……你不能逼人太盛……」
大高個罵道:「不好玩,不好玩。我以為蕭棋老臭屁躲起來,才故意和你說話的,沒想到活不了。」大高個見我絲毫不讓,方才接著說:「之前老臭屁要我去龍虎山幫忙做件事情,我沒有答應……我瘋了我要去龍虎山幹嘛,天師府又不是超級市場,想去就去的!他就偷走了我的棺木。他臨走給我留了一言:生死未卜,兄若不來,我命休矣!」
大高個說出這番話,更加叫人覺得不可思議。我看了看白師父和黑師父,不知道該不該相信!白師父說:「你爺爺是風水先生,或許能夠推演一下未來。大高個的話語未必是假話。解毒散暫時遏製毒性發作,但是不能長久,可以讓他試一試……」
我沉默了一會,讓開了道路。大高個沖了門裡面,看著一身臉色蒼白的爺爺,說:「快點七盞油燈!擺成一個北斗七星局!」
大高個又伸手摸了摸爺爺的心口,說:「幸好,幸運啊!心口還有一股熱氣。不然,就算把閻王請來也沒有用的。」
爺爺以前給我擺過七星燈,聽了大高個這幾句話,心中的疑惑少了幾分。我忙找出了菜籽油,又用白色細繩當燈芯,七個小碗,條件有限只能用這些做油燈了,又搬來一張四方桌子,就在桌面擺成了一個北斗七星的圖樣。
白師父恍然所悟,說:「當年五丈原諸葛孔明擺了七七十九章長明燈,最後功虧一簣,被魏延衝入賬內熄滅了一盞燈。黑……快去把門窗守好,你就站在門外守護。那一群賊東西若要追來,你就發發威!」黑師父關上窗戶,吱呀一聲合上了大門,就站在門口守著。
大高個隨即取出一個布袋子,解開舖在床邊,乃是一排白色的銀針,是做針灸用的,只見大高個取出了兩個銀針,一針刺在時左手的「外關穴」,一針刺在了腳上的穴位。
我心中雖然擔憂,但也沒有辦法,只能站在一邊等著。隨即心中想道,白師父精通救人蠱術,這救人道理是相通的,大高個若要弄假,白師父應該看得出來,想到這裡,心裡才安心一些。
又見他取出了一隻黑溜溜的螞蝗,螞蝗個頭很大,全身濕漉漉的,很是靈敏。白師父怕我激動,伸手抓住了我。只見他用小刀割開了傷口,把螞蝗放在傷口位置。那螞蝗落在傷口,將傷口的附近的黑血吸了進去,身子已經鼓鼓的。
白師父感歎說:「我倒沒有想到如此一招。兄台,這螞蝗看起來很是特別的。吸了毒血之後,並沒有被毒死!那扶桑人用的毒可不簡單的!你這螞蝗是什麼來歷?」
大高個聽到有人誇讚他的螞蝗,驕傲地說:「不瞞你說,世界上有四五百種螞蝗,中國有一百來種,卻沒有一種比得上我這一隻。這螞蝗對於一般毒藥都是可以吸進來,消化後也不會死掉。扶桑人算什麼啊。他們老祖宗就是始皇帝的方士徐福,徐福騙了始皇帝,帶了五百童男童女去的……」
白師父點點頭:「解毒螞蝗,果然了不起。」
我看著眼前大高個,疑惑重生,心中思索,爺爺是什麼時候認識這麼一個奇怪的大高個的!想著爺爺一生,倒也有蠻多稀奇古怪的朋友,怕著大高個就是其中一個,爺爺沒講,我怎麼想得出來。
忽然眼前一亮,想起了半年前,在江城武漢,當時我、阿媽、爺爺還在一起的時候。爺爺就說過,要找出我的凶蟲,先去江西找一個人,然後再去湘西找金蠶蠱。
難道眼前的大高個就是爺爺要找的人嗎?這人真的是爺爺找來的救兵嗎?精通針灸,擅長解毒,看來百分之九十就是眼前這人了。我的戒備心一下子就鬆懈了下來,只盼著爺爺可以盡快醒過來。
《蠱術》